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都是會哭的弱者有理,真是可笑。
楚錦妙哭的可憐極了,眾人聽了都心有不忍,雖說當年確實是蘇家那對父母可惡,但是楚錦瑤這樣說出來,就顯得太心狠太不慈了。好些人看著楚錦瑤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好在老夫人不像趙氏那樣偏聽偏信,她看向楚錦瑤,問:“你有什麼要說的,事情是四姑娘說的那樣嗎?”
“孫女沒什麼要說的。”楚錦瑤冷淡地說,“我好端端地待在抱廈裡寫字,四姑娘她一進來就指責我容不得她,故意撕毀了她的詩集。我連見都沒見過她那什麼詩集,又怎麼會撕毀?我隻是辯駁了兩句,然後她就發瘋了一樣摔東西,一邊摔一邊說受不起楚家的恩惠,這就都還給你們。我也是一頭霧水,哪裡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了。”
楚錦妙聽了之後沒有反駁楚錦瑤,隻是哭得更加哀怨。趙氏被哭的腸子都要斷了,她心疼地攬住楚錦妙,說:“我可憐的女兒啊,你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要這樣被人埋汰?”趙氏實在沒忍住對楚錦瑤說:“你答應我什麼了?明明說好不再針對妙兒,這才過去了幾天,你怎麼又這樣!”
其他人小聲地議論,楚老夫人用了拍了下桌子,眾人立刻安靜下來。楚老夫人這才繼續問:“詩集又是怎麼回事?”
三姑娘連忙說:“這是我知道,我來給祖母說吧。”
三姑娘暗暗瞅了楚錦瑤一眼,壓下眼角的笑意,然後回過頭,一臉可憐地對楚老夫人說:“這事要從剛吃完午飯說起。用膳之後,五姑娘就獨自去抱廈了,不知道怎麼著,沒一會世子也過去了。後來四妹妹說,她想把自己的詩集抄一份出來,姐妹們都覺得好,於是就讓丫鬟們搬桌子擺墨。四妹妹抄了一半,有些手乏,就喊了眾姐妹,一起到外面散心。我們所有人都出去了,隻有五妹妹說她要寫字,沒有和我們走。當時抱廈裡伺候的人有很多,寧表哥、環表妹也都在,祖母大可去問他們。”
楚老夫人看向林熙寧,林熙寧點頭:“確實。我、大哥、錦妙,還有其他幾位表妹都出來了,抱廈裡隻留下五表妹。”
楚老夫人得到了證實,示意三姑娘繼續說。三姑娘暗自得意,說道:“我們去花園裡走了一大圈,後來四妹妹走不動了,央我回來歇息,我就陪著她回來了。四妹妹進了抱廈之後,想找出原來那份詩集,回屋慢慢抄。可是沒想到,等我們找到的時候,詩集已經被人撕爛了。”
顧嬤嬤早就把那本殘破的詩集放在託盤上,聽到這裡,立刻給老夫人呈上。老夫人隨便翻了幾頁,道:“竟然被撕成了這樣。”
三姑娘連忙說:“可不是麼,被撕成這樣,顯然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的了。當時抱廈了隻有五妹妹……哦,對,不知道為何,世子也早早回來了,在抱廈裡和五妹妹說話,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四妹妹看到自己的心血被人糟蹋成這樣,氣得不行,就問了五妹妹幾句,五妹妹脾氣也衝,立刻頂了回來。四妹妹聽到那幾句誅心的話,當時就受不了了,這才脫下镯子往地上摔。後來的事情,祖母也都知道了。”
楚老夫人嚴肅地問楚錦瑤:“是這樣嗎?”
楚錦瑤頓了頓,三姑娘雖然夾帶了許多感情色彩,但是事情前後因果卻說的沒問題,她隻能說:“是這樣。”
七姑娘立刻回頭去和閻氏說悄悄話:“娘,那這不是明擺著,是她撕了人家詩集麼。要不然,還是楚錦妙自己撕得不成?”
三姑娘趕緊補充:“我們走的時候,還給其他人看過詩集,那時是完好的。”三姑娘扭頭去看六姑娘:“六妹妹,你當時也在場,你說是不是?”
六姑娘遲疑地看了楚錦瑤一眼,眼中似有千言萬語,最後,還是嘆氣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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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姑娘的表現更是佐證了眾人的猜測,屋子裡的竊竊私語聲更重。楚錦瑤眼觀鼻鼻觀心,不為所動。老夫人用力地拍了下桌子,聲音格外威嚴:“五姑娘,詩集是你撕碎的嗎?”
“不是。”楚錦瑤聲音響亮,脖子也挺得筆直。她突然想到一個漏洞,說:“抱廈裡隻有我一個人,我百口莫辯,可是我確實沒有動過她的詩集,這一點我問心無愧。四姑娘說自己的詩集被別人撕了,可是誰知道她是不是隻有一本詩集?萬一,她還有一本抄本,其中一本早就被撕毀了,但還有一本好的。最開始給我們看的是完好無損的抄本,後來回來時,換成了被撕毀的原本。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誰能知道是她自己撕毀的,還是別人撕的?”
“你誣賴我!”楚錦妙心裡咯噔一聲,莫名有些慌。她尖利著聲音質問:“你憑什麼說是我自己撕的,我為什麼要這樣做?你有證據嗎,就這樣誣陷我?”
“那你有證據嗎,就敢誣陷我,說我撕毀了你的什麼詩集?”楚錦瑤眼睛定定盯著楚錦妙,針鋒以對,“可有人看到是我親自動手撕你的東西了?沒有吧,那你憑什麼說是我?誰知道你有沒有抄本。”
“我沒有!”楚錦妙大喊,“我隻有這一本孤本,我的丫鬟嬤嬤都可以證明!”
“你也說了那是你的丫鬟嬤嬤,她們當然向著你!”
“你……”楚錦妙氣結,楚錦瑤看著愛說愛笑,是個好說話的性子,為什麼吵起架來這樣兇悍!
林熙寧也暗自咋舌,五表妹長得如同人間富貴花,平時笑起來也甜甜的,沒想到吵起架來毫不相讓,簡直比民間的潑婦還要悍。其餘幾個夫人心裡也想,果然是民間長出來的,看看這吵架的架勢,哪家的千金小姐能像她這樣伶牙俐齒,針尖對麥芒?
“都行了。”老夫人怒喝,“吵吵嚷嚷的,你們還有大家閨秀的樣子嗎?”
楚錦瑤狠狠瞪了楚錦妙一眼,收回視線。楚錦妙氣得手指哆嗦,但是在老夫人面前,她不敢造次,隻能忍了。
楚老夫人問:“四姑娘,我問你,你這本詩集,到底有幾份?”
楚錦妙心裡哆嗦了一下,咬著牙說:“隻有一份。”
“你確定?”
“我確定。”
楚老夫人嘆氣:“五姑娘說她沒有撕毀詩集,當時隻有她一個人,這一點沒法證明。”
楚錦妙和三姑娘一喜,隨即就聽到楚老夫人說:“但是四姑娘說她隻有一份詩集,這一點除了她自己,也沒法證明。你們三人是侯門閨秀,卻因為一點小事而大動幹戈,肆意摔東西就不說了,甚至還相互攀咬,姐妹生隙。這讓外人看來,誰不會笑話我們長興侯府沒規矩?一家人就該聯合起來一致對外,而你們卻自相殘殺,讓人齒寒。顧嬤嬤,拿家法來。”
顧嬤嬤看了看下首嬌滴滴的姑娘,有些猶豫:“老祖宗……”
“我說拿家法來!”楚老夫人用力地拍了桌子一下,顧嬤嬤不敢再說,連忙去請家法。
楚老夫人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接過戒尺,對著滿堂子孫說:“我今日請家法出來,不隻是為了管教她們三人,也是給你們長長心。都說兄弟齊心其力斷金,若是你們再將心思用在自家人身上,一樣是家法伺候!”
早在顧嬤嬤拿出家法的時候所有人就都屏息肅立,聽到楚老夫人的話,他們大氣不敢喘,齊聲說道:“謹遵老祖宗教誨。”
楚老夫人見這些人都被威懾住了,這才走到楚錦妙面前,問:“你錯在哪兒了?”
楚老夫人拿出了家法戒尺,站到楚錦妙三人面前,她們三人都低著頭跪下。楚錦妙見老夫人第一個問她,哭得越發厲害。她從小到大就沒受過皮肉之苦,連句重話都聽不得,更別說被打手心。她哭得直打嗝,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不該摔镯子,也不該說要回家的話。”
“還有呢?”
還有?楚錦妙想了想,不情願地說:“我不該沒有證據就說是五姑娘撕了我的東西。”
“對。”楚老夫人這才滿意地點頭,道,“既然你知錯了,但就不再追究你失儀的事。不過,今日當著這麼多人,不重罰不足以服眾,把手伸出來。”
楚錦妙哭著不肯伸手,趙氏也陪楚錦妙跪在地上,說:“母親,妙兒她從小身子骨弱,就不要動家法了吧?您饒她這一會,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她。”
“不行。不打她,她記不到心裡去。伸手!”
楚錦妙瑟瑟索索地伸出手,楚老夫人狠狠在她手心上打了一下。楚錦妙立刻縮回來,手指都伸不直了,再也不肯伸手出去。
趙氏不停地求情,林熙寧看不過去,也出來說:“祖母,表妹知錯了,您就饒她這一回吧?”他又低聲咕哝了一句:“本來也不是她的錯。”
楚珠暗暗伸手掐了林熙寧一把,示意他不要說話。但是看楚珠的表情,顯然她也覺得,楚老夫人對楚錦妙的懲罰過重了。
該打的分明是另一個人。
老夫人本來打算打楚錦妙兩個手板,她打楚錦妙隻是為了顯示一視同仁,肅整內鬥之風,本也沒動心思狠罰楚錦妙。但是楚錦妙挨了一下之後死活不肯再伸手,公然挑戰楚老夫人的權威,楚老夫人心裡便有些不悅了,暗暗覺得這個孫女很是沒骨氣,不上臺面。老夫人臉色沉了下去,顧嬤嬤一看勢頭不對,連忙站出來圓場:“老祖宗您不能動氣,若是氣著了您就是我們的罪過了。若祖宗不嫌棄,不妨將戒尺給老奴,讓老奴來替祖宗管教小姐。”
閻氏等人連聲附和,楚老夫人順勢說:“也好。”
顧嬤嬤從楚老夫人手中接過家法,對楚錦妙說:“四姑娘,您本來還該受一下,念您身體底子弱,這一板就先給您留著,日後望您時刻謹記老祖宗的教誨,不要辜負了祖宗的期望。”
趙氏一迭聲應好,楚錦妙臉頰兩邊都是淚,她淌著淚連連點頭。顧嬤嬤對楚錦妙的認錯態度還算滿意,這才走到下一位身前,對三姑娘說:“姑娘,伸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