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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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給您提熱水洗澡,您等我一會兒。”


  到了屋裡,花青將燈籠吹滅後掛起來,方便下次拿的時候順手就能摸到。


  譚柚則端著燭臺朝窗邊走過去,伸手撩起衣擺半蹲下來看牆邊的花盆。


  這盆是她問老太太要的,裡面栽種的是那顆發芽的桃仁。


  小小的芽露在外面,彰顯著稚嫩的生命力。


  譚柚眼裡帶出笑意,“總算發芽了。”


  她還以為自己猜錯了呢,但司牧晚上到底是來了。就像這顆桃仁,隻要耐心等待,仔細溫養,總會發芽。


  譚柚洗漱休息的時候,司牧的馬車還沒到皇宮。


  馬車裡,司牧歪靠在軟枕上,甚至脫了鞋,將腳都收起來蓋在毛毯底下。


  他兩手扯著毛毯遮到鼻尖處,眼睛明亮放光地看著硃砂。


  硃砂正在學譚柚,兩手指著自己嘴角給司牧看,“主子,您看看,這才叫笑,往上翹的弧度這麼顯眼,根本都不用猜。”


  剛才臨走時,譚柚提著燈籠為長皇子照亮腳底的腳凳時,臉上分明掛著笑意。


  司牧重重點頭,遮在毛毯下的嘴角抿出弧度,比硃砂學的這個還要顯眼。


  司牧看向胭脂,像是要他也說說。


  胭脂也跟著點頭,“嗯,這才是笑。譚翰林笑起來原來這般明顯,那你白天看到的屬實不是笑。”


  硃砂將譚柚兩種嘴角弧度都做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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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不需要仔細對比,打眼一看就能瞧出來她對著柳盛錦時根本就不是笑,隻是個尋常表情。


  何況她有可能都不是對著柳盛錦,說不定是欣慰花青有出息了,對著花青頷首呢。


  硃砂越想越是,他湊到司牧身邊,臉上掛上笑嘻嘻的討好認錯表情,伸手攥拳輕輕給司牧捶小腿,“主子,今天是我鬧了烏龍誤會譚翰林了,怪我怪我都怪我,您罰我吧。”


  若不是長皇子晚上決定出來隨便“走走”,他可就犯了大罪過了,讓一對彼此有意思的人因為根本不存在的謠言而誤會對方。


  到時候雙方心生嫌隙,錯過了最開始能開口的機會,往後更不會單獨提出來解釋。


  疙瘩存在心裡,隻會越滾越大。


  硃砂其實也冤枉,畢竟那街上都在說是譚翰林譚府的二小姐救了柳家公子。


  而且叫姐姐一事更是柳家下人親口說的,誰成想人家柳盛錦喊的姐姐是譚橙。


  譚橙跟譚柚雖然是姐妹倆,可這對於長皇子來說區別就太大了。


  司牧咳了兩聲,才將毛毯拉下來遮到下巴處,跟硃砂道:“那罰你明天去街上把謠言澄清了。”


  司牧輕輕哼,“好事是花青做的,豈能讓譚翰林冒領這份恩情,譚翰林又不是那種貪功的人。”


  哪怕司牧這話是在替花青打抱不平,可硃砂就是覺得殿下這是不想讓譚柚跟柳盛錦有半分瓜葛,哪怕是別人謠傳出來的都不行。


  “要快著些,”司牧想起什麼,不高興地扁嘴,“若是再慢點,譚翰林跟柳盛錦才女佳人的話本子都要寫出來了。”


  到時候謠言發散出去再想澄清可就不容易了,何況話本一出,誰還在乎事情是真是假,反正好看就行。


  尤其是那些寫本子的人,就著一個“英雄救美”跟兩位主角的名字便能連夜寫個故事出來,用詞大膽又香豔。


  司牧想起硃砂那些糟心的話本,眨巴兩下眼睛,腰部微微用力半坐起來,伸手拉住硃砂的衣袖說,“若是壓不下去,倒不如把譚柚救我的事情往外說說,定能蓋過今天這事。”


  他跟譚柚那天怎麼就不能是翰林救美的故事了?


  如果關於譚柚的話本裡必須有一對有情人,司牧倒是不介意主角是他跟譚柚。


  硃砂幹這些事情向來拿手,隻是,譚翰林救長皇子一事裡面牽扯的人跟事情可多了,他不知道該怎麼把握這個尺寸。


  硃砂拿不定主意,便下意識看向胭脂。


  兩人之間分工明確,宮中殿內的事情是胭脂負責,宮外殿外的事情才歸他硃砂管。


  胭脂輕聲問司牧,“主子,若是消息放出去,那太君後的名聲……”


  因為先皇後宮沒有旁人,加上長皇子過度幹政跟不肯交出後宮權力,導致市井中關於太君後的評價都是好的。


  什麼端莊大氣父儀天下,慈祥和藹氣質不俗,反正是所有小公子心中慈父的理想。


  哪怕有關於宮裡的話本,就算不是本朝本代,話本裡的太君後都是好人,而壞人那必然是長皇子。


  司牧松開硃砂的衣袖又緩慢躺回去,濃密的眼睫落下,情緒淡淡,“可有些事情不是不說,便能當做沒發生過。”


  “隻是消息透漏出去的時候,含蓄一些便是,其餘的留聽者去猜,免得旁人總覺得我跟譚柚成婚前便不清不楚的。”


  外人都在說,長皇子之所以下嫁譚府庶女,是那日宮宴上譚柚對司牧背地裡做了些什麼,司牧這才不得不顧全清譽跟臉面嫁給她。


  而司牧原本意中人其實是譚柚的嫡姐譚橙,譚柚此舉分明是橫刀奪愛想一步登天,於是私下算計了兩人。


  這些話不知道譚柚聽說過沒有,又聽說了幾分。


  司牧垂眸看自己掌心,臉上沒什麼表情,“我早就一身汙名不甚在意,但這事她是清白的,不該替旁人擔這髒水。”


  胭脂跟硃砂正色道:“是。”


  胭脂是最清楚司牧想法的人,自然知道他原本的計劃是算計譚橙,手段自然也說不上光明磊落。隻是他身上背負的汙穢跟罵名已經太多,多到司牧根本不在意再加一條“算計忠臣之後”的罪。


  如今卻是不同,陰差陽錯之下擔罵名跟汙水的人成了在皇上跟太君後面前護著長皇子的譚柚。


  胭脂想,殿下的心,終究還是軟的。


  還沒等胭脂動容,司牧又笑盈盈地說,“輿論嘛,自然要提早掌握。”


  司牧道:“跟才女佳人比起來,還是皇宮辛秘更為有趣。”


  他單手託著臉頰,滿眼單純無害地說著,“事情傳出去,讓別人覺得是她們對不起我,我才這般心狠手辣,倒也不錯。”


  “多謝父君跟皇姐為我提供了這個機會,日後說不定能幫上大忙,”司牧開心起來,“你們說此舉是不是很妙?”


  胭脂,“……”


  對不起,他收回剛才幼稚感性的想法,主子果然每一步的背後都有深意。


  硃砂見這事就算掀過去了,才大膽的說,“主子放心,我定找能手寫您跟譚翰林的故事,到時候背地裡這麼一推,肯定會是市面上賣得火熱銷量最好的話本。”


  司牧心情肉眼可見的明朗起來,曲腿平躺,兩手攥著毛毯重新蓋到鼻尖處,眼睫忽閃忽閃個不停,軟聲說,“倒也不必寫的過於香豔。”


  他的意思是,那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覺最好,不要上來就是天雷勾地火他白花花的大腿跟譚柚酥軟的香什麼,他光想想就頭皮發麻臉蛋滾燙。


  硃砂撓臉頰,神情為難,“可他們都愛看啊。”


  越是羞澀端莊的小公子越愛看這種的大膽又火熱的話本,畢竟閨房無趣,隻能在書中找點刺激又有趣的感覺。


  司牧看向硃砂,硃砂立馬慫了,“我懂我懂,內容絕對唯美,不會讓人過度意淫您跟譚翰林中的任何一個。”


  隻是有一件事情,硃砂覺得不吐不快,“主子,您覺得自己名聲差,巧的是,譚翰林在市井中的名聲也沒好到哪兒去。”


  根本不需要去正名,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


  他嘿笑,兩隻手的食指指尖對著戳了戳,“您看你倆多合適,連名聲都一樣,簡直是天生一對!”


  司牧,“……”


  司牧伸腳輕輕踢硃砂,硃砂嘿笑著扭腰躲到胭脂身後。


  他還有一事沒說,那就是長皇子完全不用擔心話本內容過於香豔。


  畢竟隻要有心的寫手去花樓一打聽,就能知道譚翰林她——


  不行啊。


  隻是這事硃砂不好說。


  見硃砂闲下來,司牧蠢蠢欲動,軟聲喚他。


  “硃砂,你再給胭脂演一遍譚翰林對我說的話。”


  司牧跟塊化開的軟糖一樣,裹在毛毯中,隻露出一雙漂亮清澈閃著光亮的鳳眼,“他估計都忘了。”


  硃砂茫然地“啊”了一聲,“都忘了?”


  可是距離他上次講完還沒到一盞茶的功夫啊,這就又忘了?


  硃砂看向胭脂,胭脂面不改色地點頭,“對,是我忘了,你再說一遍。”


  硃砂已經是有些擔心地看著胭脂了。


  這才多大啊,就健忘了?


  胭脂抿唇睨他。


  哪裡是他想聽,分明是殿下以他為借口想再多聽幾遍。


  硃砂不信,殿下要是想聽,殿下會自己說的。


  “行叭,我再給演一遍,”硃砂立馬進入表演階段,手往前一伸,當做在提燈籠,看向司牧,溫聲說,“那臣陪您走走?”


  司牧眼睛瞬間就彎了起來,被毛毯遮擋著也能聽見他軟軟的回,“好。”


  硃砂瞬間懂了,就是主子想聽。


  馬車緩行進宮,直奔勤政殿而去。


  司牧從車上下來的時候都已經很晚了,就這他還是先去偏殿揉了一把松獅。


  松獅天黑就睡從不貪玩,意識模糊困頓間被司牧抱著脖子好一通揉搓。


  就在松獅搖著尾巴準備爬起來陪司牧玩的時候,司牧摸摸它的狗頭,說,“睡吧。”


  松獅,“……”


  司牧心情極好,借著夜間晚風張開雙臂轉動自己身上的披風,朝主殿走的時候都是踮著腳尖。


  今天好像也沒發生什麼特別大的好事,但司牧就感覺嘴裡始終含著一塊他最喜歡的糖。


  甜意順著舌尖沿著喉嚨往心底蔓延,將原本晚上那點酸澀苦悶的淤堵情緒一點點地衝淡開,最終都融為甜滋滋的柔意,包裹著他的心髒。


  司牧扭身喊,“硃砂,胭脂又忘了,你再演一遍嘛。”


  硃砂,“……”


  胭脂,“……”


  胭脂微笑,“對,是我,又忘了呢。”


  他不僅“忘”了,他還想聽一夜。


第30章


  “這話阿柚可聽不得,你少在她面前說司牧的不好。”


  司牧重新洗完臉跟手腳, 入睡前,忽然喊,“胭脂。”


  胭脂快步走過來, 撩起床帳, 彎腰俯身柔聲問,“殿下, 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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