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莫不是狀元郎見了自己的老相好,所以才那麼慌張的跑過來…」


「他們不會是行什麼苟且之事吧?」有令人做嘔的聲音響起,引得眾人哄堂大笑起來。


我心急如焚,這幫人就像找到蛋縫的蒼蠅,急不可耐的圍在外面,我們若是這樣被發現,那真是跳進河裡也洗不清了…


徐安朝卻很淡定,他終於還是伸出手來,像從前一樣,摸了摸我的頭,我們卻彼此心知肚明,有什麼東西,和從前不一樣了,再也不一樣了。


「我說的話,你…好好考慮一下。」他收回手去,低聲喃喃:「就當你…可憐可憐我,別這麼快拒絕…」


外面已經有人在破門,木門吱呀吱呀的叫著。


沒等我說話,他後退幾步,竟是直接從窗口跳了下去…


我心下大驚,這裡可是三樓啊…安朝哥不會武功的…


我扒在窗臺上,可還是晚了一步,什麼也沒看見,茶樓後面那下面是極深瘋長的草叢,我什麼也看不見。


與此同時,那幫人破門而入,猥瑣而又惡心的一擁而入,等著看笑話。


我怒氣衝衝,冷聲道:「衣服湿了換個衣服,你們也要看是吧?狗東西,都給我滾!」


迫於沈家的威望,人群訕訕著離去,我再也忍不住,跪下身大哭起來。


28


到底我還是沒能找到徐安朝,等我回到家,又聽到了另一個噩耗。


徐大娘辭世多日了。


窮人廟裡死去的,被發現時已經有好幾日了,甚至至死,她都不知道兒子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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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這樣,我明明聽大夫說她好好的,每日我都問過大夫的啊。


難怪,難怪向來沉穩冷靜的徐安朝,竟有今日如此失態的時刻,甚至哭了…他沒告訴我,我竟也沒察覺。


狀元遊行,榮歸故裡,乃天子恩惠,他不能拒絕。


他到底是怎樣忍住的。


我不敢想,我不敢。


我決意要去一趟徐家。


天色已是傍晚,我不該此刻出門,卻沒有辦法,我若不去…我如何能不去?


婆母乃是文官之女。最守戒律清規女子大德,我絕不能讓她知曉。


沈邇還未回來,我隻好派小廝去告訴他我回娘家了,又喚了小蘿裝扮成我的樣子,待在秋葉院裡。


平日裡秋葉院靜謐,無人來往,定然不會被發現的。


我穿上丫鬟衣裳,不顧一切的奔往窮人廟。


窮人廟分作許許多多的小房間,安頓著形形色色的各類底層人,從前我住在這兒,徐家就在我們隔壁。


州裡的官員早已經替狀元郎置辦了新的府邸,敞亮又氣派,我卻直覺,徐安朝一定在這裡。


徐安朝一定會在這兒。


我推開沉重的那一扇門,看著他靜靜的跪在地上,脊梁挺直,像一棵臨風的松樹。


靈位前。他一身白衣粗布。


他並沒有回過頭來,卻知曉是我來了。


我走上前去,跪下燒香。


「對不起,我…」我愧疚的望著他:「是我沒照顧好…我對不起你。」


徐安朝眉眼間是揮之不去的疲憊與陰鬱,他的臉色很不好。


「我娘不會怪你的…她走的很安詳…」他低聲道:「謝謝你來,你是唯一一個過來吊唁的。」


我苦笑一聲,恐怕是有大把的人想要吊唁,是他不讓來罷了。


「你沒事吧…」我心有餘悸的望著他,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去,嚇都要嚇死我了。


「沒…」他低著頭,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心下怪異,他卻催促我趕緊走。


我越發生疑,「安朝哥,送送我吧。」


他低著頭,露出的右側脖頸肌膚細膩如雪,卻始終不肯轉過頭來。


我嘆息一聲,轉到他的左邊去,他固執的起身,不願讓我看.


我卻早有準備,一把拉住他。


有長長的,觸目驚心的一道道血痕,布滿他的左邊脖頸,延伸進衣服裡。


那片叢林,很多鋒利的鋸齒灌的,我都知道了。


我心突突的一跳,微微有些責怪和心疼:「幹嘛,還怕我知道嗎?」


徐安朝仍是低著頭,他生的高挑,我幾乎看不清他的傷。


我拉著他坐下,又去尋了些藥膏來。


「不用了。」他冷漠拒絕:「我沒這麼嬌貴,很快會自己好的。」


我放下藥,嘆了口氣:「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小孩自幼是錦衣玉食著養大的,突然家裡發生變故,他的人生從此天翻地覆。


我扒在窗戶外頭,看他默默的拿手指頭沾水練字,買不起紙筆文墨,他也沒有一日懈怠過。


小孩子大多頑皮童心,他卻早已磨滅了這一點童心歡樂,整日整日的沉默著,毫無活力。


他不經意間露出的一截手腕,竟是又紅又腫。


我以為他生病了,趕忙跑進去學著大人的樣子給他把脈。


他默默抽回手,有點鄙夷的看了我一眼。


我很不服氣的瞪他一眼:「幹嘛,我可是大夫。」


小孩一張臉生的玉雪可愛,偏是冷冰冰的神情,臭屁死了,也不跟我說話,扭臉就又去練字了。


​‍‍‍​‍‍‍​‍‍‍‍​​​​‍‍​‍​​‍​‍‍​​‍​​​​‍‍‍​‍​​‍‍‍​‍‍‍​‍‍‍‍​​​​‍‍​‍​​‍​‍‍​​‍​​​‍​‍‍‍‍‍​​‍‍​​‍‍​‍‍‍​​​‍​​‍‍​​‍‍​​‍‍‍​​​​‍‍‍​​​​​‍‍‍​‍‍​​‍‍‍‍​​​​‍‍‍​​​​​​‍‍​‍‍‍​‍‍‍‍​‍​​​‍‍‍​​​​‍‍‍​‍​‍​​‍‍​​​‍​​‍‍​​‍​​​‍‍‍​‍‍​‍‍​​‍‍​​‍‍‍​​‍​​‍‍​‍‍‍‍​‍‍​‍‍​‍​‍​‍​‍‍‍​‍‍‍‍​​​​‍‍​‍​​‍​‍‍​​‍​​​​‍‍‍​‍​​​‍‍​‍​‍​​‍‍​​‍‍​​‍‍‍​​‍​​‍‍​‍​‍​​‍‍‍​​‍​​‍‍‍​​‍​​‍‍​​​​​​‍‍‍​​​​​‍‍​‍‍‍​​‍‍‍​​‍​​‍‍​​​​​‍​​​​​​​‍‍​​​‍‍​‍‍​‍​​​​‍‍​​​​‍​‍‍‍​‍​​​‍‍‍​​‍​​‍‍​‍‍‍‍​‍‍​‍‍‍‍​‍‍​‍‍​‍​​‍‍‍​‍‍​‍‍​​‍‍​​‍‍​‍​​‍​‍‍​‍‍‍​​‍‍​​​​‍​‍‍​‍‍​​​‍​​​‍‍​​‍‍‍​​‍​​‍‍​‍‍‍‍​‍‍​‍‍​‍​‍​‍​‍‍‍​‍‍‍‍​​​​‍‍​‍​​‍​‍‍​​‍​​​​‍‍‍​‍​​‍‍‍​‍‍‍​‍‍‍‍​​​​‍‍​‍​​‍​‍‍​​‍​​​‍​‍‍‍‍‍​‍‍‍​​‍​​​‍‍​​​‍​​‍‍​‍​​​‍‍‍​‍​‍​‍‍​‍​​​​‍‍​​‍​​​‍‍‍‍​‍​​​‍‍​‍‍‍​‍‍​​​‍‍​‍‍​​​‍‍​‍‍‍‍​​‍​​‍‍​​​​​​‍‍​‍​​​​‍‍​​​‍我覺得自己受到了輕視,哇哇的哭著跑去找我的師傅,一個江湖郎中。


郎中老頭摸摸我的大腦袋:「乖,傻閨女,他那是被粗布衣裳磨的,不是病。」


我陷入回憶裡,不經意的一抬頭,卻見他正柔柔的看著我,唇瓣微抿,有點溫柔的笑意。


我窘迫的低頭:「小時候那麼臭屁,怎麼長大了這麼好…」


他漫不經心的一點頭,慢慢說:「我小時候一直以為,你是一個小男孩。」


我瞪大眼睛。


 


我忍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徐安朝應當也想起了當年的事,臉上染了幾分醉人的嫣紅,清冷君子瞬間破功,雖然不應該,但我還是覺得此刻的他,很適合明豔動人這四個字。


「我該回去了。」我探頭望了一下窗外,天色已經沉了下來。


「我送你吧…」徐安朝頓了一下,低聲道:「這麼晚了我怕你一個人…」


「嗯。」我連忙打斷他的解釋,我很想說,其實你不必解釋的,我都明白。


你隻是擔心我,不是纏著我。


我懂,我明白。


「你的…夫君,他待你好嗎?」徐安朝的聲音很小很小,遙遠的像從天邊傳來。


我們走在空蕩蕩的長街上,是很輕很輕的腳步聲,我回答:「他待我很好很好。」


夜風涼涼吹來,他忽然停下。


我轉過頭去,望著他。


徐安朝身著粗布麻衣,卻仍掩不住他渾身的淡靜氣質,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君子若竹。


他的臉生的好,不論何時都好看,可是這一夜的他,格外的動人心魄。


月光照耀下,他的肌膚剔透,淺色的眼眸卻泛著紅,視覺的衝擊極其震懾人。


他看了我很久很久,像是要將我銘刻在記憶裡,在骨裡,在腦裡。


「你…」他嗓音微微沙啞,張了張嘴卻又閉上,沉默了許久,艱難開口,「你愛上他了嗎?」


我早就知道他會問我這個問題,我也早就做了讓他死心的準備,可是這一刻,我忽然說不出口。


他靜靜的凝望著我。


期盼。


猶豫。


落寞。


憂鬱。


決絕…


一個人究竟要有多少辛酸,才會有這一刻的眼神?


 ——————


「過不了多久就要出發了,你和元元……」徐母縫補著手中衣物,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


徐安朝停下筆,淡淡答:「我若沒有錢,朱金巡怎麼會把女兒嫁給我,況且元元…」


他忽然停住,不想再說下去。


徐母嘆了口氣,「你也看出來了?」


徐安朝默默不語,有關元元,他怎會不知。


「她是個好孩子,可惜了有那樣不成器的爹,還有一大家子弟弟妹妹要養,她是不想拖累你…所以才做好了不嫁人的打算……」


徐安朝閉上眼睛,既心疼她的堅韌,又痛苦於自己的無能。


「娘。」徐安朝轉過身去,看著母親衰老的面容,直直跪了下去:「孩兒一定會金榜題名。」


徐母微微一愣,含笑點頭。


徐安朝心中默默低喃。


橫刀立馬,揚名立萬。


然後,風風光光的娶他的元元。


29


「是。」我直視他的眼睛,念出心中早已排練過千次萬次的話語:「我愛沈邇。」


徐安朝扯起唇角,笑了一下,眼淚卻猝不及防的跌落下來。


那麼快,那麼急。


他迅速轉過頭去,胡亂擦了一下臉頰,低低道:「我知道了…」


我好想好想抱抱他,像從前一樣,可是我不能。


我不能。


我生硬的、絕情的回答:「謝謝你。」


「不用…不用謝…」他弓下身子,劇烈的咳嗽著。


有冰涼的液體,順著他的鼻尖,砸落地面。


一滴一滴一滴…


我心痛的麻木掉,竟然還有心情去數。


呵,多麼可笑。


30


我低著頭,一路急匆匆的回到院子裡。


月懸高掛,此刻已經是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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