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蘇墨墨來了興趣,興致勃勃道:“藍姐,律國是何種情形?聽聞那裡男尊女卑,你是女子,又如何去走鏢呢?”


  “我們會扮作男子。”容瀾淡淡道。雖則於他而言,不過是恢復原本性別罷了。


  嘆息一聲,蘇墨墨想起女帝最近常常發愁的事,隨口道:“律國最近奪位之爭,混亂不堪,倒是嵐朝的好時機。倘若新王上位,整頓舊部,屆時,便難以攻入了。”


  嵐朝和律國爭鋒相對已久。嵐朝眼饞律國的馬匹,律國資源匱乏,一到入冬,就愛來掠奪邊城百姓的物資。因此,除了女帝登基之時大戰一場外,這些年的小摩擦也一直不斷。


  容瀾頓了頓,緩緩搖了搖頭:“不會。”


  “律國的新王,不會入侵嵐朝。”


  “藍姐姐何出此言?”蘇墨墨驚奇地看著她。沒想到素來寡言的藍姐姐,竟在此事上這般篤定。


  容瀾一時啞然,他不願想出太多的謊言期滿她,便隻重復道:“新王不會入侵嵐朝。”


  “好麼。”蘇墨墨聳了聳肩,轉而談起了皇城最近的趣事。不過最近皇城的逸聞多與她有關,蘇墨墨便不可避免地提及了自己那賜婚一事。正想轉移話題,卻聽對面的女子道:


  “子墨,你可曾有中意的男子?”


  “不曾。”蘇墨墨肯定道,反問:“藍姐姐,你呢?可有中意之人?”


  容瀾怔了怔,緩緩點了點頭:“有的。”但是誰呢?他又不說了。


  坦白來說,蘇墨墨還真的被勾起了好奇心。究竟哪般男子,竟會讓藍姐姐動心?她便揶揄道:“哪日你成親,記得請我喝喜酒。”


  容瀾扯了扯唇角。這一日,太難。


  他無意於律國的王位,但他有責任將律國變得更好。不是依靠掠奪,而是切切實實地自給自足。


  這一切,太過遙遠。實際上在縱馬趕來的日子裡,他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衝動。她會有三夫四侍,隻是她如今一個也沒有,才會讓他生出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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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則容瀾可以輕易將她掠走,帶到律國,帶到那片草原,讓她再也走不出去。困在他一人的營帳之內。


  但這些瘋狂的念頭,也隻有深夜時才會掠過腦海。


  他們有彼此的責任,他安靜地當著“藍姐姐”,便是最好的界線。


  ……


  短暫地拜訪一日後,藍姐繼續走鏢去了,至於蘇墨墨,也繼續自己的翰林院生活。轉眼,兩旬過去。根據明大人的信件,穆家父子也快要到了。隻是想起明大人在信中隱晦的乞求,想起那極有可能出現的“在逃公子”,蘇墨墨便有點頭疼。


  她明明不想娶夫,怎麼轉眼間,後院全是男的了?也罷,既然都這麼喜歡蘇府,都來撒掃便是;)


  蘇墨墨這裡其樂融融之時,皇宮內,卻爆發出一場驚天風暴。


  養心殿素來是女帝的歇息之處,後宮的侍君們承寵後,便會被人抬走,不得過夜。唯一在這張鳳床上呆過一整晚的,便隻有思茗了。


  而現在,殿內,也隻剩下二人。殿外所有的侍從戰戰兢兢,殿內,女帝猛地摔下了一個花瓶。


  “彭”地一聲,花瓶碎裂,鋒利的瓷片朝著四周崩去,恰好撞上那跪在地上的男子,那張保養得宜的臉上,便緩緩地流下了一道血跡。男子的容貌最為重要,這一廂,竟是直接毀容了。


  見狀,素來疼愛思茗的女帝,心中卻並無半分痛惜。觸及到自己的逆鱗,向來溫和的女帝,周身也不禁散發出令人膽寒的氣息。


  “思茗,好一個思茗。”女帝冷聲道。


  “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在我面前偽裝。我道宮內的毒蛇藏在何處,原來竟在我的身邊!”


  “十五年前,小七被人掠走。你與我說,斯蘿生病發燒,推脫不得,有太醫為證。而現在,林太醫臨終前,終是於心不忍,告知自己的兒子,當年,斯蘿生病的腹瀉藥,正是她前一晚開給你後不利的。”


  “而去年初,刺客闖入皇宮,恰好斯蘿與我商議,便擋下了這一箭。呵,可真奇怪啊,刺殺女帝的毒藥,居然還有解藥。暗衛被調走一事,買通書房門口的林女官,想必你花了不少力氣吧。”


  “呵,思茗啊思茗,斯蘿成為太女,想必便是你的期望吧。那麼你又為何要去害斯霓呢?你可知曉……想必現在,你的下一個目標便是我了吧?哦,在那之前,還有墨墨。她是小七之事,你早就知曉了吧。”


  女帝的一聲聲質問讓思茗啞口無言。心上人這般厭惡地看著他,話語中滿是諷刺,他隻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正想反駁自己並無害她之意,隻是想讓斯蘿替她分擔辛苦時,卻又聽聞蘇墨墨正是小七,怔了一下,思茗下意識道:“不可能!”


  在女帝犀利的眼神下,見她已全然不信自己。恐慌之下,思茗連忙膝行,一把抱住女帝的腿,辯解道:“七皇女已經去世了,陛下,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女帝卻毫不留情地一腳踹開了他,冷笑道:“滾遠點。”


  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思茗的心,被心上人這般厭惡,比起女兒不能登基,更讓他無法接受。


  思茗索性坐在了地上,神經質般地笑了起來:“陛下是否還想著那短命鬼呢?想必他一定很美吧,才讓陛下至今念念不忘,思茗的多年陪伴又算什麼呢?”


  見女帝不耐煩地皺起眉頭,思茗冷笑一聲:“當初看見那丫頭,我便可以猜出她父親的美貌。陛下,你可知曉,抱走我的親生孩子,卻讓我養著那個野種,我的心裡又有多痛苦?”


  “閉嘴!朕的孩子,如何是野種!”女帝又踹了思茗一腳,不再留情。女帝自幼學習騎射,思茗卻是個深宮男子。他的內髒受損,唇角忍不住流出了鮮血。


  他笑了笑,披頭散發,越發猙獰。“所以啊,把她送走的時候,我給她吃下了毀容草,哈哈哈哈哈哈,她如今必是醜陋無比,恨不得自盡吧!”


  女帝被思茗激怒。她敢肯定,蘇墨墨就是她的孩子,雖然不曾知曉其中內情。但聽著思茗的話,她還是忍不住痛心疾首。


  冷笑一聲,女帝一步步走到了思茗面前,腳尖踩在了他的胸膛上,一字一句道:“思茗,想必為了斯蘿,你做了不少傷害斯霓的事吧?”


  思茗吐出一口血,掙扎著道:“咳咳,蘇斯霓,她與你長相七分相似,必然又是一個野種!我恨,我恨那!咳咳……”


  女帝唇角的笑容越來越大,她慢慢道:“那你可曾知曉,斯霓,便是你的親生孩子?”


  “當初原以為你淡泊名利,才選擇留在我的身邊,不求名利,不願卷入這深宮漩渦。你生下孩子不久,容妹的孩子恰好早逝,我便將斯霓抱了過去。身為世女,她無需擔心皇位之爭,有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她也能夠一輩子安康無憂。”


  “想必你刺殺了不少次斯霓吧。她原本那般出色,你卻在皇城散布謠言,稱她驕奢淫逸。”


  “害了自己的孩子,你的感受如何,思茗?”


第221章


  “我、我的孩子?”思茗怔怔地看著女帝。即便胸前的腳已經移開,但他仍舊癱倒在地,隻有那雙猩紅的眼固執地看著女帝,想要求得一個答案。


  “怎麼可能呢?蘇斯霓那般可惡,她就是你和外面的男人生的啊!她怎麼可能是我的孩子呢?她、她絕對不會是我的孩子!斯蘿,斯蘿才是我的孩子!我們父女倆那麼要好,斯蘿那般孝順,那般單純,除了斯蘿,我沒有別的女兒!”思茗痛苦地捂著頭,驀地嘶吼出聲。


  於思茗而言,因著對陛下的愛意,因著那份私心,他留在了陛下身邊。他不需要名正言順的身份,他隻要一直陪在陛下便好。但他未曾預料到,親生孩子從身邊抱走的痛苦。


  “那是我懷胎十月生的孩子啊!斯蘿她生下來小小一團,我還沒來得及看幾眼,她就被抱走了,後來每次我悄悄去攬月宮看她時,明明她才幾歲,但每次都會對我甜甜地笑……她就是我的女兒!就是我思茗的女兒!”思茗固執地看向女帝,聲音越來越大,似乎想要為自己增加底氣一般。


  “陛下,你恨極了我吧。你想讓我難受,所以故意騙我的,”思茗越說越覺得對,他痴痴地笑著,“陛下,你不必如此。我心慕於你,哪怕你隻是厭惡地看著我,就比那萬箭穿心更加難受,你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我現在就自盡,我自盡,陛下,我在您面前死去,你就會永遠記得我了,對麼?”


  隨即,思茗竟真的爬起了身,踉踉跄跄地朝著宮殿內的柱子撞去!


  女帝皺著眉,正想阻止,但思茗卻又自顧自地停了下來,喃喃道:“陛下不喜歡這樣,陛下喜歡幹淨的宮殿,我不可以將陛下的宮殿弄髒……”


  思茗雙眼無神,精神恍惚,竟打開了門,朝著殿外走去。門外的侍從嚇了一跳,卻也無人敢去阻攔。夜色中,那道步履不穩的身影,便這麼隱沒於黑暗之中。


  頭疼地扶了扶額頭,想起思茗做的事,想起他害得自己和小七母女分離十五年,女帝的心中便是忍不住的怒意。但她確實不曾欺瞞思茗,蘇斯霓,真的是他的女兒。


  她也是真的沒想到,曾經那個溫柔體貼的枕邊人,竟會狠毒到如此地步。呵,她是帝王,莫非還要為他遣散後宮不可?可笑,可笑!


  話雖如此,想起思茗陪伴自己的幾十年歲月,想起回到殿內,總有人貼心地為她捏肩捶背,女帝的情緒還是忍不住低落。


  或許帝王便是如此吧,身邊人,到最後,竟一個都不剩了……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侍從的驚呼聲:“思茗大人他、他跳河了!”


  聽清楚的剎那,女帝一怔,隻覺得眼前一黑。自盡?自盡!


  怎麼會,那般狠毒陰險的男人,如何會怯懦到以死逃避?!


  不會的…不會的……但等走到河邊,看著打撈上來的那具屍體,她不得不承認,眼前之人,確實是思茗。


  看了幾十年的儒雅面容,以及一刻鍾之前那猙獰神經質的神情,此刻,全都化為了一抹蒼白。逝去了,結束了。


  “將思茗送回於家。”女帝看了很久很久,最終,一字一句道。


  想要她永遠記住他麼?呵,她是帝王,欺瞞了帝王,就不應該再有奢望。


  至死,他思茗,都叫於思茗。他和她,在史書上,將永遠沒有關系。


  河水洗刷了他的罪孽,卻抹去了曾經。那幾十年,不過一段荒唐罷了。終究,隻有他們二人知曉。


  待到她進入皇陵,這世上,將再無人知曉此事。


  ……


  翌日,陛下告假一日,女官代為頒布了一道聖旨。


  三皇女被換下。蘇修撰竟是女帝的七皇女,乃滄海遺珠。而這滄海遺珠甫一回歸,便被冊立為新太女!


  聖旨一頒布,瞬間震驚朝野上下。


  賜婚、賜宅子、解除婚約……這一刻,朝臣們總算知曉,為何陛下對那蘇墨墨如此厚愛了。原來,她竟是皇女!


  即便蘇墨墨目前是六品修撰,不曾有資格上朝,但這一日,她的名字卻在皇城中被無數次地提及。


  很快,就連百姓們都知曉了此事,頓時一片津津樂道。比起曾經名聲不顯的三皇女,很顯然,蘇墨墨在民間的名聲更大,她從貧寒秀才走到如今的地步,不得不說像是一個傳奇。而那一日狀元打馬遊街時,高頭大馬上的青衫女子,更是深深刻在了每個百姓的心中。


  知曉蘇狀元竟是皇女時,百姓頓時茅塞頓開。果不其然,那般不凡的蘇狀元,必然會有一個出色的身份。聽聞她成為了太女,百姓們更是連連道喜。


  且不提蘇墨墨收到聖旨、知曉這隱藏身世後是何念頭。那一廂,歷經一月,穆家父子也緩緩地到達了皇城。


  而一進城,兩人告別車隊,帶著明笠,正想順著信上的地址去找蘇墨墨,轉眼,便聽見了身側攤主們的議論聲。


  “你可知曉,這新任太女殿下是何來頭?貴人當初可還在我的攤子上買過桂花糕哩!不過那時,貴人也隻是進京趕考的學子罷了。”


  “這太女殿下,可真是傳奇啊,比話本裡的經歷還要精彩!嘖,也是可惜了那司家,否則的話,司顏公子不就是未來的鳳君?可嘆,可嘆。”


  “別提那廂子舊事了。咱皇城還缺貴公子不成?很快不是要選秀了麼,急什麼!”


  “你說的也是……”


  穆家父子未曾在意此事,畢竟那所謂太女距離他們太過遙遠。明笠則是神情一頓,聽見“司顏”二字,他便想起了母親信件上的內容。


  隻是明笠也沉穩了許多,攤主們的話明顯有些奇怪。司家為何會可惜?鳳君又是何意?因此,他走到攤子前,買下了一紙包桂花糕,輕聲道:“這位店家,我們兄弟趕來皇城投奔親戚。不知您口中的太女殿下又是何意,太女殿下不是三皇女麼?”


  店家美滋滋地收下碎銀子,聞言,臉色一變,小聲道:“小公子,現在的太女殿下是七皇女,您可別再說錯了!”


  “七皇女?”明笠雖蒙著面紗,語氣中的疑惑之意卻恰到好處。


  店家便道:“太女殿下乃滄海遺珠!她流落到西府城,家境貧困,卻靠著自己的本事,連中三元,考上了狀元!隨後去翰林院任職,來到了女帝身邊,這才揭開了自己的身世!”


  說到這裡,她不禁感嘆道:“嵐朝的太女如此出色,是嵐朝之福,是我們百婲姓之福啊!殿下見過民生疾苦,而不是高坐廟堂,未來,必定是嵐朝的盛世!”


  店家說得慷慨激昂,穆家父子和明笠卻是怔住了。


  連中三元,考上狀元……?那不正是墨墨麼……


  “店家,那太女的名諱,是否喚墨墨?”明笠壓低了聲音,徑直問道。看著店家那瞬間驚慌失措的臉,他便確定,自己猜對了。


  一時間,即便是素來養尊處優、天不怕地不怕的明笠,也倒抽了一口冷氣。


  恍恍惚惚間,三人便這麼敲開了蘇府的門。直到遞出信件,直到看見那姿容絕世的女子,他們三也未曾回神。


  待客廳內,蘇墨墨看著變化不大的穆家父子,再掃了眼兩人身旁的明笠,倒也並不吃驚,隻是感嘆,明大人的猜測竟成真了:明笠失蹤,多半是逃來了皇城。


  “賀爹,你和哥哥倒是不曾變化。”蘇墨墨含笑道。但賀正君看著眼前穿著常服,渾身氣勢卻難以遮掩的女子,一時間竟覺得有些陌生。


  太女……七皇女……滄海遺珠……賀正君一向藏不住話,他看著自己養大的女兒,聲音有些幹澀道:“墨兒,你、我聽聞你是那太、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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