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寶纓許是聽到了什麼風聲,這才拿這件事打趣。然而這話一出,楚錦瑤微微尷尬,其他幾個姑娘各自的臉色也變了變。
楊綺霞的表情尤為僵硬,她是郡王妃的侄女,從小聽著世子表哥的事跡長大,她從小就想嫁給表哥,就連姑姑郡王妃也有這個意思。本來一切都是好好的,結果突然殺出個楚錦瑤,楊綺霞如何能甘心?
她和世子表哥青梅竹馬,兩家大人也早早有了共識,她明明出現在楚錦瑤的前面,憑什麼被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侯府小姐搶了先?說到底,楚錦瑤不過是一個農民家長大的冒牌千金,有什麼資格和她這個楊家嫡女比?
因為郡王妃的關系,楊綺霞經常來懷陵郡王府小住,她時常以世子妃自居,於是費心和王府的下人打好關系。老王妃屋裡的蘭澤也對世子暗種情根,老王妃也私下允諾,以後將蘭澤送給世子開臉,不敢說側妃,但是當個姨奶奶總沒問題。楊綺霞知道後,面對蘭澤總是很客氣,蘭澤明白了楊綺霞的意思,也對楊綺霞以主母之禮敬之。
她們倆想的都很好,隻等郡王妃和世子說開後,先娶楊綺霞過門,然後楊綺霞做主,將蘭澤抬為姨娘。她們倆有了這段情誼,以後隻會妻賢妾孝,親親熱熱如姐妹一般。因此,楊綺霞和蘭澤自生默契,楊綺霞給蘭澤臉面,蘭澤伺候在老王妃面前,給楊綺霞通風報信,暗暗提點。
然而等韃靼戰報傳來的那一天,蘭澤猝不及防地從老王妃口中聽到,她有意留楚錦瑤給世子結親,蘭澤仿佛當頭棒喝。蘭澤立刻通知給楊綺霞,楊綺霞聽到後,也覺得天塌地裂。
楊綺霞不忿地想,其實郡王妃一直都屬意她的!可是誰讓老王妃輩分高,話語權大,郡王妃即使不樂意,還是得聽老王妃安排。今日來長興侯府拜訪,先試探口風,等楚家的長輩漏出贊同的意思後,便可以請保人上門了。
楊綺霞想著,拳頭漸漸握得死緊。縣主喚了兩聲,見楊綺霞不搭話,好奇地問:“楊姐姐,你怎麼了?”
楊綺霞倏地回神,她抬手捋了捋頭發,掩飾道:“我剛剛沒聽到,縣主說什麼?”
“我叫了你好幾聲,你都不答應。”縣主嘟著嘴埋怨道,“我們方才還說,等過幾天擺個宴,我們幾個好好玩一玩呢。”
楚錦瑤聽了,問道:“縣主,你不必去閨學上課了?”
“不必了。”縣主一揮手,說道,“太子殿下已經走了,我娘說我這幾天辛苦了,讓我好好休息幾天,等以後事情定下了,再找嬤嬤教習。”
楚錦瑤一聽就明白了,太子已經走了,再拘著縣主讀書學習也沒人看,郡王妃便做主取消了縣主的課程。等下次再拘緊了縣主,大概就是太子妃的旨意下來,從宮中請教養嬤嬤來教縣主宮廷規矩吧。
楚錦瑤聽到這些話有些恍惚,太子竟然這麼快就走了?她還沒和太子道謝,而且有些話,她想當面問問太子。
比如她從未在人前拿出過玉佩,太子殿下如何知道她的玉佩長什麼模樣?還有,太子為何看起來對她很是熟悉,更甚者會不經意照拂她?
當然了,也可能是她自作多情。可是玉佩那件事,是真的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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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那天,太子說他的母親是文孝皇後,還說他的母親姓齊,這是什麼意思?
這些疑問都快要把她憋炸了,楚錦瑤還想著下次去懷陵郡王府親自詢問,然而沒想到,太子已經走了。
楚錦瑤忍不住問:“太子怎麼這麼快就走了?”
縣主聳聳肩,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說好了要住一個月餘,不知道怎麼了,太子突然就提出要走,我們連準備都沒有。”
太子說什麼就是什麼,沒有人敢說一句不是,就算私下裡揣測,也摸不準這位爺的心思。楚錦瑤想了一會,也無奈搖頭:“我也猜不到,或許,前線有什麼要事等著殿下吧。”
說起太子的事,其他幾個姑娘也來了興致,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說來也真是奇怪,太子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太原,才呆了幾天,這便走了。聽說知府大人有意設宴宴請太子,可是還沒等眾人準備好,殿下一聲不吭的,便回去了。”
這話三姑娘也有同感:“我前些天還聽父親說,打算等郡王府的席面散了後,請殿下來太原住幾天。其他幾位大人也是這樣想的,他們都覺得,殿下好容易從邊關撤回來,這次怎麼也能呆個一年半載。自從太子殿下來山西,這還是第一次到城裡呢!”
“對啊,誰都沒想到殿下這樣倉促就離開了。”
太原的各位官老爺們想著,郡王府老壽星的生辰剛過去沒多久,各位大人給郡王府顏面,沒有貿然請太子出來,反正以後太子肯定還會到別家落腳,他們相互給面子,都不做貿然截胡的事。然而沒想到,他門沒能等來下一步。
林寶環對此不無得意:“殿下此行是為了給祖母過壽,壽宴完了,殿下自然走了。”
楚家的姑娘們笑著捧場:“表妹說的沒錯,全城再沒人比郡王府更體面了,即便太子殿下也給郡王府面子。”
在座的三位林家姑娘雖然沒接話,但都露出贊同的神色。三姑娘有心奉承,笑著問:“我等沒這福分,還沒機會面見太子天顏,太子殿下便走了。哪像縣主和兩位表妹,非但見到了太子,還能時常和殿下請安。縣主和兩位表妹就憐惜憐惜我們,給我們講講,太子和宮裡的貴人們都是怎麼說話走路的?”
林寶環笑道:“還能怎麼樣,他們不也和我們一樣,兩隻眼睛兩條腿,還能有什麼可說道的?”
六姑娘抿著嘴笑道:“表姐快別饞我們了,快和我們說說吧。說起來,我還沒見過宮裡的人呢。”
林寶環被人吹捧地開心了,這才繼續說:“其實我也沒多見過殿下,隻是給殿下請過幾次安罷了。”
侯府的幾個姑娘露出豔羨的表情,連忙催促道:“你竟然還當面給太子請安,真是羨煞人也。你快說說,太子是什麼樣的?”
林寶環有些羞澀地說:“這我哪兒知道?不過,太子當真年輕,威儀又氣派,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了。”
“真的?”楚家的幾個姑娘不大信,她們長在侯府,自家兄弟和表兄弟不知見過多少,其中不乏儀容特別出色的人。聽林寶環這樣說,許多人都將信將疑。
林寶環說:“真的!不信你們問四表妹和五表妹,她們也見了。”
話題猝不及防扯到楚錦瑤身上,她本來不想參與這些,討論男子儀容這叫什麼話?可是對著眾人的目光,楚錦瑤沒法昧著良心否認,隻得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確實。太子殿下當真年少有為。”
楚錦瑤說這話也不算違心,雖然她覺得齊澤才是她見過最出色的男子,但是太子和齊澤長相一致,這話也不算作假。聽到楚錦瑤這樣說,其他幾個姑娘都轟動了,她們長長地籲氣:“為什麼太子這麼快就走了呢,我們都沒見到。”
林寶纓看著縣主,若有所指地說道:“這有何難,你們和三妹打好關系,以後有的是機會呢。”
沒去郡王府的幾人不解其意,楚錦瑤和楚錦妙卻都聽懂了。縣主滿面通紅,伸手作勢去打林寶纓:“你亂說什麼呢!我不理你了。”
林寶纓連忙討饒,伏低做小逗縣主開心。縣主雖然嘴上說生氣,但是她的眼睛卻亮亮的。
楚錦瑤淡淡一笑,不知為何心裡有些落寞,原來縣主和太子的事已經要成了。她原先還想著單獨詢問太子殿下,先不說太子已經離開,便是太子還在,她也不方便這樣做了。看來,她的疑問勢必不會得到答案了。
楚錦妙冷眼看這幾人說笑,她看不上楚家這些人沒見識的模樣,但又自豪與自己曾和太子同屋而坐。見到了滄海後就再也難以安於小池塘,楚錦妙如願見到了太子,見到了宮裡人的行事氣派,反而越發想魚躍龍門,借力飛到天上去。等她抬入了東宮,楚家這些為難過她的人,都算的了什麼?她要讓這些人跪在地上求她原諒。
所以楚錦妙聽到林寶纓說縣主的時候,耳朵動了動。楚錦妙的心思活動開了,現在她被楚老夫人打壓,僅靠她自己,很難攀上太子。但是縣主就不一樣了,她有整個家族鋪路,很有可能在太子身邊博得一席之地。若楚錦妙搭上縣主這條船,陪著縣主嫁入東宮,這豈不得來全不費工夫?
楚錦妙琢磨著縣主,楊綺霞因為惦記著郡王妃在屋裡和楚老夫人聊天,整個席間也坐立不安。閨秀們對外面的事知道的有限,她們說了半天,就沒什麼可談的了。這還是因為涉及太子,要不然,她們才不會關心這些。姑娘們說盡興之後,對這個話題沒了興致,便三三兩兩坐開,一邊做針線,一邊說些衣服首飾之類的家常話。
縣主看沒人注意這裡,偷偷拉了拉楚錦瑤的袖子,對楚錦瑤說:“你附耳過來。”
楚錦瑤配合的轉身過去,縣主和楚錦瑤說:“你知道嗎,我娘有心讓我嫁給太子,說不定我能做太子妃呢!”
這件事楚錦瑤早看出來了,但是現在,她裝做才得知的樣子,順著縣主的心意恭喜道:“竟然有這件事?真是恭喜,太子那樣給郡王府體面,想來是一定能成的。”
縣主滿臉沾沾自喜:“對啊,我娘特意給我算過,說我這輩子是大富大貴命,天生要享福的。你好好跟著我,等我以後成了太子妃,我一定好好賞你。”
這話說得實在是不好聽,楚錦瑤心裡不悅,沒有搭腔,而是說:“謝縣主,我的福氣有限,不必勞煩縣主了。”
縣主沒有理會楚錦瑤說了什麼,她現在滿心都沉浸在自己要做太子妃的喜悅中。她看著楚錦瑤,雲鬢鳳釵,眉目如畫,確實是副宜家宜室的長相。縣主想起老王妃教訓她時的話,老王妃說:“你看看楚家五姑娘,人長得好,性情也聽話懂事。她小時候受了那麼多罪,被找回來後不驕不躁,按理這種突然暴富的人最容易變得驕縱恣睢,可是你看看她,接人待物還是親和愛笑,對下人也隨和的很,反倒是你,對你那幾個丫頭非打即罵。你以後是要成大事的人,和楚錦瑤學學,這才是後宮娘娘們該有的派頭。”
老王妃用楚錦瑤來教訓縣主,縣主對此很是不悅,連著對楚錦瑤也沒好臉色。可是現在,縣主看著端美深致的楚錦瑤,心裡突然不再介懷了。有什麼可在意的,反正楚錦瑤沒她命好,楚錦瑤再漂亮再懂事,這輩子也不過就是一個普通官太太。而她,可是要做太子妃的人,現在是太子妃,等日後,還會成為一國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