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幾個小妾自打進了沈府,吃穿用度,都是從我這裡拿銀子,哪裡會把韓可心放在眼裡。當下哭的哭罵的罵,找沈澤明告狀。


沈澤明很頭痛:


「娘,你又鬧什麼?我娶不到媳婦關她們什麼事?你沒聽過一句話嗎?皇帝的女兒不愁嫁,皇帝的兒子也不愁娶。我若是皇子,那滿京閨秀還不隨我挑?」


「要怪,隻怪你們夫妻沒有本事!」


「祖母還有銀子給我花呢,你有什麼?」


韓可心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揪著沈澤明的耳朵大罵他不孝,母子兩個打成一團。


17


府裡每天跟唱戲似的,你方唱罷我登場,一天比一天熱鬧。


韓可心對兩個兒子心灰意冷,又把希望放在女兒身上:


「未雨,三皇子可有聯系你?」


沈未雨哭了:


「娘,我銀子都要不到,三皇子已經整整半個月不肯見我了!」


「沒有銀子,我們怎麼助他辦事?往後兩個兄長還能有什麼前程?祖母整日說最看重我,可為什麼對兩個哥哥這樣大方。旁的不說,連大哥的小妾都穿的月華錦,卻半分銀子不肯給我,這老虔婆!」


「你是不是哪裡惹她生氣了,你再去討好她啊,問她要銀子!」


「我可算是開眼了,一出手就是十萬五萬的,那老太婆,怕是藏了金山銀山!」


母女兩個商量一通,沈未雨又來討好我,可不管她怎麼說,我就是不松口給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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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孫子那蠢樣,雖然給三皇子辦事,辦得都亂七八糟,三皇子早嫌棄他們,囑咐他們的都是些細枝末節的小事。


但沈未雨不同,每一分銀錢給她,以後都是我們侯府殺頭的罪證。


從我這裡要不到錢,韓可心又去逼兩個兒子,母子三人鬧得厲害,每天都是一出大戲。兩個孫子輩逼得煩了,隻能摳出點銀子給沈未雨,勉強把她打發過去。


整個侯府在我的管制下,雖然敗家,但也是細水長流地敗。


現在我從自己做起,撒開了花錢,兩個孫子一人四房小妾,我自己兩個男寵。


花天酒地,紙醉金迷,銀子流水一般花了出去。


沈澤文開了個賭場,自己每天在裡頭玩,創業未半而中道崩阻,搶先把銀錢輸了個精光。


沒關系,繼續給錢。


一家人火力全開,不過兩年時間,竟把我所有的嫁妝銀子都花了個幹幹淨淨。沒錢之後,三皇子立馬翻臉,一腳把沈未雨給踹了。


沈未雨哭鬧不休,三皇子心一狠,竟使個法子叫人彈劾沈濤,尋個錯處,把他給罷官抄家了。


聽到要抄家那日,我眼前一亮。


嗯?現在抄過家,下次可不能殺頭了哦!


到時候論起來,我們是被三皇子下過狠手整治的,絕不是他的同黨了。


我興高採烈,把榮光榮玉的身契還給他們,然後收拾東西坐在太師椅上,靜靜地等待聖旨的到來。


18


錦衣衛指揮使江淮神色復雜地看著我:


「老太君,你父親生前是赫赫有名的平南侯,你母親更是有半城江南的外號。這大幾百萬兩銀子,如今隻剩下三千兩?」


「這擱誰都說不過去吧?」


「來人,給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搜個幹淨!」


錦衣衛如狼似虎地衝進來,裡裡外外都搜上三遍:


「回大人,是真沒有。」


「這麼多銀子,便是不吃不喝幾輩子也花不完啊,這一家是什麼敗家子啊?」


天空灰蒙蒙地下起雨來,幾個孫子癱坐在地上,嘴裡喃喃自語:


「沒了,全沒了,全完了,全完了啊——」


我們所有的首飾配飾都被摘幹淨,外衣也被扒了,一家子隻穿著中衣,被趕出侯府。


朱紅色的府門被貼上封條,沈濤捂住臉,崩潰大哭。


周圍蜂擁著無數百姓,對我們指指點點:


「看啊,沈家被抄了,這麼大的侯府,聽說才抄出三千兩,笑死人啦!」


「哈哈哈,他們一家是京城最大的笑話吧,老太君養男寵,孫子養小妾,一家人可真能霍霍啊。」


全家人掩著頭面走在大街上,我的婢女杜鵑賣進侯府之前,她祖父給她留了間屋子,現在我們要去她老家討生活。


秋雨綿綿密密地落在青石磚上,鋪天蓋地扯不斷的愁緒。


所有人都在哭,隻有我在笑。


樹木已經長歪,無論如何都掰不回來,便隻能打爛一切。


折斷它,焚燒它,再由春雨澆灌,說不定日後,也能枯木逢春,在泥濘中開出花來。


我們住進破敗的小院子,韓可心癱在床上,捂著臉痛哭:


「杜鵑,給我倒杯茶。」


「杜鵑不是你的丫鬟,我早已放了她身契,你們有手有腳,想要什麼自己幹。」我瞪向兩個孫子,「還有你們,花言巧語,說要做生意賺錢,結果從我這裡騙走幾百萬銀子。」


「現在別在這給我裝死,出去給我掙錢!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總不能餓死我這個老太婆!」


我一頓瘋狂輸出,劈頭蓋臉,把全家辱罵了一頓,然後氣哼哼地摔門就走。


19


杜鵑家院子不大,東邊兩間廂房,西邊三間,現在他們母子幾個住西邊,我住東邊。


錦衣衛早上就來抄家,現在已經下午,我們早膳午膳都沒吃,又從城東走到城南,一個個肚子餓得咕咕叫,偏偏身上一分錢銀子都沒有。


沈澤明癱在床上不動,倒是沈澤文,撐起身體抹了把臉,艱難地開口:


「我有幾個好兄弟,我去借點銀子。」


好兄弟,你大把花錢的時候,別說兄弟,人家搶著認你當爹都行。現在錢沒了,侯府爵位也沒有,誰還會理你呢。


當初我讓他離這幫狐朋狗友遠一點,他死活不信,現在讓他自己去碰碰釘子,他才會知道,對方到底是人是鬼。


果然,天黑之後,沈澤文才回來,滿身狼狽,臉上還有傷。


「銀子借回來了?」


沈澤文眼睛通紅:


「祖母,你,你再餓一晚上肚子,明天我去想辦法掙錢!」


韓可心原本躺在床上,突然詐屍蹦起來:


「她餓肚子怎麼了?這一切都是她害的,全都是她!是她縱容你們,是她把你們慣成這副樣子!」


「娘,你胡說八道什麼?祖母是信任我才給我銀子,什麼叫害我?」


沈澤文反駁一句,韓可心突然發了瘋,蹿上去就瘋狂地甩了他兩巴掌:


「我去你個娘!沈澤文你這個蠢出生天的蠢驢,你真分不清好賴嗎?」


「幫你納妾,不讓你讀書,給你使勁花錢,如果這都是為你好,咱們侯府怎麼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慣子如殺子!她這是要毀你,要毀掉你的前程,毀掉我們所有人!」


韓可心掐著沈澤文的脖子,歇斯底裡地尖叫。


沈澤明從床上坐起身,冷冷地看著這一切:


「娘,這不都是你在做的事嗎?是你跟我們說讀書沒用,好好鑽營關系攀個大樹才是硬道理。是你說祖母小氣,舍不得給我們花銀子。」


「是你說江家姑娘不是良配,心胸狹窄,納妾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祖母不過是順著你的意思做,把我們害到這一步的,難道不是你嗎?」


韓可心如遭雷擊,顫抖著松開手,沈濤在旁邊大吼一聲:


「都給我閉嘴!都閉嘴!」


「鬧什麼鬧!晚飯都沒吃,省著點力氣吧!」


說完又躺下裝死。


20


「都省省吧,怪來怪去,還不如想想明天的飯食去哪裡弄。」


我嘆口氣,扶著杜鵑的手,顫顫巍巍回到自己房裡,佝偻的背影在月色下,格外蒼老。


等房門一關,我趴到榻前,從下面掏出一個大瓷碗:


「來,杜鵑,一人一個雞腿。」


我和杜鵑盤腿坐在榻上,吃得滿嘴流油,杜鵑一邊喝雞湯一邊感嘆:


「老太太,你可真厲害,隻是奴婢想不通,非要走到這一步嗎?」


「不破不立,人在順境中是不會反思的,隻會順著滑入深淵,到時候連命都保不住。隻有像現在這樣,他們才能有改過的機會。」


「老太太,若是他們兄弟倆還改不好呢?我瞧明大爺懶得很,不像能吃苦的,文二爺倒還有幾分闖勁,今日肯出去借錢,但又太天真了一些。」


「他們改不好是他們的事,不耽誤咱們吃肉,來,再吃一個雞翅膀。」


過幾天,我實在吃不了這種苦了,就找個借口,說我心涼透了,不願意看見他們,徒增悲傷。


我要一個人出去住,杜鵑說道:


「你們放心,我會繡花,能養活老太太,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餓著她。」


我和杜鵑要走,韓可心一句話都沒說,她巴不得家裡少一個人吃飯,倒是沈濤,流著淚站在旁邊:


「娘,走到這一步,都是兒子無能。」


兩個孫子也跟著哭,這兩年我對他們極為大方,要星星給星星,要多少錢都給,他們一反之前的態度,對我這個祖母倒多了幾分真心實意:


「祖母,等以後賺了錢,我再把你接回來。」


我無力地擺擺手:


「都走吧,Ṱũₔ別送了。」


別送了,袖子裡藏的雪花酥要透出香味來了。


我帶著杜鵑在城裡租了個普普通通的小院子,外表普通,但是臥房裡卻布置得極為豪華。


我自然不會真把家敗光,最後還留下一百萬兩銀子,還有幾間最掙錢的鋪子,早就轉一手,過到了幾個忠僕的名下,再早早地給了他們賣身契,讓他們出府。


21


現在一個人住著,每天吃香的喝辣的,闲暇時在院子裡種種菜,逗逗鳥,又沒有兒子媳婦礙眼,日子過得別提有多痛快了。


差不多三個月以後,沈澤文來找過我一趟,我躲在屋子裡不肯見他。


「哎,老太太從小到大都沒吃過苦,滿門豪貴,最後被你們累害,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文二爺你走吧,她不想見你。」


開玩笑,我正在啃豬肘子,滿嘴油,衣裳又穿的杭綢,見了面怎麼說得清楚。


沈澤文雙眼通紅,在門口給我磕了個頭:


「祖母,是孫子不孝,我以後會好好掙錢的。」


他給杜鵑留下了五十文錢。


杜鵑說,他如今在碼頭當苦力掙錢,一家人勉強混個半飽。韓可心怨天尤人,受不了這個刺激,人已經變得瘋瘋癲癲,大家都不愛搭理她。


「沈未雨呢?」


「沈姑娘她——」


杜鵑欲言又止,嘆口氣:


「她不死心呢,又去三皇子府鬧了幾次,被門房打了一頓,丟在門口。還是明大爺把她帶回來的,現在整日躺在家中,閉門不出。」


「嗯,路都是自己選的,由著她去吧。」


人性總是這樣矛盾,家庭好,父母疼愛,兒女便少缺少歷練,天真不諳世事,容易遭人欺騙。


若是家庭不好,又極容易養成偏激敏感的性子,日子也過不順。


這天下沒有十全十美,我若是替他們擋住一切波折磨難,前方便有更大的坑等著他們。


重活一世,能撿條命已經不易,他們該走的彎路,避免不了,始終要走。


天空又淅淅瀝瀝下起雨來,我抱著暖爐站在廊下,看院子裡的枯樹,枝頭綻放出脆嫩的綠意。


我跟著笑起來:


「杜鵑你看,這樹枯了那麼久,如今又發芽了。」


隻要還活著,生命便還有無盡的可能和希望。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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