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起教主的吩咐,赫連閱的眸子又沉了幾分。
顯然,不止他一個人想到了這一點。
身後的白衣人們,看著面前安靜吃菜的少女,眸中都有一絲不忍。
他們都知道,自己此行的任務是什麼。
尋找花神。
但,找到之後呢?
無非是帶到教主面前,然後…然後看著花神被一個凡人褻瀆。
之前他們不覺得這個任務有什麼,畢竟他們是月洛教,隨心所欲,教主的吩咐更是至高無上的命令。
但親眼看見少女後,白衣人們的思想開始轉變。
他們不願意。
不願意看見眼前的少女,神秘美好的花神,被一個中年男人囚禁。
或許除了害怕美好逝去外,他們還有一些隱秘的私心。
總之,此刻白衣人們一片安靜,沒人主動提起將花神帶走這件事。
——即便他們個個武功高深,輕易便能將窗邊的少女帶走。
…
顧清一直住在江南書院,他素來對情愛不感興趣,對所謂的花神日更是一無所知,因此,中秋節那天他一直留在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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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花神失蹤的風波後,蘇墨墨來了書院,成為他的徒弟,顧清就更沒心思去關心這些了。
顧清隻聽人說失蹤的花神長得很美,但具體的模樣他並不知曉。
至於花神和他的徒弟長相格外相似這一點,也沒人告訴他。
但即便不知道,此刻,看見白衣人們的異樣,他還是察覺到了什麼。
隻是那個猜測太過匪夷所思,顧清便未曾多想。
無論如何,他相信子墨。
在一片安靜中,隻有蘇墨墨一人泰然自若地吃著飯,她舉止優雅,絲毫不受影響。
許久,她放下筷子,拿出手帕擦了擦嘴,這才看向一直盯著她的赫連閱,開口道,
“首先,我不是花神。”
赫連閱被那雙眸子注視著,視力頗佳的他甚至從少女的瞳孔中看見了自己的身影。
這一刻,他渾身戰慄,根本無暇顧及少女說了什麼。
而他身後的白衣人們則是松了口氣。
既然面前的“少年”親口承認自己不是花神,那麼,他們也沒有理由帶走她了吧?
赫連閱顯然也是這麼想的,他看著蘇墨墨,沉默一秒,開口道,
“你還需要保鏢嗎?”
白衣人們:?
少主,舔還是你會舔(大拇指)。
蘇墨墨一手支著下巴,她思考片刻,打量了一下眼前人。
男人身姿挺拔,還挺結實,而且是和閻易完全不同的類型。
一黑一白,還挺養眼。
她輕輕頷首,隨意道,“好呀。”
白衣人們還沒有被自家少主的無恥震驚到,便聽到了這句話。
一瞬間,各種羨慕、心酸、嫉妒齊齊湧了上來。
隻是還沒等他們大著膽子,也自薦一番,便見自家少主終於舍得移開目光。他轉過頭,警告地看了他們一眼。
“你們先去洛城找花神,我有事在身,隨後趕來。”
少主面色平淡,冠冕堂皇地說道。
白衣人們:……
等到白衣人們離開,蘇墨墨也準備帶著新出爐的保鏢前往皇城。
顧清本就極為灑脫,他尊重自己徒弟的意見,此刻便笑著對赫連閱道,
“辛苦你了,那你就在前面駕車吧?更方便保護我們。”
赫連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但見蘇墨墨面露贊同之色,便徑直走到了馬車前面坐下。
——竟然真的準備駕車了。
動作最慢的白衣人無意間看見這一幕,佩劍都差點拿不穩。
他生怕少主發現自己看見了他的醜態,便壓下震驚,連忙跑走,朝著同伴追去。
酒樓內,等所有人離開後,許久,蘇墨墨那桌菜都被收拾幹淨了,終於,戰戰兢兢的眾人終於回神。
“剛才…發生了什麼?”
有人不確定地小聲問道。
“赫連閱問坐在窗邊的男子是不是花神,在那人否認後…主動成為了他的保鏢?”
“……既然那人不是花神,赫連閱為什麼要自甘墮落成為保鏢?”
“那人看著像是讀書人,即便不是江湖人士,但赫連閱…竟然也有成為別人保鏢的一天?這真的是我認識的赫連閱嗎?”
所有人都極為不解。
但角落裡,卻有一人神色有些異樣。
剛才,蘇墨墨走進酒樓時,其他人都忙著做自己的事情,便沒有關注兩個男子。
隻有他,因為坐得近,又無事,便多看了少年幾眼。
…然後,他就再也無法移開目光了。
後來看見月洛教眾人沉迷的目光後,他更是堅信,自己的感覺沒有錯。
其他人這麼無知,無非是因為未曾看見少女的容貌。
都是一群無知的人。
隻是想起赫連閱說的“花神”之論,男人還是震驚了片刻。
但回憶起那張面容,即便未曾見過花神的畫像,男人還是覺得,若真的存在花神,便也就是那個少女的模樣了。
雖然隻是江湖最底層,但男人這一刻卻莫名有種預感。
很快,這名少年,或者說少女,便會在江湖上掀起風波了。
…
有了赫連閱的加入後,一行人前進的速度快了不少。
原本遇見有土匪盤踞的山谷時,僱佣的保鏢們需要格外謹慎,小心地尋找到最穩妥的道路,才能開始出發。
赫連閱加入後,他僅僅隻是坐在馬車前,穿著一身白衣,仿若冰山般,不動如山。
但不論遇見多負惡名的山谷,赫連閱都不會停留,他駕著馬車,大搖大擺地走進山谷,泰山自若。
等到聽見動靜、想來教訓一番的土匪們趕來時,一看見赫連閱,臉色便猛地一變,手中的武器都差點拿不穩。
畢竟土匪們和江湖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打劫為生的土匪們,更是摸清了官府和江湖的各種勢力,生怕哪天踢到鐵板。
現在看見了江湖中久負惡名的月洛教,土匪們別說搶劫了,忙著跑都還來不及。
那模樣,好像赫連閱才是土匪似的。
說起來,除了土匪外,一路上也不時冒出幾個江湖人士。
不過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嘍啰,很快便被赫連閱逼退。
從始至終,赫連閱都牢牢地坐在馬車前面,履行著自己保鏢的指責。
他面無表情,隻有聽見少女無意間的誇獎時,眸子才會亮上幾分,然後更加盡責地看守著馬車。
夜晚露宿時,蘇墨墨獨自一人宿在車上,顧清則睡在另一輛馬車上。
而赫連閱就守在少女的馬車前,抱著自己的佩劍,沉默地保護著她。
等到夜深時,四周一片寂靜,這時,赫連閱會自袖中掏出紙筆。
然後,開始低頭作畫。
曾經,赫連閱擁有了獨屬於他的花神畫像。
現在他遇見了真正的花神,卻開始變得不知足。
他想擁有更多,更多的花神畫像。
“墨墨……”
赫連閱仔細地勾勒著線條,慢慢地一抹倩影在紙面浮現。
看著紙上回眸淺笑的少女,赫連閱心中動容,不知不覺地在這個深夜,喊出了心底念了許多遍的名字。
墨墨。
墨墨。
她不是花神,是蘇墨墨。
…
抵達皇城後,蘇墨墨暫時住在了顧清的院子裡。
隻是住下的第二天,她收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消息。
“鎮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