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感情上,江皓是個徹頭徹尾的新手。
江皓面無表情,內心卻有些惶惶。
而這時,隊長對面的那個男人開口了。
“隊長,我叫陳戚文。”
男人聲音帶著磁性,語氣也格外溫和,盡管他的穿著打扮皆是不凡、讓人下意識畏懼,但聽見他的聲音後,隊員們都覺得這人挺親切的。
江皓的視線也被陳戚文吸引了過去。
他這才仔細打量著這個穿著白襯衣的男人,隻是第一眼,江皓便有些不喜。
無他,陳戚文雖然是在回答隊長的話,但他的眼睛,卻直勾勾地看著對面的少女。
仿佛是在和蘇墨墨介紹自己一般。
除了密切關注著蘇墨墨的江皓外,其他隊員倒是沒有察覺陳戚文的異樣。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二哥??”
在安靜的環境下,這道聲音格外顯眼,頓時,所有人都朝著知青堆裡看去。
隻見穿著精致小皮鞋的陳嬌紅滿臉驚喜,正擠開人群朝內走去。
隊員們瞬間醒悟。
這騎著自行車的男人是陳知青的親戚??據說這嬌小姐可是來自首都啊,那眼前這男人肯定也是來自首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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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大家都有些敬畏,不敢出聲。
陳戚文的目光落到陳嬌紅身上,柔和了幾分,輕聲回道:“嬌紅。”
聽到親哥的聲音,陳嬌紅顏淚都快落下來了,畢竟她從小在兩個哥哥的呵護下長大,這是三兄妹第一次分開這麼久。
但想到什麼,陳嬌紅生生忍下了眼淚,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對面的蘇墨墨,隨口道:“哥,你怎麼來這了?”
陳戚文聲音溫和道:“我從首都調到縣城紡織廠了。”
陳嬌紅的注意力一直在蘇墨墨身上,她知道二哥是專門來看自己的,本來也就是隨口一問。
但聽見陳戚文的話後,她瞬間回神,瞪大了眼睛道:“你調過來了?!”
就算陳嬌紅素來任性,可以為了追男人跑到鄉下,但她也知道首都發展更好。
消化了這個消息後,陳嬌紅感動得兩眼淚汪汪:“嗚嗚,哥你真好!”
她以為自己二哥是不放心她,所以才調過來的。
而人群外圍,一直保持沉默的陸心柔臉色卻猛地一變。
調過來了?陳戚文調到縣城了??
可她清晰地記得,上輩子陳戚文隻呆了三天就離開了。
自重生以來,周圍的事情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一直按著上輩子的軌跡。
因此乍然出現一件失控的事,陸心柔很快開始焦慮起來。
是她重生帶來的改變,還是說…陳戚文也重生了??
兄妹相認後,陳戚文便向隊長交代了剛才的事情。
因著他紡織廠工人的身份,隊長對他也頗為慎重,仔仔細細地聽完後,雖然內心覺得有些大題小作,卻還是點頭道:
“好,那你們下午請假,一起去隔壁的小河大隊看看。”
其實隊長覺得提點隔壁大隊隊長一聲就行,但他們願意做個好人,自己也沒有什麼理由去阻止。
再說了,如果裡面真有貓膩的話,這也是好事一樁。
隨後,幾人便跟著陳戚文一同朝小河大隊走去。
蘇家派了蘇小叔、楊蘭、大志小志一起去,蘇小叔喜歡湊熱鬧,再說了也需要一個成年男人跟著保護蘇奶奶的乖孫女,至於楊蘭和她兩個兒子,他們拿的也不是滿工分,便一同前往。
聽見要扣工分,猶豫幾秒,最終蘇家的鄰居還是沒去,畢竟八卦這東西晚點聽也行,還是口糧重要啊!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蘇家人,好幾個知青也跟了過去。
江皓就不說了,畢竟蘇墨墨在,而陳嬌紅則是跟著自己的哥哥。
至於陸心柔,考慮到陳戚文這個變數,她不想錯過絲毫信息,便借口身體不適,下午請假、跟著前去了。
“身體不適還跑那麼遠嗎…”
其他知青看著陸心柔的背影,有些犯嘀咕,隨即有人看向李格,開玩笑道:“李同志,你怎麼不跟著陳同志呢?不會是看見她哥哥害怕了吧?”
李格站在原地,神情恍惚。
但卻不是其他人料想的驚恐,相反,他的腦海此刻隻剩下那道穿著黑色袄子的身影。
由於陳嬌紅的原因,李格對蘇墨墨有著先入為主的排斥,因此他是抱著批判的態度去看她的,但看見長相精致的少女後,李格卻下意識覺得:難怪江皓會說她不一樣了。
而原本的排斥,早已煙消雲散。
……
小河大隊和以往沒什麼區別,下午隊員們紛紛去上工,過著平淡又充實的生活。
但吳家這邊卻有些不同。
比起周圍的隊員,吳家的房子顯得格外髒亂狹小,屬於隊員看了都搖頭那種。
自從吳理迷上賭博後,吳家能抵的東西都抵押出去了,原本的大房子也沒了,隻剩下一個羊圈住著全家人。
要不是後來整改,賭博放貸的人被一窩搗毀了,吳家人甚至連羊圈都保不住。
羊圈雖小,但卻擁有堅實的外牆,這是曾經富貴的見證,也是保證吳家人不淋雨的存在。
後來家裡人口增多,羊圈不夠住了,吳家老兩口便在大隊隊員的幫助下,在旁邊搭了個草棚。
羊圈是吳家最好的房子,便留給了吳理還有吳家的金孫吳天賜住,兒媳婦楊桂也沾光住了進去。
至於草棚,則用一捆柴隔開,大的一邊給吳爺爺吳奶奶住,小的是吳芬的地盤。
畢竟是個姑娘麼,有個住的地方就不錯了。
雖然賭博的地方被搗毀了,但吳理依舊無所事事,整天躺在家裡,地裡的活則交給了自己的爸媽媳婦、還有女兒去幹。
原本這樣的日子雖苦,卻也平靜,畢竟老兩口任勞任怨,教出來的這個孫女吳芬同樣如此。
但前段時間,開始給18歲的吳芬談婚論嫁後,家裡開始出現了矛盾。
本來相看的事情就是當媽的負責的,因此楊桂給吳芬介紹對象時,大家還都覺得沒什麼。
但看見介紹的對象是個換了三任老婆的40歲老男人時,吳家老兩口不幹了。
畢竟就算吳芬是個閨女,但也是吳家的閨女啊,她長相端正四肢健全,幹嘛這樣糟踐人?
連素來重男輕女的吳家爺奶都這麼想了,更別說周圍的鄰居了,更是對楊桂指指點點。
偏偏楊桂是個不要臉的,從小就可以理直氣壯地拿著樹枝抽自己女兒,更別說找一個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人當女婿了。
“媽,彩禮有50塊。”
楊桂淡定道,一時間,吳家爺奶也開始猶豫了。
“50塊彩禮,完全可以給天賜娶個媳婦了。”
這下子,吳家爺奶也閉嘴了。
但他們不說什麼,一直沉默的吳芬卻不幹了。
她雖然沉默,也一直聽自己母親的話,但她也不是全傻啊!
和那個40歲的男人相親後,就有當地人悄悄告訴她,那男人酗酒,雖然有點家底,但前面幾任老婆都被他打跑了!
吳芬從小就被楊桂打,但是家人打她她還可以安慰自己,這是在教育她。
但是讓一個外人打是什麼意思?
吳芬不願意。
因此,吳家最近很是鬧了幾次。
雖然吳芬手段不算厲害,但僅僅是將自家的事情捅到外人面前,便已經給吳家、楊桂帶來了一些麻煩,天天面對隊員的流言蜚語,他們也不耐煩了。
今天,楊桂便特意沒去上工,而是留在家裡,想要好好“教育”一下吳芬。
這個瘦小的中年女人特意從羊圈裡出來,手中拿著一根布滿尖刺的樹枝,聲音冷酷:
“吳芬,我告訴你,你不想嫁也得嫁!”
隨即,她便一棍子揮到了眼前瘦弱的女孩身上,發出了重重的聲音。
吳芬站在原地,倔強地抿著唇,一動不動,雖然吃痛,卻也固執道:“媽,從小到大,就這件事我不能聽您的。”
“我可以結婚以後繼續供著弟弟,我可以給弟弟當牛做馬,但是,我絕對不會嫁到別人家挨打!”
那樣痛的不僅是身體,吳芬會覺得自己的精神也被人侮辱了。
說到這裡,吳芬眼中也掛上了一些淚水,她看著眼前這個女人,絕望地問道:
“媽,我也是你的女兒啊,就算沒有弟弟受寵,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
“我到底,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聽見這話,再看著眼前女孩那雙熟悉的眸子,楊桂身軀一震,繼而仿佛惱羞成怒一般,再次狠狠地揮了上去。
“閉嘴!有你這麼當女兒的嗎!我告訴你,我是你媽,你就沒法反對我!”
狠狠打了幾棍子後,楊桂出了點氣,語氣也開始放緩,她扔掉棍子,摸上眼前女孩的頭發,柔聲道:
“芬芬,我是你媽媽啊,我肯定希望你好,隻是你也知道家裡困難,你從小對天賜那麼好,一直照顧天賜,你也不想看見他過得差吧?”
“對方確實年紀大了點,但女人過日子,又不看對方的長相對不對?年紀大的還會疼人呢!你信媽,你可是媽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我怎麼會不愛你呢?”
吳芬垂著頭,一聲不吭。
從小到大每次都是這樣,打了她,再哄她一下。
很小的時候,吳芬甚至渴望被楊桂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