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嘉悅翻了個白眼,“我還以為你會說靠你呢。”
蘇虞吊兒郎當地將竹簍甩到肩後面,挑眉,“我長這麼好看,說不定能得個探花,但狀元肯定是我妹。”
蘇虞伸手勾著蘇婉肩膀,問她,“對吧?”
蘇婉兩手緊攥成拳,給自己做了個加油大氣的姿勢,重重點頭,“嗯!”
白妔捏著下巴,微微皺眉,“安從鳳上次第二呢。”
算是個實力強勁的對手。
“嗐,萬一她這次還是第二呢,”蘇虞殺人誅心,道:“咱這氣度,讓她第二又如何。嘿,反正我第三也行。”
吳嘉悅輕咳兩聲,提醒道:“上次第三是我,你做第四也不錯。”
“上次是你這次可就不一定了~”蘇虞得意起來,單手摸著自己的臉,“這可能就要看臉了。”
感謝她爹給她生了一張好看的臉!
吳嘉悅被噎住。
別的話可能好反駁,但蘇虞這張臉屬實是好看。
尤其是這雙桃花眼,風流卻不多情,潋滟卻不魅惑,難得的通透幹淨。安從鳳其實也是雙桃花眼,但她笑起來眼尾多褶,過於濫情。
蘇虞對上安從鳳,像是三、四月的桃花對上五、六月的桃花。一個正在開放花期還久,一個已經花開糜爛接近尾聲。
蘇虞感慨起來,“我們老蘇家真是要才有才,要臉有臉。”
“算了吧,你那都不是臉皮,你那是牆皮。”白妔擺手,吳嘉悅別開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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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妔表示,“我就隨便了,能考上進士最好,萬一考不上,也知足了。”
“你家族譜改完了?”蘇虞問。
白妔得意極了,“那可不,我排第一。我娘說,要是我考上進士,她高低再擺幾桌。”
白大人為了激勵白妔努力,也是夠拼的。
“阿柚這次是不是真的不來了?”蘇婉轉身往後看,有些不適應。
她們四個前兩場考試,譚柚場場目送她們進考場,好像有她在,她們就無比安心。
蘇虞吳嘉悅跟白妔也朝後看。
吳嘉悅垂眸輕嘆,“也該我們自己進一次了,夫子總不能一直手把手陪著我們。”
白妔,“話是這麼說,但感覺她在會更有底氣點。”
“我怎麼覺得阿柚來了呢。”蘇虞朝遠處看,桃花眼露出笑意,“阿柚向來嘴硬心軟,肯定來了,隻是沒讓我們看見。”
白妔推了她一把,“想多了吧你。”
三人隻當蘇虞是在寬慰她們,也沒往心裡去,都在昂臉等著鼓樓鍾響。
不遠處,花青站在車前橫木上,手搭在眉毛處往遠處眺望,“看不清啊,主子。”
天色還黑,就算前方有燈籠,也隻能看到人影晃動,根本看不清誰是誰。
她轉身往後,“宮門口好些人呢,我看不見她們。”
車簾撩開,譚柚果真坐在裡面,“沒事。”
她朝前看,“來送她們就行。”
花青蹲下來,“那咱們什麼時候回去?”
“等她們進場。”
到底是親手帶出來的,哪怕要她們自己前行,譚柚也忍不住站在遠處相送。
過了約摸半盞茶功夫,鍾聲響了一下。
花青立馬好奇地站起來看,“進場了!”
宮門打開,從裡面出來兩隊禁軍,面對面分列站好,都是一手持刀一手提宮燈。
禮部跟翰林院官員負責站在門口,核實考生身份跟入場資格,同時有人搜身跟檢查竹簍。
宮門口燈光明亮,不知誰的燈籠提高晃了一下映到了蘇虞的臉,花青立馬激動起來,大聲喊加油。
蘇虞好像是聽見了,還偏頭往這邊看了一眼。
花青眉開眼笑,堪比自己進考場,欣慰地感慨,“真好。”
一定要考好啊。
第80章
“聽說阿柚以前也喜歡花魁?”
皇宮門外, 安從鳳到的時候,宮門還沒開。
她撩起車簾往外看,因位置高, 也因格外留意了, 一眼便在人群中瞧見蘇虞四人。
安從鳳視線直直落在蘇婉鬥志昂揚的臉上,眸色微沉。
“今日你母父應該就會來京城商量親事, 你且安心,我讓人去接待。”
身後趙錦鈺美滋滋地說, “等你考出功名, 我們就辦婚事。”
安從鳳本來臉上沒什麼表情, 聽到這兒臉色才有些許難看。
她母父向來以她為傲,如今知道她入贅, 不知該是何失望心情。
趙錦鈺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般, “放心啦,你們安家能攀上我國公府,簡直是祖墳上冒青煙的造化。”
趙錦鈺雙手託腮, 圓圓的眼睛彎起來, “何況我又長得這麼討喜讓人喜歡, 你母父定不敢有半分意見。”
定不敢……
那是不敢。
趙錦鈺的長相在長輩中的確是人見人愛,但他那個一言難盡的性子跟長相之間,不能說相差甚大,隻能說沒有半分關系。
她母父要是知道她娶個這樣的人, 定會夜夜掩面哭泣,為她不值。在安家母父眼裡, 她將來是要尚皇子的, 怎麼能娶一個趙錦鈺。
可在這裡, 想要登高位, 想要站住腳,就需要以身飼虎,慢慢謀劃。
安從鳳深呼吸,斂下神色,放下車簾再回頭的時候,臉上已經帶著溫和的笑意,“阿鈺,倒也不能這麼說。”
她道:“國公府幾十年來一日不如一日,但我卻是新起之秀,等考上狀元,我跟你國公府也差不了多少。”
“跟我這個清晨朝陽相比,國公府已經是臨近黃昏。”
安從鳳笑的溫柔又神情,聲音裡仿佛帶著蠱惑之力,“不過,我定不會嫌棄你在朝中對我沒有任何助力,否則也不會自願入贅。”
她拉起趙錦鈺的手,“我做這些都是因為我喜歡你。”
她這高高在上的感覺,仿佛喜歡他是在施舍他,將來就算不喜歡他了,也是他身份不配,怪不得她半分。
同樣的話術,用在各種小公子身上,以至於京中跟她有關的男子們,無論是被騙色還是被騙身,至今都覺得她值得更好的。
可惜,趙錦鈺不是一般小公子,他可不吃這套。安從鳳給他套溫柔圈子,他就給安從鳳戳剛硬刀子。
趙錦鈺微微揚眉,“考上狀元?”
他魔鬼低語一般輕笑,幽幽地說,“萬一還是第二呢?”
安從鳳,“……”
安從鳳呼吸一窒,差點維持不住臉上的偽裝。
這幾日,安從鳳夜裡驚醒都是因為夢見自己萬年老二,亦或是不幸落榜,每每嚇出一身冷汗。
她刻意忽略這個事情,告訴自己上回蘇婉考上會元隻不是巧合,是她大意失誤了才給蘇婉這個機會,這次殿試重新把第一名拿回來就是。
半路殺出來的紈绔爛泥,哪裡比得上她這個天縱英才。
安從鳳面上自信驕傲,但到底沒經歷過打擊跟失敗。春闱杏榜的挫敗對於她來說,影響多少都是在的。
她刻意忽略,不願意去提,給自己無限信心,可如今趙錦鈺卻毫不客氣地將安從鳳的害怕放大,將她那層信心擊碎,碾在腳底。
“唔,讓我想想,你若是得了第二,便不是最聰明的人,也不是最好看的人,”趙錦鈺頗為可惜地看著安從鳳,“可我隻喜歡聰明好看的人。”
他意味深長,“若是沒考上狀元,也不是探花,你在我這兒,什麼都不是。到時候被國公府所拋棄,安從鳳,你想留在京城,連個入門的臺階都沒有。”
“你現在想的應該是怎麼考上狀元,而不是跟我談身份地位,你還沒這個資格呢。”
趙錦鈺明明白白告訴安從鳳,掌握話語權的人是他。
從頭到尾,不是他求著安從鳳入贅,應該是安從鳳跪著求他收留,就這還要看安從鳳能否得到一甲前三,以及趙錦鈺的心情。
他看她的眼神,才是矜貴在上的世家子弟看狗的眼神。
安從鳳臉色越是難看,趙錦鈺越是舒坦,像是馴服的過程。她再兇又如何?他捏著她的命脈,看她偽裝掙扎,看她無計可施。
安從鳳臉皮漸漸繃緊,扯了扯嘴角,眼睛看著趙錦鈺,“國公府如果需要一個狀元,你又非我不可的話,為何不……”
她後面的話沒說,但趙錦鈺又不是傻子。
安從鳳的意思是,為何不除掉競爭力最大的蘇婉,亦或是給她添點麻煩呢。
如此蘇婉被瑣事絆住腳,她的機會不就更大了?
為了那個位置,安從鳳還是頭回想要蕩平障礙,清除會妨礙到她的人。
她如今不過是個貢士,剛剛攀上國公府,便有此等利用權勢為自己掃除障礙的心,以後要是位高權重,眼底更是容不得半點忤逆跟沙子。
瞧見趙錦鈺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安從鳳垂眸一笑,掩下眼底的屈辱跟難堪,“同你說笑呢,可不能當真。”
正巧外面鼓樓聲響,安從鳳撩起車簾朝外看,“該入場了。”
她拎起竹簍跳下馬車,頭也沒回朝前走去。
趙錦鈺趴在車窗那兒往外瞧,饒有興趣地看禁軍出來,看考生入場,看衙役幫忙打燈籠。
今日宮門口聚集眾多考生,京兆尹府衙門來了不少衙役在幫忙維持秩序,以免發生混亂。
帶頭的便是街上最長見到的李衙役。
她扯著嗓子喊,“所有馬車都往邊上停,不準在宮門口逗留過久阻礙排隊。”
瞧見國公府的馬車就在不遠處,李衙役微微皺眉,抬頭就對上趴在車窗處的趙錦鈺。
兩人視線一碰即分。
李衙役繼續吆喝,趙錦鈺落下車簾返回趙府。
去的時候天色微亮,回的時候晨光大現。
可能也是巧了,趙錦鈺回去的路上經過主街,從京中最熱鬧的花樓前路過。
傍晚才開門白天不營業的花樓,清晨最是安靜,沒有曼妙身姿倚欄而靠,沒有調情歌聲渡入人耳,有的隻是三兩個下人在門前清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