第95章

  “陛下,殿下讓奴婢給您、給您送熊掌來了。”


  饒是福生向來舌綻蓮花 ,此時也說不出更好聽的話,因為眼睛看得見,熊掌它就剩下一半。


  至於另一半?


  另一半在‘魏王’那呢,沒見人小兩口已經吃上了,‘魏王’可是眼睛瞅都沒往這瞅一眼。太和帝坐在上頭,可看得清清楚楚。


  一時間,連絲竹聲都弱了許多,場上喝酒說話聲也靜了一瞬,復又歸於正常。


  都在等太和帝露出怒色,可太和帝竟露出一個很奇怪的表情。


  他也沒說什麼,揮揮手讓福生放下東西回去了,甚至連多看一眼都沒有,更沒有提一句,還和旁邊幾個大臣說了些闲話。


  又過了會兒,太和帝離席片刻,估摸著是去更衣了。


  與之一同消失的,還有那打從端過來就沒受其待見的半隻熊掌。


  ……


  空無一人的帳篷中,隻有太和帝一人。


  面前是那半隻熊掌,旁邊放了把銀刀。


  他拿起銀刀,片了塊熊掌肉,放進口中咀嚼著。他咀嚼地很慢,像在品嘗什麼珍馐佳餚。


  昌河公主走進來,就看見那熊掌,嗔道:“我說皇兄哪兒去了,原來是偷偷藏起來吃好東西,吃好東西時,難道不該叫上皇妹?”


  年過半百,頭發卻已經花白的太和帝露出好似羞澀的表情,旋即又惆悵萬分,感慨萬千。


  “這孩子幼時有什麼好東西,總會給父皇留一半,直到大了這習慣才改,他怨了朕十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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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河公主目光復雜,嘆了一聲勸道:“皇兄說的什麼胡話,他又怎可能真怨皇兄,父子之間哪有隔夜仇,不過是世事弄人。”


  聽了這話,太和帝似有千言萬語,但到最後終究什麼也沒說。實際上今晚的失態,於他來說已是平生罕見了。


  片刻後,兄妹二人一同回到席上,仿若什麼都未發生過。


  ……


  紀昜已喝得微醺。


  他喝了多少酒,無雙已經數不清了,可酒敬上來,又不能不喝。


  她甚至在猜他是不是醉了。


  實際上紀昜確實醉了,也不算是醉,狩獵時的神經緊繃,與熊生死搏鬥時的酣暢淋漓,以及回來後發生的這些事,都使他精神趨近強弩之末,他回來後最該做的就是好好睡上一覺。


  偏偏精神上的亢奮,讓他非但睡不著,反而又在浴房裡折騰了一番,此時慢慢恢復平靜,又喝了這麼多酒,人也迷糊了起來。


  感覺自己神智已經有些不清楚了,紀昜不甘不願把身體交給魏王,自己陷入沉睡中。


  魏王臉色鐵青,下意識想握拳,卻發現自己手心裡還攥著一隻小手。


  “殿下,你是不是醉了?”


  魏王低頭看了看袖下兩人交握的手,‘他’跟人喝著酒,手還不忘拉著她。其實他之前就被放出來了,就在離開玉香館之時,自然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


  篝火的照耀下,他臉上像蒙了一成薄光,眼神有些微醺,卻格外有一種清醒感。


  無雙怔忪了下,下意識想抽回自己手,卻被人緊緊地握著。


  “你在擔心本王?”


  “妾身自然是擔心殿下的。”


  如果她說這話時,不低著頭,就更具有說服力了,尤其魏王這會兒正火冒三丈,自然覺得她說的是都是敷衍之辭。


  不過魏王向來喜怒不形於色,自然讓人看不出端倪,他還像方才那樣借著袖子的遮擋捏著無雙的手,甚至還有一下沒一下的揉著她的手背。


  明明方才還是好好的,如今換了個人,無雙無端就感覺到一種緊張感,手也格外敏感,甚至能感受到他手上薄繭剐蹭在她手背上的刺疼。


  這時有人來向太和帝稟報,鹿血酒可以上了。


  這鹿血酒非同一般的鹿血酒,不光是鹿血裡攙了酒,其中還放了宮中太醫特制的幾十味上等藥材,具有延年益壽,強身健體之效用。


  當然還有個效用,從報上來時,一眾男人們笑得心照不宣就能看出。


  據說,冬狩首日陛下御賜的鹿血酒,有非同一般的效用,在朝野傳得是神乎其神,為眾多大臣們津津樂道。


  不過能陪著來冬狩的文武大臣是有數的,並不是所有人都能來,自然喝過的稱贊不已,沒喝過的眼饞不已,傳得越發玄乎。


  曾有朝中老臣七十高齡,喝了陛下御賜的鹿血酒,回去後連御數女,據說次年還抱了個大胖小子。


  當然這都是坊間傳聞,也隻限男人們之間,女眷們卻是不知,即使有些婦道人家心知肚明,也隻會臉頰微紅,淬道一聲自家老東西是老不正經的,旁的也不能說什麼。


  無雙也不知其中糾葛,隻是見到一提鹿血酒,場上當下的聲音都小了不少。


  很快,就有數名內侍持了銅壺來,挨著席位給每個席上斟酒。


  未成婚的少年們自然被略過,還有少年偷偷問自家長輩,為何這酒不能給自己喝,被長輩一頓訓斥。


  酒斟到魏王面前,旁邊的秦王笑著道:“三弟和三弟妹如此恩愛,一碗哪能夠,陳福海你多給魏王斟兩碗。”


  “這……”拿著銅壺的陳福海猶豫地看了看魏王。給別的王公大臣斟酒,說每人一碗就是一碗,誰都不許多,可皇子們哪能跟普通的王公大臣比,陳福海倒不是舍不得酒,而是這明顯就是兩位皇子在較勁兒。


  “這酒裡攙不少藥材,又是配著鹿血,可不能喝多,喝多了身子受不了。”猶豫片刻,陳福海找了個這樣的借口。


  “什麼酒身子都能受不住?這可是好東西!老三你離京多載,當年還在京裡時又還小,沒見識過這好東西,你可別說哥哥在刁難你,本王先喝三碗,你再喝如何?”


  秦王瞪著銅鈴大的眼睛,陳福海也隻能斟酒了。


  他斟一碗,秦王喝一碗,一連幹了三碗。


  喝畢,秦王紅著眼睛看著魏王:“老三,哥哥都喝了,你不喝?”


  魏王波瀾不驚道:“二哥何必逞這個強?又不是兄弟之間以後沒機會再喝酒。”


  “老三你就說你喝不喝吧!”


  秦王顯然是喝多了,方才找魏王喝酒最多的就屬他,如今又連喝了三碗鹿血酒,他也是強弩之末,說話都有些大舌頭了。


  魏王沒有說話,端起那裝滿血紅液體的酒碗,一飲而盡。


  “快斟。”


  陳福海抖著手又連給魏王斟了兩碗,兩碗魏王都喝下了。


  這時,晉王隔著席道:“二弟,你消停些,今晚你和三弟都喝了不少酒。當哥哥的做主,今晚就此罷了,以後若有機會,兄弟們再在一處喝酒。”


  陳福海忙不迭提著酒壺就走了,去給下首的趙王等人斟酒。


  .


  一般鹿血酒喝完,這宴差不多也到時候了。


  太和帝先離了席,其他人隨意。


  有人還坐著喝酒,有人則散了,魏王站起時,身體有些不穩,無雙忙在一旁攙住他。


  秦王此時已經完全醉了,讓內侍攙著,對魏王嘿嘿直笑:“老三,你回去好好享受吧。”


  此時無雙再不懂其意,也聽出點意思來,若是她沒記錯,鹿血似有壯陽之效,若是攙了烈酒,則效用還要加一倍。


  太和帝不是吝嗇的皇帝,卻隻給每人一碗,也就意味著一碗足以,偏偏魏王連喝三碗,尤其他之前又喝了那麼多酒。


  她不免擔憂道:“殿下,你沒事吧?”


  “本王能有什麼事?”


  其實說出這話,已經代表魏王有些不正常了,他平時可不會說這樣的話,也做不出這神態。


  無雙個子嬌小,魏王個子高大,她來攙他隻能兩手並用,整個人都在他懷裡。偏偏一旁的福生等人,竟無一人上前搭手。


  攙著也就罷,偏偏他的手不知何時越過披風,放在她腰上,隔著衣裳,有一下沒一下的捏揉著她的腰。


  恰恰是這有一下沒一下,若說他是故意,著實稱不上,可若說無意,無雙又沒辦法說服自己,隻寄望趕緊能到玉香館,這醉酒之人是最不好處置的。


  好不容易回到玉香館,兩人各自在服侍下脫了外面的厚衣裳。


  期間無雙一直關注著魏王,見他還算正常,心裡稍稍放下了些心。


  輪到睡覺時,又為難了,以前晚上出來的都是紀昜,無雙從沒有這種困擾,可今天發生了這麼多事,紀昜這時走了,顯然是支撐不住?或是累了?還是其他什麼,總之現在是魏王在,今晚又該怎麼辦?


  無雙隻希望魏王真是喝醉了,這樣兩人也能相安無事一晚。


  就在無雙內心正翻滾之際,魏王已經在福生的服侍下脫了衣、淨了面,上了榻。坐在妝鏡前已經卸掉頭飾環佩的無雙,踟蹰不前。


  她不去歇,玲瓏她們也不能下去。


  見玲瓏正用眼神詢問她怎麼了,無雙在心裡嘆了口氣,讓她帶著侍女們下去了。


  殿中隻剩了二人,一片靜謐。


  無雙走到榻前,小心翼翼地從床尾爬上榻,就在她想去裡面躺下時,手腕被人拉住。


  直到被魏王拉到面前,無雙才發現他呼吸有些粗重,眼睛紅得嚇人,眼角更是一片血紅。


  “殿下,你醒酒湯喝了沒?若是沒喝,我讓人再送一碗?”慌亂之下,無雙也不記得魏王有沒有喝醒酒湯,隻能這麼支應著。


  “醒酒湯打發不了本王。”


  這是個什麼意思?是醒酒湯沒用,還是……


  他單手持著她下巴,另外幾指在她下巴臉頰上緩緩撫觸,直到無雙緊張到極致時,才稍微湊近了些,低聲道:“今日你二人在浴房顛龍倒鳳時,本王在。”


  無雙隻覺得腦子轟得一聲,什麼也想不了了。


  “還記得上次本王與你說的話?你既不想本王納妾,那你打算怎麼服侍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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