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他寧可替代姜若禮遭受冬日水浸之苦。
小姑娘睡得不是太安穩,手上還在掛著點滴,不知道夢到了什麼,胳膊動了動,不聽話地鑽出了被子,露出細白手臂上的一處紅痕。
是秦妤姍用石頭砸過去不小心擦到的傷處。
傷口不大,隻不過現在看上去有點恐怖,一道擦痕蔓延開來,紅了一片。
偏執的視線落於那處,滋生陰鸷。
門口有細微響聲傳來,裴子歸警惕掀開眼皮望過去,見到是謝佑然,那股防備才沒顯得那麼明顯。
他輕手輕腳起身給姜若禮蓋好被子,走出病房。
“什麼事?”
裴子歸的聲音壓得很低,因為不放心,他並沒有關上病房的門,留了一小道縫隙,正好可以讓他看到病床上的人。
謝佑然手上還拿著幹淨的衣服,他看了眼裴子歸,這男人從到醫院到現在,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幹的,頭發到現在還耷拉在那邊。
可以說從小到大,他就沒見過那麼邋遢的裴子歸。
剛才在治療室,他都看到了。裴子歸把姜若禮放上治療床檢查的時候,他的手在抖。
“哥,先把衣服換了吧,條件有限,這是我放在醫院的備用衣服,幹淨的。”
裴子歸瞥了一眼他手上的衣服,正想拒絕,就聽到謝佑然補充道:
“不然阿禮醒來肯定會擔心。你要是病了,就沒人照顧她了。我可沒精力同時照顧你們兩個。”
裴子歸眼波衛東微動,視線看向床上躺著的人兒,沉悶片刻,把謝佑然手上的衣服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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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了。”
活了二十幾年,謝佑然還是第一次從裴子歸口中聽到“謝”這個字,還是對自己說的!
他的臉上肉眼可見揚起弧度,膽子也大了起來,順手拍了拍裴子歸的肩膀。
“你放心,我們阿禮福大命大,沒什麼大礙,就是凍到加嚇到了。這受寒發燒估摸著得持續幾天,安心住著就行。”
謝佑然喋喋不休還想繼續問:“不過,阿禮是怎麼落水的?我們阿禮不是不會遊泳嗎?這可太危險了。”
裴子歸的眉頭緊蹙,森冷地嗓音一字一句開啟:“我會讓始作俑者付出代價的。今天謝謝你。”
謝佑然還想再問,剛一開口,就被低聲喝止:“聲音輕點,她在睡覺。還有,我老婆不是你家的。”
男人拎著那袋衣服,轉身進了病房,合上了門。
把尊貴的主治醫生關在了外面。
正好有護士路過,謝佑然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裝作若無其事離開了VIP病房。
“嘿嘿,天氣不錯。”
VIP病房都是有單獨的衛浴,裴子歸直接在裡面洗了個澡,換上了幹淨的衣服。
一想到衣服是謝佑然的,他還有些別扭,倒不是嫌棄,隻是從小潔癖,他還沒穿過其他人的衣服。
不過自己方才那模樣,若是被小公主看到了,肯定會擔心。
相比起這個,那點潔癖就不足為提了。
裴子歸走到病床邊,彎下腰,替姜若禮撥開額頭的碎發,低頭親吻在她光潔的肌膚上。
“寶寶,快點好起來好嗎?”
*
曼雲餐廳的小花園裡,一群人圍在池子邊,目光齊刷刷落在池子裡面浮浮沉沉的女人身上。
秦妤姍此刻無比痛恨自己為什麼會遊泳,若是不會,沉下去也就死了。
可偏偏她會,而且遊得很好,所以便會一次又一次下意識在水裡浮起來。
大學的時候一聽說裴子歸從小就是遊泳隊的,她便下了不少功夫在遊泳課上,企圖和他拉近距離。
姜寧寧雙手環抱站在岸邊,肉嘟嘟的小臉寫滿了氣憤。
“冷吧?剛才姜若禮被你推下去也是這麼冷!你可真是蛇蠍心腸。”
“不對,你還稱不上蛇蠍,就你這張臉,頂多稱作毒婦!”
“就你還想去逐夢娛樂圈啊?得了吧,翻天覆地鬧一場,嘿!把自己工作室作沒咯!你哥也不要你咯!你完咯!”
“你看你把這些小錦鯉都嚇跑了,人家都被你嚇得吃不下飯了。”
(池子裡的大胖錦鯉們:……)
“莫特助,就這女的想攀上我姐夫嗎?”
莫特助還在用心聆聽姜家祖傳的淬毒小嘴呢,突然被cue到,正在錄像的手一抖。
“寧寧小姐,應該是這樣沒錯。不過我們裴總可一點都沒搭理這個女人。”
姜寧寧一點也不意外。
“廢話,我姐夫又不是餓鬼,這都吃得下去。”
這個秦妤姍,連姜若禮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兩個人得啵得啵一頓輸出,把秦妤姍氣得面目猙獰,抖得更厲害了。
忽的,莫特助的手機有了動靜,他畢恭畢敬接起來,那頭不知下了什麼命令。
“明白,裴總。”
注意到莫特助瞥向自己的目光,她的眼底升起一股希望。
可沒想到,緊接著,她就聽到莫特助對著那個叫姜寧寧的女人說道:
“寧寧小姐,想玩砸地鼠嗎?”
姜寧寧的眼神蹭一下就亮了!
“錘子呢?”
莫特助使了個眼神,沒過多久,保鏢就地上了一盤子精心挑選的石頭,大小不一。
“寧寧小姐,請。”
姜寧寧瞳孔微睜,有點不敢相信:“咱就是說,真扔啊?”
“剛才這個瘋女人就是用石頭砸的夫人。”
話音剛落,姜寧寧立刻叉腰。
“保鏢大哥,辛苦再給我去找一盤!!!”
秦妤姍死都沒想到,裴子歸竟然真的下令讓人朝自己扔石頭。那些被精心挑選過的小石頭奇形怪狀,雖然砸不死人,可是劃過皮膚,疼得要命。
很快,她隻能用盡力氣把自己鑽到水下,時不時鑽出來透口氣。
當真成了打地鼠的遊戲。
而她,是全場唯一的目標。
姜寧寧扔完手上的一盤子石頭,轉身把空盤子放到了莫特助手上。
扔歸扔,她剛才可是想方設法避開了危險部位,扔的地方都是會痛但是不致命的位置。這可累到她本就不太聰明的小腦瓜子了。
“累了,手好酸,莫特助,剩下的你來吧。”
莫特助瞥了眼空空如也的盤子,噎住了。
這姜家養大的都是祖宗。
姜寧寧看向遠處走來的高大身影,露出了今晚的第一個真心笑容。
“不跟你們玩啦,我男朋友來接我了呢~”
Richard是被姜寧寧的電話叫來的,準確來說,是姜寧寧的朋友。
在電話裡說是小姑娘喝醉了賴著不走,通訊錄裡第一個人就是她,要是不來接,就把人扔餐廳算了。
Richard想了想,還是很不下心置之不理,開著車來了曼雲。
結果一走近就聽到了姜寧寧的胡言亂語,看來是醉得不輕。
“姜寧寧,你又在口出什麼狂言?”
他什麼時候答應當她男朋友了?
一聽到Richard一本正經帶著口音的聲音,姜寧寧當即乖得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沒有沒有,人家醉了嘛……”
她邊說邊還煞有其事地往Richard胳膊上靠,就像真的醉了一樣。
Richard往後退了一步,見她真要摔倒,手還是紳士地扶了一把。
“走吧,送你回家。”
“嗚嗚嗚,我不回家,我沒有家……我喝醉了,我不能回家的~”
兩人的聲音漸行漸遠,莫特助和幾個保鏢在風中無語。
這還是剛才那位囂張的寧寧小姐嗎?
莫特助抽空看了眼還在池子裡泡著的秦妤姍,聲音冷了下來:“把人撈起來,帶走。”
第214章 沒人會愛魔鬼
深夜的某處廢棄倉庫,水漬沿著門口一路向內,足以看得出來人身上有多湿。水漬痕跡停留在地下倉庫的深處,從“一道”變成了“一灘”。
秦妤姍倒在地上,陰暗潮湿的環境讓她忍不住顫抖,停不下來。她拼命咬著牙,下唇已經開始咬出血。
“莫特助,私自囚禁是犯法的你知道嗎?”
莫特助冷哼一聲,正準備開口,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森冷無情的嗓音在地下室響起:“犯法?秦小姐似乎很了解中國法律,不知道對美國法律是不是也是如此?”
一張陰冷狠戾的臉出現。
裴子歸是等到姜若禮掛完兩瓶點滴才從醫院過來的,從床上起來的時候,小姑娘還在他懷裡無意識蹭了蹭,軟得他差點舍不得過來。
美國法律四個字讓地上的人抖得愈發厲害,她從心底裡覺得,裴子歸不會簡單把她扔進監獄。
未知的折磨才更讓人恐懼。
秦妤姍強撐著起來,猛地朝裴子歸爬過去,手上是被石頭砸開的傷口,滲著血,怪惡心的。
她抓住了裴子歸的褲腳,“你放過我,我會回美國,再也不出現在你和姜若禮面前。”
可惜男人根本沒看她,側臉輪廓硬朗,那張曾讓她痴迷的臉如今卻像是惡魔降臨,讓她極度恐懼。
“美國?你當然要回去,我已經給你買了船票。”
陰冷的眸子不留一絲情感,視線落在那雙血肉模糊的手上,劃過厭惡,一腳踹了過去。
“三等艙,應該是個新奇的體驗。等你到了美國,自然會有人來接你。”
他已經派了兩個保鏢全程盯著秦妤姍去美國,防止她有任何逃跑的可能。
船不比飛機睡一覺就能到,對秦妤姍來說,光是這段路程,就是苦痛而漫長的折磨。三等艙的船票,晃都能讓她晃到膽汁都出來。
“裴子歸,你!啊!!”
地上的人突然尖叫起來,似乎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落在手腕上的,是男人下了狠勁的腳。
裴子歸眼中泛出一點點的猩紅,冷漠、淡然,充斥著肆虐的殺意,裹挾著壓迫,令人不寒而慄。
“就是這雙手推的她嗎?也是這雙手扔的石頭是嗎?”
暴戾升起,腳下逐漸用力,讓人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抱著想要廢了這雙手的心思。
倒在地上的女人表情越來越痛苦,越發猙獰。氣若遊絲地做著最後的掙扎:
“沒有女人會喜歡這樣的你!魔鬼!你就是魔鬼!”
她怎麼會喜歡這樣的魔鬼還企圖拿下他!
“呵,這你就不必擔心了。”
咔嚓一聲,是骨頭碎裂的聲音。
莫特助在旁邊看著暴怒之下的男人,猶豫片刻還是選擇了上前打擾。
“裴總,醫院那邊來電話,說夫人又燒起來了。”
裴子歸眼中的殺意退卻,眸底恢復清明,又瞬間湧上急迫。
“叫人看好她,明天直接扔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