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以為我有機會。」

裴鬱的聲音自我身後響起。

他努力克制著嗓音裡的顫抖,最後帶著委屈,極為小聲道:「你為什麼要避開所有我們能見面的機會啊?」

我沒有回答,而是轉過身安靜地看著裴鬱。

看著他一點一點收斂起面上的委屈,看著他死死地抿著唇,眼神再度充斥著陰鷙的戾氣。

「是因為賀逾白?」裴鬱用著陳述的語氣,「是因為他,所以你才不繼續疼我了,是嗎?」

他死死地盯著我。

仿佛隻要我一點頭,他就可以沖進那個醫院,讓賀逾白從此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於是我笑出了聲。

「裴鬱,」我叫了他的名字,「藝術系和金融系幾乎沒有交疊課程的。」

裴鬱身子一僵。

他似乎預感到了什麼,臉色慘白地往前走了幾步,想要阻止我:「不是——」

「你以為的我們能接觸的機會,其實不過是我用盡各種手段去接近你的朋友、你的同學,甚至是你的部員,去要到你可能會出現的地方的信息,然後一次次制造著偶遇的機會。」

「我努力出現在你的世界裡,希望你能夠一抬頭就看到我。」

「不過有時候你可能也看不到我的臉,畢竟我也會兼職成為遊樂園裡的玩偶。」

裴鬱想到了什麼。

Advertisement

於是他硬生生地僵硬在原地,伸出的手停在距離我臉隻有幾寸的地方,不敢向前。

我笑著繼續說了下去:「你想起來了嗎?裴鬱,你被顏悅強行帶著去遊樂場約會的那次,遞給你氣球的那個小醜,其實是我。」

在不知道第幾次攻略的時候,我得知裴鬱被顏悅逼著去遊樂場約會。

我擔心會出事,於是跟著過去。

但我又擔心我的出現會導致裴鬱反感,於是我兼職做了遊樂場的小醜。

果不其然,裴鬱被顏悅帶著去坐了跳樓機。

他的恐高其實很嚴重,可他還是坐了上去。

一開始我以為裴鬱是因為家族才會如此忍辱負重。

可後來我想想啊,裴鬱是那麼厲害的一個人,他要是真不想去做,顏悅真的能逼著他去嗎?

無非是他喜歡顏悅,順著顏悅的意思罷了。

從跳樓機下來後,裴鬱臉色蒼白地坐在路邊的椅子上。

大概是覺得無趣了,顏悅丟下他一個人去玩了。

我得了空,趁機過去遞給裴鬱一個氣球,然後不斷蹩腳地扮醜來逗裴鬱笑。

可裴鬱一直沒有笑。

他隻是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在扮醜。

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裴鬱認出了我。

後來顏悅過來叫他了。

裴鬱起身離開時和我說了一聲謝謝。

我看著他走到顏悅的身邊,而手上捏著的氣球也被他隨意地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裡。

——對於不在意的人,裴鬱向來都是這麼冷情。

「不是這樣的……」

大概是覺得自己此時的解釋也過於蒼白無力,所以裴鬱很快抿著唇,絕望而又無助地看著我。

於是我又對他說:「裴鬱,我其實記得所有。」

裴鬱的咳嗽又嚴重了。

一聲一聲疼得他忍不住弓起向來挺拔的脊背,抬手捂住自己發紅的眼眶:「阿蟬,你不要再開玩笑了。」

這是裴鬱第二次對我說「你不要開玩笑」。

可我從來都不會對裴鬱開玩笑。

所以我對著裴鬱,一字一句:「裴鬱,其實你真的很愛顏悅啊。」

愛到我連續攻略六次都失敗了。

「我看清楚這個真相了,所以我要放棄你了,不可以嗎?」

17.

裴鬱的那一句「不行」堵在唇邊,吐不出也咽不下。

明明夏天的夜晚並不冷,可他依舊在發著顫。

最後他沉默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布袋,小心翼翼地雙手託著遞到我面前。

他說:「你說過,我可以用這個東西來許一個願望的。」

我瞥了一眼。

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琥珀,裡面靜靜地躺著一隻不知道沉眠了多久的蟬。

在第六次攻略的時候,我終於有機會和裴鬱一塊出去旅行。

我們去了一片原始森林。

在那片森林裡,我偶然間發現了一塊藏著一隻蟬的琥珀。

我告訴他:「從某種方面來說,這塊琥珀對於這隻蟬來說是一個無法擺脫的囚牢。但是蟬在地面上的生命隻有八十多天,所以我又可以說,它讓這隻蟬獲得了某種意義上的新生。」

「裴鬱,你以後可以拿著它來和我換取一個願望。」

那個時候,我知道裴鬱會是我的囚牢。

但我更希望我能從他身上獲得新生。

所以我把那塊琥珀送給了裴鬱。

隻不過後來那塊琥珀出現在了顏悅的手上,被她隨意把玩,然後隨意丟棄。

這次也不知裴鬱是從哪裡找來的,無論是琥珀的形狀還是裡面的那隻蟬,都像極了我之前送他的那塊。

可無論再怎麼像,都不會是我送出去的那塊琥珀。

裴鬱也知道。

所以他託著那塊琥珀的手顫抖著,最後搶在我說話之前迅速把話說完:

「我隻有一個願望。」

「你可以隨意利用我。」

「哪怕是……利用我,讓賀逾白喜歡上你,也沒有關系。」

裴鬱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聲音哽咽。

那句話似乎用盡了他最後的力氣。

胸膛猛烈起伏,裴鬱赤紅著眼眶,幾欲崩潰地乞求著我:「求你……」

於是我沉默地低頭看著裴鬱手上的琥珀。

我拿起了這塊琥珀。

我看到裴鬱眼底的光亮似乎又一點一點地被點燃。

「可是裴鬱啊,」我嘆了口氣,「那本來就隻是一個謊言而已。」

無論是我去接近裴鬱,還是我和裴鬱說,他可以拿著這塊琥珀來許願——

這些,都不過隻是一個謊言而已。

一個能讓我回家的謊言。

「更何況,你也並沒有可以讓我利用的地方。」

我把那塊琥珀扔進了水池裡。

我看到裴鬱瘋了一般地沖進去要找回來,一如當年的那個夜晚。

隻不過對象從顏悅變成了我而已。

「你騙他。」系統突然開口,「你沒有扔掉那塊石頭。」

我笑了笑,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在我扔出去的那一刻,我讓系統換掉了那塊琥珀。

「那不是騙他,」我告訴系統,「與其讓他繼續懷有希望,不如徹底斷了我們之間或許可能存在的聯系。」

系統沉默了許久,最後說:「你變了。」

它頓了下,又開口:「其實如果按照裴鬱現在的行為判斷,你第六次攻略是成功了的。」

「你說得對,不清除他上一世的記憶是對他更大的懲罰。」

「不是上一世,」我笑著糾正系統,「他有著六次攻略所有的記憶。」

所以裴鬱才會在我說出小醜的時候,反應那麼大。

系統沒有再吭聲。

推薦書籍
我和謝沿是江湖第一殺手。 他排正數第一,我……倒數第一。 他看我可憐,時常給我留幾個人頭撿撿。 沒有任務的日子,我倆就在小破院子裡廝混。 從門口的梨花樹,到廊下,再到榻上。 一個月裡床榻壞掉的次數,比我身上的人頭數還多。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暗殺謝沿的任務。
2024-12-04 21:50:47
重生回十九歲,蘇菱發誓,這一世絕不要重蹈覆轍。 她要保護家人。 進擊娛樂圈。 最重要的是,不要被秦驍看上,不做他的嬌軟情人。
2024-11-11 15:08:29
本該狂暴厭世的反派主動戴上止咬器,把脆弱的晶核暴露在我眼前。 我教他向善,結果他隻學會了回家前擦幹凈手上的血。 再可憐兮兮地抬眼:「外面又黑又冷,我好害怕,抱抱我吧。」
2024-12-15 10:01:55
有身孕的第四個月,我感染了風寒。彼時外面正飄著雪,我床邊烤著火盆,被窩裏還放著湯捂子。秦暮小心地將被角給我掖好,隨後起身坐在了床上。
2024-11-19 15:45:16
都說周京臣光風霽月,聖潔不可攀。隻有程禧知道,他在夜晚和她獨處時,要多壞有多壞,要多瘋有多瘋。他道德高尚,也斯文敗類。他是周京臣,更是裙下臣。後來,程禧另覓良配,那個男人是他的死對頭……
2024-11-27 14:17:42
結婚第十年,邵文清出軌了。 他帶著出軌對象的一雙兒女來到我面前。 說孩子們可憐,需要個父親。 女兒苦苦哀求,他始終不為所動。 我沒糾纏,帶女兒離開,又怕她受欺負,並未再嫁。 多年後,女兒得遇良人。 外孫女也很可愛,我整日照顧她,日子幸福順遂。 我六十歲那日,女兒女婿說公司事忙,外孫女也要臨時補課,明日再補壽宴。 可當天晚上,我就刷到了一個同城視頻。 酒店的豪華包廂裡—— 女兒一家人和邵文清站在一塊,還有那一雙兒女,六個人圍在一起,給當年那個出軌對象唱生日歌。 女兒還喊她:宋媽。
2024-11-19 15:35:16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