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機場時,宋衍一路推著我的輪椅,有時候還會低下頭問我怎麼樣,我懶散地劃拉幾下他的頭發,跟大爺一樣閉著眼睛說「沒事」。
我大概是沒救了,飛機落地到瑞典後,我還在想著:宋景會不會想我。
不過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我否定了,因為我在新聞上看到了宋景和程林的消息。
14
宋景和程林兩人雙強的設定火出了圈。
一個是財經大佬,一個是實力演員。
他們的愛情被無數人追捧。
視頻裡,程林時不時滿眼愛意地望向宋景,反觀宋景卻有些冷著臉。
突然,他抬起頭,一雙桃花眼深情地凝視著鏡頭。
我一把關掉手機,捂住怦怦跳的心髒:
「媽的,那麼深情,以為在看我呢。」
這次過後,我特地將國內的消息都屏蔽了,一心放在我的繪畫事業上。
偶爾,我將繪畫的過程放到網絡上,一年多後,竟漸漸積累起一些人氣,找我約稿的人也多了起來。
而就在我一心撲在事業上時,國內正因為一則消息而震動:
財經大佬宋景親手送竹馬程林去坐了牢,但不知道程林怎麼又被保釋出來了。
接著無數吃瓜群眾爆出程林作為資本方耍大牌、欺負新人等新聞,但對程林為何去坐牢卻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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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此,我一概不知。
「你明天去看展嗎?」
我看了眼消息,是我的一個粉絲,頭像是一隻 Q 版的黑貓,非常可愛,但名字卻十分簡單 s.d。
可以說,這個粉絲在我做自媒體時便一直鼓勵我。
我回道:「不想去。」
s.d:「為什麼?」
我:「明天和朋友一起去選家具。」
對面沒有再回復。
隨著時間的流逝,我迎來了第一個在瑞典的春節。
往年我都是一個人呆在出租屋,窩在沙發裡百無聊賴地看著春晚。
宋景隻有在初八的樣子才會空出時間來找ẗŭ₌我,因此我一點都不想過春節。
而今年和宋衍一起過,有了些許年味。
就在我拿著春聯找宋衍帖時。
我發現宋衍正在二樓的小隔間裡和一個人打電話。
宋衍明顯在背著我做什麼事情,因為當他看到我時有些驚慌地掛了電話。
我靠在門窗上,朝他揶揄地笑著,宋衍要陷入愛情了。
我看著門上的「福」字,欣慰地想著:一切都在走向正軌。
可沒過多久。
我的身體好像偏軌了……
15
等我發現自己不正常時。
我的耳鳴已經很嚴重了,一夜一夜地睡不著覺。
起初,我隻覺得是畫稿熬夜累的,但是後來宋衍也發現了我的症狀。
因為宋衍發現我有時候會拿著電話一遍遍地撥號。
但是我根本沒撥出去,就開始自言自語地對話。
有時候我清醒過來,發現那個電話號碼是宋景的。
這時,我才覺得自己無藥可救了。
宋衍連忙把我送到醫院。
醫生的鏡片折射出銳利的寒光,他一臉嚴肅地說我患上了抑鬱症。
我呵呵一笑,庸醫。
宋衍卻急得要死,每天卡著脖子盯著我吃藥,時刻不放松警惕,生怕我下一秒就拿刀把自己嘎了。
我讓他放輕松點,我不會去死的,我還有事情沒做完。
S.D 發消息問我為什麼不更新視頻了。
我回他:「我打算去非洲救大象。」
S.D:「……」
「好吧,其實是我身體出了些毛病。」
手機裡的消息還沒發送出去,門鈴就響了。
面前的男人好像一點都沒變,穿著黑色的羊絨大衣,戴著一條我前年送他的灰色圍巾,但頭發和衣服上還是沾到了一些由雪融化的小水珠,依舊那麼耀眼好看。
我仰著頭,精神有些恍惚。
我去摸宋景的臉龐、手,真實溫熱的皮膚告訴我眼前的宋景不是幻覺。
我立刻縮回手,卻在半空中被宋景截住。
宋景主動彎下腰,臉頰貼著我的掌心說:
「好久不見,沈青。」
我的大腦好像被延遲了似的,停頓了好久,喉嚨裡才發出一串音節:
「好久不見,宋景。」
宋景沒有半點客人的拘束。
自然地握住我的手直接走進屋子。
他跪坐在地板上,頭埋在我的雙膝中,聲音低沉沙啞:
「沈青,你過得一點都不好。」
我下意識回道:
「其實,還不錯。」
「你又在騙我了,沈青。」
宋景虔誠地吻著我的嘴唇,由輕而重,最後深入。
16
床上,我坐在沙發上,宋景就這麼半跪在我面前。
宋景一次次輕柔地撫摸著我肚子上的刀疤。
他然後宋景對我說:
「沈青,我們去結婚。」
我拒絕了,發出靈魂的審問:
「程林怎麼辦?」
宋景嘆了口氣,無奈地親吻我的嘴角:
「沈青,我沒和他結婚。」
「騙子。」
「沒有騙你,青青,你病了。」
我隻是稍微病了,不代表你能把我當傻子。
我鼻腔裡發出一聲冷哼:
「你就是和程林結婚了,我都看見了。」
「嗷,對,你身邊的朋友也都看不上我,他們都說你和程林天生一對。」
宋景聽著我喋喋不休的控訴,手掌撫上我後背因病而消瘦突出的脊梁骨:
「睡一覺吧,沈青。」
等我醒來,宋衍已經回來。
他看見宋景時,並沒有多驚訝,臉上大有一副:「你終於來了」的表情。
不知道宋景給宋衍下了什麼蠱,竟然同意宋景把我帶回國。
我隻覺得可笑,可宋衍竟然給我下了十足的安眠藥。
一覺醒來,我又在了那個熟悉的房子裡。
起初我還一遍遍地反抗,最嚴重的一次還拿刀不小心劃傷了宋景的手臂。
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隻是不想再和宋景待在一起,讓自己顯得那麼可笑。
我哭著爬到宋景跟前對他說對不起,宋景隻是用力圈住我,一遍遍對我說,「沒關系。」
我真正意識到了,我的病好像真的挺嚴重。
我開始積極治療,吃藥。
但是沒有什麼明顯的效果。
宋景說,他會陪著我。
我笑笑,怎麼著也不能讓宋景和一個有病的人在一起吧。
17
藥物讓我的身體更沉重的同時,也讓我的精神更加恍惚。
再次見到程林時,是宋景陪我拿完藥後回家的路上。
我不知道程林怎麼了,整個人消瘦得不成型,神情也十分陰沉瘋狂。
四目相對間,程林迅速將視線轉移到了宋景握住我的手上。
「宋景,你居然把他接回來了。」不可置信的責問聲響起。
我想掙脫宋景的手,卻掙不開。
宋景表情冷淡,手指微微一揮,有幾個男人便將程林圍了起來,將程林拖到了一輛車子裡。
我愕然地看著發生的一切,實在想不通為什麼宋景要對程林這樣。
「沈青,我們回家。」宋景握住我的手變成了十指相扣。
他環住我往前走,身後程林卻失控地朝我吼道:
「沈青,你就是個禍害。宋景原本就是我的!我的!」
宋景捂住我的耳朵,輕輕說了句:「沈青,我們不聽。」
我坐在車上良久無言,思索起剛才的畫面,我看向宋景:
「程林,他怎麼了?」
宋景摩挲著我的手心,平淡地說道:
「每個人都要承擔自己做錯的事情。他居然捅了你,沈青。你知道嗎,你在 ICU 的時候,我是真怕你死了。」
宋景仿佛陷入噩夢一般,握住我的手越來越緊。
「可,他是你的男主!」
我下意識便說出了世界的真相,可宋景卻平靜地直視著我說:
「你才是我的男主。」宋景平靜下來,直直地看著我回應道。
不,不是的。我隻是個炮灰。我心中苦笑起來,卻絲毫沒發現宋景看我時深沉的眼神。
深夜,我躺在床上時。
模模糊糊有個人細細地親啄著我,從額頭到眼皮,再到鼻尖,最後是嘴唇。
我頭腦昏昏沉沉,一個想法卻進入我的腦子:
「就這樣過下去也不錯。」
18
為證明自己的病情正在好轉,我不斷地讓宋景同意我一個人出去寫生、復診。
而就是宋景唯一同意的一次。
我被程林綁架了。
當我醒來時,程林正拿著刀貼著我的臉頰:
「明明我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為什麼?為什麼宋景就是喜歡你呢?」
「我的人生全被你毀了,宋景居然為了你要送我去坐牢!」
「不過沒關系,隻要你沒了,就會回歸正常。」
程林神經質地喃喃自語著。
我看著他冷靜說道:
「你最好放了我,警察不會放過你。」
程林卻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得渾身顫抖:
「我可是主角!主角你懂嗎!」說著,程林一刀插進了我的胸膛。
宋景來的時候,我被捆在地上動彈不得,衣服全都被胸前的血浸紅。
門外是一群警察,程林的威脅相當於以卵擊石,很容易就被制服。
宋景拼命朝我奔來,無助地喊著醫生。
宋景臉色慘白,不斷地哀求著:「沈青,沒事的,求你了,不要閉眼,沈青……
我扯了扯嘴角,用力圈住宋景的脖子,貼在他耳邊無力地說道:
「要是這次我沒死,我也想要豪華的大婚禮。」
19
宋景抱著我的手指不住顫抖。
當我到醫院後。
一扇門,隔開了我與宋景。
說不定也隔開了生與死。
聽說人死之前,所有的記憶都會在腦海裡重現,人們說這叫:「走馬燈」。
我和宋景大學時就確定了關系。
可能是多年妄想的痴念突然得到滿足,我開始對宋景生出懷疑。
宋景對任何人笑,我都覺得他要出軌。
我總覺得宋景並不愛我,他在可憐我。可憐我一個私生子從小沒了父母,可憐我天天追著他後面索求著一點點的愛意。
宋景是天之驕子,而我是陰溝裡的爛泥。
當和宋景從小長到大的程林出現時。
無論是外貌、才識還是不可高攀的優越家境都讓我嫉妒。
我看出程林喜歡宋景,我害怕宋景喜歡上程林。
宋景帶我出去聚會時,我能感受到他們作為高位者眼裡對我的嘲諷、不屑,他們在說:「原來他就是那個勾引宋景往上爬的沈青啊,他算什麼,竟然讓宋景為了他和自己的家庭對抗。」
我生病了。
我幻想著任何人都要搶走我的宋景。
拿起刀片對著空氣亂劃的那一刻,對著假想敵屍體的那一刻,我滿足地想:宋景終於是我一個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