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而且不止一個。


我媽和我弟在家,早上出門時,我把家裡收拾得很幹淨。


可現在——


又一片狼藉。


最尷尬的是,房間裡,隱約有些穢物的臭味。


我快步走進臥室,一開門,便看見了地上的汙穢。


身後腳步聲傳來,我想讓陸斯言別進來的,可是,已經晚了。


他的腳步聲停在我身後。


他一定也看見了。


其實,我原本是存著私心的,想讓這個小少爺看見我的條件後,心軟些,別再折騰我,乖乖上課。


然而。


我沒想到呈現在他面前的這一幕,會如此不堪。


我沒轉身,伸手朝後推搡了些,將陸斯言推走,然後拎起拖把和紙巾進了臥室。


收起那灘汙穢。


我忍著怒氣,問床上坐著的那兩人是誰做的,「房間裡不是有馬桶嗎?」


可他們沉浸在各自的世界裡,沒人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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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媽是一名精神病患者,而我弟弟,完全遺傳了她的病。


我爸?


幾年前就跑了。


我爸媽年輕時都有副好皮囊,我爸這個年紀,聽說離開家後還找了個有錢大姐。


但他沒給我們寄過一分。


我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八瓣花,卻還是沒能過好這生活。


處理完房間裡的狼藉,我拎著桶出門,路過陸斯言身邊時,他沒捂鼻子,但悄悄擰了眉。


髒水要倒去小巷裡的公廁。


陸斯言沒說話,一路在我身後跟著。


我們小巷的公廁是那種旱廁,夏天,味道很大。


陸斯言在距離廁所幾米遠的地方停下。


倒完髒水,我拎著桶朝回走。


巷裡沒什麼路燈,照亮前路的隻有天上明月。


路過他身旁,陸斯言手腕上那隻名表折射著月光,亮得晃眼。


我偏開頭。


剛巧就看見了手裡提著的桶。


汙穢,難聞,髒臭。


像極了我淤泥般的人生。


酒吧裡,被子下,我或許對這個小我四歲的男生有過剎那的心動。


我也沒想過,自己這種一心掙錢的鐵樹,也會有過剎那間的花開。


可這一刻,所有窘迫在月光下無處遁形。


我們之間,何止是隔了一隻價值不菲的表呢。


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


陸斯言的世界裡,爸媽阻止他追逐夢想,大抵就是於他來說最黑暗的事情了。


7


回去的路上,陸斯言照舊一言不發地跟在我身後。


走到門口。


我攔下了他。


「別進去了,」我抬眼看他,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些,「裡面的情況你也看見了,不太方便。」


陸斯言張了張嘴,最後卻一句話都沒說。


他點點頭,在門口杵了一會,轉身走了。


我拎著桶進門。


然而。


剛剛出去時心思太亂,一時忘了鎖門,回家後才發現,我媽不見了。


陳舊的房間裡,隻有我十幾歲的弟弟坐在床上玩枕頭。


「媽呢?」


我焦聲問他,他傻笑著指了指門外,說媽媽去掏蜂蜜了。


這暗沉沉的小巷,哪來的蜂蜜!


我鎖了門,轉身跑了出去。


跑到巷口時,剛好撞見陸斯言。


我輕聲求他幫我一同Ťṻₔ找我媽媽,他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我家這裡位置很偏,周圍是各種破舊的小ŧű̂⁴巷與弄堂,設施破舊,也很少有人去修,天一黑,路上黑蒙蒙地,沒多少光亮。


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水坑裡,一路喊著媽媽。


陸斯言跟著我一路找。


最後。


在一條小巷裡找到了她。


她趴在垃圾桶前翻著什麼。


該怎麼去形容我那一刻的情緒呢?


見她沒事,是松了一口氣的吧。


是憤慨的吧,是無力的吧。


尤其,是今晚接連讓陸斯言看見我從不曾向人剖視過的那些辛酸過後,是難堪的吧。


於是,我走上前,大力地將她拉開。


因為沒控制好力道,竟將她甩到了泥水裡。


她驚呼著,小心翼翼地護著一樣東西。


是一個沾了菜葉的,破舊的洋娃娃。


她傻笑著,獻寶般地將娃娃塞到我懷裡,髒汙弄了我滿身,可她渾然不覺。


「娃娃。」


她痴痴笑著,指了指我懷裡的布娃娃,又指了指我,費力地說道:


8


「知知喜歡,娃娃。」


我愣在原地。


記憶驀然回溯到很多年前。


那時,我大概五六歲,我媽的病還沒有這麼嚴重,我也不夠懂事。


因為一個價格昂貴的娃娃,我在街上哭著鬧了很久。


可我媽根本買不起。


抱著我回家時,我幾分鍾就忘了這件事,她卻哭了一路。


此後,即便她後來發病,也會偶爾記起我喜歡漂亮的洋娃娃這件事。


如今。


已經快要奔三的我,看著懷裡髒兮兮的娃娃,以及面前女人那張盡是傻氣又寫滿討好的臉。


忽然就哭了。


月光並沒有將她的影子拉長,相反,她縮在地上,影子也在地面縮作漆黑一團。


我嘆了口氣。


用手背在臉上隨意揩了下,將她拽了起來,哭過之後,聲音有些發悶:


「回家。」


她聽不懂太多,卻也認得這兩字的含義,笑嘻嘻地應了。


我拽著她轉身,陸斯言就站在我們身後,一臉緊張的看著我。


他在緊張些什麼呢。


我猜。


是一個內心善良的人,在窺破他人窘境後的無措吧。


他不肯走,跟在我們身後一路送我們回了家。


在我邀請他進門喝杯水時,他搖搖頭,好看的唇抿了又抿,才勉強憋出一句話來——


「我以後,一定好好上課。」


說完,他便轉身走了。


我媽抱著洋娃娃回去給弟弟看,我則倚著破舊的鐵門,靜靜看著陸斯言的背影。


其實是個挺可愛的家伙。


9


陸斯言這人,也當真是說到做到。


接下來的幾節私教課,他都乖乖上課,耐著性子練習他不喜歡的鋼琴。


而我也才知道,他也會彈鋼琴,並且彈的還不錯。


那次之後,我們的關系也近了些,偶爾下課時間,他也會給我講講他的夢想。


提起他的搖滾夢,那雙眼都是晶亮的。


每每那時,我都不說話,靜靜地偏著頭看他。


年輕真好。


有夢想真好。


毫無理由地,我希望他成功,希望多年以後,他能夠實現自己年少時的夢想,捧著他心愛的吉他站上最高的舞臺,盡情地揮灑熱愛。


……


這周末,我照例去了陸斯言的房子。


前兩天我才無意間得知,這不是幾個小兄弟合租的房子,是陸斯言不想住學校宿舍,陸父在校周圍最好的小區隨手買的四室一廳,他自己住覺著孤單,便把其餘三個臥室讓給了幾個哥們免費住著。


來給我開門的,是陸斯言的朋友。


我記得他,好像是叫周昀。


他似乎是有急事,下意識地看了幾次時間,


「彥老師,陸斯言高燒,今天上不了課,抱歉讓你空跑一趟。」


說完,他便急匆匆地出了門。


猶豫了一下,我走去陸斯言門口,敲了敲門。


沒人回應。


出於擔心,我便推門進去了。


房門沒有上鎖,陸斯言正蒙著被子躺在床上,額上沒見什麼汗,反倒是將一張臉捂得通紅。


真是瘋了。


見他書架上放著醫藥箱,我在裡面翻出了退燒貼和藥品,扯開了陸斯言的被子。


發燒要捂汗,那都是舊時說法了,這樣反倒會加重病情。


然而。


隻一眼,我又紅著臉給他蓋了回去。


隻顧著擔心病情了,誰能想到這人被子下就穿了件平角內褲?


幸好,陸斯言緊閉著眼,還沒醒。


我用手背探了下他額頭溫度,燙得嚇人,便直接給他貼了張退燒貼。


額上一冰,陸斯言幾乎是倒吸了口涼氣,睜開了眼。


「彥知知?」


他盯了我半晌,忽然叫了我全名。


陸斯言始終是那種桀骜不馴的混小子類型,此刻微微眯著眼,錯愕又無辜的樣子倒是看得我有些想笑。


他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迷迷糊糊地說他發燒了,今天上不了課。


說著。


他單手攥拳,搭在了額頭的退燒貼上,「你放心,我不和我爸說,今天的補課費照常算。」


話沒說完,人便被我拽了起來,「別說那麼多了,吃藥。」


被子順著他坐起的動ŧũₛ作險些話落,被我眼疾手快一把扯住,「發個燒連褲子都不穿!」


原本還燒得迷糊的陸斯言,這會反應倒很快。


這人雙手揪著被角,一副清白不再的無辜表情,仰著頭看我。


「你怎麼知道我沒穿褲子?」


我:「……」


頂著一張燒得通紅的臉,他還想追問,被我往嘴裡塞了感冒膠囊。


「吃藥。」


吃了藥,陸斯言又被我塞回被子裡睡覺。


許是燒得迷糊,他睡的倒是快。


隻是——


夢裡這人還低低囈語:「彥老師,你是不是偷掀我被子了?」


「……」


10


最近,媽媽的情況好了很多。


有時清醒,她甚至還能幫著我做些家務。


雖說日子隻是好過了那麼一點點,但我仍舊欣慰。


生活嗎,不就是苦中作樂。


一丁點微不起眼的好轉,都讓我覺著未來還有希望。


 


晚上下班,我照常去兒童公園門前擺攤賣水母。


隻可惜,陸斯言那個青梅竹馬沒再來賠錢砸場子,倒是沒機會再小賺一筆。


今天風很大,我出門時匆忙,就穿了件薄外套,風一吹,滲骨的冷。


出來玩的小朋友也少,擺攤一晚上,就賣了五十多塊錢。


見時間差不多,我收了攤子回家。


然而。


一進門,便看見了院子裡堆著的五六個巨大購物袋。


而且……


一旁的牆,莫名地倒了一小半。


我愣了幾秒,開門進院,先是趴在窗前看了一眼,屋子裡我媽和弟弟都在床上坐著,沒什麼異常。


我又轉去看那幾個塑料袋。


袋子裡都是一些日用品和水果蔬菜,都是很實用的東西。


可我們平日裡很少和人交際,知道我家住址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腦中第一時間聯想到的,是陸斯言。


果然。


掏出手機,便發現半小時前陸斯言發來的微信。


「彥老師,我爸說我最近表現很好,給我轉了幾萬塊獎勵,錢我自己收了,給你隨便買了點東西算作感謝吧。」


「還有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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