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那事情辦好了?”


  “哪有那麼容易的,剩下的交給父皇好了,就算還要用我,總得回來歇息一晚,又不是鐵打的。”


  紀昜才不想說,他們的大道理把他弄煩了,所以他打算回來偷懶。若換做以前,一夜不睡是什麼大事?幾日不睡也不是沒有過。


  說話間,他已經策馬往回跑了。


  她雖披了件披風,但這披風單薄,在馬上可沒辦法御寒。雖然紀昜很想策馬奔騰一番,也隻能按捺下,尋思找個機會再帶她出去跑馬。


  回去後脫了鎧甲,無雙先檢查他到底有沒有受傷。


  幸好雖有些淤青,但並沒有見血。


  沐了浴又用了飯,兩人去了榻上,紀昜沒跟她說幾句話,便已沉沉睡去。無雙雖沒有困意,但也沒起來,就這麼陪著他睡了一下午。


  .


  接下來無雙和紀昜在西苑裡待了三天。


  她屢次問他待在這裡行不行,不用想就知外面有多少事,他是太子,他一直避著總是不好。紀昜卻說沒事,還說不趁著機會歇息幾天,後面大概很久不能歇了。


  這期間端王來了一趟,把萬淳兒接走了。


  無雙把當晚萬淳兒身邊宮人意欲刺殺的事說了,紀昜說她猜的沒錯,這釘子應該是宮裡人安插的,如果沒猜錯應該是秦王。


  秦王雖不知無雙會帶著孩子躲在西苑,但萬淳兒跟她好,兩人經常見面,在萬淳兒身邊安一顆釘子,總能找到機會對無雙下手,便對那宮女下了尋到機會就動手的命令。


  誰知那宮女被帶到了西苑,此人也不傻,自然看出端倪,便想趁機下手,誰知這邊早有防範,以至於功敗垂成。


  這說法也得到魏王的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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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天魏王隻出現了半日不到,還是有事要議的情況下。經過這次,無雙又發現了一些魏王和紀昜相處的端倪,每次若有什麼任務什麼危險,需要紀昜出馬,事後魏王總要容忍他一些。


  三日後,無雙等人收拾收拾回太子府了,而接下來果然和紀昜說得一樣,他又陷入忙碌之中。


  正確來說,應該是魏王陷入忙碌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太和帝和魏王這次能提前洞悉秦王意欲謀反,除了二人早已派人多方監視以外,秦王妃的父親方緒方尚書竟然也出了不少力。


  按理說方家乃秦王嶽家,應該跟女婿站在一起,畢竟秦王若是成功,方尚書就是未來的國丈。


  偏偏方緒也不知是如何想的,不光一改之前積極幫秦王爭儲位的樣子,反而當了奸細。秦王是如何布置的,又聯合了誰,舉凡他知道的東西,都一股腦地提前找太和帝告了密。


  這才是這次秦王被算得這麼死的原因。


  “那他是怎麼想的啊?就是為了能把女兒接回去?”


  無雙十分不解,若說方緒不愛權勢地位,自然不可能,真是清高之人,當初不會把女兒嫁給秦王,那到底為何這麼做?


  “有句俗話,文人造反,十年不成。指的便是讀書人隻會紙上談兵,又優柔寡斷,瞻前顧後,不夠果決。這些文人毛病一大堆,但他們也不是真一無是處,例如他們忠君的思想。”魏王道。


  在方緒方大人的想法裡,爭儲位是理所應當,若無晉王橫插一腳,秦王是名正言順的長子,儲君之位自然該他來坐,所以他帶著人跟晉王一系跟趙王一系鬥了多年。


  爭儲奪嫡乃規則以內的事,並不違背他從小接受孔孟之道的忠君思想,但若是謀逆、逼宮,這顯然超出了規則以外。


  方緒是文人,自然明白倒行逆施、冒天下之大不韪有什麼後果,什麼是亂臣賊子?這就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重點是人人得而誅之!


  也就是說,誰都可以來吐你一臉唾沫,誰都可以來殺你。


  他不是沒勸過秦王,勸他忍耐。


  趙王為何還沒回來?漢王為何閉門不出?說不定就等著有人按捺不住動手,他們好坐收漁人之利。


  你就算逼宮了得逞了又有何用?就算你控制了京城,別人隻要有個光明正大的名義,自然可高舉‘誅殺亂臣賊子、靖國難’的大旗,召集軍隊進京討伐你。


  是時民不聊生不說,還遺臭萬年。


  方緒可不想當亂臣賊子,更不想在史書上遺臭萬年,隻可惜秦王根本不聽他的,反而嫌他瞻前顧後,所以他才會直接倒戈。


  說是為了女兒,不過是文人一貫的謙虛,不好標榜自己如何忠君愛國。


  顯然這點子謙虛被太和帝領悟到了,其他朝中大臣也領悟到了,因此方緒這一次非但沒被牽連,反而風評直升,連坊間都流傳著方尚書大義滅親的事跡。


  秦王妃自然也被允許和離歸家,方家算是秦王一系中,唯一能夠全身而退的。


  最慘的要數孫貴妃和孫家,孫貴妃直接被貶為了庶人,幽禁冷宮,孫家成年男丁一律被斬首,未成年的男丁和女眷則被流放。


  這其中還有個人得以脫出生天,回了本家,那就是郿無暇。


  下面辦差的人也不是傻子,一查名冊,這武鄉侯世子妃竟然是太子殿下的大姨子,自然不敢隨意處置,忙往太子府遞話。


  其實郿無暇這一年多來也不是沒幫魏王辦事,她忌憚著解藥控於旁人之手,魏王派人與她私下聯系,她沒少給魏王遞消息。


  再加上饒是她自詡智謀過人,卻陷於孫家這種不講理的蠻橫之家。


  尤其是武鄉侯夫人,此人完全詮釋了什麼是一切陰謀詭計,都打不過蠻不講理和不要臉皮,又有個婆婆的身份天然壓制,郿無暇被欺負得很慘,自然深恨孫家人,巴不得他們能倒霉。


  所以魏王也沒為難她,讓人放了她歸家。


  至於秦王和武定侯。


  範家的下場和孫家是一個樣,其實範家也是蠢,但凡他們能沉得住氣一些。他們是得罪了太和帝沒錯,但皇帝處置功臣也需要理由,太和帝不可能把內裡龃龉公之於眾,隻要範家能保持低調,老老實實不犯事,短時間內太和帝還真沒辦法處置他們,偏偏他們上蹿下跳不安分,還和秦王一拍即合。


  範家和秦王一拍即合自然不是為了晉王,打從晉王混淆皇家血脈的罪名定下,他就注定無翻身之日,範家不過為了自保。


  隻可惜這個代價付的有些大,最後落得如此下場。


  倒是秦王,當日紀昜沒殺他,太和帝也沒殺他,而是和晉王一樣,被幽禁了起來。不過據說秦王受的傷有些重,人是沒死,但至少要養傷一兩年。


  .


  這一場犯上作亂,讓朝堂的形勢變得詭異起來。


  吳丞相和李尚書李瞻罕見得低調,相反方緒這個賣了女婿的人,格外高調,行走之間身邊都是圍著好幾個大臣。


  三司使柳茂銓與手下之人闲談,感嘆老臣不愧是老臣,一個個都雞賊著呢,為何人家能多年來一直屹立朝堂不倒?這就是原因!


  還有人私下說方大人最近未免高調了些,柳茂銓也隻笑不語。


  看看方緒的高調,再看看吳渭中和李瞻的低調,就能明白怎麼回事了。人家這可是奉旨高調,旁人可比不得。


  ……


  洋洋灑灑又到了春花三月,太和帝再提禪位之事。


  這一次朝中大臣們還是反對,但反對得似乎沒有之前那麼堅決了。如是往來三回,太和帝終於定下禪位之事,並將要傳位給太子的消息曉諭天下。


  之後一個月裡,都是朝中以及各地大臣上書對陛下表達依依不舍之情,與此同時禮部等各處都已開始著手起新帝即位之事,以及太上皇禪位後如何安置之事。


  這兩件事都是大事,尤其大梁以孝治天下,群臣暗中有不少人猜測陛下禪位後,是還居住在蓬萊殿,還是另遷他處?


  從表面看隻是一個住處,不用計較太多,實際上意思可多了。


  歷朝歷代以來,禪位的皇帝都是極少極少的,大多數都是把著權柄,至死才放手。禪位了,是隻把位置讓出來,還是連皇帝權柄都讓出來?


  這些從細枝末節就能體現出來,例如遷不遷宮。


  太和帝很快就給出他的決定,禪位後他要移居西苑,後宮嫔妃也跟他一起移居西苑,就不和新帝擠了。


  這是太和帝原話。


  本來太後不用移居的,但太後想了想,說後宮嫔妃都去了西苑,她一個人住在慈寧宮也寂寞,索性跟著太和帝一同移居去西苑住幾日。


  說是住幾日,其實都明白是怎麼回事,這是在全新帝的顏面,也避免新帝被人議論‘怎麼,你一即位,親爹和祖母都搬走了,是不是你不孝’之類的毀譽之言。


  先是登基大典,再是封後大典。


  雖封後詔書早就下了,但封後大典要在登基大典後才能舉行,光登基大典就籌備了一個多月。這期間新帝先搬到了紫宸殿居住,無雙還住在原太子府中。


  這本是她和魏王商量好的,到底二人對如今的宮裡還有些不放心,沒經過整頓,誰也不知暗中還有多少釘子,魏王並不想讓無雙和孩子冒險。


  可皇家的繁文缛節實在太瑣碎,一個登基大典就搞了一個多月,再是籌備封後大典,弄完了還要給太上皇太皇太後太妃們遷宮,那要等到幾時?


  總之,紀昜抗議得厲害,魏王也覺得忙完朝政與各種事瑣碎之事後,回到寢殿冷冰冰空蕩蕩的。


  開始是紀昜假傳他的口諭,偷偷讓人晚上把無雙接到紫宸殿。


  如是幾次後,索性把人挪了進來,不光無雙進來了,祚兒也來了,同時還帶了一大堆的侍女和內侍。


  其實隻要無雙住在紫宸殿,與新帝同吃同住,倒也不怕會出什麼意外,於是無雙就開始了蝸居在紫宸殿的日子。


  ……


  認真來說,紫宸殿不算小。


  但由於紫宸殿乃內朝議事之地,以前太上皇即使在此居住,也隻是偶爾住住,真正的寢殿是蓬萊殿。


  若此地光新帝一人住也就罷,偏偏無雙也來了,還帶著奶娃子,勢必要從殿裡專門挪出地方供他們使用。


  那就隻能挪後殿了,於是無雙主要的活動範圍就在後殿,而魏王處理朝政,和與大臣議事在前殿。


  兩邊距離沒多遠,平時無雙也會吩咐宮人們要放低聲音,以免擾了陛下處理政務。可有個奶娃子不知道啊!


  如今祚兒已經九個月了,精力旺盛不說,還十分有力氣。他要人陪他玩,你不陪他玩,是不行的,他手裡要有什麼東西,你奪走了是不行的,娘睡覺不理他,也是不行的。


  他還不喜歡奶娘,就隻喜歡娘,掰開眼就要找娘,若是看不到娘,也是不行的。


  祚兒一不行,他就會跟人鬧,就算哄也隻能哄一會兒,若還是不能如願,他就會嚎,還是大聲嚎。


  之前說他十分有力氣,就體現在這,他不光胳膊腿兒有勁兒,嚎聲也很有勁。


  哪怕無雙怕他在不合時宜的時候哭,已經把他供成小祖宗了,百依百順,還是免不了他偶爾會鬧脾氣。


  於是偶爾魏王和大臣們議事時,總能聽見零星幾聲嬰孩的啼哭聲,雖馬上就制止了,但還是很尷尬好嗎。


  主要尷尬的是大臣,頗有一種陛下家務事竟被老臣發現了,我好恐慌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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