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夫人也是手都在抖,她磕磕巴巴地說:“不知道啊,我們家又沒犯事,怎麼會招惹到他們?”
“別是家裡哥兒不省心,在外面偷偷惹事了吧?”楚珠狐疑地問。
楚老夫人被這個可能嚇得心膽俱裂,她定了定神,看到錦衣衛身後的那幾個人,思緒終於慢慢回籠:“不像,他們是帶著蘇家這幾個人來的。”
楚老夫人和楚珠說了半天,眼看外面的吵吵聲越來越大,她們再不露面說不過去了。楚老夫人仗著自己年紀大輩分高,說道:“侯爺應該已經往回趕了,他們畢竟是錦衣衛,沒人招待不行,還是我去吧。”
權貴人家怕錦衣衛那是刻在骨子裡的,就算楚珠是郡王府的二夫人,現在見了錦衣衛,還是嚇得面都不敢露。楚老夫人往外走,楚珠躲在屋裡看,趙氏閻氏兩個兒媳婦沒辦法,不敢像楚珠一樣躲開,隻能硬著頭皮跟在楚老夫人身後。
幾個姑娘都在抱廈裡朝外觀望,見了楚老夫人,紛紛行禮,楚老夫人對身後的兩個兒媳說:“你們臉皮嫩,就不用隨我出去了,在這裡好好看著這幾個姑娘。錦衣衛素來是個混不吝的,別讓他們衝撞了姑娘們。”
閻氏大喜,忙不迭應了。趙氏見了之後,隱約覺得自己是侯夫人,不露面說不過去,但是心裡卻很怵外面這些人,就這一猶豫的功夫,楚老夫人已經走出去了。趙氏這時候再跟上去太遲了,於是她也順水推舟地留下。
楚老夫人瞥見趙氏的動作,嘴上不說,心裡卻很失望。看來,給二少爺選一門精明能幹的媳婦,已是刻不容緩。
楚老夫人到外面後,客客氣氣地對這幾個錦衣衛說:“各位大人好。大人光臨寒府,有失遠迎,不知各位大人來府上何事?”
長興侯府的主事人這麼久才出來,在這群眼高於頂的鷹犬看來,顯然是極為失禮的,然而意外的是,他們沒有嚷嚷,反倒客氣地問:“您是長興侯府的老封君?”
這態度,反而把楚老夫人鎮住了,她越發小心翼翼:“沒錯。”
為首的錦衣衛對楚老夫人拱了拱手,說道:“老夫人,我們長官鍾傅實鍾大人讓我們替他給您問好。他瑣務纏身,而且也不方便親自上門,於是就派我們幾個代為出面。聽說前幾日,就是這幾個人來貴府鬧事?”
楚老夫人聽著腿肚子都在抖,若是他們一上來就跋扈不可一世,楚老夫人還覺得正常,可是現在他們好聲好氣,反倒讓楚老夫人驚悚後怕。她是萬萬不敢讓錦衣衛插手自家的家務的,楚老夫人連忙說:“不妨事,這就我們府裡的一些小事,不剛勞動幾位大人操心。”
楚老夫人是真沒把蘇父蘇母當回事,現在她隻關心侯府和郡王府的事要怎麼辦,至於這幾個罪魁禍首,楚老夫人一直讓人看著,不讓他們偷跑了就好。反正最後的結果無妨是打一頓教訓一二,他們還能怎麼樣?遲早教訓都一樣,索性就先放下,先解決岌岌可危的婚約為上。
直到今日,楚老夫人都還想著和郡王府重歸舊好,楚錦瑤雖然為側,但也要盡可能爭取最大的利益,不能讓長興侯府蒙羞。本來楚老夫人就要和楚珠說到這件事了,突然錦衣衛上門,打斷了楚老夫人即將出口的話。現在楚老夫人自然沒心情再談婚事,可是她也不希望另生波折。蘇家的事有他們自家遮掩,若是讓錦衣衛摻和進來,那就越鬧越大了。
楚老夫人話裡話外都想讓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剛才說話的錦衣衛笑了笑,說:“你們覺得是小事,別人可未必。現在,可不是你們家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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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楚老夫人皺眉,心裡驚疑不定。
對方似乎不想多說,他對身後人抱了個拳,說道:“魏五爺,人已經給你帶來了。這件事還涉及到您,剩下的事,我們就不摻和了。”
魏五點頭,給錦衣衛回禮,說道:“有勞諸位,改日請各位喝酒。”
他們幾人相互客套,蘇父蘇母什麼都不知道就被拽了出來,現在正驚訝又害怕地相互對視。蘇盛更是衣冠不整地被拉到這裡,趁著他們說話的功夫,蘇盛悄悄問蘇父:“爹,這是怎麼了?他們是誰,為什麼抓我?”
錦衣衛雖然臭名昭著,但是在百姓眼裡隻聞其名,並不如親身體驗過這些鷹犬之可怕的達官貴人們害怕錦衣衛。蘇父比蘇盛見識多,隱約認出來這些人的衣服不對勁,但並不知道他們面對的是一些什麼樣的人。蘇父見錦衣衛把他們拖到長興侯府,隻以為這是長興侯府的人,於是安慰自己的兒子說:“沒事,我們是農籍,士農工商,他們不敢拿我們怎麼樣的。”
蘇盛放心,點頭道:“那就好,原來還是為了蘇瑤那個丫頭的事。她狼心狗肺的,不曉得報答我們家就算了,怎麼老是給我們家惹麻煩……”
蘇盛話還沒說完,猛然被人一腳揣在心口。他幾乎是被踹飛了出去,落地後發出“砰”地一聲巨響。蘇盛面色又紅又白,立刻就從嘴裡流出血來。
滿院子的人都沒料到這個變故,頓時被嚇得尖叫出聲。楚老夫人被嚇得倒退一步,楚錦瑤從沒見過這等陣仗,她驚嚇地低呼了一聲,不由用手捂住了嘴。
和楚錦瑤一同站在屋裡的姑娘們也都是如此,她們臉色慘白,緊緊和丫鬟握著手。三姑娘和黃姨娘學了許多市井習慣,最是潑皮,但是她看到眼前這一幕,也幾乎嚇得要哭了。
魏五聽到蘇盛還敢編排楚錦瑤,當下毫不客氣地從他心口踹了一腳。丫鬟小姐們都嚇得尖叫,而另幾個錦衣衛卻神色不變,甚至還帶著微微笑意,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
蘇父蘇母被方才那一幕驚呆了,等反應過來後,立刻哭天搶地地撲到蘇盛身邊,又是擦血又是扶他起來:“兒啊,你還好嗎?你就是爹娘的心肝肉啊,你要是出了事,比殺了我們還痛啊。”
蘇慧本來跟著魏五身邊說好話,她萬萬沒料到魏五竟然會做的這樣絕。蘇慧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她顧不得和家裡人怄氣,趕緊也撲過去看蘇盛。
魏五冷冷地看著蘇盛:“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誰準你說話的?”
蘇母平時最是寵愛自己唯一的兒子,現在看到兒子被人一腳踹了半條命出去,膽幾乎都裂了。聽到魏五這樣說,蘇母簡直恨不得吃魏五的肉,和魏五的血,她不管不顧地朝魏五撲去:“你們這群天殺的,我和你們拼了!”
站在最外面的一個錦衣衛錚的一聲半拔出刀來:“魏五爺看在你們夫妻倆是老弱的份上,不和你們計較,別給臉不要臉。”
這群人帶著一種京城特有的跋扈。那是時常走於皇城根下,在權力邊緣遊走的人才能養出的眼高於頂,視道德與律法於無物。蘇母在村裡也是潑辣人,撒潑罵街不遑多讓,她一見這個場面,立刻故技重施,倒下滾地撒潑。
“沒天理啊,光天化日之下,官爺毆打良民啊!”
楚老夫人好容易從剛才的驚嚇中緩過神,結果剛平定下來就聽到蘇母說這些話,楚老夫人大吃一驚,趕緊說:“住口!快把這個潑婦拉起來!”
楚老夫人真是嚇都要嚇死了,錦衣衛是些什麼人物,你和他們玩這招?蘇父蘇母不想活了,可別帶累他們長興侯府。
為首的錦衣衛好笑地對魏五爺說:“還真是新鮮,在山西地界上,竟然還有人敢招惹魏五爺。編排人編排到魏五爺身上,你們真是嫌命長。少在我們面前來這一套,我們不知見過多少死人,要是真惹惱了我們,別說隻是踹他一腳,便是把他打死了,也沒人敢說個不是。”
蘇母在地上打滾,沒想到不見成效,還聽到這樣一席話。蘇母在村裡是有名的潑皮,一旦有事惹到蘇母身上,蘇母又是鬧又是罵的,好些臉皮嫩的婆子媳婦被她頂的回不了嘴,有理也成了沒理。蘇母向來都為此沾沾自得,覺得自己特別厲害,可是現在對上這群人,蘇母卻發現自己從前撒潑打滾的經驗全無用處。因為這群人,不需要講理,也不需要別人評理。
蘇父看著自己的兒子面如金紙的躺在地上,出氣多進氣少,心疼和什麼似的。聽到錦衣衛的話後,蘇盛嘴裡血沫橫流,斷斷續續地說:“爹,救我,他們要打死我……”
蘇慧聽著淚流滿面,蘇盛從小就是家裡的霸王,橫行無忌,喜歡什麼就搶,蘇慧雖然看不上他,但到底這是她的弟弟,現在成了這樣,她哪兒能不傷心。蘇父聽了蘇盛的話,又氣又恨,一時惡向膽邊生,竟然拾起花圃裡的一塊石頭,咬著牙朝那幾個人擲去。趁著混亂,他竟然還想請搶對方的刀:“敢打我兒子,我和你們拼了!”
然而蘇父是什麼水平,能在錦衣衛這等傾軋嚴重的地方混出來的人又是什麼水平,蘇父很快就被人制住,而且經此一事,反而徹底激怒了錦衣衛。
“呦,踹你兒子一腳你就心疼的要死要活,那當初你們謀害別人閨女的名聲,怎麼不覺得心疼?”一個錦衣衛面色不悅,眼看著就要給蘇父一些拳腳嘗嘗,楚錦瑤在裡面再也看不下去,連忙掀開簾子說:“你們說話歸說話,不要動手!他年紀大了,擋不住你們這一腳。”
楚老夫人被嚇了一跳,趕緊說:“你快回去,這裡沒你說話的份。”
楚錦瑤急道:“再不攔著他們,他們就要打出人命來了!”
楚老夫人很想說這關你什麼事?錦衣衛在侯府上鬧出人命,這和侯府無關,可是若要多加阻攔,惹惱了這幾個大爺,那可就麻煩了!
當著這麼多人,楚老夫人不好明說,隻是嚴厲地瞪楚錦瑤:“放肆,拉五姑娘回去。”
屋裡的嬤嬤們追出來,強行拉住楚錦瑤的胳膊,就要把楚錦瑤拖走。這時,突然從下面傳來一道聲音:“住手。”
嬤嬤們心裡一顫,不由松了手,楚錦瑤趁這個機會掙開,沒好氣地揉著自己被抓痛的手。
幾個錦衣衛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問道:“你就是長興侯府的五姑娘?”
楚錦瑤警惕地看著他們:“是我。”
魏五反應快,已經上前一步,恭敬客氣地楚錦瑤拜道:“五姑娘。”
楚錦瑤被嚇得倒退一步,玲瓏幾個丫鬟立刻擋到楚錦瑤身前,目露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