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好啦,我現在就需要你幫個忙。」
夏鏡菡:「什麼?」
我:「你吃完安神的藥,趕緊上床睡覺!最好能在門口貼個『睡覺中勿擾』的告示。」
夏鏡菡聽完不由得熱淚盈眶:「想不到師姐竟如此關心我。」
在我貼心地幫女主蓋好被子,邊哼著搖籃曲邊關上門後,碰上了不緊不慢前來探望的沈玉。
瞧瞧,就這速度,我說你怎麼追不到小姑娘呢。
8
沈玉:「師姐你怎麼在這?」
我堵住門:「我給小夏帶點藥,她吃完了剛睡下。」
沈玉點點頭:「那我就不打擾她了。」
我:「師弟御劍可否順便帶我一程?」
沈玉:「差點忘了你還不會御劍,那你剛才怎麼上來的?」
我厚著臉皮撒謊:「一步一步走上來的。」
沈玉:「你身子骨剛好,不宜四處走動。」
他站在劍上朝我伸手:「上來吧。」
我歡天喜地地握住他的手踩到劍上,就被一股力量給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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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光這家伙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他揪著我的後衣領,眼神冷冷的:「你不會御劍?前幾天看你飛來飛去挺嘚瑟的。」
被當場抓包的我幹笑兩聲:「我那柄木劍不知道丟哪兒了。」
角落裡陸仁甲的劍咣當一聲掉在地上,救命,這是什麼社死時刻。
我硬著頭皮狡辯道:「前幾天是學會了,但是這麼久不練,我有點忘了……」
「哦?那為師幫你復習復習。」話音剛落,我腰間一緊,鬱鬱蔥蔥的樹木一棵一棵地出現在我腳下,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直到消失在雲層中。
我淦,我現在就是乘坐露天飛機直達萬米高空,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作為一個生活在科學社會的青少年哪見過這世面啊,太他媽嚇人了,齊光你個神經病,你不知道這種極端的教育方式容易導致孩子心靈扭曲的嗎?怪不得葉渺渺會黑化。
心裡罵歸罵,求生本能讓我死死地抱住齊光的腰,腦袋恨不得焊他肩上。
齊光這時候還跟我陰陽怪氣:「你怎麼這麼喜歡投懷送抱?知不知道矜持二字怎麼寫?」
我氣得吐血,又不得不求饒:「師尊,我錯了,快帶我下去吧,讓我回去抄十遍《女德》深刻反省自己的過錯吧!」
風好大,腳下的劍正劇烈晃動,我覺得想哭,也很想吐。可是越怕手腳就越控制不住的酸軟,我幾乎都快抱不住眼前的人了。
此刻的我就像一棵海草海草海草隨風飄搖,齊光在內心深處僅存的一點人性驅使下,環住我的腰:「說說看,錯哪兒了?」
我:「我不該撒謊!不該不好好學習!不該在背後說別人的八卦!好師尊,帥師尊,求求你快帶我下去,我真的害怕!!!」
齊光:「還有呢?」
還有?生死之際,我的思想陡然升華到前所未有的新境界:「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齊光:「……」
眾所周知,比起上升,更可怕的是下墜的失重感。就在那天陽光燦爛的午後,我經歷了人生中最漫長的一分鍾,在這一分鍾裡,我眼前幾乎閃過了人生的走馬燈。
在我雙腳切切實實踩在地上時,虛浮的不真實感還揮之不去,我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上,佔地面積越大心裡越踏實,如果可以,我隻想跟大地母親來一通深情表白:「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
「你哭了?」
雖然丟人,但我真的被嚇哭了,而且很慶幸液體是從上面出來而不是下面。
恐懼消退後,取而代之的是憤怒。我活到現在,從來沒有這麼憤怒過,我知道我在這個世界所扮演的角色不過是調劑男女主之間關系的工具人,在結局甚至為了證明他們的感情是多麼堅不可摧而付出生命。
好吧,雖然葉渺渺確實罪有應得,但我不是葉渺渺,我除了有點老色批之外,也沒幹什麼壞事,憑什麼要被這麼戲耍啊?
更可氣的是,我一點反擊的辦法都沒有,我痛恨這個沒有法治的世界,我想回去。
我哭得好大聲,齊光被我搞得有點手足無措,他取了個帕子胡亂地擦我的臉,聲音難得的溫柔:「多大的人了,膽小還愛哭。」
「我就是膽小,誰規定每個人都要跟你一樣天不怕地不怕?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是你這麼耍我真的很過分!」
他難得沒有譴責我不知禮數,還說了一句:「對不起。」
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嘛?
「呵。」我就著他的手帕用力醒了一把鼻涕,髒死你個潔癖怪。
9
我決定去藏書閣裡尋找一下回去的線索。
起初我還為管理藏書閣的夫子不太喜歡我而犯愁,沒想到在我一次次無知的表現下,他終於忍無可忍,罰我打掃藏書閣一個月,好好接受知識的洗禮。
真是天助我也,對此我很是殷勤,上完早課吃完午飯就拎著木桶和抹布。鑑於我恐高症有所加重,所以我隻能騎著掃把低空低速地飛行來到藏書閣。
為了防止夫子突擊檢查,我還裝模作樣地擦了擦藏書閣一樓的地板。
入冬的天氣真是該死的冷,擦完地我的一雙手凍成了滷雞爪的顏色。我拿了幾本看起來有用的書,找了個陽光正好的地方,盤腿一坐,將書擱在腿上翻看著。
看完三本書以後,無果。
說好的書中自有黃金屋呢?好在多年網文的閱讀經驗培養了我一目十行的能力,相信不出三年,我一定能夠把這藏書閣翻完,找到回家的路!加油!葉小葵!
怕就怕在,我最近明顯感覺到自己對現代社會的記憶正在快速地消退,比如《赤壁賦》我隻記得開頭了,比如英語小作文模板我隻記得介紹信了,比如數學三角函數公式……哦,這玩意兒我本來就沒記住。
再這樣下去,等我穿回去,起碼要再復讀三年。
不不不,這不是我想要的結局。
我打了個哆嗦,就著夜幕降臨前所剩的一點陽光,翻開一本《靈域紀》,正看到天地初開以後神魔混戰,導致時空扭曲碎裂的那段,泛黃的書面上投下一塊陰影。
我抬頭,正對上齊光深邃的目光,在落日餘暉中波光潋滟。
齊光居高臨下地與我對視:「你在這裡做什麼?」
一陣風過,他柔軟飄逸的衣擺蹭了蹭我的臉,我搖了搖手中的書,作為回答。
齊光:「還沒消氣。」
我低頭繼續翻書。
齊光:「打算一輩子不理我?」
他今天換了一件白底海棠紋的長袍,襯得他的氣質出塵,仿若畫中仙人。而這個畫中仙人正真摯地看著我,這對本顏狗來講,殺傷力實在太強。
我決定眼不見為淨,不顧形象地躺在地上,拿書蓋住我的臉。
他拉著我一條胳膊,難得的耐心:「起來,地上涼。」
我甩開他的手,往旁邊挪了挪。
齊光:「難不成你打算今夜睡在這?」
你懂個屁,睡在哪裡都是睡在夜裡。
他沉默了半晌,終是嘆了口氣,像極了拿叛逆少女無能為力的老父親。
我手裡被塞了一個東西,下意識地要丟掉,卻被他握住五指一攏:「拿好。」
聽見他遠去的腳步聲,我撤下書,看了看手裡的東西,是一枚被打磨得十分光滑的血色晶石,摸著熱乎乎的,大概是這裡的暖手寶。
我摩挲著手中的晶石,身體的寒意竟漸漸消散,喲,還挺好使。
既然你誠心誠意地送禮了,那我就大發慈悲地收下吧。
出藏書閣的時候已經月上枝頭,隻見一點點耀眼的螢火從遠處飄來,逐漸沿著山間小道匯聚成流,流光璀璨若粼粼星河,照亮歸途。
我嘴角 tm 瘋狂上揚,好爛的招哦。
10
那天之後,我和齊光的關系有所緩和,畢竟他是這個世界的大佬,和他僵持對我隻是有害無益。
日子又歸於平靜,夏鏡菡和沈玉的法術日益精進,已經搬到齊光的院子裡接受他的一對二教學,想著他們三個人共處一個屋檐,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發展三角戀是遲早的事。
而我還停留在和新生們一起練習基本符咒的階段,闲時便在藏書閣翻翻書或者靠著我的記憶默寫英語單詞,夫子對我的用功很是感動,便很少在課上刁難我了。
就在我沉溺於這種充實又安逸的養老生活時,突然天公作美,狗屎臨身。
雁回山的弟子每隔幾年就要下山除魔,但是原主是男主撿來的,算是半個廢柴關系戶,以往山上的幾位長老們都是很有默契地在下山名單中刻意漏掉葉渺渺這個名字。
本來沒我什麼事,但鑑於我穿過來之後,改頭換面勤奮好學,引起了長老們的注意,再加上幾個準備下山的弟子覺得帶上一個奶媽,才能算得上一支全面成熟的戰隊。
於是全票通過,下山名單上赫然出現了「葉渺渺」三個大字。
我得知這個噩耗的時候差點心梗,離當場去世就差這麼一點了。
不是吧?
什麼叫全票通過?
當事人沒有一票否決權的嗎?
齊光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在帶夏鏡菡和沈玉挑武器的時候順便帶上了我,我覺得 duck 不必,我又不上前衝鋒陷陣,身上背兩斤鐵塊很影響我逃跑的速度。
但齊光說我天天騎著掃帚在雁回山飛來飛去實在有辱他金貴的老臉,夏鏡菡和沈玉挑武器,我就是純粹去挑選交通工具的。
我拍了拍入口的大鐵錘:「這個錘子不錯,看上去很有震懾力。」
齊光:「這是通天修為天塌地陷紫金錘。」
我指這錘子邊上那根閃閃發光的劍道:「那這一定是玄真火焰九天懸劍驚天變。」
齊光目光裡有幾分贊賞:「你見識挺廣。」
哪裡哪裡,小視頻誠不欺我。
我們再往裡走,就看到一柄劍在武器堆裡閃閃發光,仿佛能感知到我們的靠近。
夏鏡菡問道:「師尊,那把劍看起來好厲害!」
齊光抬手喚道:「長空。」
隻聽一陣裂響,一柄長劍應聲而來,似閃電橫空,帶著凜冽的殺氣,最後停在他的手中,有生命一般地顫動著。
報告師尊,這道題我會。
雁回山有兩柄寶劍,一柄是齊光自己的佩劍萬鈞,另一柄就是他現在拿的長空,原書裡送給了女主,師徒二人雙劍合璧,鏟奸除惡平定天下。
但是這裡按規矩,我可以先選,哎呀,這怎麼好意思呢。
長空聽起來就像是航班的名字,拿來御劍逃跑一定很快!我半推半就地想把長空接下來……齊光翻了個漂亮的劍花把長空遞給了夏鏡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