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而看似乖巧地躺在童韻懷裡的蜜芽,心裡卻已經是被激起千層浪。


  她這樣的小娃兒,精氣神都不如正常小孩子,自然是貪睡,是以當那位孫六媳婦帶著幾個小孩子過來時,她正閉著眼睛假寐,說睡不睡的,也沒打算睜開眼看。反正聽聲音就知道,這是隔壁或者家裡的半大小娃兒,嘰嘰喳喳的。


  可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一個名字:建邦。


第7章 蕭建邦


  可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一個名字:建邦。


  盡管還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麼姓氏,光這個名字,就讓她不由得睜開眼睛瞅過去。


  入眼的是一個很瘦的小男孩,約莫三四歲大,睜著一雙還算有神的眼正打量著自己。


  蜜芽兒瞅了這男孩半天,終於默默地收回目光了。


  還太小了,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知道的那個蕭建邦。


  投胎成為蜜芽兒之前的上輩子,她曾經研究過的一位現象級人物,名字就叫蕭建邦,或許是因為寫論文天天對著那麼個名字,以至於今天聽到這個如雷貫日的名字,便忍不住多看一眼。


  閉上眼,重新當個睡懶覺的小奶娃,腦子裡卻是快速運轉。


  蕭建邦生於1963年,而現在顯然是多變期間,也許就是60年代末,如果這樣的話,那眼前這個三四歲的蕭建邦真可能就是她知道的那個風雲人物了?


  這年頭的孩子因為飢餓等原因,都應該比實際年齡瘦小些,她看著他是三四歲的樣子,但可能應該是五六歲。他倒是沒什麼鼻涕,理著小平頭,身上穿著打補貼土色棉袄,下面的同色棉褲有個地方被掛破了,露出裡面泛黃的棉絮。


  這樣的個不起眼小男孩,以後真就是那位叱咤風雲的人物?


  正想著,就聽到孫六媳婦不知在喝斥哪個:“富貴,你怎麼都拿走了,給建邦留點啊!”


  聽到這個名字,蜜芽兒再次偷偷地睜開眼瞅過去,原來那個叫富貴的孩子把花生渣餅一口氣全都抓自己手裡了,於是那個叫建邦的就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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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男孩倒是沒哭沒鬧,對旁邊的孫六媳婦說:“嬸,我不吃那個就成,富貴愛吃,你讓富貴吃吧。”


  孫六媳婦看其他小孩子都有,唯獨建邦沒有,嘴裡叨叨說:“那哪能!孫富貴你給我掏出來!”


  說著就往孫富貴懷裡搶,孫富貴不舍得給,嗷的一嗓子,哭出來了。


  最後還是童韻看不過去,摸了摸抽屜,總算找出剩下的幾片,拿出來給蕭建邦。


  蕭建邦低著頭:“嬸,我不愛吃,我先回了。”


  說著就往外走。


  童韻看那孩子腼腆的樣子,又見他身上破棉袄都壞成那樣,心疼他,楞是叫住了:“建邦,回來,幫嬸把這個吃了!”


  蕭建邦親娘早死了,隻留下他和姐姐。現在他爹另外娶了個,生了個小弟弟。


  之前蕭家這後娘就不待見蕭建邦姐弟,現在更是眼中釘了。


  童韻知道這年月大家日子都苦,可沒親娘的孩子那更是苦,她有心憐惜這個孩子,隻是當著大家伙的面,也不好多給什麼罷了。


  蕭建邦到底還是太小,被童韻這麼一說,不好違背,又回來了。


  童韻把那幾片花生渣餅塞到他手裡,卻恰好看到他那又黑又皴裂的手。


  這麼大的孩子,家裡再窮,也是好好養著,哪可能把手凍成這樣!


  童韻自打生了蜜芽兒,當了母親,對其他小孩兒也更存了憐愛之心,如今看到蕭建邦這般模樣,不免有些難受,便拉著他到炕頭,笑著說:“瞧把這手凍的,你放被子底下暖暖吧。”


  蕭建邦卻執意不肯的:“嬸,不用了,我手髒,別弄髒你這新被子。”


  童韻看他堅持,也就沒勉強,隻笑著說:“沒事的時候來嬸這裡看小妹妹。”


  這邊一群孩子美滋滋地吃著花生渣餅,各自歡快地散去了,孫六媳婦又陪著童韻說了會子話,期間難免提起那蕭建邦。


  “也是造孽,這孩子真不容易,才五六歲,瘦成這樣,比其他孩子矮一頭,結果被蕭家那新媳婦使喚的,做這做那的,聽說連尿布都讓他洗!”


  “是不容易,我看著才這麼大,已經很懂事了,這都是逼出來的。”


  “可不是麼,你看我家富貴,和人家建邦差不多大,傻兒吧唧隻惦記著吃,可氣死我了!”


  就在媽媽和這孫六媳婦說話的功夫,蜜芽兒差不多也確認了,果然這個建邦就是後來她知道的那個蕭建邦了?年紀,名字,都差不多,而且現在仔細回憶下,好像那雙眼睛,影影倬倬的還是有點後來的蕭建邦的影子的。


  最主要的是,那個蕭建邦也是母親早逝,父親另娶,遭受過後娘的折磨,另外還有個姐姐。


  確認了這點,她想了想剛才自己媽媽的行徑,顯然是對那個蕭建邦心中頗有憐惜的,當下便放心了。


  其實抱大腿這種事,她倒不是那麼積極的。


  她並不是個非要追求榮華富貴,抱著將來大人物的大腿如何如何的人。小富即安就是她這種人,差不多吃飽喝足就行了。


  可是,既然和大人物做了鄰居,好歹別得罪,不是嗎?


  自己媽媽的品性是極好的,人也善良溫柔,從剛才的麥乳精事件可以看出,也是挺會處理事的,看來不會得罪這個未來的大人物,那就好了。


  想到這裡,蜜芽兒滿足地舒了口氣,伸了個懶腰,回味著剛剛吃到的媽媽奶水滋味。


  當個小奶娃兒的感覺,其實也不賴,這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快活賽神仙。


  正這麼想著,一個懶腰伸出去,她就聽到“噗嗤”一聲。


  “哎呦,小家伙這是拉了吧!”孫六媳婦湊過來,笑著這麼問。


  “怕是拉了,月子娃,一天拉十次八次的!”童韻笑著替蜜芽兒撥弄了下土袋子裡的土,把那髒了的土取出來。


  蜜芽兒呆了片刻,茫茫然地舉著兩個小拳頭,支稜著小肥腿兒,不知所措。


  過了好久,她想:算了,作為一個小奶娃,她還是繼續睡去吧……


  頭一歪,她閉上眼睛睡。


  別問她,她真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


  等到下工的時候,家裡幾個男人還在隊裡幫著扛東西,聽說是又要來一撥知青,沒地兒住,得把舊年的那個廢倉庫騰挪出來給知青用。唯獨幾個女人都回來了,馮菊花在廚房裡忙活做飯,蘇巧紅在自己屋裡給孩子喂飯,二媳婦陳秀雲過來童韻這屋,給她端上來紅糖水雞蛋,嘴裡就開始叨叨了。


  “這孫六媳婦腦子也是不清楚,你這坐月子呢,她帶著一幫子不懂事的小孩來叨擾,還從你這裡挖吃的,可真真是不知道讓人說什麼!”


  “她問了麥乳精,我打個哈哈說過去了,正好抽屜裡有點花生渣餅,就拿出來給孩子分了分。”


  她的熱水瓶裡當然是有熱水的,說沒水不過是找個借口罷了。至於花生渣餅,反正不值錢,分了就分了,就當給蜜芽兒討個歡喜。


  “噗!”陳秀雲也是笑了:“花生渣餅,分了就分了。等趕明兒我遇上孫家老太太,可得念叨念叨,哪家不缺吃的,這媳婦也忒不懂事了!”


  童韻聽著這話,也就沒說什麼。


  她是下鄉知青,縱然來了好幾年,有時候也未必懂得這裡人的相處之道。不過有這嫂嫂在,她既然說需要去說,那就聽她的就是了。


  “嫂子,這事你做主,都聽你的。”


  “瞧咱童韻這小嘴兒,還真甜。你先躺下,我給你說個正事兒。”


  說著間,陳秀雲便提起這次滿月的事:“依咱娘的意思,是要好好慶祝的,一家送一個饅頭,玉米面和精細白面摻起來的,再一家一個紅雞蛋,你瞧著怎麼樣?再弄一串兒長生果,染紅了,給咱蜜芽兒掛上。”


  “這麼多?”童韻頗有些吃驚,她自然知道,拿出這些東西,其實頗多耗費的,畢竟精細白面是那麼珍貴的東西,自己家不吃,就這麼送出去做禮,總是心疼。


  “嗨,別心疼了,畢竟一輩子就這一次,滿月也是給蜜芽兒討個吉利,咱娘說了要辦,那就辦唄!”


  說著間,陳秀雲忍不住低頭看了眼睡的香甜的小家伙:“再說了,這可是咱老顧家獨一份的大閨女!不給你辦給誰辦,等以後閨女嫁了,大娘還等著你的紅腰帶呢!”


  鄉間傳統,當娘的過生日,嫁出去的女兒是要送紅腰帶的。


  像陳秀雲,自己沒女兒,就缺了這一份,但是有個侄女蜜芽兒,就可以指望蜜芽兒了。


  雖說一個紅腰帶不值什麼錢,可鄉下人就喜歡這份熱鬧和全乎,凡遇到紅白喜事,處處全乎,不能缺,這是講究!


第8章


  這幾天顧老太太每每從學校回來,都要過來看看這乖孫女,抱一抱哄一哄,看她一日比一日長開了,那胖乎乎軟嫩嫩的小臉兒,那微微嘟著的小嘴兒,越看越喜歡。


  “咱蜜芽兒長得真好看,不說其他,就說這睫毛,又濃又密,竟然還是卷起來的,以後長大了,不知道得多漂亮!”


  童韻靠在炕頭上,笑著說:“娘,你這就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自家閨女,越看越待見。”


  她當然也覺得自己蜜芽兒好看,可是又覺得天下父母心大概如此,總會覺得自己孩子好看吧,其實別人家也許未必差。


  然而顧老太太卻不以為然:“你這就不對了,等出了月子,你過去咱鄰居家看看吧,就看老蕭家那娃,和咱蜜芽兒一天生的,哎呦喂,那個模樣喲!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這都生了快十天了,那頭上癩得沒幾根毛,就連腦門都又窄又小,一看就是個沒福氣的!”


  說著又對著自家孫女笑起來:“哪像咱家蜜芽兒,瞧著胖乎乎小臉蛋,還有這亮堂堂的大腦門,就跟個女佛爺似的!”


  童韻想想也覺得婆婆說得有道理,自己女兒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的,確實是個福相。


  “娘,老蕭家美娟生了個男娃,這下子,前頭的建邦和淑蘭,怕是更不受待見了吧?”


  淑蘭是建邦的姐姐,建邦今年五歲,淑蘭也就才七歲,這姐弟兩個,在家自是被指使得團團轉。前些天,聽說蕭國棟還想著不讓淑蘭上小學了,淑蘭在家鬧騰了一番,哭得不成樣子,後來還是自家婆婆和大隊長陳勝利一起找過去,說了說,蕭國棟也覺得不讓女兒上面上無光,這才答應的。


  現在孩子上個學,學費都不用交,書本費也就五毛錢,一年到頭的,誰家就能缺這五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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