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釐:【我剛剛下戲,準備回去了。】
餘馳把袋子丟在花壇邊,低聲發了一條語音:【現在可以打電話嗎?】
盛釐:【二十分鍾後,我回到房間給你打。】
餘馳低頭盯著屏幕,覺得自己此刻就像等待一場已經預知的審判,審判他的人告訴他,二十分鍾後再宣判。
二十分鍾後呢?會改判嗎?
這二十分鍾,每一分每一秒對餘馳來說,都是凌遲。
十一點整,餘馳手機響了。
接通後,兩人都沒有開口,微妙的沉默令人窒息。
半晌,餘馳低聲問:“姐姐,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從昨晚開始,盛釐就懷疑餘馳大概已經察覺到了,他過於聰明和敏感了,像是看穿了她所有的想法,一句話就讓她無所遁形,原本想要說的話一句都說不出口,有些不知所措。
“為什麼不回答?”餘馳譏笑了聲,“沒想好怎麼說嗎?還是怕我死纏爛打?”
盛釐深吸了口氣,輕聲道:“上次你來酒店找我,被拍了,容樺攔了下來,沒曝光。我跟你談戀愛的時候,沒想過要公開,我今年二十三,事業還在上升期,公開戀情會很影響。”
“我不用你公開,要我避嫌多久都可以。”風更大了,餘馳的聲音有些虛無縹緲。
盛釐沉默了幾秒,說:“沒有必要。”
餘馳轉身,背著風向,他眼睛已經紅了,嗓音沙啞:“盛釐,是你先來招惹我的,你勾引我的時候就說姐姐是你的,你想讓我去演戲就說我是你挖到的寶藏,你說要談戀愛的時候,承諾隻有我能甩你。是不是覺得我特缺愛,特別好騙好哄啊?我真他媽是個傻逼,才會信了你的鬼話。花幾百萬給我解決合約,是憐憫我,給我的分手費嗎?你這樣,跟把我賣掉又有什麼區別?以為多了幾百萬,我就感激你了?我他媽就活該被你玩嗎?”
“我不是買賣你,我跟你後爹後媽不一樣,我也不是玩你。”盛釐的初衷不是這樣的,她沒想到餘馳會這樣想,有些急切地反駁,“我隻是想讓你脫離那家公司,脫離他們,自由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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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馳反問:“你不是要分手嗎?”
盛釐啞口無言,是。
那有什麼區別?餘馳喉結滾了滾,深吸了口氣,啞聲:“好。”
風夾著雨滴砸下來,他掛斷電話,僵直地站在原地,眼睛紅透,仿佛毫無知覺。
半晌,他抬手攥住脖子上的吊墜狠狠一拽,繩子生生被拽斷,再狠狠將吊墜砸進花圃裡:“去他媽的寶藏。”
—
松山影視城的酒店裡,盛釐抱著膝蓋蜷縮在沙發裡,手機丟在腳邊,心裡堵得慌,餘馳那個小沒良心的,竟然把她和他那渣後媽後爹相提並論。
圓圓在旁邊收拾東西,親耳聽完了分手過程。她一開始是不看好餘馳,但這麼段日子,她看得出餘馳很喜歡盛釐,像他那種性格的人,喜歡上一個人不容易,絕對的專情,比圈裡很多人要靠譜一百倍。
而且,餘馳合約問題解決了,以後星途坦蕩,肯定能紅啊。
盛釐後路都幫他鋪好了,現在分手,不是很虧嗎?
她小心翼翼地說:“釐釐,其實不一定要分手的,談幾年地下情,哪怕不見面,餘馳也答應的吧。”
“我跟他才談兩個月,熱戀期怎麼可能不見面,忍不住的。那樣太難受了,長痛不如短痛吧。”盛釐深吸了口氣,自嘲地勾了下嘴角,“拿幾年時間去束縛自己,束縛別人,不太厚道。”
圓圓欲言又止:“可是……”
“可是什麼?”
“熱戀期分手,打擊很大的,餘馳會不會一蹶不振?”圓圓咬著唇,“或者……黑化?”
一蹶不振不會,那不是餘馳,但黑化很可能。
盛釐抿了抿唇,問:“你說餘馳會不會恨我?”
圓圓小聲說:“不知道,你看他有沒有拉黑你?”
過了一會兒,盛釐給餘馳發了一條微信。
盛釐:【餘小馳,我是認真的覺得你是寶藏,我知道你高中的時候還想過要考電影學院,也是真的喜歡演戲。黃柏巖不錯,你好好拍戲,好好接通告,讓大家都知道你是個寶藏。】
她想了想,又打了一行字發過去。
提示:你還不是對方好友,請通過驗證再發送消息。
……
那個夜晚北京狂風暴雨,家家戶戶門窗緊閉,臺風天出行不安全,路上連車都少了很多,整個城市幾乎隻剩暴風雨的聲音。
凌晨三點,高瘦的少年衝進暴風雨中,手伸進泥濘的花壇裡摸索許久。
才攥著個東西,渾身湿透地走回去。
第38章 掛斷電話,他給房東轉了……
屋子裡很暗, 窗戶緊閉,窗簾隻透了一條縫,餘馳昏昏沉沉地躺在沙發上, 手搭在額頭上覆著眼睛, 頭發凌亂,嘴唇很幹, 臉色是病態的蒼白。
黃柏巖敲了幾聲門, 沒人開, 就直接按了密碼打開門。
一進門,看見的就是餘馳半死不活地躺在沙發上,嚇了一跳, 剛要喊人,就見餘馳挪開了手, 睜開眼看他。黃柏巖一愣,過去把窗簾和玻璃窗打開,“怎麼不開空調,不悶嗎?”
光線大亮, 一回頭看清餘馳的臉色,嚇了一跳:“你病了?”
“發燒。”
餘馳嗓音幹啞, 說話嗓子都疼,腦袋也昏昏沉沉的。他忍不住自嘲,談個戀愛可真傷身,他兩年沒感冒發燒, 跟盛釐在一起兩個月, 就病了兩次,一次在談戀愛前,一次在分手後。
“要去醫院看看嗎?”黃柏巖問。
“不用, 我吃過藥了。”餘馳從袋子裡拿了瓶水,擰開喝了半瓶。茶幾上散著幾盒藥,是上次盛釐去出租屋看他帶過去的,收拾行李的時候他一並帶了過來,沒想到就用上了。
黃柏巖看餘馳也不像個不會照顧自己的人,不再多說,直接問:“你手機怎麼關機了?”
“昨晚淋雨泡水了,就關機了。”
餘馳昨晚隨便用毛巾擦了擦,就丟在茶幾上,他拿過手機,按了開機鍵。
屏幕亮起,還能用。
已經是下午兩點了。
黃柏巖在單人沙發坐下,說:“昨天有些事沒來得及跟你詳談,本來上午想叫你去趟公司的,你電話一直關機。”
“抱歉。”餘馳說。
黃柏巖看了眼煙灰缸裡的堆著的煙頭,皺了下眉,再看餘馳狀態實在有點頹喪,提醒了句,“你沒吃飯吧?可以訂個外賣,平時多注意身體,保持好的狀態,免得有工作的時候耽誤了。”
“嗯。”餘馳沒什麼胃口,但胃有點難受,還是點了個養胃套餐。
黃柏巖看著他:“你有微博吧?”
餘馳:“有。”
“這個號不要留有什麼黑歷史,有些不好的言論或者轉發了什麼不好的東西,記得刪除幹淨,回頭再另外申請一個營業號。”黃柏巖想了想,還是開口,“你有女朋友嗎?”
餘馳頓了頓,嗓音微啞:“沒有,分手了。”
黃柏巖:“談過幾個?”
他見餘馳第一面就覺得他能紅,以後粉絲群體肯定是女友粉姐姐粉居多。一般這類型藝人,公司都巴不得他們單身到35歲。但怎麼可能?這個年紀的男孩大部分不成熟,容易膨脹,也禁不住誘惑,在五光十色裡迷失自己。
餘馳沒回答這個問題,他靠回沙發上,扯了下嘴角:“放心吧,我不想談戀愛,也不會約炮睡粉。”
黃柏巖笑了,“也不是說不能談,當然這幾年不談最好,等事業穩定再說。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你上學和工作比較難協調。”他有點奇怪,“你怎麼沒參加藝考?”
正常有合約在身的,一般都會參加藝考,餘馳看起來是真挺喜歡演戲的。
餘馳垂下眼,自嘲一笑:“一念之差,沒報名。”
當初徐漾報名參加藝考的時候,他猶豫過,最終叛逆因子作祟,不想如他們的願,就沒報名。後來,盛釐說他是她挖到的寶藏,把他帶回他最初想要走的那條路,然後又把他扔在了半道上。
“我會幫你物色劇本,有合適的再說吧。”黃柏巖有點無奈,不過倒是可以給他草個學霸人設。
一個小時後,餘馳訂的粥送到了,黃柏巖也走了。
餘馳隨便吃了點,給徐漾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解約的事。
徐漾一愣:“這麼快啊?新公司幫你付解約金嗎?”
“算是吧。”餘馳不想多說這筆錢,“你不用太理會姜南,他讓你去見什麼人去什麼飯局,不要去。合約的事,我以後會幫你想辦法的。”
“你感冒了?”徐漾這才聽出他聲音有點啞。
餘馳嗯了聲:“上火。”
徐漾想起合約的事,苦笑了聲:“合約是我自己的籤的,你擔什麼責啊。”
餘馳確實愧疚,徐漾是他最好的朋友,哪怕不是因為他的原因,他也會幫的。腦子裡閃過前天晚上盛釐拍著他的臉說“你這張臉一定能紅”的畫面,“你就當我紅了,做個慈善救助吧。要是覺得不好意思,你以後紅了還我就行。”
“那你可趕緊紅吧。”徐漾樂壞了,笑完了又有點擔心,“光線娛樂這麼好嗎?能一下給你付幾百萬解約金,你新合約不會又有什麼陷阱吧?”
能有什麼陷阱?
這是盛釐給他的分手費和陪睡費。
餘馳頭疼欲裂,頹喪躺倒在沙發上,閉上了眼。
—
盛釐確定自己被餘馳拉黑了,不僅微信,電話也拉黑了。
這天晚上,周思暖還是來劇組探班了,她搖頭嘆氣:“你活該啊,我要是餘馳,我也拉黑你。你說你談個戀愛就談了,睡個小鮮肉就睡了,還給什麼承諾?說什麼隻有你甩我的份,這種話也就純情少年相信你了。”
“你是來嘲笑我的還是來安慰我的?”盛釐翻了個白眼。
“當然是……來安慰你的。”周思暖態度轉了一百八十度,“不過,還是忍不住吐槽幾句,餘馳多可憐,人家初戀呢,就被你騙心騙身的,陰影得多大啊,別以後不敢談戀愛了,或者見了姐姐就繞道走。”
盛釐心裡委屈,她也是初戀好嗎?
不過,她確實挺渣的。
當初對餘馳說過的話,幾乎全部啪啪打臉了。
餘馳應該是挺恨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