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瑩嘲諷一笑:ŧû₄「這樣的人不連累別人就不錯了!能有什麼榮啊?」
嫡姐聽了,也急著跟我撇清關系,她衝我道:「你要是被流放餓死在外面,可別來我葉府討飯!你要是被處死,也別指望葉家給你收屍!」
德臨便不再答話,隻意味深長眼中含笑地看了我一眼:「那就請頌安姑娘接旨吧,這道聖旨,陛下隻給你一人。」
眾人一驚,陸越川嘴角掛出惡意的笑——想必是要賜死了。
隻聽德臨高聲宣讀聖旨:
「聖上有旨!逆王叛亂,皇城動蕩,幸有巾幗醫女頌安,救護先帝在先,冒死送血詔在後,屢立奇功,堅韌果敢,甚得朕心!」
「當封鎮國郡主,正一品貴妃,封號寧,食邑千戶,擇吉日,進宮伴聖駕!」
13
「什麼!!」
陸瑩從地上蹦起來,震驚大喊:「皇上封她什麼!?郡主?貴妃!?封號竟還是寧!」
寧是皇家御姓,皇帝居然用「寧」給我做封號,足可見他對我的重視。
而這一切來自帝王的嘉賞與偏愛,都是陸瑩最想要的!
陸越川也驚愕在原地:「公公,這真是皇上的聖意?!」
「聖上御筆親書的聖旨,豈容你等質疑?」
「陸侯爺,容老奴提醒你一句,聖上如今是帝王之尊,陸侯爺與聖上雖有患難之情,但也別失了君臣分寸。」
德臨是御前的人,他的話其實就是皇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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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人都聽得出來,皇帝這是當眾敲打陸越川這個大功臣。
陸越川臉面有些掛不住,眾目睽睽之下,他隻得低下高傲的頭,認下這句告誡。
「頌安郡主,接旨吧!」
德臨和藹地提醒我,我早有預料,雙手端莊恭敬地接過聖旨。
「女兒,恭喜你啊,成郡主了,我葉家還能出一個郡主!」
「是啊是啊!聽說郡主有自己的府邸,你嫡姐馬上要嫁人了,你要不要出......額、是賞、賞賜一份嫁妝給她?」
爹和主母換了一副嘴臉,諂媚地湊過來。
我拿起手上那一頁寫著我名字的族譜,爹還想接過這一頁重新黏回族譜裡,但我沒給他這個機會。
我當著這對爹娘的面,將我的這一頁族譜撕得稀碎,而後甩在他們臉上。
「爹爹親口逐我出葉家,我可不敢忘您方才的嘴臉,我即已不是葉家人,自然不用跟你們一榮俱榮,同樣的。」
我看向因為嫉妒而咬牙切齒的嫡姐,笑著說:「他日葉家要是落魄了,你們也千萬別求到本郡主的跟前來!」
14
皇帝賜了我郡主府邸,入宮前,我可以不必在葉家住。
德臨公公還說,進宮的吉日在十日後,我是以功臣的身份進宮的,到時還會有冊封使為我開道,迎我入宮。
除了皇後,這已經是妃位最高的儀仗。
德臨笑眯眯地說:「陛下託老奴轉告郡主,宮外流言,陛下不會信,郡主也不必放在心上,隻安心等待進宮即可。」
我住進了自己的郡主府邸,當日與我一起自請送血詔的月蘭竟在府上等我。
她笑著給我行了一禮:「參見郡主,皇上派我來侍候您。」
我驚喜萬分,疾步上前牽住她的手:「月蘭姑姑,你還在,真的太好了!」
上一世,月蘭因為衝撞了已是貴妃的陸瑩,被陸瑩杖斃扔去了亂葬崗。
現在想想,陸瑩分明是做賊心虛,要盡快除了月蘭這個血詔人證。
好在這一世,陸瑩沒能順利進宮,月蘭才有命活到今日。
月蘭為我帶來了宮裡的消息:「血詔之事,皇上已經徹查得明明白白。」
我詢問起細節,月蘭賣了個官司不肯Ŧŭ̀₎細說,隻笑著道:
「郡主別怕,是你的功績,誰都不能抹去。」
我笑了笑,我知道,寧淵是明君,隻要讓他知情,想必不會辜負我。
當日送血詔,我一腔孤勇,是真正豁出性命的。
那時滿腦子都是不能辜負先帝囑託,要讓寧淵盡快回皇城主持大局,我快一點送去血詔,死在宮變裡的無辜百姓就會少一點。
可等事情結束,我也會盼望獎賞,我也想爭取我應得的回報。
男人有功,敲鑼打鼓理直氣壯地要去封侯拜相。
為何女子有功,就要被人規訓要不爭不搶,遮遮掩掩地顧及自己的清白呢?
我偏要做世人眼裡那個「貪慕虛榮」的女人!
15
自我受封郡主,街上對我的謠言就少了許多。
皇城中不少達官顯貴開始向我的郡主府示好——他們已經能預見,我一入宮就會是寵妃。
但陸家依舊不把我放在眼裡。
聽說陸越川在酒宴上還大放厥詞:
「郡主又如何?貴妃又如何?沒有強大的家族做支撐,沒有男人在前朝扶持,她這個貴妃也掀不起什麼風浪!等皇上興致過去了,誰還會記得這麼一個人?」
這話被月蘭傳到我耳邊,我聽了卻不生氣,因為他說的是實話。
我隻有血詔之功,背後沒有任何世族,如今又從葉家脫離,除了皇帝的寵愛,我背後什麼依靠都沒有。
唯有慢慢經營。
借著帝王的恩寵,徐徐圖之,總能靠我自己強大起來。
但我沒想到,這一世,老天都在幫我。
我入宮前一天,得知接我入宮的冊封使,是三年徵戰如今凱旋回京的一品軍侯——顧淮州。
進宮那天,顧淮州一身戎裝,身姿挺拔地站在郡主府外迎接我。
「好久不見,頌安姑娘。」
16
竟有久別重逢之感。
說來三年前,與顧淮州交集的那一個月裡,他病重,經常神識混沌,隻有我清醒著與他說話。
後來他痊愈,我卻被葉家人隔在後院,到他出徵前也未曾見過一面。
三年前,我與他,甚至沒能以彼此都清醒的狀態坐下來好好說過一回話。
再見面,他是軍功可封異姓王的大將軍,而我,即將入宮為妃。
前世也是如此,他凱旋回京,我早已嫁入陸府。
如今再見到他這張浴血而生俊俏逼人的臉龐,我竟也覺得十分遺憾。
「有勞顧大將軍。」
我從他身邊走過,要上貴妃步撵,顧淮州卻輕輕扣住了我的胳膊:
「臣聽說,娘娘與葉家決裂,如今背後無母家可依。」
「進宮為妃,若沒有母族相依,便隻能將身家性命盡數指望在帝王恩寵之上。」
「這帝王恩寵,卻是這世上最難以捉摸的東西。」
我垂眸道:「將軍,無論如何,這是我自己選的路,相比其他,這條路已是最好的選擇。」
「若我早些回京,會不會不一樣?」
「什麼?」
我抬眸看他,顧淮州落寞一嘆:「你救過我一命,救命之恩,當還給你。」
「事已至此,若你願意,我顧家便是你的後盾與靠山。」
我震驚地睜大眼睛。
顧氏一族,從祖父開始就是開國重臣,一路傳承到顧淮州這一輩,已是首屈一指的鼎盛家族。輸就輸在他們不是皇姓,否則早已是王室的尊榮。
這也是當年嫡姐為何厚著臉皮也要抓著機會去勾引顧淮州的原因。
隻要與顧氏扯上一點裙帶關系,都能在這皇城橫著走了。
顧家不僅僅是世家,顧淮州還替皇室養著一支身經百戰的顧家軍,是真正的權臣、重臣。
陸越川這種靠機遇封侯的侯爵在顧淮州這等世代累積的軍侯氏族面前,簡直連小嘍啰都算不上。
而如今,身為顧家家主的顧淮州居然說——他要做我的靠山,我的後盾。
我十分驚訝,顧淮州目光灼灼地看著我,沉聲解釋:「算我,還你當年的救命之恩。」
他在報恩。
也好,這本也是我應得的善果。
「好。」
我一笑,「那就有勞顧將軍護一護本宮了。」
他釋然地看著我:「那就祝娘娘扶搖而上,平步青雲。」
「頌安,大膽地去爭你想要的一切,我和顧家,永遠在你身後。」
17
我進宮當晚,寧淵就來了我的寧和宮。
眉眼冷峭的帝王盯著我的臉看了許久,我以為他想開門見山,便自覺要脫下外袍。
寧淵卻握住了我的手:「不急,朕要給愛妃一個交代。」
「交代?」
殿外,御前侍衛拖著一個渾身血淋淋的太監過來,那太監雙腿一軟跪在我面前。
太監被用了重刑。
他的十指血肉模糊,雙唇潰爛外翻,雙鬢發間一團濃血,定睛細看,耳朵被割斷了一半,就那樣半掛著,而他的後背全是杖打的痕跡,傷口破裂,黏著太監服的布料。
「貴妃娘娘恕罪!貴妃娘娘恕罪!貴妃娘娘......恕罪!」
那太監一下一下朝我磕頭,口齒含糊地向我謝罪求饒。
我才認出這是前幾天配合陸瑩撒謊搶功的——洪海公公。
「朕讓人用了五種刑罰,才從這個奴才口中撬出了血詔的所有真相。」
我做醫女多年,很會察言觀色。
我仔細觀察寧淵,見他神情冷冽,君威壓人,但並未起殺心。
畢竟陸越川是他身邊跟隨多年的心腹,寧淵還真會看這幾分情面,否則今日被用重刑跪在我面前的,就該是陸家兄妹了。
但我能感覺到,皇帝已經有了怒意。
新帝登基,正是最敏感多疑的時候,而陸越川居然仗著從前的情分和那些微末軍功,在這個關口拿血詔糊弄國君。
此事若像前世一樣被瞞了下去,陸越川自然是平步青雲、風頭無雙。
可一旦被揭發,在皇帝眼裡,便是陸越川獨佔血詔之功來培養他自己的勢力。
而這股勢力不僅在前朝,還延伸進了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