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我一個。」
一直沒說話的江柏祁突然開口,然後起身從角落走出來,直接坐到了我的對面。
由於他的加入,這桌的關注熱度瞬間爆炸。
有女生提議,「我們玩刺激一點的,在座的都是單身吧?」
我點點頭。
於砚疏笑得有幾分不懷好意,低頭靠近我耳邊,壓低聲線問道,「你們分手了?」
我皺眉反問,「你不知道?」
他像偷到糖的孩子一般,笑得滋拉甜,「他沒告訴我。」
我和於砚疏的暗潮洶湧被江柏祁看在眼裡。
他臉色極差,周圍自帶一層低氣壓,想搭訕的女生蠢蠢欲動,卻沒人敢上前。
第一輪遊戲,我和於砚疏抽到了一組。
我假裝遊戲黑洞,拼手速的時候故意不搶,最後我倆成功墊底。
於砚疏看出來我是故意的,但他一點不惱,連帶我的這份懲罰一起完成。
江柏祁一如既往地手速極快,分數結算時,他們組斷層第一。
這讓他同組的女生很失落,和他沒有任何互動的機會。
幾輪下來,江柏祁的臉色越來越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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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肯定是看出來我在整於砚疏,他心疼了。
我抓住於砚疏的手臂,湊近他耳邊,問出我擱在心底的問題,「你是 0 嗎?」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用,於砚疏的反應慢了半拍,「什麼?」
我又重復了一遍,於砚疏壞笑著湊近我,「你看我像?」
我默默搖頭。
如果他不是 0,那……
我忍不住看向對面的江柏祁,很難想象他是被壓在身下的那個。
我眼巴巴望了六年的白菜,就這麼被於砚疏拱到手了。
心就像被鈍了的刀子割了一下,硬生生的疼。
遊戲還在繼續,晃神時我不小心踩了雷。
拿到君主牌的江柏祁看向我,問出了他的問題,「你心裡有沒有在意的人?」
我深吸一口氣,鄭重回答,「沒有。」
「是嗎?」
他低著頭,右手食指輕輕敲擊著桌面。
這是他極力克制情緒時才會出現的小動作。
幾分鍾後,他臉色恢復如常,伸手拿起面前的小蛋糕一口放進嘴裡,動作優雅流暢。
他明明不愛吃甜食,今天怎麼突然變了口味。
我好奇地也拿起一塊小蛋糕吃了一口。
猛地呼吸一滯,大腦還沒做出反應,腿已經跨到桌子上。
手直接伸到他嘴邊,「江柏祁,吐掉!」
5
「江柏祁!」我聲音抬高八度,恨不得直接上手去掰開他的嘴,「你別拿這個開玩笑!」
江柏祁對芒果嚴重過敏。
有一次我吃完芒果對著他的嘴親了一口,引發他全身紅疹。
當醫生說過敏嚴重有可能引起過敏性休克時,我抱著江柏祁哭得昏天暗地。
現在,他嘴裡的那塊蛋糕夾層裡有芒果丁。
我顧不上周圍投來的異樣目光,強硬的聲線裡混著顫音,「江柏祁,你給我吐掉!」
江柏祁看向我的眼神,寸步不讓,執拗又倔強。
在一起六年,我怎麼會不知道,他做事從來都是對自己最狠。
我仰著頭,強行把那股酸澀逼回眼眶。
「江柏祁,算我求你。」
這幾個月強裝的灑脫在這一刻化成了灰燼。
可我做錯了什麼?!
「江柏祁,你真夠可以的!」我朝著他大喊,「明明……」
話到嘴邊,我猛地咬緊嘴唇,逼著自己把後面的話咽回去。
如果當眾戳破他的秘密,外界一定會在這件事上大做文章,引導輿論胡亂攀扯。
明天江氏集團股價就會遭受重創。
所有江氏集團上下遊的產業一個都逃不掉,其中就包括我們家。
艹!
憋屈!
我不禁暗罵一聲,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這樣憋屈過。
想到這裡,我的眼淚終於兜不住,不可控地滑落。
江柏祁看我的眼神慢慢軟了下來。
「我這塊沒有芒果……你明明還在意我。」
他看向我的眼神全是心疼,伸手想替我擦眼淚。
我側過頭,避開他的手,「我們體面分手不好嗎?」
「我學會吃螺蛳粉了。」
他說得很輕,也很認真。
我痛到麻木的心又隱隱疼了一下。
周圍很安靜,像時間靜止了一般,所有人定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胡亂擦了擦眼淚,深吸一口氣,踩著沙發下了桌。
從包裡掏出一個小藥盒,倒出一片氯雷他定遞給江柏祁。
「吃掉。」
雖然他那塊沒有芒果,但我還是擔心和芒果會觸碰過。
他這次倒是很配合,接過藥片就著水吞了下去。
於砚疏湊近我,故作輕松的語氣試圖掩飾自己的情緒波動。
「你可真是難得一見的好前任,分手了還隨身帶著給他準備的藥。」
「你們繼續,我去趟洗手間。」我起身,在眾人的注視下離開。
走進洗手間,我拿出紙巾擦幹淚痕,用粉餅一點點補妝。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妝容恢復原本的精致細膩,可怎麼看都不像我了。
平復了下情緒,我走出洗手間時給趙顏發短信,告訴她我先走一步。
發完抬頭看見江柏祁站在面前。
我淡淡開口,「江柏祁,以後別這樣了。」
他比誰都清楚,作為江家繼承人,在外面暴露自己的致命點有多危險。
「白小卉,你到底為什麼和我分手?」
這時於砚疏走過來,他整個人背著光,看不清表情,定定地站在江柏祁身後。
一股無力感從心底湧出來。
我突然覺得,一切解釋和不甘心都失去了意義。
再次看向江柏祁,我平靜地開口,「江柏祁,以後我們不要見面了。」
他伸手想拉住我,被我不留情面地後退兩步躲開。
顯然他沒預料到我是這樣的反應,手頓在半空,手指慢慢收緊。
最後還是給我讓了道。
回家路上,我和江柏祁相處的過往,不受控地在我腦子裡不斷浮現。
這時我才恍然發現,這不是江柏祁第一次在我面前任性。
他似乎隻有和我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才會無意識地暴露自己的另一面。
有一次刷短視頻看見有人給男朋友做小熊餅。
我把手機遞到他面前,「晚上我給你做這個。」
他正在聽集團季度財報,瞟了一眼手機,注意力又回到工作上。
見他沒有回應,這事被我拋到了腦後。
沒想到晚上他去了一趟廚房,然後一個人坐在陽臺上生悶氣,抱一下都不讓。
還有一次,我趁他睡覺的時候捏了下他的臉。
他輕皺著眉頭,語氣軟軟的,「乖,讓我睡會兒。」
然後抬手把我摟進懷裡,蹭著我的頭發。
腦海裡又想起他睡覺的樣子,乖乖的超級好看,皮膚又白又嫩。
……
司機朝我看了一眼,似乎感覺到我情緒不好。
他試圖安慰我,「別難過,任何事隻要努力都有轉機。」
我嘴巴一癟。
有些事不是努力就有轉機的……
我越想越委屈,心擰得生疼。
忍不住對著司機師傅放聲大哭,「你說,他怎麼就彎了呢?」
6
「趙顏,就是我有個朋友,她男朋友彎了,還能再掰直嗎?」
趙顏在電話那頭斬釘截鐵,「果斷勸分。」
我打斷她,翻過身繼續問道,「分手的時候,是不是應該講明白?」
「這種事都是心知肚明,哪裡需要講。」
趙顏嘆氣,「分手的時候男方一定會挽留女方,作出一副深情模樣。女方會猶豫不決,下不了分手的決心。最後男方腳踏兩條船,女方徹底死心,遭罪又糟心……快說是哪個倒霉蛋攤上了?我認識嗎?」
我掛斷電話,把被子蒙在頭上。
第二天我剛進公司,見幾個女同事聚在前臺,聊得心花怒放。
我好奇地湊上去,「你們在聊什麼呢?」
前臺許蘭拉住我,「剛才有個長腿帥哥進會議室了,聽說……」
「小卉!」總經理從會議室走出來,衝著我招手。
我快步走到他面前,「曾總。」
曾總點頭,然後推開會議室大門,示意我跟他一起進去。
「小卉是我們公司的業務骨幹,做事妥帖利落,於總你放心。」
說著曾總將我拉到前面,「小卉,這位是亞盛集團的於總,後面的合作都交給你對接。」
我點點頭,看向面前的人時,笑意瞬間凝固。
於砚疏?
他怎麼會在這裡?
「小卉,於總第一次來我們公司,你帶他參觀下。」
我趕緊換上職業微笑,「於總,這邊請。」
一路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於砚疏身上,不時傳來幾簇小聲討論。
他逛得很隨意,我跟在身後偶爾和他搭兩句話。
突然手機震動,我一看是趙顏發來的消息。
【昨晚你走之後,江柏祁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瑟瑟發抖.JPG】
我快速回復,【?】
對面秒回,【他讓在場所有人不要外傳昨晚發生的事。】
【明明是笑著說的,但他身上散發的威壓讓人大氣都不敢出。】
【偷偷拍照和錄視頻的,全都當著他的面刪除了。】
我邊走邊看信息,不小心撞到一個人的後背。
抬頭一看,於砚疏怎麼停下來了。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我的工位。
他站在我工位邊,對我桌上的手辦產生了興趣,看看這個又伸手捏捏那個。
然後指著我的架子,「你喜歡這個系列?」
我漫不經心,「嗯,不過少了一個,盲盒怎麼都抽不到。」
他沒接話,見同事都朝這邊看來,他笑著和大家打招呼。
臨走時,我送他到門口。
他剛準備上車,忽的轉頭看向我,「你和江柏祁真的分手了?」
我暗暗翻了個白眼,這貨果然不是單純來參觀的。
就是怕我惦記江柏祁,怕我和他舊情復燃,藕斷絲連。
我點頭,「你放心,真的分手了。」
於砚疏朝我揮了下手,然後開門啟動車子,揚長而去。
我轉身走向電梯。
等等……他剛才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
像被清風拂起的羽毛,溫柔得不像話。
「叮!」
電梯到了。
我晃了晃頭,強行打掉心裡的疑惑,一定是我眼神劈叉看錯了。
回到辦公室,周圍的同事湊了上來。
「白小卉,你和於總是不是有情況?」
「哪兒有甲方爸爸親自上門談合作的……」
「對呀!更何況還是大 BOSS,明顯衝著你來的。」
我僵硬的「呵呵」兩聲,不知道怎麼解釋我兩的關系,索性閉嘴不提,打開電腦開始敲方案。
「小卉,你給大家訂的下午茶到了。」
許蘭扒著我們部門的門框,「來前臺籤收下,快!」
眾人一聽到「下午茶」三個字,全部衝了出去,隨即外面爆發陣陣尖叫。
「這不就是樓下那家,我心心念念的蛋糕店嗎?!」
「我一直沒舍得下單,貴死了!啊啊啊啊啊!」
「看來小卉要籤大單,提前慶祝啊!」
……
我什麼時候訂過蛋糕,而且還是樓下那家輕奢蛋糕店。
肯定是送錯了。
半年前,我為了吃透這個行業,索性直接入職這家公司。
在公司我一直任勞任怨,隻要有業務我都衝到最前面。大家以為我家庭困難,平時對我很照顧。
我走到前臺,看了眼訂單,留的確實是我的信息。
這時手機收到幾條陌生短信。
【蛋糕到了嗎?】
【路過你們公司樓下看見這家,朋友圈挺多人曬的。】
【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口味,我都訂了一些,你和同事分著吃吧。】
我猶豫著打字詢問,【你是……於砚疏?】
對面秒回,【我申請加入你的朋友圈,賞個臉?】
我切換到微信,果然看見一條好友驗證消息。
剛點通過,他立馬發來消息,【晚上請你吃飯,談一下後續合作。】
還請我吃飯?
這是搶了我男朋友,良心過不去了?
見我不回復,他又發來一條,【我明天來找你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