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宋珩於內閣議完事,便往乾清宮去了,隻是等到了殿中,卻並未見到小皇帝的身影。


  “皇上人呢?”


  宋珩哪怕面上不現怒色,氣勢也足夠壓人了。


  宮中人根本經不起他責問,當下就倒了個幹幹淨淨。


  “往王家去了?”宋珩面上瞧不出喜怒,淡淡道:“他倒是會挑地方。”


  小皇帝搭的是定王府的馬車。


  馬車裡就坐了一位定王府的雲安郡主,雲安郡主不過年十歲,與小皇帝隻有兩三面之緣。


  雲安郡主年紀小,畏懼皇帝,倒也沒怎麼猶豫,就讓小皇帝上了馬車。


  等馬車行近王家,小皇帝卻是面露青白之色。


  雲安郡主瞧得神色惶惶,怯聲問:“皇上病了麼?”


  小皇帝搖了搖頭。


  他倒也有擔當,知曉自個兒是悄悄跑出來的,若是在雲安郡主的馬車裡頭暈了過去,雲安郡主可就得擔個大麻煩了。


  小皇帝連忙跳下了馬車,說要透透氣,讓雲安郡主先進去,一會兒就去找她。


  雲安郡主這才猶豫著先離去了。


  小皇帝往前走了沒幾步,扭頭便伏在牆根吐了起來。


  此時往王家去的馬車正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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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人家隱約聽見了聲音,不由掀起了車簾,匆匆一瞥,均是露出了嫌惡之色。


  “此地怎會有這樣的人?”


  “此處已近王家,王家的僕役怎麼也不知道出來管一管?”


  若非是已近王家,她們便忍不住要越俎代庖,管上一管了。


  瞧著實在叫人倒胃口……


  一輛又一輛馬車行過。


  那守在小皇帝身邊的小太監神色越發驚惶,連忙為小皇帝拂背擦嘴,想要跑開去喊人,但又不敢走開,怕一走,小皇帝便栽倒下去了……


  “倒也……並非……大事……”


  “隻是那馬車……暈、暈了些……”


  小皇帝扶著牆根,心下有些難過,還道是坐擁天下的皇帝呢,卻連踏出皇宮都這樣艱難……


  又一陣馬車車輪聲近了。


  而這回,那車輪聲停住了。


  車簾掀起。


  齊春錦探出了一個腦袋。


  今日王氏不願她再出風頭,便隻給她梳了圓圓的雙髻,瞧著越發顯得年紀小……


  她可憐地瞧了瞧牆角那少年。


  “喏,給你。”她從王氏那裡拿了塊帕子給他。


  又扭頭和王氏說了幾句話,然後又補充道:“我娘說,你往這邊走,右拐有個藥鋪子。你去買藥吧。”


  小皇帝呆愣愣地瞧著她腦袋上圓圓的雙髻,隻覺得心底倒也沒那麼難過了。


第7章


  小皇帝已經許久不曾吃過這樣的苦頭,等到吐了個幹淨,他一把揪住了小太監的袖子。


  那小太監顫聲道:“皇上,咱們、咱們回去罷?”


  小皇帝搖了搖頭。


  小太監更惶惶了:“那咱們還去王家嗎?”


  小皇帝軟綿綿地挪動著步子:“去藥鋪啊。剛才你沒聽見嗎?”


  小太監慌得六神無主,全副心神都在小皇帝身上了,哪裡留心剛才都說了些什麼。他訥訥問道:“方才也不知是哪家的馬車停了下來……”


  也幸而有人停下來問了問。


  小皇帝回想了一下。


  那馬車上也沒有記號,……但他一眼瞧見了少女脖頸上佩戴的項圈,上頭墜著的是,乃是定州的特產。


  小皇帝喃喃道:“朕也不知。”


  小太監不敢再耽擱,一邊扶著小皇帝往藥鋪的方向走,一邊道:“還有那些一路行過,竟敢出聲說要將您趕走的……他們也不瞧瞧,自己有幾個腦袋可掉的?”


  “也是朕不好……他們這般舉止,倒也是常人之態。”小皇帝輕嘆了口氣。隻是嘴上這樣說著,心下卻有些鬱鬱。原來這宮外頭這樣艱難,人與人並無同理之心,與書上寫的大不相同。


  但她是不同的。


  小皇帝腦子裡驟然又閃現了那兩個圓圓的發髻,上面還綴著金黃的流蘇。


  小皇帝攥緊了手裡的帕子,隨後放在了胸口揣好。


  他們到了藥鋪子,磕磕絆絆開好了藥方,又煎了藥。小太監先試過藥,才敢給小皇帝喝。


  小皇帝喝完,胸中果然覺得舒暢了不少。


  “民間大夫醫術原來也是極好的。”


  小太監點點頭,轉頭給那藥鋪的學徒打賞了一錠銀子,這才跟上小皇帝快步離去了。


  留下那學徒在原地發怔:“哪裡來的傻子?”


  小皇帝就這麼拎著藥包一路又往王家去了。


  另一廂,宋珩也已經坐在馬車中了,緩緩朝宮外行去。


  馬車車廂寬大,禁衛統領跪在他的跟前,冷汗直流:“……是屬下失職,屬下……屬下萬死難恕。”


  宋珩正襟危坐,淡淡道:“從未有過這般先例,你一時不察,倒也說得過去。但皇宮疏漏仍存在,此罪不可逃。等接回皇上,再治你的罪。”


  雖是治罪,但禁衛統領還是狠狠舒了一口氣。


  王爺這樣說,便已經是饒過他了。


  以當年王爺在軍中,對付那些不服從軍令之人的行事風格,恐怕早抽出隨身佩劍,叫他血濺當場了。


  齊家的馬車總算行到了王家的門外。


  王氏抿了下唇,沒有下馬車。


  遞帖子的是王家嫡女,而非是王家夫人,自然沒有她一塊兒去赴約的道理。隻是哪怕已經將齊春錦送到門外了,王氏仍舊覺得不放心。


  她怕,她怕再上門來接人時,見到的是瑟瑟發抖攏著披風不敢亂動的女兒。


  “不管旁人說什麼,你都離大房那兩個遠一些。”王氏並不顧忌,直接了當地道。


  齊春錦點點頭:“娘,我曉得的。”


  “娘教你的那些規矩都還記得嗎?”


  “記得。”


  “好。”王氏吸了口氣,拍了拍齊春錦的背:“不要怕,錦兒去吧。”


  “我不怕。”齊春錦掀起了車簾,回頭道:“娘,我走了。”


  王氏立馬擠出了個笑臉。


  真正怕的人是她才對。


  齊家大房二房權利更替的那點事,在京中貴人眼底的,不過芝麻綠豆大小的事。但這些小事,底下人卻記得清清楚楚。


  等候在門外的僕役丫鬟,一見到齊春錦,就先迎上了她。


  心道,這便是齊家二房的姑娘了。


  “可是齊三姑娘?”


  “是。”


  丫鬟心道,真是個美人。


  難怪周家宴後,幾個姑娘私底下沒少議論。


  丫鬟笑道:“我們家姑娘隻約了些平日裡常來往的幾家嬌客,齊三姑娘不必拘謹,且隨奴婢進去。姑娘早早兒地,就等著了。還備下了三心居的瓜子核桃小點心。”


  齊春錦應了聲,有點受寵若驚。


  在定州時,她的玩伴就少得很。在京中更是沒有一個交好的朋友。王家……應當是很厲害的罷?王家姑娘等著她?還特地備了點心等她?


  齊春錦舔了下唇,緊繃的心頓時放松了許多。


  那她便將頭上的流蘇簪子送給王家姑娘吧。


  娘說那是純金打造的,很值錢的。


  反正她是喜歡得緊的。


  齊春錦先進了門,後頭齊語柳和齊語芙自然沒了這樣的待遇,不由心下失望,還有點惱恨。


  惱恨的是二房鳩佔鵲巢。


  誰準她齊春錦這樣得意的?


  隻是再惱恨,踏進了王家的門,她們也不得不將那些個小情緒全部收拾幹淨……


  花廳裡。


  鳳陽郡主坐在首位,往下依次是雲安郡主、王嫻、丁蕭蕭、周萍、馮玉卿、袁若霞、肖晴……


  “連翹說是齊家的馬車在門口捱了好一會兒,才見齊三從馬車裡下來。”肖晴說道。她家世與袁若霞相近,關系也是最好的。


  肖晴說罷,撇了下嘴:“倒是好大的架子,我們幾個等一等小郡主也就罷了,怎麼連她齊春錦也要等?”


  鳳陽郡主道:“年紀小麼,她母親王氏多半心疼得緊,不舍她一個人過來。”


  “她這個年紀也該說親了罷。”肖晴的語氣軟了不少。她當然不好在郡主跟前,還那般嗆聲。


  “齊家在為她說親了?”周萍插聲道。


  “那倒不曾聽聞。”


  周萍遂不再問。


  “哪裡是一個人呢?王姐姐不是邀了齊家大房的姑娘嗎?”袁若霞這才出聲。


  “齊家大房與二房合不來。”周萍道,說罷,她似是想起了什麼:“幾年前,那時都年紀小。便是齊家大房的姑娘,我也記不清是姐姐還是妹妹,出聲撺掇、起哄,齊春錦這才落了水。”


  肖晴不屑道:“小門小戶,果然本事不大,破事卻多。姐妹不懂扶持也就罷了,竟還有背後捅刀子的。”


  馮玉卿也不由柔聲問:“那時齊春錦才多大?”


  周萍面上也有點過不去。畢竟那時事在周家發生的,周家那一輩的公子小姐也有推波助瀾。


  周萍道:“十歲?還是幾歲?記不大清了。”


  丁蕭蕭驚道:“同雲安如今一般大?”


  雲安郡主聽人說起她,怯怯抬了抬眼。


  正說話間,聽得外間丫鬟喊道:“姑娘,齊家姑娘一並到了。”


  “那就都進來罷,先坐著吃會兒茶。”王嫻道。


  丫鬟應聲,卷起了簾子。


  一路行來,王家雖不如周家闊氣,但佔地卻仍舊是齊家的好幾倍。其中亭臺樓閣,都不失詩情畫意。


  齊語柳、齊語芙看得目不轉睛。


  周家高牆闊樓,一走進去就覺得壓人,是她們連肖想都不敢肖想的。王家倒是令她們生出了向往之情……


  再扭頭去看齊春錦,齊春錦卻已經神色寵辱不驚,穩穩當當地邁步進了花廳。


  她們哪裡肯落後?


  連忙跟著也進了花廳。


  她們哪裡知曉,齊春錦從來就不大在意誰家的房子更好看這回事。


  要比這個,還不如比誰家府上的廚子手藝更好呢。


  等跨過了門檻。


  齊春錦抬頭望去,便見各色衣裙、纖纖身影並在一處……顏色姣好,各不相同。


  齊春錦怔了怔,微微福了福身。


  而對面鳳陽郡主等人,也都怔住了。


  那日周家宴,鳳陽郡主與雲安郡主都未前往,她們知曉那日的周家宴本質是個什麼東西,自然也就懶得去湊熱鬧了。


  因而今日乍見齊春錦,才驚覺,原來世上真有生得這樣嬌媚妍麗的姑娘!


  周萍等人也是驚訝。


  原來比起那日遠遠的瞧見,今日走近了,還要更加美麗動人。


  才不過十五六的年紀,還未全然長開呢。


  王嫻緩緩起身,指了處椅子:“先坐。”又道:“我是王嫻。”


  說罷,又指著身後的人,挨個介紹了一遍。


  齊春錦向鳳陽郡主、雲安郡主請了安,才落座。


  她還從未見過這樣多的大家小姐,將她圍在其中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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