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
觀雲略一點頭,然後又看向雲母,從袖中掏出一個大盒子遞給她,笑著說:“還有,這些是小師妹的東西,拿著吧。”
觀雲將盒子放在地上,那麼大一個盒子雲母也沒看清楚他是怎麼從袖子裡掏出來的,看著明明比袖子還大很多,隻道是仙人的技法。雲母靈巧地跑過去,用鼻子頂開盒子,見裡面整齊地放滿了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趕緊感激地向師兄道謝。
“不客氣,你是我們旭照宮的正式弟子,師兄總不能讓你隻有一套衣服那麼寒酸。”
觀雲和善地笑了笑,又從袖中掏出一封紅色的東西來,遞給她。
“還有這個,也是給你的,拿著吧。”
雲母一愣,這個可不能用爪子接了,連忙化成人形,鄭重地接過師兄手上的信封。
隻見這信封精致得很,紅色的漆上還有金色的流紋,雲母人形還不熟練,小心翼翼又笨手笨腳地拆開。她雖是狐狸,但白玉同樣教了她與兄長讀寫,隻是雲母平時沒什麼看字的機會,這方面不太熟練,看得難免慢些。
不過,縱然如此,雲母依然一眼認出了上面的“請柬”二字,她詫異地抬頭去看師兄師姐。
觀雲微笑著道:“這是大師兄婚禮的請柬。他幾日後便要與勞山的紫草仙子成婚,也算是個重要的場合。前些日子他發柬的時候,你還沒入門,自然沒有你的,這次我就一道要來了。雖然這種宴會師父一貫是不去的,但我們作為同門的師弟師妹,於情於理都該前去祝賀他。且你還沒有見過大師兄,正好趁此機會同他會面,順便也看看嫂子。”
第9章
關於這位早已出師的大師兄,由於雲母入門得晚,從未見過他,自然曉得的不多。她隻知道大師兄名叫元澤,是師父收得第一位徒弟,和觀雲赤霞一樣,也是生在天上、天生便有仙骨,且在仙中也算出生名門,是沒有原型、隻有人身的神仙,目前任職於天庭。從觀雲師兄和赤霞師姐的態度來看,都對這位為人正派的大師兄很是推崇。
“大師兄為人正直,又有耐心,善為他人著想,是個很好的人。”
前往婚宴這日,由於雲母對人身還不熟練,怕在宴會上出錯,故還是保持著狐形,由赤霞師姐抱在懷中。同時,他們一邊往婚宴的方向飛著,觀雲一邊對她講解著一些基本的要點,好讓雲母到了那裡不要太茫然。
“我和赤霞的基本功法,當初都是由師兄親自教導的,因此和他感情很深。師兄的未婚妻紫草仙子我也見過幾次,是個個性相當溫婉體貼的女仙,他們是在師兄出師以後才在天庭認識的,不過兩人看起來感情很好。今日新娘新郎會穿得格外隆重,到時你一眼就能認出來。”
雲母聽著觀雲說完,十分鄭重地點點頭。她還是頭一次參加仙人的宴會,因此極為緊張,而且那位素未蒙面的大師兄似乎在師兄師姐心中都極有威望,由於是大弟子,在師父面前亦頗有臉面,雲母難免分外忐忑。雖說她隻要保持著狐形乖乖待在師兄師姐身邊就好,可終究還是有幾分不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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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霞看了眼雲母,笑著安慰道:“不要緊張,大師兄為人體貼,又知道你入門不久,就算是真在婚禮上出了醜,他也會替你圓場的,安心吃東西就是。”
雲母對赤霞輕輕地叫了一聲,算是感謝師姐的安撫。停頓片刻,她眨了眨眼睛,憧憬地看著赤霞道:“師姐,你今日好漂亮。”
“诶?是嘛?”
赤霞愣了片刻,不自覺地就要伸手去摸頭發,碰到挽得整整齊齊的發髻,才意識到今天不能亂做小動作了,默默地收回了手。
畢竟是出席正式場合,赤霞自然不能同往常一樣穿著男子的道袍束個冠就到處晃蕩,她正正經經地穿了裙裝,還難得地束了發。赤霞本就容顏靚麗,隻是因為她平時吊兒郎當的才不明顯罷了,現在她好好弄整齊了,一下便煥發出光彩來。
由於平時不大注重穿著,赤霞聽雲母這麼誇她還挺不好意思,但心裡也有點高興,笑著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觀雲卻是動作一滯,不自覺地側頭去看對雲母笑得一派春光燦爛的赤霞,小聲地嘟囔道:“人靠衣裝而已,再說她也不過如此罷了……你可知道多少人都被她出了旭照宮的形象騙了。”
“嘿嘿……”
赤霞像是倒也沒指望從觀雲口中聽到誇獎的話,依舊笑嘻嘻的,倒沒生氣。
三人踩著雲飛了許久,這才到了另一處仙人府邸。雲母自從勉強也算入了仙門以後,還是第一次離開師父的旭照宮,難免對所謂的仙界感到好奇,自從看到府邸的輪廓,便好奇地左看右看。
果然有許多仙人模樣的人往仙府的方向去,而且大抵是因為婚宴,仙府外特意裝飾了一番,還掛了紅燈籠,跟清心寡欲隻種了些清雅的花花草草的旭照宮相比,這裡無疑多了幾分像人間慶典似的煙火氣。雲母感興趣地盯著看,不久赤霞也帶著她落在了府邸前,她和觀雲師兄一道將三份請柬都交給了門口的童子,童子認真地看過,便放他們進去了。
觀雲顯然對這座仙人宅邸熟門熟路,帶著她們兩個走得十分順暢,甚至謝絕了童子引路。觀雲一路走到正殿前,待看到正在正殿之前迎客的一男一女,立刻笑著迎上去,朗聲喊道:“師兄!嫂子!”
聽到觀雲這麼喊,雲母便明白這定是她還未曾見過的大師兄元澤和他今日要成親的娘子紫草仙子,連忙好奇地看過去,立刻便明白了觀雲師兄所說的“到時你一眼就能認出來”是什麼意思,兩位新人果然穿得十分隆重正式,與整個仙府張燈結彩的氣氛極為相合,新娘不僅一身盛裝,頭上也是戴著華冠,聽到有人喊他們,便跟著身邊的男子一同看過去,面頰微含羞澀之意。
“觀雲!赤霞!”
元澤今日成婚,正是春風得意,自然面有春光,回頭看見許久未見的同門師弟師妹,眼前一亮,馬上大步朝他們走來。
“好久不見了,尤其是赤霞師妹……對了,這位,便是師父剛剛收下的小師妹吧?”
元澤果然如同師兄師姐告訴她的那樣看上去是個相貌堂堂的正人君子,隻是這種在她入門時便已出師、在天庭有職務的正當仙人,對雲母來說和大半個師父也沒什麼差別了,趕忙在赤霞懷中認真地打招呼,元澤笑著應了,又道:“我聽說你叫雲母……你比觀雲和赤霞都要小幾百歲,我比你大得就多了,又早入門許多……日後沒有機會當你師兄了,不如索性當個長輩,喊你雲兒如何?這樣也比較親切。”
“當、當然!”
他這樣說,雲母哪有不同意的道理,趕緊點頭。其實在家裡,母親有時候也會這麼喊。
看著雲母的樣子,元澤又笑了笑,心說這個小師妹倒是單純可愛,這兩年師父收徒又改了口味。
頓了頓,他從袖中掏出早就準備好的葫蘆,遞給雲母道:“說來慚愧,師兄這裡也沒什麼好送你的,正好前兩天煉了兩爐丹還算拿得出手,便給你做個見面禮吧。”
“多、多謝師兄!”
雲母沒料到還有禮物收,推拒未免顯得不識大體,可收了又慌亂得很,兩隻爪子接了葫蘆卻不知道放在哪裡,從不能塞進尾巴毛裡,在那裡呆呆地杵著。
赤霞看著她的模樣險些笑出聲,大師兄這個葫蘆都快小師妹半個狐狸大了,看著怪神奇的。於是赤霞忍著笑將雲母手中的葫蘆拿過來縮小了放進袖子裡,說:“你沒地方放,我先替你收著吧,這個是練功的時候用的,到時候再給你。”
見解決了燃眉之急,雲母總算松了口氣,乖乖在赤霞懷裡趴好,準備跟著師兄師姐行事。
這些表面上該做的禮節都做過了,元澤這才切入正題,今天畢竟是他的大婚之日,介紹夫人才是要緊,元澤小心地拉住一直在旁邊等著他處理好師門內事務的紫草仙子的手,將她帶到三人面前,溫柔的姿態將新婚的柔情甜蜜表露無遺,對他們道:“重新正式介紹一次,這便是我夫人紫草,日後也就是你們的嫂子,我已帶她同師父見過,以後我若是有什麼事,都不必瞞著她。”
雖然觀雲已經見過紫草仙子幾次,赤霞和雲母卻都是第一次見嫂子,紛紛稱是。雲母還是頭一回見仙人成親……不,應該說,她過去都不知道神仙也會結婚的,難免好奇,偷偷抬頭多看幾眼。隻見那位傳聞中的大師兄夫人生著一張溫和親切的圓臉,樣貌清秀,面頰紅潤,看起來有些內向,但似乎很是溫柔,望著元澤的眼神中滿是愛意。大概是因為和他們見面的關系,她的神情也頗為緊張,但姿態依然落落大方。
第一次見到仙女當新娘,雲母忍不住又看了好幾眼,直到觀雲和赤霞被元澤親自帶著落了座,才好不容易回過神來。
作為新郎的同門師弟妹,他們的座位自然安排得極為靠前,連雲母這隻狐狸都有個大小合適的椅子,讓她好好地坐在上面。她挨著赤霞師姐坐,另一邊則是位不認識的女仙,雲母便是在人間都沒見過這等盛大的場面,渾身僵硬,不敢亂動,活像隻裝飾的狐狸。
不過她的兩位師兄師姐倒是自若得很,他們好像對賓客也很熟,不久就和周圍的神仙聊起來了,赤霞大概是因為換了女裝不太習慣,整個人都蔫耷耷的,沒什麼活力,主要是觀雲在說話。他先是向周圍人介紹了雲母她這個第一次露面的小師妹,接著便開始聊大師兄元澤的婚禮。
“說起來……元澤仙友和紫草仙子認識才不過五年時間,怎麼就成親了?”
趁著婚宴還未正式開始,有位白胡子白眉毛的神仙奇怪地捋著胡子問道。
“元澤仙友一貫穩重,又是白及仙君門下的大弟子,怎麼成親一事上卻如此草率……莫不是那紫草仙子有什麼過人之處?”
仙界並非是外貌越老的資歷一定老,有些神仙飛升的時候年紀已經大了,道體自然便是一副老人的樣子,用法術遮掩便比較麻煩,也有神仙故意維持著一副老人的樣子,看起來比較仙骨道風,去人間也比較容易故弄玄虛。眼前的這位老者顯然在天庭中的地位資歷便是與元澤差不多,故說起白及也得恭恭敬敬地尊稱一聲“仙君”或是“上仙”。
不過,他的問題也的確是認識元澤的神仙都有的問題,神仙壽命不受約束,完全能活個千千萬萬年,成親這種大事自然要非常慎重,談戀愛談個兩三百年根本不長,再加上訂婚後的時間,五百年有些老神仙都覺得稍微短了點,像元澤和紫草仙子這種認識五年就成親的,乃是實打實的閃婚,快得不可思議,完全不符合元澤的性格。
聽到有人問起,其他人紛紛豎起了耳朵往這邊聽,天界的生活這麼無聊,有八卦自然能聽一勺是一勺,就連赤霞都有些好奇地看著觀雲,她知道觀雲和大師兄關系好,以前都是睡一個屋的,想知道他怎麼分析。
觀雲見赤霞這麼直直地盯著自己,心中無奈得很。旁人或許不知道,他卻是清楚極了,師兄這麼快結婚,還不是在師門中時被這個三師妹折磨得對女仙絕望了,一出師門遇到紫草仙子,驚覺這個世界上原來還有溫柔體貼的仙子,頓時好感狂飆,生怕隻剩這一個,趕緊成親免得夜長夢多。
幸好這個紫草仙子的確是個善良的好仙子,她是勞山的紫草花生了靈智,修行千年成的仙,植物修行比凡人靈獸都要難,可成了仙便分外通透些,她和元澤一道站在一起倒也和諧般配,不失為一樁好姻緣。然而好姻緣歸好姻緣,這樁意外的間接始作俑者直直地盯著自己,觀雲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實話實說,隻怕會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