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荔自然知道嚴厲寒的大名,他們這一輩裡,在帝都呼風喚雨的人物,也是嚴氏航空的總負責人。
她拉著椅子讓應承禹坐下,說:“你跟嚴厲寒還有交情?”
“沒有。”
“那怎麼……”
“我臉皮厚啊。”應承禹勾唇,還有些得意,“我跟他說,家裡老婆聽到消息已經昏死過去了,我得趕緊回去。”
傅荔:“……”
要按平常,她早揍他了。
今天……
嗯。
沒力氣。
她在他對面坐下,把筷子遞給他。
手機裡,正放著最新的報導。
之前,內部爆出消息,森航還拒絕回應。這會兒,飛機平安落地,各種正面報導就滿天飛了。
她昏睡期間,嚴氏航空和森航也有了回應,都是向公眾宣布全力搜救的。
“飛機目前已經安全降落蒙州境內,關於事故原因,目前尚未明晰。”
“值得一提的是,駕駛此架飛機的機長薛莘,是森航成立至今,任用的第一位女機長。不久之前,有消息稱,薛莘是森航CEO隋燁的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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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是八卦新聞。
傅荔正要劃過去,應承禹扒了兩口飯,說:“是真的。”
“什麼?”
“那女機長是隋燁女朋友。”
傅荔:“……”
他還有心思管這個。
服了。
“飛機到底因為什麼出事?天氣原因嗎?”
“不是,是有人劫機。”
“什麼?!”
傅荔驚了,嚇出一身冷汗。
應承禹看她臉色不對,故作輕松,捏了下她的臉。
“沒事兒了,我這不好好兒的嗎?一飛機的人,都沒事兒。”
傅荔的心慢慢沉回肚子裡,她顧不上追問,盯著他看,頓了下,又給他盛了碗湯。
正好,倆人的電話都是不停地響。
傅荔讓應承禹吃著,她走去一旁,各種回電話。
應承禹平安後,給親近的人都打了電話,也給她打了,隻不過她沒接到。他還給助理打了,隻是她暈暈醒醒,聽到了別人說的壞消息,卻沒趕上助理來報喜。
掛了電話,她轉頭看去,他也剛好吃完,正往她這裡看。
她收回視線,說:“你累嗎?先回去休息吧。”
應承禹指了指她的休息室,“我進去躺會兒,順便給你講今天的故事,行嗎?”
“你睡你的,故事我明天聽。”
“我還不困。”
傅荔沒說話,往休息室走去,他跟了進來,幫她從衣櫃上面拿出另一條被子,還有新的枕套。
倆人一起在床邊忙活,誰也沒說話。
外面鬧上了天,網上也是炸鍋的狀態,到處都在討論這次事故,隻有他們這裡,仿佛是另外一個世界。
枕頭套好了,他坐在床邊,抬頭看她。
傅荔抱著枕頭,對上他的視線,想想剛過去的那幾個小時,心裡仍覺得窒痛。
她把枕頭給他,轉身往外去。
應承禹起身,從後面將她抱住了。
室內更靜。
傅荔聽到自己的心跳,也能感受到他胸腔的浮動。
他貼近她的臉,劫後重生,閉上眼深呼吸一口。
“小七,我當時真覺得完了,再也見不到你了。”
第1053章 後記應荔篇:具體情況
傅荔心中情緒起伏,別過臉去,強撐道:“不是平安回來了嗎?吃飯還吃兩大碗呢,別裝可憐。”
應承禹抱她緊了點,依舊是貼著她的臉。
“沒裝可憐,是真嚇死我了。”
“你不知道,當時就差一點兒,那瘋子有液體炸藥,他控制駕駛室不成,被逼退到客艙,還在發瘋。”
傅荔想起他身上的血,心頭一跳一跳的,克制著,沒立即轉身去查看他身上是否完好。
緊張的功夫,男人忽然松了手,將她打橫抱起。
她驚了下,下意識勾住他脖子。
“你幹什麼?”
應承禹低頭,跟他貼了下額頭,說:“不幹什麼,就是跟你說說話。回來的太急,我到現在都覺得在做夢,不想太早睡覺。”
傅荔默了默,心已經軟了。
而且,她也睡不著,說話就說話吧。
應承禹將她放在了床裡,她靠著床頭坐好,接著,他就也靠了過來。
倆人並排坐著,應承禹拉了被子,讓她蓋好。
“飛機上是有什麼特殊的人嗎?歹徒,是圖財還是圖什麼?”傅荔問。
應承禹搖頭,“不清楚,還得看官方調查。”
“情況不明,乘客能立即離開嗎?”
“當然不能。”
應承禹轉過臉,說:“是有嚴厲寒的話給我開道,否則我今晚也回不來。”
傅荔思索片刻,掃了他一眼,“你衣服上怎麼有血?”
“是副機長和那瘋子的。”他口吻平靜,卻也有後怕的意思。
“飛機失聯,是對方劫持了駕駛室,逼薛莘關閉聯絡,調轉航向。當時,客艙裡什麼都不知道,直到飛機突然下墜。”
傅荔呼吸一緊,清晰地聯想到了那一秒的驚心動魄。
“那後來呢?”
應承禹:“飛機停止下墜,但前方傳來了響聲。”
“我跟同艙的一人趕了過去,副機長已經倒下了,腹部都是血。當時情況太急,我們也不知道炸不炸藥的,聯手把歹徒按住了。
傅荔不自覺地將雙腿收到了身前,眉頭都收緊了。
“那……真的有炸藥嗎?”
“……有,一小管。”
飛機上,別說一小管液體炸藥,就是失個小火,那都是要命的。
傅荔手心都是冷汗,忍不住想,當時他們要是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就真回不來了。
應承禹說:“聽到有炸藥時,我還按著那歹徒,他身上有個小背包,正被我踩在腳底下,我當時頭皮都在發麻。”
傅荔吞了口口水,抓了把頭發,“你也夠虎的,什麼都不知道,就敢往上衝。”
“沒辦法啊。”應承禹側過臉看著她,嘴角輕扯,“當時就一個念頭,弄死對方,我們才能活。”
傅荔垂眸,隻覺喉中緊得發疼。
身邊,應承禹忽然掀開被子下床,去客廳拿了外套進來。
他坐回床邊,從口袋裡拿出了皮夾。
轉身,他問傅荔:“飛機下墜那一刻,你猜我在想什麼?”
“那種時候,腦子當然是空白的。”
應承禹不語,從皮夾裡拿出了一樣東西給她。
是那枚平安御守。
第1054章 後記應荔篇:小七,對不起
御守的塑料包裝還在,所以即便過了十年,顏色依舊。
傅荔沒想到,應承禹還留著這個小東西。
當年,她送他時,也不過是隨手一送,畢竟,彼此之間互贈的小東西太多了。
不過是遊玩時,隨大流買的小東西,她當時未必就有多上心。
拿過小東西時,她還覺得不可思議。
應承禹靠在她身邊,說:“有這個小東西在,我之前十年都平平安安的,我當時就在想,這次一定也能扛過去。”
他視線落在她微怔的側臉上,唇角略提,“果然,關鍵時刻,我還得靠你。”
傅荔鼻間發酸,她皺皺眉,把東西拍回他掌心,抬了抬下巴。
“小日子的東西,能有什麼用?”
“你能平安落地,是我們的菩薩保佑你的。”
“你別搞錯方向了。”
應承禹:“……”
他笑出聲,點點頭,“有道理,我感激錯對象了。”
說罷,他拿過皮夾,把御守又塞進去。
傅荔想起他走時,她要跟他說起落平安,卻沒說出口,他莫名其妙拍了下口袋。
是因為,他當時猜到她要說什麼了,所以才拍拍口袋,告訴她,有平安御守在呢,一定起落平安。
她抿抿唇,挪開視線。
“還留著幹嘛?下回去廟裡,再給菩薩捐點香油錢還差不多。”
“香油錢少不了的,這個也不用丟。”
他放好東西,忽然拉著被子躺了下來,盯著天花板看,說:“反正,哪邊的神我都不信。”
因為他的平安歸來,傅荔對神佛的敬仰正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聞言,輕嘖了一聲。
她正要糾正他,就聽到他平靜認真的語氣。
“我隻信你。”
傅荔頓住。
應承禹又說:“小七,我是為了你,才拼了命地回來的。”
放屁。
傅荔瞪他一眼,“那你媽呢?你爸呢?你自己呢?”
應承禹勾唇,“你怎麼這麼清醒,連說兩句好話的機會都不給我。”
“你隻有鬼話。”
她脫口而出,又覺得鬼也不吉利,他才死裡逃生回來的。可話已出口了,她收不回來,隻能又瞪他一眼,然後拉著被子也躺了下來。
並排躺著,應承禹忍不住側過身,盯著她看。
“看什麼?!”
她眼睛還紅著呢,卻又恢復了兇巴巴的語氣。
應承禹撐起身子,抽了床頭櫃上的紙巾,動作輕輕的,在她眼角按了下。
“別哭啊,眼睛都紅得跟兔子似的了。”
傅荔眉頭收緊,不想磨磨唧唧的樣子被他看到,幹脆背過身去。
“你要是不困,就出去跑兩圈,或者給人回電話,反正你手機裡問候平安的電話有一堆,夠你回到天亮的。”她悶聲道。
“懶得回。”
應承禹看著她的後腦勺,輕聲說:“我寧可不說話,就這樣跟你躺著,也挺好的。”
傅荔死死咬了下唇,沒理他。
應承禹替她拉了下被子,安靜了片刻,又開口道:“飛機穩住的時候,我腦子剛清醒,還沒松口氣,當時就隻有後悔,走之前,都沒跟你把話說清楚。”
“小七,對不起。”
第1055章 後記應荔篇:你為我難過嗎?
“我跟你說過好多次喜歡你了,卻沒正經跟你道過歉。”
“緒真出事那天晚上,我就想跟你說,話到嘴邊了,又覺得沒意思。空口白牙一句話,好像沒什麼份量。我覺得,時間久了,我多幹點人事兒,讓你看點實際的,比說一句空話要好。”
“沒想到,老天爺這麼不賞臉,不打算給我時間。”
“我當時以為,肯定還會繼續下墜,今天必死無疑。”
說到這兒,他聲音隱有澀滯,略微停頓了下。
傅荔眼眶發熱,難得超負荷工作的淚腺,又在午夜瘋狂加班。
不想哭湿枕頭,她沒好氣地抽了紙巾,重新躺回去,想開口讓他別啰嗦了,結果發現嗓子都是啞的。
煩死了。
話怎麼這麼多!
“你到底……”她清了下嗓子,“到底睡不睡?”
“馬上就睡。”
“不許說話!”
“……哦。”
他嘆了口氣,還是保持著看她的姿勢。
過了很久,傅荔感覺他還在看她,卻又不確定,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她輕輕吸了吸鼻子,才慢慢轉身。
果然,他閉上眼了。
她松了口氣,默默平躺著睡,眼神餘光掃了掃他。
他臉上疤痕還在,側身睡著,身體微蜷,一隻手放在枕頭上,明明站起來一米八多的大高個,此刻也顯得有點可憐。
傅荔想著他說的話,聯想到具體情境,更是睡意全無,恐慌和心疼並重。
她腦中活躍著,沒察覺,他忽然睜開眼睛。
視線相交。
她:!!!
應承禹保持平靜,沒出言逗她,隻是往上睡了點兒,不動聲色地離她近了點兒。
傅荔眼神轉著,沒生硬地轉過身,隻是把臉轉向另一邊了。
感覺肩膀互相碰到,她悄悄挪了一下。
應承禹也挪了一下。
肩膀又碰到,她一點不忍,轉臉就瞪他。
幹嘛!
應承禹微微一笑,閉上眼說:“我就是靠你近一點兒。”
“誰許了?”
“求你了。”
“……”哼!
她沒再挪動,應承禹也沒再靠近,隻不過,彼此間有奇怪的情愫在暗自流動。
傅荔感受到他的示好和接近,想到自己這一天的跌宕心情,還有事發前的思考掙扎,她忽然側身,面對著他。
應承禹愣了下。
“怎麼了?”
“談談。”
她忽然正經,讓應承禹心裡緊了下。
“你說。”
傅荔開口道:“你別以為你死裡逃生回來了,就可以裝著可憐接近我。”
應承禹本來也沒想裝可憐博同情,隻不過是日常想接近她,見她說的一本正經,他笑了笑,將一條手臂枕在臉下,靜靜地看著她。
傅荔思索著,還想繼續說。
他伸出手,將她嘴邊發絲輕輕拿開。
“小七,聽到我飛機出事,你當時什麼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