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次的元宵宴會,朝臣們都知曉,除了例行的團聚之外,陛下多半是要宣布選秀的消息了。這次選秀,除了充盈後宮外,便主要是為幾位皇女挑選正側君。家裡有適齡男子的朝臣,心中便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動。
很快,一輛輛馬車到達皇宮,被侍從們接引著進入太和殿。很快,女帝歇著後宮的侍君們到場。一行穿著輕紗的男子魚貫而入,絲竹之聲陣陣,宴會正式開始。
太和殿四個角落燃燒著銀絲炭,沒有絲毫煙燻氣,格外溫暖。加上醇香的酒,沒多久,朝臣們的臉上便已爬上了紅暈。女帝一番長談後,便進入了正題。
“諸位愛卿,兆燁二十五年來了,朕在位20餘年。眼看諸位皇女都已長成,也該到成家立業的時候了。為了我嵐朝江山,元宵節後,便正式開始新的選秀。屆時還需愛卿們忍痛割愛,將家中優秀的男兒送至皇宮,為我嵐朝開枝散葉,永世昌盛!”
女帝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餘下的朝臣們也被說得極其澎湃,便同樣舉起酒杯,嘴裡大喊著:“為我嵐朝昌盛,臣等義不容辭!”
歌舞繼續,朝臣們開始欣賞。而上首,女帝卻忍不住揉了揉額頭。她的身後侍立著的一名男子格外貼心,便開始為她按摩太陽穴。
男子力道合宜,女帝的頭疼很快緩解。她不禁看向那雖上了年紀,卻仍殘餘幾分儒雅的男子,語氣裡有著欣慰:“思茗,還是你的手法好。”
思銘抿唇笑了笑,語氣溫潤道:“陛下喜歡便好。”
看了看思銘身上穿著的衣衫,即便料子好,卻沒有絲毫品級。女帝不僅嘆息一聲:“這些年,委屈你了,阿茗。”
聽見這熟悉又陌生的稱呼,男子眨了眨眼,素來沉穩的他,此刻眼底卻閃爍著淚花,看著讓人頗為憐惜。
“陛下,思茗不苦,能陪在陛下身邊,便是思茗最大的福氣。”男子聲線有些顫抖道。
此處畢竟人多眼雜,女帝搖了搖頭,便不再說話。隻是他們二人雖動作不大,卻格外引人矚目,女帝身側不遠處,最近聖寵正眷的憐侍君便忍不住捏緊了手中的手帕,對思茗這狐狸精暗恨不已。
明明是陛下的近侍,卻暗渡陳倉,和陛下在一同歡好,佔了他們這些正經側君的時間。即便如此,陛下卻覺得沒給他名分,還對他如此愧疚。聽聞那思茗都40多歲的人了,每個月還總纏著陛下同榻,他都天天在陛下身邊伺候了,還不給他們這些新入宮的新人機會,可真是不知羞!
隻這憐侍君入宮沒幾年,宮內其他侍君,早就對這思茗見怪不怪了,幹脆眼不見心不煩。
很快,元宵宴會結束,女帝回到了自己宮殿內。看著牆上掛著的那副水墨畫,她隻覺得心情都好上些許。
思茗是女帝的近侍,自然是隨同的,他跪下來,幫著女帝脫下靴子,溫聲道:“陛下,這畫可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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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瞥了他一眼:“你如何懂這些?”思茗當初可是她救下的孤兒。思茗抿唇笑了笑:“跟在陛下身邊20多年,早就耳濡目染了。”
女帝不禁笑了起來,看著這畫,有些感慨道:“也不知這子墨先生該是何等人物,這幅畫無論是畫技還是氛圍,都已臻至化境。聽米悅說,那子墨先生不過剛剛及笄,倒真的是天縱奇才了。無緣一見,倒真是可惜了。”
思茗為女帝端來了醒酒茶,輕聲道:“陛下,普天之下都是嵐朝疆土,那子墨先生許是有事,倘若知曉您在找她,她必定會出現的。”
誰知女帝臉上的笑容卻是一僵。很顯然,那個“找”字觸動了她的神經。不過思茗跟在她的身邊多年,對女帝的情緒極為敏銳,便連忙抽了抽自己的臉,愧疚道:“就怪我,哪壺不開提哪壺!”
女帝被這聲音吸引,逐漸回神。看著那張熟悉的臉,想起他也為自己生兒育女了,卻一直沒有名分,便也嘆息一聲道:“不怪你。說起來,是我與小七沒有母女緣分。”
雖是如此,想起自己那生的玉雪可愛、自小聰慧的七皇女,女帝的心情始終無比低落,便也沉沉睡去。
而今夜,鮮少做夢的女帝卻回憶起了自己的七皇女。
小七出生前,嵐朝動蕩,胡人入侵,恰逢容王受傷,她便親自率兵,前往邊疆御敵。而一次重傷,她流落到了邊疆一處與世隔絕的村莊,被一個謫仙般的男子救下,那是女帝見過最美的男子。
和蔓音相愛是很順理成章的事情。他雖貌若謫仙,但自幼與世隔絕,便養成了一個單純的性子,對於見慣了爾虞我詐的女帝來說,實屬珍貴。可惜沒多久,女帝被部下尋回,戰場逐漸緊繃,她隻能回到軍營,穩定軍心。考慮到刀劍無眼,她並未帶走他。
但她不知道的是,那時蔓音便已經懷上身孕。等到一年後,將胡人驅逐,清掃完戰場後,女帝回到了那個村莊,卻隻得知他的死訊。
難產而亡。
就在她大戰告捷那一日。
看著襁褓中那懵懂不覺,目光澄澈的女子,素來冷血的女帝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那滴淚恰好落到嬰孩臉上,她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戰場上的那段情緣無比短暫,死去的愛人更將永遠留在女帝心中。她將女兒帶回,取名為蘇沫沫,是嵐朝的七皇女。女兒的長相結合了她和愛人的所有優點,生得玉雪可愛,又極為聰慧,可以過目不忘,從小便極為熨帖。
小七沒有了父親,女帝不放心交給其他侍君養,便一直帶在了身邊。日子一久,見識了小七的聰慧後,女帝便萌生了一個念頭:及笄後,將小七封為太女。
即便如今尚未擁有名分,但小七被她帶在身邊,倒也和太女沒什麼兩樣。畢竟嵐朝不講究嫡長,女帝親自教養的,便是太女。
恰好那時思茗的孩子被送走了,上朝時,女帝便將小七交與思茗照顧,小七倒也頗為喜歡溫潤的思茗。當然,最喜歡的還是她這個母皇。
可惜在小七三歲生日當天,女帝正早朝時,思茗卻哭著跑進了大殿,告知她,小七不見了。
女帝勃然大怒,立刻封鎖四大城門,出動了禁軍,全城搜索。可惜七日後,皇城都被翻了個底朝天,小七依舊不見蹤影。
小七的畫像被張貼到了嵐朝四大府城,剛開始不少人前來提供線索,可惜找去後,卻發現那些人都不是小七。時間一久,女帝也格外疲憊。恰好那時朝臣吵著要立太女,女帝便選擇了五皇女。朝臣都以為是看在了兵部尚書的面子上,卻不知還有一個原因,小五笑起來時,那爛漫的模樣有幾分像小七。
或許也有移情吧。雖然還在找著小七,可女帝需要對嵐朝負責,便盡職盡責地教養著小五,她雖不如小七聰慧,卻也踏實勤奮。
可沒想到,小五也中毒了。女帝神傷之時,卻突然知曉,西府城竟然有小七的消息。她當時便派了最信任的侄女前去,可惜後來,還是一無所獲。或許最壞的結果已經出現,她的小七,已經沒了。
懷著深深的遺憾和痛惜,女帝醒了過來。看著窗外一片漆黑的夜色,女帝心中的孤獨更甚。
當了二十多年的皇帝,如今,卻連自己的女兒也保不住。蔓音,是我沒有保護好咱們的女兒……倘若泉下有知,你又是否會怪我薄情冷心?
……
元宵節過後,蘇墨墨又開始了急促緊張的學習。隻是二月來到,驚蟄前幾天,闌考官竟然親自前來拜訪。
蘇墨墨這才知曉,對方竟然想帶著她參加一個宴會。
這也是嵐朝的風俗了,文人間素來喜好比拼才學,自己比拼還不夠,還要帶著弟子、兒女一起比拼。驚蟄當天舉行的,則為啟蟄宴。
畢竟驚蟄象徵著萬物萌芽,某種意義上,也代表著文人更替,下一代仍舊欣欣向榮。這啟蟄宴,比的便是誰家的小輩、弟子更有才學。
自府城的鹿鳴宴後,闌考官便格外欣賞蘇墨墨的才學。加上她這一次也不擔任會試的考官,倒也無需擔心瓜田李下之嫌。
闌考官如今已快到知命之年,距離致仕,也隻差十餘年了。她孫子孫女都有了,這年紀一大,不醉心於官場,又是個愛好學問之人,可不就喜歡參加這些文雅的宴會,比拼這後輩麼?
因此,想來想去,為了增大獲勝幾率,不至於在老朋友面前丟人,闌考官便厚著臉皮找上了蘇墨墨,想要讓這蘇解元參加啟蟄宴,以她弟子的身份。雖然三品官員門生的身份許多人求之不得,但闌考官知曉,這蘇解元未必會在意,便隻能打感情牌了。
闌考官態度和藹,言辭誠懇,加上在家裡窩久了,這宴會隻需要花費一日。猶豫幾秒,蘇墨墨便應了下來。
“闌考官,您放心,我會去的。”女子聲線清越,帶著一股令人折服的沉穩氣度。
看著那隨意穿著白衫,烏發披散,展露幾分肆意灑脫的女子,闌考官幾乎可以想象到啟蜇宴當天老友們對自己羨慕的眼神,她忍不住朗聲大笑一番,快意道:“蘇解元,那老身便靠你了!”
第209章
距離驚蟄還餘三日。這段日子,蘇墨墨一切如常,絲毫不為外界所擾,但皇城其他人就不若她這般淡然了。
啟蟄宴在皇城名氣很大,畢竟嵐朝對讀書人頗為推崇,且比拼才華也不容易觸犯忌諱,素來為權貴們追捧,連百姓們也樂意看個熱鬧。
啟蟄宴中雖有個“宴”字,實質卻是一場比試。參加的學子頗多,比試科目繁雜,因此佔地面積頗廣,在皇城中心、四街交匯處的空地舉行。初代女帝登基,改國號為嵐後,便遷都至此。皇城建造時,也令工部特意留下中心的空地,當作百姓的悠闲娛樂之地,就這一點看,嵐朝頗為繁榮先進,初代女帝也頗有前瞻性。
自啟蟄宴誕生起,嵐朝便有無數文人墨客參與其中。諸如現任禮部尚書司晚書,便是其中一位典型。
司晚書出身普通,鄉試之前在啟蟄宴中拿下頭名,不由聲名大噪。隨後,因著這名聲,她參加殿試時,便被女帝關注。展現出自己的才華與氣度後,司晚書成功獲得陛下親眼,成了狀元,這才走上仕途。不過二十餘年,便官至從一品,炙手可熱。
巧的是,啟蟄宴在二月十五,距離三月的會試也不過一旬多。或許是為了效仿那禮部尚書,每三年,啟蟄宴的參與人數便會劇增。恰好,會試便是三年一次,人數劇增的年份,便是會試舉行之時。
闌考官會來拜託蘇墨墨,也不乏這個原因。畢竟去除個人因素外,倘若會試前在啟蟄宴揚名,等到殿試時,便極有可能獲得陛下青眼,從而直上青雲。
啟蟄宴前三日,朝臣們忙著像闌考官這樣,找一位優秀的後輩長臉。而百姓們,也對這一屆的參賽人選津津樂道。無數茶樓也開啟了押注業務。
當然,幾代下來,關於賭博之事,女帝們也做出了限制。比如取締賭坊,茶樓的押注金額不得超過100兩,不過是個娛樂罷了,而不至於讓普通百姓傾家蕩產。
皇城最繁華的悅客茶樓內,大清早的,便開始了激烈的討論。
“好姐姐,你押的是誰?你素來最有眼光,不若幫一幫妹妹?”二樓木窗旁,兩個女子正在談話,看穿著,日子倒是都過得不錯。
微胖女子看了眼對方,嘆息一聲,說的倒也是推心置腹之言:“妹妹,不是姐姐不幫你,今年恰好陛下開恩科,無數舉人大人也參加了驚蟄宴,又都來自不同的府城,實在有些難斷。”
旁邊一個小廝湊了過來:“客官,本店推出了四大府城的舉人名單,隻需要200文,便可以增大壓中的幾率,大人可要一試?”
率先開口的女子果斷道:“來一份!”小廝爽快地從隨身的籃子裡拿出了一張黃紙,隨後開始朝著下一桌客人兜售。
拿到名單後,兩人便湊到一同查看。隻見黃紙上從上到下,清晰地列舉著四大府城的放榜名單。顯然,這名單是從各大府城貢院門口抄錄的,將其整合到一起,便可賣出無數銀子。皇城素來不缺會賺錢之人。
兩人率先看向南府城,畢竟四大府城各自選出解元,全嵐朝便有四個解元了。而江南一帶文人墨客眾多,以往拔得頭籌之人,多來自南府城,或是在南府城書院進修過。
“赫連雯?這解元竟是赫連家的?”兩人都有些驚奇,畢竟素來有江南赫連之稱,現任南府城書院的院長便是赫連家的家主。雖遠離皇城,但赫連家主擁有無數門生,在文人間頗有影響力。
“想必此人便是赫連家主那天才孫女了,聽聞她的父親未出閣時也是一名才子,赫連雯自小被奶奶帶在身邊教養,小小年紀便可吟詩作對,沒想到竟也成了解元,果真是名不虛傳吶!”
幾乎沒多猶豫,兩人便選擇了赫連雯下注。至於另外三個府城的解元,她們看都沒看,反正都不認得。
如同兩人一般想法的人還有很多,可以說不僅是悅客茶樓如此,皇城無數茶樓內,大多數人都押注了赫連雯。
而少部分人,考慮到押注赫連雯的人過多,即便赫連雯拿下頭名,最終分到的銀子也很有限,便給其他三個解元也下了點注,博一個意外之喜。
除此以外,便隻有來自西府城的人壓蘇墨墨的,權當是支持老鄉了。由於蘇墨墨一貫低調,隻有極少數的人才會因她的才華而押她。
就在啟蟄宴前一日,悅客茶樓卻迎來了一名男子,他蒙著面紗,卻毫不猶豫地拿出了一百兩銀子壓蘇墨墨,掌櫃的一時間還有點驚訝,畢竟這幾天都是壓赫連雯的,即便壓其他人,也都是些碎銀子。沒想到眼前人出手這麼大方,掌櫃的一邊登記,一邊嘖嘖感嘆。
男子離開後,便自容王府後門回來,隨後,他來到了一處頗為精致的院子,取下面紗,笑道:“公子,成了。”
院子內,一個穿著白衫的男子正負手看天,他容顏精致,被天光照射,顯露出幾分剔透。男子微微側身,那纖細的腰肢便如同楊柳一般,隻想讓人去折上一折。
見此,蘭書不免有些心疼道:“公子,男子雖要注重身形,但您的身體健康最重要啊,你的腰已經很細了,往後多用些膳食吧公子!”
清栎輕輕抿了抿唇,勾出了一個笑容。他掀起眸子,舉手投足間自帶一股風情,輕聲道:“蘭書,聽聞明日驚蟄宴,是世女殿下主持?”
蘭書點了點頭:“沒錯公子,我也是在茶樓聽人說的。”說到這裡,蘭書有些憤憤。明明公子就是世女殿下的侍君,結果竟然連外人都不如!想也知道,必定是後院哪個小蹄子將消息截住了!否則世女殿下那般寵愛主子,又如何會不告知他這個消息?
看著眼前絕色清瘦的主子,蘭書不由心生憐惜。主子和世女殿下如此般配,可恨後院那些男子,刻意挑撥二人的關系。
清栎抿了抿唇。前世這個時候,他早就被關了起來,因此,雖身處皇城,對這些大事卻也一概不知。雖然從前,按照蘇斯霓在女帝面前的臉面,清栎早已猜到她會主持驚蟄宴,但真的猜準後,他的心卻也沉了下去。
沒錯,清栎想要出門。他也想去參加驚蟄宴。為了見她。
身為男子,在這後院之中,她和蘇斯霓也沒有交集,也不會來容王府做客,那麼這便是難得的光明正大相見的機會了。錯過了這一次,清栎不知曉自己這輩子還會不會有機會。
兩年來,清栎已經報復過了前世囚禁他三年的女子。而那對父子最近自蘭音寺回了皇城,那麼欠他的,便也可以還了。隻是在那之前,清栎想要再見自己的心上人一眼,這股衝動從未有過的強烈。
清栎唯一猶豫的,不過是去求世女殿下罷了。
他始終不願同房,不願生孩子,於從小到大都是天之驕女的蘇斯霓而言,這已經不是一個美人的問題,而是冒犯了她的尊嚴。畢竟後來,蘇斯霓也查清了,清栎壓根沒有什麼養母,他完全是蒙騙她的。既然不願嫁她,為何還要一同來皇城?蘇斯霓也是被氣笑了。
也是清栎是她的救命恩人,這一點蘇斯霓調查了很久,確實一點端倪都沒有,清栎就是碰巧出現在那裡,她這才作罷,未與其計較。隻是時間一久,對這容顏絕色,性子捉摸不透的侍君,蘇斯霓也有了興趣。
而她之所以寵幸別人,不過是殺殺他的威風罷了。至於懷孕,那倒是個意外,不過畢竟是她的血脈,生下來也無妨。對自己的大女兒,蘇斯霓還是很喜愛的,一時間便也不曾想起清栎來。
因此,在侍從跪下身,說清栎侍君找她時,蘇斯霓還愣了愣。她將手中的毛筆放在了筆山上,隨意道:“讓他進來。”隨後,便好整以暇地等待著清栎來。
很快,一抹穿著白衫的身影走了進來。白色果然是最適合清栎的顏色,他本就容顏極盛,眼尾微揚,有幾分嫵媚,五官卻格外幹淨,就像一幅水墨畫,整潔的紙面淡雅如墨,那雙眼睛,便成了點睛之筆,是畫上唯一的色彩。而清栎剔透的皮膚,加上這白衣,更讓他整個人如同謫仙一般。
蘇斯霓有時候也會感慨,這清栎渾身氣度,竟全然不似一個花樓男子。現在看著走進來的男子,她心中這種感覺更甚。
人本就是視覺動物,蘇斯霓也愛美人,看見清栎後,她原本對清栎的惱意早已消失,隻想看看他想做什麼。
清栎站定後,突然跪了下來,聲音清脆,蘇斯霓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清栎竟會做到這般地步?隨後,她便聽見清栎道:“殿下,清栎錯了。”
聲音低婉,辨不出情緒。隨後,清栎又道:“清栎不該與殿下置氣。歸根結底,多虧了殿下,清栎才能過上這般安穩日子,而不至於繼續淪落在煙花之地。”
蘇斯霓勾起唇角,正想說話,卻見清栎抬起了頭。恰好此時窗外照射進一條光線,撒在清栎臉上,那張絕色的臉,便一半在黑暗,一半被光明照亮。
被照亮的半邊臉純潔無暇,纖長的睫毛投下陰影,連瞳孔都是琥珀色。而匿於黑暗的部分,則越發神秘,帶著一種惑人的美感。
就像清栎整個人一般,看起來像是隻擁有美色卻全然無措的小鹿,一點威脅也沒有。但實際上,倘若你靠近,背後的黑暗便會無聲地將人吞噬,開出血腥的花卉,悄無聲息,格外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