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顧煙並不意外,她冷下臉,將手機遞給了江時羿,“找你的。”


江時羿接過來,直接按下免提,問路妍:“許鳶又怎麼了?”


顧煙打算下床,隻是身子一動,就被江時羿抓住手。


她回頭看他,他卻不看她,聽著路妍那頭說話。


“許鳶昨天跳了醫院一公裡外的人工湖你知不知道……”路妍語氣充滿疲憊和焦躁,“你走得太著急了,你和她吵架,她想不開,留了一封遺書在病房,然後離開醫院,也不知道是怎麼走到那人工湖那邊去的……”


江時羿沒動,也沒說話,隻是靜靜抓著顧煙的手。


顧煙倒是因為這個消息心口一抽,她趕忙問:“那救回來了沒有?”


“被路過的人救起來,昨天晚上送到醫院直接進手術室的時候已經心髒停跳了,做了心肺復蘇,勉強救回一條命,但是她身上本來就有很重的傷,現在傷勢惡化了……”路妍頓了頓,“她臉上的傷口也因為人工湖的湖水浸泡感染而發炎,我覺得,這次她是真的不想活了,就連她最重視的那張臉都不管了。”


路妍話音落,好半天都沒人說話。


顧煙抬眼看江時羿,他沒有表情,眸色沉沉,隻盯著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手中力道松懈,放開了她的手。


她腦中有些混亂,她不知道在Y省具體都發生了什麼事,許鳶居然會自殺。


好一陣,路妍又艱難開口:“我知道你們嫌許鳶煩,但是她這次確實挺慘的……再說,她是個很重要的證人,她現在在重症監護室昏迷,嘴裡叫的還是江先生你的名字。”


江時羿默了幾秒才道:“這種情況你應該聯系的是她的家人,而不是我,而且她有機會自殺是因為沒人照看,這件事我很早就和你提過,是你們不派人。”


他的語氣有些硬,路妍嘆了口氣,“這件事我們確實有責任,但是江先生,你知道她的狀態,我在病房都管不住她,她隻聽你的話……而且她就連遺書裡都在說,沒臉見自己家人,叫我們不要通知她的家人。”


江時羿沉默著,並不說話。


意識到這個男人可能真的是鐵了心不管許鳶,路妍話鋒一轉,“算了……你有權利選擇不來看她,不好意思,是我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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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就這樣被掛斷了,忙音傳過來。


江時羿將手機放到了一邊,他蹙眉似是若有所思,幾秒後對顧煙說:“我不會再去看許鳶。”


但他的眉心沒有舒展開。


顧煙心裡五味雜陳,“我先去洗漱。”


洗漱時,顧煙心不在焉,聽路妍的話,許鳶傷得很重。


她不知道江時羿現在是不是壓抑著去看望許鳶的念頭,她發現,現在她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早餐的餐桌上,兩個人都異常沉默。


許鳶真的生出了求死的心,這對他們來說都不是好消息,顧煙討厭許鳶,也曾經恨不得許鳶去死,但許鳶受傷是因為配合警方辦案,許鳶做線人這事兒裡,她還摻和了一腳。


她忽然想,如果當初不接受路妍的提議,直接起訴許鳶會不會更好?


但沒有如果,事情發展到現在這一步,局面完全不在他們任何人的掌控之中。


飯後江時羿要去公司,他從衣帽間出來時在系袖扣,看到顧煙正坐在床上拿著手機看,他腳步微頓。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和裴斯年聊微信之類的。


他走過去站在她面前,微微傾身。


顧煙眼前光源被遮擋,不得不抬頭,撞上男人一雙諱莫如深的,審視的眼,她心口莫名一緊。


江時羿襯衣穿好,可領帶卻松松垮垮地搭在脖子上,整個人顯得有些散漫,眼神卻銳利,他說:“幫我打領帶。”


顧煙咬唇,“我不會。”


她是真不會,她又不打領帶,自然也沒學過。


“我教你。”他去拉她的手。


顧煙隻能站起來,仰著臉開始認真學習。


第一次打領帶,有一點笨手笨腳,不過在他的指導下,總算完成。


他輕拽了下領帶,唇角微微勾了下,很快又斂起表情。


他想,這有什麼好高興的,不過是打個領帶而已……


他怎麼能因為這點小事而高興。


顧煙還在盯著自己完成的第一個領帶結看,她覺得有點醜,伸手想要調整,被他攥住手腕。


他的另一隻手扣住了她後腰,低下頭來,毫無預兆地吻上她的唇。


第90章 他是因為喜歡她,才想要留下她。


顧煙被吻得近乎窒息。


她的手無意識揪住男人襯衣前襟,等到終於重新獲得空氣,她靠在江時羿胸口喘息,他的衣領已經被她抓得有點皺了。


江時羿垂眸晲著她,抬起手,手指輕輕揩過她湿潤的唇瓣,啞聲道:“陪我去公司。”


顧煙愣了下,剛想拒絕,他又開口:“還是你非要和我對著幹,今天繼續去見裴斯年?”


他這樣一說,她便沒法開口。


她確實是想去找裴斯年,問問裴鳳華的情況,同時也想和裴斯年道歉,無論如何,昨天江時羿動手還是太過分了。


見她不語,江時羿沒有再徵求她意見的意思,牽著她的手往出走。


顧煙有些別扭,其實現在他們之間的關系很奇怪,那些亟待解決的問題都沒有解決,但卻又沒人提。


她猜想,或許江時羿和她一樣,覺得爭吵很煩。


今天是何亮開車,顧煙和江時羿在後座,路上她想起電話裡路妍的話,問江時羿:“許鳶的臉……是受傷了嗎?”


聽到這個問題,江時羿的面色微微有些凝重,隔了幾秒才輕輕地“嗯”了一聲,“她從山崖上墜落,被樹枝劃破了臉,留下一道疤痕。”


顧煙知道許鳶是想要做明星的,但沒有哪個女明星是臉上帶疤的,她沉默下來。


江時羿望向車窗外,他想起了頭天他離開病房的時候,許鳶歇斯底裡的模樣。


路妍說,許鳶在他走之後就寫了遺書,然後離開醫院,一個人不知道怎麼走到了人工湖……


生死這種問題,好像總會淡化其他矛盾,他忽然想,昨天他說話也確實沒注意,因為那個時候,他腦子裡全都是顧煙。


他隻想著他要趕緊回到江城見顧煙,要阻攔顧煙和裴斯年再見面,他完全沒有考慮重傷並毀容的許鳶聽了那些話會有什麼感受。


許鳶的自殺,不是鬧著玩,因為她就連臉上的疤痕都不顧了,是真的想死。


他眸色越來越沉,手也無意識攥緊。


還好許鳶沒有死,不然……他多少算是個推手。


可他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江城去看許鳶的情況,他不能再給顧煙質疑他和許鳶的理由。


他陷入深思,一直注視著車窗外,沒有留意到,顧煙側過臉靜靜地盯著他,看了許久。


從早上接到路妍的電話起,他一直心事重重,她並非感覺不到,隻是為了避免爭吵而選擇忽視,她也想知道,他會在她面前裝模作樣多久。


由於幾天沒有來公司,堆積了大量的工作,這一天,江時羿就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顧煙其實不太明白他為什麼要她跟著過來,她在公司裡有些無聊,他辦公的時候,她就在旁邊的沙發上翻翻雜志,玩玩手機。


因為不方便給裴斯年打電話,她隻能給裴斯年發微信問裴鳳華的情況。


信息早上發出去,下午裴斯年才回:她沒事。


顧煙立刻拿起手機,又發:對不起啊學長,昨天江時羿發瘋,我沒攔得住。


裴斯年:這件事應該我和你道歉,我了解過當時的情況了,是我媽先對你無禮,江時羿應該是為了你才對我出手。


顧煙看著這條信息,心口有些堵。


裴斯年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待人溫和包容,會體諒別人的處境,哪怕江時羿對他動手,他也沒有太計較。


但這樣好的一個人,老天為什麼要讓這些殘忍的事情發生在他身上?


她攥得手機發燙,正想要回復,手中倏地就空了。


有人站在她側後方,從她手中抽走了手機。


她扭頭,便看到江時羿已經直起身,拿著她的手機看。


她立刻站起身去奪,“你怎麼能搶我手機,還給我!”


江時羿已經迅速掃完這幾句對話,但他沒有將手機還給她,而是舉起手機,微微垂著眼,睨著她笨拙,卻又夠不到的樣子。


她的表情,格外著急。


他的語氣毫無溫度:“手機我沒收了。”


顧煙驚愕地睜大眼,“憑什麼?!”


“憑我是你老公,”他說:“不和許鳶來往我做到了,你就必須斷絕和裴斯年的來往,顧煙,我看你是安逸的太久,已經忘了我是什麼樣的脾氣,我有千百種辦法讓你聽話。”


顧煙不可置信,她不想吵架的,但是他太過分了,為了阻斷她和裴斯年的來往居然能做出沒收她手機這種事,她說:“你有沒有想過,學長是我的救命恩人!”


“所以我覺得,你應該對你的救命恩人好一點,”看她不再搶,他的手放下來,將她的手機塞進自己衣袋,“裴斯年那個小破公司,富恆是吧?注冊資金一千多萬,成立至今不到一年,做的還是散戶生意,你知不知道他最近在接洽幾個我們圈裡的人,想要開拓渠道做風投?”


顧煙怔住了,沒明白他的話。


不過很快,他解釋道:“雖然我不玩金融方面的投資,但那個幾個圈內人我挺熟的,我不但可以讓裴斯年永遠談不下來合作,還能讓他現有的散戶業務癱瘓,你要不要試試?”


顧煙面色微白,“你……”


她一時語塞,周身都發冷。


她知道江時羿是有這個能力的,準確地說,江家在江城商圈的位置舉足輕重,那些金融圈大佬會給江家少爺這個面子。


而裴斯年隻是個滿懷壯志,卻沒有背景的年輕人。


她身體僵硬,很久才艱澀出聲:“江時羿,你威脅我?”


“對。”


他坦白承認,“所以你關心裴斯年,是恩將仇報。”


顧煙垂在身側的手攥成拳,她有種給他一耳光的衝動,可是她沒有,很久,她顫著聲問:“這是你的報復嗎?因為我不讓你去見許鳶,然後許鳶出事了,你就要這樣對我,明明不喜歡我,非要留著我,禁錮我……”


她眼底泛起淚光,“可我都已經認輸了啊,我現在隻是想要我們一別兩寬,這樣你就可以沒有顧忌地去找許鳶了,你為什麼還要這樣?”


江時羿的表情緊繃,心口被她口中“一別兩寬”幾個字刺痛。


他想說,不是這樣的,他是因為喜歡她,才想要留下她。


然而他的驕傲和自尊不容許他再做一次失敗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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