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港城的溫度不似江城,但這樣的季節,此地又在山裡,溫度並不算適宜。
陰冷潮湿感從地面往上竄,縈繞周身。
“禮禮,都是因為我,才連累了你。”
沈知嫣疲憊的杏眼通紅,方才那一巴掌把她的臉傷得不輕,高高腫起,觸目驚心。嬌弱可憐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心疼。
姜若禮的視線從她的小臉下落,沈知嫣細白的手腕沾了點灰,玉镯已經不在,隻剩下一串佛珠。
“不要自責,你要慶幸我們兩個是一起被綁的。至少這樣,彼此還有照應。”
姜若禮也在害怕,但她硬裝出一副冷靜的模樣,安慰著沈知嫣。
“剛才的信號應該發出去了,也不知道黎彥舟他們能不能盡快找過來。我們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並且保護好自己。”
估計裴子歸那邊也早就收到消息了,隻不過新加坡到港城的距離,再快都需要時間。
她一定要平平安安等來裴子歸。
沈知嫣心中的愧疚雖然沒有消失,但姜若禮的一番話讓她的情緒平復了不少。杏眼波動,她語氣堅定:
“黎彥舟一定會找到我們,一定。”
不知道是哪裡來的直覺,但她就是堅信不疑。
地下室的門再次被踢開,豹紋和格子拿著兩盒盒飯先後走了進來,順便關上了門。
啪啪兩下,盒飯扔到地上。
準確而言,是兩個女人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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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豹紋蹲了下來,嘴角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你們倆,誰先吃?”
他手上的一次性筷子拍了拍盒飯邊緣,透出些迫不及待。似乎很期待兩個美女為了果腹而爭搶他的戲碼。
誰曾想,姜若禮和沈知嫣就像是說好了似的,腦袋齊刷刷往兩邊一扭。
姜若禮:“這什麼豬食?我才不吃。嫣嫣你餓嗎?”
沈知嫣:“沒胃口。”
兩人旁若無人的聊天絲毫不把豹紋放在眼裡,脆弱易碎的男人直接破防,冷笑一聲:
“不吃是吧,晚上餓死了叫天叫地都不會有人喂你們。”
“不過要是你們求我,叫我一聲哥哥,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喂你們一點饅頭。畢竟,誰舍得美人兒受苦呢?”
豹紋那隻不老實的手用筷子分別敲了敲姜若禮的右臉和沈知嫣的左臉。
不懷好意的視線落到沈知嫣紅腫的側臉,陰陽怪氣道:“喲,這臉怎麼越來越腫了,這不得心疼死哥哥啊?”
沈知嫣偏過頭去,躲開了豹紋小弟的觸碰。
姜若禮瞪著憤怒的大眼睛,抿著唇,怒氣一觸即發。
果不其然,大小姐直接朝著豹紋小弟吐了口口水。
“再敢碰我們,你這雙手就等著被砍吧!”
姜若禮之所以敢這麼幹,便是篤定了這兩個綁匪不敢真的把她們怎麼樣。畢竟背後的主使還沒露面,也沒有下達進一步的指令,她們便還有用。
豹紋氣得直接把手上的飯盒扔了出去,他什麼時候被女人這麼對待過?
“你特碼不想活了是吧?”
那雙扇過沈知嫣的手直接掐住了姜若禮的脖子。
女人瞬間漲紅了臉,雙腳在地上掙扎,咬著牙,發不出任何聲音。但她的眸子裡沒有任何恐懼。
沈知嫣急得紅了眼,拼命壓制著自己發顫的聲線,看向豹紋的眼神中多了一絲警告:
“她是裴氏的總裁夫人,裴子歸明媒正娶的太太,江城姜家的大小姐姜若禮,你要是不怕,盡管繼續。但你們休想利用我達到目的,因為……”
她的眼中多了一絲決絕:“她要是傷了,我寧可死,也不會如你們的願。”
在一旁冷靜吃飯事不關己的格子大哥終於抬起了頭,他放下筷子,聲音冷戾:“回來吃飯。”
脖子上的壓迫逐漸消失,姜若禮知道,她賭對了。他們的確不敢真的拿她們怎麼樣。
就在剛才,掙扎之餘,她用腳勾到了一片青瓷碎片。
沒錯,這個地下室裡還放了好幾個花瓶瓷器,東倒西歪,而剛才豹紋的腳邊正好有一片破損的瓷片,是被他不小心從遠處踢過來的。
姜若禮一點一點把那塊青瓷碎片挪到了自己身邊,艱難抓在了手裡。
豹紋回到破舊的桌子旁坐了下來,和格子大哥面對面吃著手裡的盒飯。
“黎二爺什麼時候來?”
“說是一會兒。”
兩人並沒有多說什麼,繼續吃著手中的晚飯。
這飯菜雖然看起來不好吃,(實際上也不好吃),但是味道卻香得很。
姜若禮說不吃不餓都是裝出來的,逛了一下午,她都快餓瘋了。
“我還沒來得及吃中環那家粵菜館呢,我想吃煙燻蔗汁乳鴿,香辣阿拉斯加帝王蟹配煎腸粉,杏汁蛋白淮山湯,還有家燒獅頭魚。”
姜若禮越想越傷心,從小聲的啜泣到嚎啕大哭:“嗚嗚嗚嗚, 還有傳說中的那道香辣生蚝伴皮蛋我都沒嘗過呢!天殺的老禿驢!”
豹紋坐在一旁扒盒飯,聽著姜若禮報了一長串菜名,本來嘴裡就不是滋味,再聽到這句話,瞬間怒了。
“大哥,我們也不老吧?況且,哪裡禿了?這女人簡直口出狂言!”
隻見豹紋把手裡的盒飯一扔,直接站起來朝姜若禮徑直走去。
“哎哎哎,你想幹嘛?我又沒罵你。”
老禿驢指的自然是黎二爺。
“那你罵誰呢?”
“誰禿罵誰,你不禿破防什麼?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你這種情況多半是餓的,趕緊去吃飯吧。”
見豹紋還惡狠狠瞪著自己,姜若禮的氣勢減弱,幽幽道:“我不說了還不行麼?”
豹紋小弟正想開口,樓上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像是用拐杖敲出了三下清脆的響聲。
格子大哥朝天花板看了一眼,一臉嚴肅起身道:“二爺來了。 ”
第225章 裴總來了
豹紋瞬間收斂了臉上的表情,跟在格子身後打開了地下室的門。
姜若禮和沈知嫣對視一眼,老禿驢來了。
拐杖聲由遠及近,一聲緊接著一聲,不疾不徐,一直到沈知嫣面前,停止了。
“你好啊,沈小姐,又見面了。”
蒼老渾濁的聲音響起,陰湿湿的,讓人聽了很不舒服。
沈知嫣蹙起眉梢,動了動嘴唇,卻沒有發出聲音。
“不過,沈小姐應該是第一次見到我吧。”黎二爺勾了勾唇,笑意不達眼底,“畢竟,彥舟護你護得可緊。”
他微微彎腰,嘖嘖兩聲像是有些惋惜。
“這麼漂亮的臉怎麼成這樣了?彥舟知道可要心疼了。”
龍頭拐杖輕輕拄地,黎二爺再度開口:“怎麼能把沈小姐綁起來呢?不怕彥舟找你們麻煩嗎?”
一口一個彥舟,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對叔侄的關系有多好。
格子大哥點頭,佯裝認錯:“是,豹子,快給沈小姐松綁。”
豹紋小弟心思淺,聽了這話還真要上前蹲下來給沈知嫣松綁。
誰知道拐杖一下就擋在了他面前,黎二爺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
“不過,這裡這麼危險,沈小姐要是亂跑受了傷,我可不好向彥舟交代。”
他微微沉思,嘴角微勾,沉聲道:“有什麼好辦法呢?”
豹紋這會兒也聽懂了言外之意,他露出一口大黃牙,嘿嘿一笑:“二爺,這好辦,給這娘們兒的胳膊換個方向綁就行。”
黎二爺似乎覺得可行,“貼心”地點點頭,默許了這個想法。
沈知嫣胳膊上的繩子被揭開的一瞬間,鋪天蓋地的酸澀湧來,還沒來得及舒緩,雙手被擺弄到身前,重新被纏上了麻繩。
被徹底忽視的姜若禮一改往常,安安靜靜靠著沙發腳不說話。沒有人發現她藏在背後的手,正在努力隔開厚重的麻繩。
黎二爺垂眸看著,渾濁的視線落到沈知嫣手上,瞳孔一縮,隨後發出譏笑:“呵,黎彥舟那小畜生倒是舍得把那不離身的佛珠給你。”
一聲“小畜生”,解開了黎二爺的偽善面具。
沈知嫣輕笑一聲,眼裡卻沒有一絲笑意。
“終於裝不下去了是嗎?你把我綁到這裡來,是為了對付黎彥舟嗎?
我告訴你,休想。”
黎二爺倒是不生氣,抬起手在空中招了招,很快就有人送來了一部防追蹤手機。
“來,跟你的相好打個招呼,給他報個平安。”
話音剛落,電話很快就被接起,屏幕那頭出現了黎彥舟的臉。
他似乎知道這個電話會來,並且,等了很久。
所以才會這麼快接起。
剛一接起,黎彥舟就看到了屏幕裡的沈知嫣。
她坐在地上,身上還是早上他給她親手穿上的裙子,裙擺早就沾了土灰,渾身上下也髒兮兮的。
視線落在女人紅腫的側臉,黎彥舟瞳孔驟然緊縮,繼而掀起巨浪,黑眸翻湧著戾氣,甚至是掩蓋不住的殺意。
男人的整張臉緊繃到周身空氣都凍結,嗓子裡吐出駭人的森冷聲線:“誰打的?”
縱使是隔著屏幕,豹紋小弟都感覺到了一股殺氣。他莫名其妙朝後縮了縮,躲開了鏡頭。
黎二爺面對著鏡頭虛偽一笑,“彥舟,別來無恙啊。我請沈小姐過來坐坐,沒想到她竟不小心摔了。是我的錯。”
他的拐杖在沈知嫣小腿旁側幾釐米處停下,重重敲打在地上,臉上劃過狠戾:“沈小姐,怎麼不跟彥舟打個招呼?和他鬧別扭了?二叔替你出出氣。”
沈知嫣抬起頭,含淚的杏眼狠狠瞪著黎二爺,咬著牙死命不讓眼淚流下來。
她不能哭,不能讓黎彥舟分心。他看起來在車上,他一定在努力找她。
“嫣嫣,松嘴。”
相比起上一句話,黎彥舟這句話的語氣不知道溫柔了幾百倍。沈知嫣咬得很緊,再這樣下去,嘴巴難免傷到。
“乖,聽話。”
沈知嫣終於松開了緊咬的牙,貝齒微露,對上男人的視線。一見到他,眼淚當即從紅腫的眼眶逃竄,順著嬌嫩的肌膚往下滑落。
黎彥舟的心就像被人拿刀捅了千百下,他甚至寧願有人用刀捅他,也不想見自己護著的寶貝受一點傷。
“吃飯了嗎?餓不餓?夜宵想吃什麼?是不是嚇壞了?”
他的語氣像極了尋常哄她的樣子,安撫著她的情緒。
沈知嫣搖了搖頭,細軟的嗓音微微發顫,“我沒事,你別擔心。”
她頓了頓,聲音緩慢低柔卻分外清晰:“這裡好腥,沒胃口。隻要不帶我吃海鮮,什麼都行。”
黎彥舟攥緊了手機,低聲溫柔詢問:“那吃什麼?牛排?燴飯?烤雞?”
沈知嫣看著她,像是極認真地在思考,“我想喝烏雞湯,最好是跑山雞,村民們在自家圍欄養的那種,要多曬太陽的。”
“好,都聽你的。”
兩人旁若無人的聊天惹怒了黎二爺,他直接擋住了鏡頭,盯著黎彥舟惡狠狠道:“小畜生,你女人現在在我手裡,要是想讓她安然無恙地活著,你最好按我說的做。誰叫你這種無情無義的人,突然有了軟肋呢?”
沈知嫣的身影突然消失在鏡頭,黎彥舟眼底的柔情也瞬間無影無蹤,陰鸷四散,語氣極冷:“二叔,您說的是碼頭嗎?”
他冷笑一聲,“黎二,你最好祈禱我的未婚妻完完整整出現在我面前,一根頭發絲都不少。否則,不止碼頭,你的另一條腿,也保不住。”
黎二爺緊握手中的龍頭拐杖,咬牙切齒:“你把碼頭的貨放了,我馬上送她回家。我隻給你兩個小時的時間。”
黎二爺使了個眼色,準備讓人把電話掛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安靜了半晌的姜若禮突然脫口而出對黎彥舟罵道:“黎彥舟你個狗東西,上回搶我镯子的賬還又一半沒還,這次還害得我這麼慘!你等著讓我老公揍你一頓!”
話音剛落,電話已經被掛斷。
“把象鼻山區域的地圖調出來給我!”
周助趕緊調出的象鼻山的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