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寧一臉平靜。
蘇栩就是要撕碎她的平靜,她壓低聲音,語速卻很快。
“他又不是沒答應過要娶我!”
“想進靳家的門,你做夢吧。”
“覺得他現在很愛你,是嗎?那我告訴你,這都是你在自欺欺人。我看你,就跟看一個小醜一樣!他怎麼可能會為了你重罰我呢?他不會的!他不僅不會幫你,還會幫我脫罪!你外婆的死,就是我的責任又怎麼樣,上手術臺之前,我就知道自己狀態不好了!”
好。
很好。
繼續說啊。
時寧攥緊了手,仿佛攥的是自己的心髒,血流得越多,她反而越冷靜。
今天外婆下葬,她要讓外婆高高興興地走!
蘇栩有把握,隻要那件事不被戳穿,靳宴絕不會對她下死手。
所以,她開口時,就有些肆無忌憚,隻想刺痛時寧。
眼看時寧不變臉,她走上前,拿出了最後一張王牌。
“你知道嗎?靳宴早就知道我有病,他見過我自殺,他怎麼會不知道我有病呢?”
時寧心神一顫,表情差點撐不住。
她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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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栩滿意了,也瘋狂了。
總算,讓她抓到了痛處。
她一字一頓,說:“不久前,我在滬城自殺,他特地從揚城趕到,隻為了見我一面。”
第503章 開車撞她
蘇栩說完,得意地看著時寧,一臉無辜地問:“很意外吧?”
時寧看著她,臉色難看。
她唇瓣發抖,說:“我會殺了你的。”
蘇栩愣了下,旋即笑彎了腰。
她這明顯挑釁的姿態,對面,靳宴沒法讓他們再繼續聊下去,他大步走了過來。
時寧看著眼前笑得開心的女人,同樣言語快速地說:“我會開他送我的車撞你。”
蘇栩抬了頭,“是嗎?”
“就在殯儀館前面,我會開著車,直直地朝你撞過去!”
“好啊。”
蘇栩忽然情緒就穩定了,時寧比她還像瘋子。
眼看靳宴要走近,她將頭發捋到了耳後,說:“我等著。”
話音剛落,靳宴已經到了時寧身後,他以保護的姿態,把時寧拉到了身前。
女人間的談話,到此為止。
蘇栩很冷靜,朝他淡淡地微笑。
時寧也沒說話,轉頭看了他一眼,扯著唇道:“別緊張,我們什麼都沒說。”
靳宴眉頭堆成了小山,他沒說什麼,也沒看蘇栩,攬著她離開。
“儀式就要開始了,再去看看外婆。”
時寧點頭。
“好。”
他們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蘇栩在原地,眼神死死地盯著他們的後背。
時寧說要撞死她。
好啊。
她給她機會。
就在殯儀館前面,就在眾目睽睽之下。
靳宴本來就對她夠愧疚了,她要把這份愧疚拉到最大,要他一輩子欠她的。
外婆火化前的儀式很快開始,親友到場的,隻有蘇若敏和時寧。傅修作為代理律師,也過來致哀,還有樊桃帶著幾個小家伙。
幾個小時後,一個佝偻瘦弱的老人,就成了一個四方的小盒子。
時寧親自捧著骨灰,前往墓地。
雨太大,她把骨灰交給靳宴,說要親自去開車,送外婆最後一程。
“小心點。”靳宴提醒。
時寧轉身朝他淡淡一笑,“就這麼兩步路,我還能撞車嗎?”
靳宴聽她說這種話,隻覺得不祥。
但轉念一想,外婆還沒下葬,時寧不會做傻事。
眾人都上了車,準備往墓地去。
大雨滂沱,時寧撐著傘,慢慢走向了車。
雨刮器打開,視線在清晰和模糊間來回切換。
不遠處,醫療隊撐著傘站在臺階上。
他們不準備去墓地,正要離開。
蘇栩站在最下方,和不遠處的時寧對上了視線。
她有病的事,眾人都知道了,下臺階時,刻意和她保持距離,把她留在了最後。
他們幾乎是同時動身,蘇栩往馬路那邊走,時寧發動了車。
她開得並不快,但方向很直。
等其他人反應過來,為時已晚。
看清楚畫面,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氣。
“時寧!”靳宴的聲音穿透雨幕。
時寧往他的方向看過一眼。
下一秒,怦得一聲。
在即將完全撞上蘇栩那一秒,她猛打了下方向盤,往旁邊開去。
然而,蘇栩的慘叫聲還是響起。
原來,時寧本可以避開她,可她“嚇傻”了,腳下一滑,摔在車邊,時寧剛好從她腳上碾過!
現場一片混亂,雨水裡一片殷紅。
時寧冒雨下了車。
對面,靳宴大步朝她走來。
隔著雨,她朝他微笑。
第504章 你擔心我,還是擔心她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
蘇栩被帶走,哭喊著:“靳宴!她是有意的!她要撞死我!”
靳宴跟時寧站在雨裡,兩人都是渾身湿透。
時寧說:“我開得不快,我沒想撞她,是她故意摔倒的。”
就像蘇栩否認知曉自己的病情一樣,她也否認故意撞向蘇栩。並且,她開得不快,沒有超過這條路的限速。撞向蘇栩之前,她還打了方向盤。如果不是蘇栩摔倒,她很有可能不會撞上蘇栩。
但真相如何,沒有人知道。
靳宴看著她,聲音堵在了嗓子口。
直到傅修過來提醒,有人報警了。
他才抓住她的手,再三強調:“你是怎麼跟我說的,就怎麼跟別人說,不要改口!”
時寧看著他,喉嚨仿佛被一隻手抓住了,呼吸不得。
原來,他也是會怕的。
淚水,混著雨水一起落下。
她一路無話,在他和傅修的陪同下,去完成了筆錄。
中途,他一刻也沒離開她,仿佛是擔心她胡亂說話。
直到從局裡出來,傅修離開,他們連衣服都沒換,坐在路邊的車裡,氣氛冷得恐怖。
靳宴閉上眼,重重地靠進了座椅裡。
“我已經說過了,會讓她付出應有的代價!”
為什麼還要自己動手!就在剛剛,如果她當時沒轉方向盤,蘇栩重傷,或是死了,她這輩子就毀了!
時寧很淡定,“現在,不用麻煩你了。”
她看著他,說:“等蘇栩醒了,她會告我的。”
“但她跟前幾天的我一樣,大概率很難達到目的。因為我沒想撞她,的確是她故意或是不小心摔倒,才導致我失手撞上了她。”
靳宴睜開眼,眸子裡都是血紅的。
他轉過臉看她,如鲠在喉,“你們在廊下說了什麼?”
“她說,她早就知道自己有病。”
“還有呢?”
“沒了。”
她扯動嘴角,“別的什麼都沒有。”
靳宴深呼吸,眼神復雜地看著她。
時寧問他:“我撞上她那一秒,你是擔心我的未來多一點,還是擔心她的死活多一點?”
靳宴到現在才知道,什麼叫悔不當初。
他唇瓣掀動:“你。”
我擔心你。
時寧咬緊了唇,抬手,用手背蓋在了眼睛上,遮擋住瘋狂往外溢的淚水。
靳宴無奈道:“從我們確定關系那天起,我心裡就隻有你。”
時寧哭出了聲,快速轉過了臉去。
太晚了。
就算她信他,發生這麼多事,她也沒力氣再跟他走下去了。
“去墓地吧。”
外婆的身後事,還沒有結束。
還有,她跟蘇栩,也沒真的了結。
冒著雨,她和靳宴倆人,送了外婆最後一程。
天空一片黑,回家前,她要求去醫院看蘇栩。
靳宴不同意,他現在一點也不想讓她再接觸蘇栩。
時寧卻說:“今晚我一定要見到她。”
她執拗地看著靳宴,且一直都是平靜的樣子。
仿佛不順著她,她就會作出更瘋狂的事。
“見完她,這些事就到此為止。”靳宴最後讓了一步。
時寧點頭,“好。”
第505章 天好像晴了
蘇栩半個腳掌粉碎性骨折,已經不能完全復原。
從麻醉中醒來,她情緒很低落。
見到時寧,她瞪大了眼睛,恨不得將時寧吃了。
時寧關上了門,將靳宴隔絕在外。
蘇栩眼神灼灼地盯著外面,很想靳宴進來。
時寧靠著門,微笑道:“他不會進來的,因為我告訴他,如果他不讓我跟你單獨說話,我就傷害自己。”
蘇栩抓緊被單,仿佛一隻被逼到絕境的困獸,死死盯著敵人,保護自己,也等待時機發動攻擊。
“別這麼看著我,好像你是受害人一樣。”時寧嘲道。
“是你撞了我!”蘇栩堅持。
時寧模仿著她的口吻,說:“我不是有意的,是失手。而且,如果你不故意摔倒,我不會撞傷你。”
蘇栩看著她,忽然反應了過來!
“在殯儀館裡,你是故意那麼說的!”
“我說什麼了?”
“你說你會撞我!”
時寧搖頭,“我沒有。”
她面上笑容消失,隨後拿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輕點。
蘇栩的聲音傳了出來……
“倒是你,說你早就知道自己有病。”
蘇栩僵住。
兩秒後,她又扭曲地笑出來,說:“這種證據是無效的!”
“有沒有效,也要看情況。”
時寧收了手機,走到了她床邊。
“而且,能不能送你去坐牢,似乎已經不重要了。”
她視線從蘇栩的腳上滑過,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你現在都已經殘了,給你的懲罰夠了。”
聽到“殘”字,蘇栩渾身發抖。
時寧還不打算放過她,她繼續開口:“想讓我撞上你,是想讓靳宴愧疚,繼續捆綁靳宴吧?”
“你真狠,拿命賭,值嗎?”
“要是我當時沒轉彎,你就算不死,也得去半條命。”
“可是你知道嗎?你倒在血泊裡的時候,他在擔心我的人生,連續提醒我四次,不要對別人說是故意的!”
一字一句,都化作了刀子,捅得蘇栩心上千瘡百孔。
啊——!
她尖叫出聲,掙扎著撲向時寧,“閉嘴!!!”
怦!
病房門被打開。
護士跑進來,按住了激動的蘇栩。
時寧被靳宴護在了懷裡,眼神無辜地看她的瘋癲無狀。
她很痛快,也不痛快。
因為,無論蘇栩付出怎樣的代價,外婆都回不來了。
她大腦昏沉,在走出病房那一瞬,終於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
這一覺,時寧睡了很久。
再睜開眼,雨後清晨的陽光,照進了房間裡。
靳宴,就守在她床邊。
她側過身,抬手,描摹著他的頭發的輪廓,卻沒有真的觸碰。
靳宴聽到動靜,抬起了頭。
連日的精神消耗,時寧扛不住,他也沒好到哪兒去,下巴上出了青茬,眼裡布滿了紅血絲。
對上她平和的眼睛,他松了口氣。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時寧搖頭。
所有風雨和矛盾,似乎都消弭在了昨天的雨和鮮血中,他們閉口不提那些糟心事,仿佛還能回到過去。
雙雙起床,洗漱。
他在洗手間裡剃須,她在外面給他整理衣服。
坐下吃早餐時,他看到了她手機裡的訂票頁面。
時寧把勺子遞給他,說:“早餐以後,能幫我給傅修打個電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