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耳機男目光閃了閃,摸摸鼻子,沒說話。


徐乾放下筷子,「趙先生——」


「我問她,」趙先生笑眯眯的,「你別插嘴。」


我擦掉手上的海鮮汁,正襟危坐,「是,網戀,這次是來香林找他的,私底下沒見過面。」


趙先生還要說什麼,徐乾突然給我夾了一塊雞腿。


「早上就沒吃東西,多吃點。」


桌上都靜了。


耳機男敲敲桌子,「哥,趙先生在說話,你什麼意思?」


徐乾眼都不抬,「趙先生都沒發話,怎麼,你有意見?」


原本還算熱鬧的氣氛突然變得劍拔弩張。


我坐在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在場的各位。


看來他們私底下也不是一團和氣。


「和氣生財,都別吵了。」趙先生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阿乾,過幾天東南亞的那批貨,你去吧。」


徐乾手一頓,其他幾個人面面相覷。


「趙先生,乾哥這個級別,沒必要親自去吧。」


趙先生讓人拿出一個銀色的密碼箱,推到徐乾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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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選。」


氣氛陷入了詭異的沉默,好像除了我,其他人都知道裡面是什麼。


牆角的鍾擺滴答作響。


徐乾靠在椅子背上,語氣淡薄,「趙先生——」


「這是規矩。人命和毒,總得沾一樣。」


我瞬間明白了箱子裡是什麼。


一把槍,和一管讓人上癮的針劑。


「若是都不想沾,就拿你的命,來換她的命。明天就帶人出海,我就權當,你是死在海上了。」


吃到現在,我才發現,今晚是場鴻門宴。


他們想試探徐乾的底線,因為徐乾的勢力,已經惹了別人的忌憚。


我,就是那顆打破平衡的棋子。


在捱死人的寂靜裡,我開口說話了。


「趙先生,我自己選。」


徐乾坐著沒動。


連句制止的話都沒說。


密碼箱被打開,果然如我所料。


槍是用來打別人,針劑是用來打自己。


這麼久以來,他們走私的另一樣東西,終於在今夜暴露在我眼前。


不僅販賣人口,他們還碰毒。


8


徐乾突然動身,手往針劑的方向移去。


我眼疾手快地握住手槍,轉身,將槍管抵上徐乾的額頭。


子彈上膛。


他的手懸停在針管上方,頓住了。


趙先生一愣,被眼前的場景逗得哈哈大笑。


「阿乾,人家似乎壓根就不愛你啊。」


我臉上沒有一絲笑容,握著槍的掌心出了一層冷汗,滑膩難受。


如果細看,甚至能發現我微微顫抖的胳膊。


對我來說,這裡的每個人都該死。


徐乾,更是十惡不赦。


他抬眼,望著我,淡淡地開口,「沒有我,你活不下去。」


「靠那東西活著嗎?」我冷笑一聲,「抱歉,我一點也不想。」


徐乾入行,是因為身上背著人命,我想繼續待下去,就得做出選擇。


那個東西我不想碰,師父說,隻要沾上,人這輩子就毀了。


短暫的對視後,徐乾垂下眼睛,似乎已經敗下陣來。


趙先生叩著桌面,輕聲說:「小姑娘,開槍,讓我看看你的心有多狠。」


突然,徐乾抬手一推,手腕劇痛傳來,牽動了我的食指。


砰!


扳機扣動。


子彈擦著趙先生的耳朵飛過去,打在身後的落地鍾上。


玻璃四分五裂。


死寂。


趙先生抬手,捏過耳朵,指腹沾染了血跡。


他笑不出來了,臉色沉下去。


桌上有一半人瞬間掏槍指著徐乾。


「徐乾,你想幹什麼?」


我的槍掉在地上。


手指震得發麻。


徐乾已經站起來,當著眾人牢牢掐著我的脖子,將我鎖在懷裡。


一股微妙的窒息感襲來,我仰著脖子,抵在徐乾懷中,輕輕喘氣。


「自然是給趙先生個交代。」


他手臂青筋畢露,可見用了很大的力氣止住我的掙扎。


眾目睽睽下,他替我做了選擇。


那管針劑離我越來越近。


我咬緊牙,發出惡毒的咒罵,「徐乾,你不得好死。」


眾人不為所動,都在靜待一場好戲。


等著徐乾將針頭,扎進我的靜脈,等我褪去猙獰,漸漸臣服於虛假的快樂。


成為他們的同類。


我被絕望充斥,眼淚落下來。


爸媽還在等我回去過年,來香林前,他們千叮萬囑,要我注意安全。


我還笑著安慰他們,說沒什麼危險,就是給人家畫畫像,等年三十就回去了。


撲哧。


我似乎聽到了針頭刺進皮膚的微小聲音,豁開了皮,潛伏在青色的血管下,繼續潛行。


心髒怦怦撞擊著我的肋骨。


徐乾刺破了自己的胳膊,將一管針劑,完完整整地注射進自己的靜脈。


趙先生臉色陰沉,從座位上站起來。


「徐乾,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徐乾松開我,針管啪落在地上,咕嚕著滾遠。


「當初來的時候,我身上背著人命。現在,我再選一樣。趙先生,兩個把柄都在您手裡,您有什麼不放心的?」


我兩腿發軟,劫後餘生地跌坐在地。


渾身冰冷。


趙先生怒極反笑,「好,好得很,小姑娘,你真是幫我大忙了。」


一場聚餐不歡而散。


窗戶半開,遠處的海浪不停地拍擊著巨石灘。


我癱坐在椅子裡,臉上還掛著淚。


徐乾就坐在對面,閉著眼,很久沒說話。


客廳裡沒開燈。


徐乾的身體偶爾輕輕抽動幾下,喉嚨來溢出難耐的喘息。


「徐乾,自首吧。」


他掀開眼皮,憊懶地看著我,「死刑,你舍得?」


我知道他們生意做得很大,是長在祖國身上的一顆毒瘤。


他們存在一日,我就不可以有任何的背叛和軟弱。


哪怕今夜,徐乾因為「保護」我,受到傷害。


可是沒有他們倒賣的那些東西,我不需要他的保護,也沒人會受到任何傷害。


我強撐著站起來,轉身就走。


突然,徐乾從背後抱住我,臉貼在我後背上,聲音裡難得夾了一絲軟弱。


「你……能不能陪陪我?」


我仿佛回到了三年前,跟徐乾談戀愛的時候。


他病了,躺在床上,拽住我,「陪我一會兒。」


「我身上髒,沒法坐你床上。」


「沒關系,我不嫌棄你。」


沒什麼比一個犯罪分子的真心更令人惡心。


從他的蓄意欺騙開始,到如今的「真心相待」,都讓我更清晰地記起入職那天,師父跟我說過的話。


我們做警察的,要把公理與正義刻在心中。


我頓了一下,轉身,盯著他頭頂的旋,「那種東西,是什麼感覺?」


他似乎很困,以至於精神都有些恍惚,攥著我的手,輕輕貼在自己的臉上。


聲音嘶啞:「欲仙欲死,小薇,我想……吻你。」


夜色幽謐寂靜,我望向了他搭在沙發上的外套。


裡面有個衛星電話。


和徐乾的私人手機。


「阿乾,我愛你。」我捧住徐乾的臉,輕輕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個吻,「別害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9


我通過衛星電話,與組織取得了聯系。


根據我對地形的描述,和一天中光影的變動,地理學家確定了我的位置。


徐乾一直在修養,我每天變著法得給他做飯,睡前窩在他懷裡,給他講小故事。


他就常常盯著夜色出神。


問我以後想幹什麼。


我也不怕他聽了真話生氣,「我要當個好警察,立大功。」


徐乾總是笑出聲,「你乖一點,我幫你實現夢想。」


我想說,你一條命可不夠,你們這一窩的命勉強算吧。


很快,徐乾養好了些。


但是對拿東西產生了依賴。


在趙先生的監視下,他幾乎隔幾天就需要注射一次。


徐乾整個人也愈發沉鬱,眼睛黑黝黝的,一點光都沒有。


隻有在看見我的時候,才展露出一點笑意。


有了把柄,趙先生也越來越放心,撒手讓徐乾接管他的事務。


「碼頭分了三個口。正常情況下,東西門是鎖上的,隻開南門。進來後,裡面設了不少路障,沒法開車。」


天冷了,快過年了。


徐乾領著我走在他們的私人港口。


他指指頭頂右上角,「這裡有攝像頭。」


徐乾的個頭比較高,擋住了我的視線。


我偏頭去看,被他捧住臉,親了親。


「知道就好,我們繼續往裡走。」


「你告訴我這個幹什麼?」


「方便你以後來找我。」


徐乾帶我走了五遍,我把裡面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


但是他會在最後裝貨的檔口,把我送回去。


那些核心的東西,我還沒資格看。


我見過那些被拐來的女人,擠在黑漆漆的集裝箱裡,惡臭燻天。


甚至有些人,因為脫水暈了過去。


徐乾說,天熱的話,死亡率太高,還容易引起瘟疫。


所以隻能天冷出發。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是冷漠的。


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在他眼中,就是交易的貨品,賺錢的工具。


我不指望他能有同情這個東西,隻能盡可能多學多記,能在將來的某一天,搗毀這個犯罪集團,以免更多的人受到荼毒。


這一天很快就到了。


除夕夜,我裹著風衣,走出了公寓樓。


路上不少人跟我打招呼,「嫂子,又去找乾哥啊。」


我腳步匆匆,「是啊,他落了電話,我怕他急著用。」


大衣之下,是已經接通的衛星電話。


我的位置,正時刻反饋到同事那裡。


午夜 12 點,碼頭燈火通明。


集裝箱已陸續裝船,我看到不遠處,徐乾站在冷白的燈光下,影子拉得很長。


天上又飄起了雨夾雪。


今夜,將有一艘船,從附近的海岸駛離,運往東南亞。


船上不僅有被拐賣的婦女,還有數十噸毒品。


徐乾轉身,低著頭往回走,走到一半,似乎發現了我,抬頭遠遠望過來。


一道白森森的光柱打在我和他之間,雨絲細密。


仿佛一道無形的隔斷,將我和他分成了兩個世界。


我的身後傳來警笛,他的身後,是鐵證如山。


徐乾走到還剩幾步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回去。」


港口地形復雜,他們在四周設了人,警察要突破重圍進來,還需要時間。


一道刺耳的警報聲響徹夜空。


不少人倉皇朝這邊奔逃。


「快跑!警察來了!上船!都上船!」


運送貨物的船很快擠滿了人。


遠處,有人喊徐乾:「乾哥,別愣著了,快帶著嫂子上來。」


更有不少人喊著「起錨,起錨!」


在一片嘈雜聲和槍聲中,我哈出一口冷氣,拽住他的領子,墊腳吻住了他。


徐乾,你別想跑。


徐乾的唇很冰,自從他染上毒癮後,每次親吻,我都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他身體好像越來越差了。


徐乾抱著我沒動,他將頭壓得很低,輕輕靠在我肩膀上,大手扣著我的後腦勺,一下下捋順我的發絲。


「你叫到人了是嗎?」


「是。」


槍輕輕抵在了徐乾的腹部,我仰起頭,輕聲說,「別輕舉妄動,不然我會跟你同歸於盡。」


徐乾頓住了,笑出聲來。


「你做的不錯。」


他的神情,倒像是真的替我開心。


我隱約察覺到一絲不對。


手一摸,他的後背,已經湿了一片。


舉起手,發現掌心已經沾染了猩紅的血跡。


我的大腦瞬間有些空白。


視線穿過徐乾的肩膀,我看見站在身後的趙先生和耳機男。


他收回槍,目光冰冷,「還剩個女人,一起做了。」


我的手陡然被一隻冰冷的手握住,帶著繞過徐乾的腰,探向後方。


徐乾靠在我肩膀上,語氣低弱,「別怕,我給你擋著。按照我教你的,子彈有五發,兩個人。在你打死他們前,我會一直站著。」


我練過很多次。


無數次在腦海中模擬危險來臨時,該怎麼自保。


兩個人,隻需要開兩槍。


而徐乾成為一個活生生的靶子。


他活不下來。


「小薇,」他嗓音嘶啞地喚了我一聲,「我會盡量活著去見你。」


也許這句告白在他看來很浪漫,可對於我來說,就像一句惡毒的詛咒。


我沒有猶豫,扣動了扳機。


隻是還沒有聽到子彈出膛的聲音,天空突然變得恍若白晝。


下一刻,一場駭人的爆炸席卷了整個港口。


熱浪撲面,我裸露在外面的手已經有了滾燙的燒灼感。


徐乾第一時間抱住我,撲進了空置的集裝箱。


最近的一個爆炸點,就在附近,我耳朵已經被震得聽不見了。


眼前隻能看見一隊全副武裝地特警穿梭於火海,有人推開了集裝箱的門,朝我伸出了手。


那一刻,我淚如雨下。


我的曙光到來了。


掌心傳來輕微的拉拽感。


我起身的動作一頓,回頭望著趴在地上的徐乾。


他後背已然碳化ŧű₂,黏稠的血跡與焦炭般ƭů₊的皮膚融為一體。


「小薇。」


他張了張嘴,我隻能通過唇語,讀出他的意思。


他說:「做得很好,我的姑娘。」


還有一句話,是:「我愛你。」


10


春節之後,局裡給我放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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