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她們默契出聲,大喊,“隻要沒死,絕不後退——!”


  這些人是聽聞兵臨城下後,自發自願過來的,衣服顏色五花八門,什麼樣的都有,根本不是一支正規軍隊,可她們臉上的堅毅跟勇敢,卻將她們連在一起。


  老國公心頭五味陳雜,雙手搭在陰沉木拐杖上,緩緩點頭,“好,好。”


  大司還是有人在的,這些新人,她們心頭亦有家國大義亦有滿腔熱血,隻是留給她們的機會跟時間不多了。


  站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知道她們贏不了,可她們不能退。


  因為身後無數百姓正在撤離,她們要為百姓們拖延時間。


  城裡很多人都在從小路往外逃,但都是緊著孩子走,年輕力壯的女人都抄起自己家的鐵锨鋤頭,往城門口支援。


  傍晚黃昏中,鼓聲連著號角聲響起,隨後是晉國攻城。


  譚柚站在遠處靜靜地看,看譚橙跟禁軍們奮力抵著厚重的城門,看遠處柳盛錦一身白衣朝她這邊跑來。


  隨後安從鳳追上前,一把拉住柳盛錦的手腕將他往後拖。


  “大司要沒了,晉國攻進來誰都活不了!”安從鳳嘶吼,扯著柳盛錦的手腕不讓他再往前。


  “咱們先走,將來還有復國的希望。現在留在城內,隻有死。”


  柳盛錦掙扎起來,說道:“那便讓我死,讓我跟大司一起死。”


  “你是想跟大司一起死還是想跟譚橙一起死?”安從鳳厲聲詢問。


  柳盛錦轉身反手一巴掌抽在安從鳳臉上,聲音清脆至極,他含淚質問,“家國仇恨面前,你眼裡隻剩情愛嗎!”


  “我身為大司人,寧願死在這城內,都不願改名換姓苟活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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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況安從鳳從未想過復國,她若是真有這份心,當初在朝堂之上就不會極力反對戰事。以至於國庫越耗越空,最後想迎戰都沒有糧草兵馬。


  柳盛錦恨透了安從鳳,若是有機會,他都想用頭上的簪子殺了她!此刻不由用力地推了她一把,試圖朝城門口跑過去。


  可他一個男子哪裡是安從鳳的對手,被安從鳳一計手刀敲在後頸暈了過去。


  安從鳳將人帶走,連著她其餘夫郎一起,帶上她的家財萬貫逃命去了。


  譚柚視線轉回來,前後半個時辰,城門就被晉國用攻城木破開,兩軍交戰混作一團。


  城門失守,不知宮裡情況如何。


  那這時候的司牧呢?


  譚柚轉回去,又來到沁鳳宮門口。


  跟剛才景象全然不同,這座空蕩蕩的宮殿已經起火。


  沁鳳宮之前是司牧用來囚禁司芸的地方,難道說——


  譚柚心頭一動,瘋狂朝裡跑,身體穿過火焰時,甚至能感覺到火舌的舔舐跟灼燒感。


  她穿過木門,來到殿內。


  司牧穿著單薄的中衣,艱難地掀開被子,正要從床上滾下來。譚柚飛快地躍過去伸手接他,然後眼睜睜看著司牧穿過她的手臂掉下來,滾到她腳邊。


  譚柚保持著伸出兩隻手的姿勢,怔在原地。


  她忘了,她是透明的。


  譚柚僵硬地轉動脖子轉身朝司牧看過去。


  司牧瘦的厲害,她一直覺得司牧清瘦,可這個樣子的司牧已經不能用瘦來形容,而是隻剩一把骨頭了,全靠一副好皮囊撐著,才不顯得過於嚇人。


  司牧嗆咳起來,往宮門口爬。


  火舌通過門窗往殿內舔舐,譚柚明知道自己做不了什麼,還是單膝跪在司牧身側,伸手徒勞無用地試圖去撩起粘在他臉上的碎發。


  司芸提劍來到宮門口,她身後的侍衛還在勸,“皇上,城門失守,所有人戰死,您快跑吧。”


  城門口那些人,才多少啊,晉國攻城又多少人啊,她們能頑強的守上快一夜,已經是奇跡了。


  已經,盡力了。


  譚柚心頭鈍痛,聽聞所有人戰死的時候,心髒驟疼難忍,膝蓋一沉,雙膝跪地。


  司芸披頭散發,“朕是大司皇室,是大司的皇上,可以與國共沉淪,但不能棄國而去。朕就是死,也要死在這座城裡。”


  她抬腳踢開門,看著地上的司牧,眼裡情緒復雜至極,有悔恨有後悔有愧疚有心虛,最後隻是說一聲,“阿牧,國破了。”


  “大司,亡了。”


  司牧聞言一口血吐出來,滿眼的難以置信,整個人暈倒在地。


  司芸自裁,火勢朝殿內蔓延。


  譚柚試圖用自己的身軀護住司牧,明知道無用,依舊固執的將他擋在自己懷裡跟火勢之間,企圖擁抱住他。


  場景轉換,她兜兜轉轉來到現世,渾渾噩噩過了小半生,隨後為了救一個失足落水的孩子,將自己搭了進去。


  譚柚再次睜開眼睛,入目的是養心殿裡的深色床帳。


  她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感覺到胸腔裡的心髒重新恢復原有的節拍,才慢慢感覺到身側熟悉的氣息跟呼吸。


  譚柚艱難地轉動脖子,朝旁邊看過去。


  司牧抱著她的手臂睡的香甜,他如今睡覺時已經不需要把自己藏進被子,也極少會做噩夢了,自從大司拿下晉國,他睡覺時嘴角都帶著淺淺笑意。


  譚柚微微側身而臥,曲起雙腿,單手覆在他側臉上,頷首低頭,額頭抵著他的額頭,閉上眼睛細細感受他的每一次呼吸,情緒這才慢慢平復下來。


  還好,還好他還在。


  譚柚眼尾湿潤,滿嘴苦味,苦到極致,是說不出來的壓抑跟窒息。


  “夢前世”,入口甜,中調淡,後調苦。


  司牧哼哼唧唧醒來,“阿柚,渴。”


  譚柚起身為他倒水,司牧揉著眼睛坐起來。


  床帳撩起一邊,譚柚坐在床邊,看司牧喝水。她溫聲問,“哪裡難受?喝完酒後可曾做噩夢嗎?”


  司牧還沒完全清醒,呆愣愣搖頭,“沒有。”


  他可能前世已經夠苦了,已經經歷過一次,所以才沒夢見,亦或是夢見了也不怕,因為他已經拿下晉國,將大司變得強盛無敵,他甚至會在夢裡踩著司芸的臉,罵她廢物。


  這對於他來說,是彌補遺憾的美夢。


  譚柚松了口氣,伸手從司牧手中接過茶杯,垂眸說,“我做了個噩夢。”


  司牧歪頭看她,小貓般依偎過來,柔軟溫熱的臉蛋隔著中衣貼在她手臂上,軟軟糯糯的“嗯?”了一聲。


  譚柚道:“夢裡,無論我怎麼努力,都不能把你擁進懷裡。”


  光是想想,就覺得心口一空。


  司牧在她手臂上親了一下,笑著說,“那的確是噩夢。”


  他抱住她的手臂,用臉蹭了兩下,“那現在給你抱,想怎麼抱都行。”


  譚柚側眸看他,“當真?”


  “當真。”


  譚柚喝了一口水,在嘴中含著,手指撩起司牧的下巴,垂眸偏頭吻上去。


  她將茶杯隨手放在床頭圓凳上,單手攬著司牧纖細柔軟的腰肢,將他抵在床上。


  深色床帳落下,遮住裡面的深深擁抱跟融為一體,譚柚夢中的心空,由現在炙熱的司牧“填滿堵住”。


  司牧有些開心,軟軟地哼,“阿柚,你今天好……好熱情啊~”


  譚柚聲音微啞,“因為喜歡你。”


  司牧嘿笑起來,“你怎麼一喝酒就愛說情話。”


  譚柚輕聲道:“是實話。”


  司牧聽完更開心了。


  譚柚本以為就她自己情況特殊,才夢到了前世今生,結果昨天夜裡,整個京城幾乎所有昨晚赴宴的官員都哭成一團。


  很多人是哭著醒的,醒來後想起夢裡的事情,更是哭到上氣不接下氣。


  想想夢中的大司,再看看如今的大司,官員們心頭各種滋味都有,現在隻想跪在司牧面前,抱著他的腿喊“殿下”。


  她們的殿下啊,不管夢中是真是假,不管是不是真的前世,可現實中,他卻是憑一己之力將大司變成如今這般四邦來朝的大國。


  原本大臣們還有些飄,感覺自己是大國了,過幾日四邦來朝時要把傲氣擺出來,耍一耍大國威風。


  可這突然一夢,將她們驚醒。


  傲慢輕視才是亡國的關鍵,她們需時刻保持著警惕之心,謙虛上進之心,才能長久。


  畢竟夢中,誰也沒想到晉國會打過來,也沒想到大司會不堪一擊。


  三日之後,新皇登基,八方來貢,萬國來朝,場面之大,空前絕後。


  京城是前所未有的熱鬧繁華,街上各樣的人都有,各種語言交流,若是言語不通的,還可以用手比劃。


  商業打通,貿易往來,實現了經濟的繁榮。


  大司官員接待外賓,也是謙和有禮,並無半分傲慢輕蔑,展現了大國的禮儀風範。


  來此一趟,周邊小國對大司好感更盛,歸心虔誠,年年上供。


  周邊國家的史書評價此事時,用了八個字:


  上國威嚴,赫赫昭昭。


  大司由此慢慢進入全盛時期,維持幾百年之久,不見頹態。


  後人聊起這事時,總要感慨一句,“攝政王司牧,是個奇才。他妻主譚柚,是位仁師。”


  兩人的功績史書都寫爛了,兩人的愛情故事,話本也都出了幾百本。但知道內情的人會說,“她倆的故事,起源於一個字——”


  “信。”


  ——“於臣而言‘一言許人,千金不易’,於國而言‘信,國之寶也,民之所庇也’。”


  起源於一句話:


  “臣既然答應了長皇子,便要做到。”


  說到做到,此生不換。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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