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視線相交,她唇瓣開合,卻幾次都沒說出話來。


  靳宴看她眼睛紅腫,整個人猶如秋風中的落葉,隨時都要倒下。


  他淡淡道:“先離開這裡。”


  時寧這才回神,點了下頭。


  已是黃昏時分,然而盛夏的金陵,依舊悶熱。


  走到外面,落日餘暉並不柔和,時寧仿佛失明許久的人陡然見到陽光,眼前陣陣發黑,走下臺階時,好幾次都差點踩空。


  中途,靳宴扶住了她。


  時寧猶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手無意識地抓住了他西裝的衣角,顫聲道:“謝謝教授……”


  靳宴淡淡應了聲,扶著她上了車。


  不遠處的樹下,一輛奔馳停在那裡。


  周治學看著靳宴把時寧接走,滿眼的不可置信。


  他忽然想起在俱樂部的一切細節,電光火石間,明白了所有。


  和時寧苟且的那個男人是靳宴!


  他很想衝下去,可那輛黑色賓利所代表的權勢地位,讓他隻能恨得咬牙切齒。


  難怪時寧會背叛他,原來,是攀上高枝兒了!


  手機響起,是喬琳宣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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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治學,我肚子疼,你來接我去醫院好不好?”


  女人無病呻口今的撒嬌腔調讓周治學煩躁,尤其是看著靳宴的車駛離,他幾乎要原地暴走。


  可冷靜下來,他又面無表情地應了喬琳宣。


  -


  時寧趕到醫院時,外婆還沒脫離危險。


  直到兩小時後,天色黯淡,外婆才被送進加護病房。


  ”病人暫時脫離了危險,還需要再觀察。”


  聽到這一句,時寧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跌坐在了長椅上。


  她再也控制不住,痛哭出聲。


  她就這麼一個親人,老天爺為什麼要對她這麼殘忍。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聽不到任何聲音。


  恍惚間,有人走到了她面前。


  她抽噎著抬頭,對上男人平靜卻讓人安心的眼睛,一時間,淚水更是撲簌簌地往下掉。


  靳宴看了她片刻,伸出了手,放在了她頭頂。


  或許是他的眼神太溫柔,又或者是時寧太需要抓住些什麼。


  她顧不上許多,抱住了男人的腰,放聲哭泣。


  像是要將這些日子裡的委屈和難過傾訴殆盡。


  已是醫院下班時分,走廊裡人煙稀少。


  她的哭聲那麼痛,那麼清晰,敏銳地扎進靳宴心裡最柔軟的地方。


  他並不擅長安慰女人,卻還是說了兩句。


  “時寧,堅強一點,你外婆還需要你。”


  “案子的事,我會為你解決。”


  “別再哭了。”


  他口吻平淡,卻出奇的有效,撫平了時寧恐慌的心緒,她的哭聲也逐漸減弱。


  直到許久後,她從他懷裡出來,輕輕抽噎了兩下,便聽他輕嘆了一聲。


  她仰頭看他。


  靳宴視線往下,示意她看他的西服。


  時寧凝住視線,西服上湿了一大塊,雖然衣服顏色深,但近看還是很清晰。


  登時,她臉上紅了下,有些不好意思。


  靳宴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現在麻煩了,你本就困難的生活,恐怕要雪上加霜。”


  他一臉正色地看著她:“我這套西服,很貴。”


第37章 寧寧


  時寧擦了擦眼淚,聲音沙啞,“我以後賠您……”


  “上次借錢也是這個說法。”靳宴略微挑了下眉,打趣道,“你給人開空頭支票的習慣,倒是沒改。”


  時寧:“……”


  她咬了咬嘴巴。


  靳宴看她不哭了,也沒繼續逗她。


  他抬手,抹去了她眼角淚珠:“先去看看你外婆,等你情緒穩定了,我們再談賠償的問題。”


  時寧知道,他隻是玩笑。


  這一刻,不管這個男人圖的是什麼,她都萬分感激他。


  她收拾好情緒,先去聽醫生細說情況,又去看了外婆。


  等把一切都做完,醫生已經都下班了。


  回到走廊,靳宴還沒走。


  時寧上前,沒話找話,“教授,您吃晚餐了嗎?”


  靳宴默默看了她一眼。


  時寧也知道自己問的是廢話,她實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面對他。


  她卡殼一下,“要不我請您吃飯吧……”


  靳宴眉宇微動,似是感嘆:“還有多餘的錢請我吃飯?”


  時寧:“……”


  沒有。


  她現在是一窮二白。


  靳宴嘴角提了下。


  他從長椅上起身,往電梯口去。


  時寧遲疑兩秒,跟了上去。


  電梯空間不大,又隻有彼此,感覺連呼吸都清晰可觸。


  時寧全程低著頭,幸好,隻有十幾秒的功夫。


  出門時,時寧還在想接下來怎麼辦,迎面就撞見兩人。


  正是周治學和喬琳宣。


  “沒想到竟然是懷孕了,嚇我一跳。”


  喬琳宣面帶喜色地說著,抬頭一看,愣住了。


  看到周治學,時寧已經沒了憤怒,隻剩下平靜的厭惡和惡心,甚至不願多看一眼。


  她想從側面轉彎,腰際卻被身邊男人給攬住了。


  時寧微愣,抬頭看他,眼神中帶著不解。


  對面,喬琳宣和周治學也頓了下。


  喬琳宣是詫異。


  周治學卻是怒極,尤其是看到靳宴自然地摟住時寧,他渾身的細胞都在憤怒。


  “靳總。”喬琳宣先回過神。


  靳宴不冷不熱地應了聲。


  喬琳宣一看他跟時寧的樣子,自然明白什麼。


  登時,心中十分懊悔。


  她萬萬沒想到,時寧竟然能勾上靳宴。


  劉總那事,也不知道有沒有成,時寧要是因此記恨上她,那就有點麻煩了。


  她穩住表情,主動問:“時助理這是怎麼了?臉色看上去不太好。”


  時寧面無表情,沒答。


  喬琳宣有些不悅。


  倒是靳宴開了口,他淡淡道:“剛從警局把她接出來,情緒不太好。”


  “警局?”喬琳宣詫異。


  周治學聞言,猛地從憤怒中抽回理智,他看著靳宴,擔心他在喬琳宣面前說穿一切。


  他還沒開口描補,靳宴已經平靜地開口。


  “周總控告時寧挪用公款。”


  他口吻淡漠,卻自有一股質問的居高臨下,令人後背緊繃。


  喬琳宣心裡一慌,快速看向周治學,眼神詢問。


  周治學表情略僵,一時間,張不開口。


  時寧看他那模樣,心中冷笑,不免覺得有些痛快。


  周治學咬緊了後槽牙,半晌才擠出聲音,勉強道:“……是誤會。”


  喬琳宣幫著開口:“對,肯定是誤……”


  “既然是誤會。”靳宴打斷了她的話,凌厲冷漠的視線落在周治學臉上,自帶一種壓迫感,“那就請周總盡快銷案。”


  他說著,把時寧拉到了懷裡,低頭,輕撫著她的頭發,口吻維護:“寧寧是個女孩子,名聲很重要。”


第38章 跟他回家


  寧寧,周治學也叫過。


  時寧卻不知道,原來這兩個字從另一個男人嘴裡出來,會讓人臉上生熱。


  她知道靳宴隻是耍周治學,但還是忍不住心跳,一動也不敢動。


  對面,周治學和喬琳宣臉色變幻莫測,半句抗辯的話也沒有。


  喬琳宣臉上的喜色早沒了,順著靳宴的話說:“靳總放心,我會督促治學盡快去辦。”


  “嗯。”


  靳宴淡淡回應,便不再看他們夫妻倆,摟著時寧離開。


  眼看著時寧乖巧地被男人帶走,周治學左手,滿心恨毒。


  不等他消化情緒,喬琳宣先抱怨,“到底怎麼回事?”


  周治學壓著情緒:“底下人做的,我不清楚。”


  “不管怎麼樣,先把案子處理了。”喬琳宣直接下結論,又道,“時寧有沒有挪用公款都不要緊,她就是把你公司賣了,你現在也不能告她。惹了靳宴,別說是你,我爸爸都沒法子。”


  說著,她看著時寧和靳宴離去的方向,忍不住煩躁。


  她現在最擔心的,是時寧報復她和周治學。


  這麼一想,她趕緊拿出了手機。


  周治學瞥到她的動作,皺眉道:“你幹嘛?”


  “給悅珊姐打電話,提醒她一下。”


  周治學一頓。


  林悅珊的手段他早有耳聞,時寧遇上林悅珊,絕對沒好果子吃。


  阻攔喬琳宣的念頭在他腦海裡閃過,接著,又被他壓了下去。


  林悅珊出手也好,讓時寧認清事實,重新回到他身邊來!


  他就不信,靳宴會在未婚妻和時寧之間,選擇她。


  -


  靳宴帶了時寧回他常住的江南城。


  路上,時寧垂首不語。


  跟一個男人回去,意味著什麼,她心知肚明。


  隻不過,現在這情況,別說靳宴沒要什麼,就算他開口要她,她又能怎麼拒絕呢。


  到了門口,私人園林別墅的宅邸門前,刻著一個靳字。


  時寧跟著下車,沒進門,就聽到裡面潺潺的水聲。


  果然,繞過影壁,先是人造魚塘,塘中養著各色金魚,塘上建了石板路,蜿蜒到長廊,然後才到主宅。


  宅子裡有佣人,迎上來的,卻隻有一個老阿姨。


  見靳宴帶回個女孩子,老阿姨愣了一下。


  靳宴很從容,命阿姨給晚餐加兩道甜品,然後帶著時寧上了樓。


  臥室裡,還是他走時的狀態,一條浴巾尚掛在沙發背上,屋內籠罩著淡淡的男士香。


  時寧定在門口,局促不安。


  落地窗拉著厚重的帷幔,透過壁燈的微光甚至可以看到一側的牆面是個巨大的書架,室內光線昏暗,可種種細節都在告訴她這裡是誰的房間。


  本以為至少會安排她去客房的……


  靳宴不催她,隻是看了她一眼。


  “進去洗個澡,下樓吃晚餐。”


  面對他平靜卻幽深的眼睛,時寧猶豫兩秒,硬著頭皮踏進了房間。


  僅僅是這樣,又好像不隻是這樣。


  時寧點了下頭。


  靳宴從她身邊經過,她下意識伸出手,拉住了男人的袖子。


  男人停下腳步,目光落在她臉上,冷質的聲線比平時溫柔,卻也敲擊著人的理智,帶著不易察覺的眸中默許和引導。


  他問她:“想做什麼?”


第39章 一件女士睡衣


  時寧沒有多想,她隻是心裡茫然。剛剛經歷大喜大悲,整個人都有些敏感,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裡,驟然要被丟下,她有些害怕。


  所以,才拉住唯一認識的他。


  聽到他問話,她才察覺行為不妥,臉上微熱著松開了手。


  靳宴掃了眼她的動作。


  彼此間靜默下來。


  半晌後,時寧為了化解尷尬,才輕聲道:“謝謝您。”


  靳宴面色平靜,隻是略微點了下頭。


  接著,他淡淡道:“知道我去救你之前,連續工作了多久嗎?”


  時寧抬頭,茫然地看著他。


  “從早上五點開始,我幾乎沒休息,飛機一落地,就聽到了你的消息。”


  時寧心跳加速,聽到他說這些,心裡更加感激愧疚。


  她張了張口。


  靳宴卻再次開口,口吻揶揄:“你也算很好,連著口頭謝了我三遍。”


  時寧:“……”


  聽出他的打趣,她咬緊唇瓣,紅著臉垂下了頭。


  不是的,她沒有想白受他的恩惠,隻是張口不知說什麼,隻有感謝。


  靳宴把年輕的女孩子擠兌得面紅耳赤,又伸手撫了下她微微有些凌亂的頭發,狡猾得毫無痕跡。


  “去洗澡吧。”


  “自己也冷靜一下,把情緒收拾好。”


  他的聲音那麼平靜,總能讓時寧聽進去。


  時寧舒了口氣,抬頭,乖軟地點了下頭。


  下一秒,靳宴又面不改色地加了句。


  “冷靜了,再好好想想,應該怎麼謝我。”


  -


  浴室裡熱氣折騰,因為靳宴那句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話,時寧全程都心不在焉。


  算起來,靳宴救過她三次了。


  除了第一次,她“回報”過他,後面兩次,他都沒從她這裡索取什麼。


  時寧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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