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周家公子都跪地道歉了。
齊語柳面色灰敗。
隻是她臉腫得厲害,倒也看不出來。
齊語芙也抖得更厲害了。
齊春錦與齊王定了親,還有皇上回護,周家要巴結她,周家公子都要給她下跪……
這還是那個齊家三姑娘嗎?
她們已經得罪不起她了……興許在她跟前說錯半句話,都要挨罰……
齊家大房二人都蜷了蜷身子,什麼絕地翻身,都不再想了。
二人模樣狼狽,那些朝氣又霎地從她們身上全抽走了,重新變得萎靡起來。
齊春錦緩緩掃視過周旭,再是那池子裡狼狽不堪一群人。
個個都是當年膽怯的她的縮影。
他們卑躬屈膝,瑟縮畏懼,無一人敢喊。
原來他們都算不得如何厲害,她不必怕他們……
齊春錦緩緩呼出一口氣,是有些開心解氣的。
那牢牢縛在心頭的陰影,好像都緊隨著消散了。
王嫻卻在這廂掐緊了手掌,目光越發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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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日來,本是要解決了齊春錦。
誰曉得卻是看著周家人,如何百般討好齊春錦,旁人又如何求她原諒……
“好了,這飯都快涼了。”王嫻淡淡道。
小皇帝沉聲道:“倒也不必吃這些了……等一會兒離了府,朕請錦兒去吃金華樓罷。”
誰稀得吃周家的飯?
得罪了齊春錦,就這樣便算了?
王嫻噎了噎,心頭有些不痛快。
大夫人一下慌忙了。
誰曉得除了齊王,這齊三姑娘背後還站著個皇帝呢?
齊春錦道:“欠著吧。”
旁人聽了嘴角直抽。
敢叫皇上欠著她?
小皇帝輕嘆一口氣道:“我知你今日肯定煩得很,都不想去金華樓吃了是不是?那便欠著吧。”
齊春錦是煩,但不是為這事。
她是不想見到王嫻。
大夫人忙指揮下人去廚房換些新的熱食來。
等用完飯。
大夫人才叫人將幾個姑娘撈起來,再看那齊語柳,被撈起來時,冷風一吹,竟是生生暈了。齊語芙也嚇傻似的,一聲不敢吭。
四姑娘也打著哆嗦呢,還回頭與那齊語芙道:“你們兩姐妹辦蠢事,將我們周家牽扯了進去。我告訴你,日後若是聽得你們在外頭胡亂議論齊三姑娘,周家第一個放不過你們。”
齊語芙抖了抖。
那廂大夫人有意想平息小皇帝的不快,便又請幾人移駕到另一處園子裡去,同時又命人去準備些貴重的大禮。
“太太是要獻給皇上嗎?”老媽媽問。
大夫人搖頭道:“皇上什麼樣的珍寶不曾見過?周家的東西哪裡能輕易取悅得了他?與其獻給皇上,不如都一並呈給那齊三姑娘。她但凡露個笑臉,這皇上、齊王殿下,兩處都過得去了。”
她說罷,還怕底下人不夠仔細聰明,想了想便去親自選了,隻留下了二夫人在此地作陪。
王嫻道:“且去忙吧,不必在一旁陪著。”
二夫人已經見過皇上與這齊三姑娘如何熟稔了,想他們怕是要說些親近話,外人在此,反誤了人家談天,便也識趣地退下了。
一時園中隻留下了宮人、周家的丫鬟和一些護衛。
齊春錦哪裡想同王嫻說話?
可又不想大庭廣眾之下,下了小皇帝的面子。母親說的是,如今王嫻與小皇帝是一體了。
唉。
齊春錦在心頭輕嘆了口氣,隨後起身走向一旁:“我去摘些花。”
小皇帝見她似是依舊不大高興,忙想也不想,也跟了上去。
王嫻垂眸,指了個宮女:“去,去跟著,給皇上和齊三姑娘拎簍子。”
蓮兒見狀忙也去了。
王嫻早猜到,小皇帝待齊春錦親近,多半會要與她獨自說話。隻是親眼見了,她心下仍舊不免升起了妒意不快。
她再看不上小皇帝,也輪不到齊春錦來享受小皇帝的親近!
齊春錦採著花,倒是想起了另一樁事。
——齊王還在外頭等她呢!
她在周家都吃了兩輪了,齊王這會兒應當還餓著呢,肚子沒準都咕咕叫了……齊春錦越想越覺得羞愧,忙叫來周家下人,叫他們去備些吃食。
周家下人心底忍不住嘀咕。這怎麼還帶打包的呢?
但齊三姑娘如今貴不可言,哪裡輪得到他們來質疑?
反正貴客吩咐了,他們照著做就是!
周家下人退下去,小皇帝便走了過來,問:“錦兒還不高興?”
齊春錦點了頭,想同小皇帝說,王家如何如何壞,但又生生按住了。唉。齊春錦在心底又嘆了口氣,更覺得惆悵煩悶了。
這時候倒有些想齊王了。
若是與齊王在一起,她就能想說什麼便說什麼了。
小皇帝又道:“你若不高興,我再下令懲治他們……”
齊春錦搖了搖頭,揪下來一朵花,恹恹道:“他們也不至死罪的。”話音落下,她又揪了一朵花。
小皇帝道:“那就把周家花園拔禿!拔完你肯定就消氣些了……朕昔日不大高興時,就這麼偷偷拔了母後的花……”
二人說著,就真霍霍起周家花園了。
宮女和蓮兒都跟在後頭撿花。
蓮兒撿得認真。
那宮女卻撿了沒兩朵,便湊到了小皇帝跟前去,躬身道:“皇上,依奴婢瞧,這些花沒什麼看頭。還沒奴婢的香囊香呢。”
“香囊?”小皇帝疑惑地看向她。
宮女從袖中掏出一物來。
剝去外頭的手帕,露出裡頭的模樣。
的確是個香囊,香氣霎地就撲入了鼻間。
齊春錦掃了一眼:“咦?與我的有些像。”
小皇帝聞言朝她腰間看去,笑道:“是有些像,幾乎都一模一樣了。”
小皇帝說著,忍不住皺了下鼻子:“這香也太濃了……還是這院子裡的花香清淡些。朕不愛這個,你快收起來罷。”
“你們也不必在後頭撿花了。”小皇帝道。
齊春錦突然蹲了下去。
小皇帝忙問:“錦兒怎麼了?”
齊春錦長長嘆了口氣:“氣得我頭都昏了。”
小皇帝頓了頓,道:“朕也有些昏。”說罷,他皺眉瞪向那宮女:“定是你那香囊燻著朕了。”
宮女嗔怪地看他一眼,突然伸出雙臂去,勾住小皇帝的脖頸,就勢便要去脫他的外裳,嘴裡媚聲道:“皇上,奴婢身上更香呢,皇上聞聞……”
齊春錦嚇呆了。
小皇帝也嚇呆了。
這不是畫冊裡才有的景象麼?
不等齊春錦仔細觀摩這宮女要怎麼做,斜裡出來一個默不作聲的男子,將她打暈了。
齊春錦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就看清了那是齊王派給她的護衛。
這人一路都跟影子似的,沒什麼存在感。
“這是怎麼回事?”齊春錦愣愣道。
“請姑娘耐心等一等。”護衛笑著道:“這還差條魚呢。”
王嫻都借口出去了一趟,又轉回來了。卻還遲遲沒聽見女子的尖叫聲響起,她的心不由慢慢沉了下去。
王嫻四下一打量。
的確沒有齊王的身影……甚至連齊王身邊的人,都沒看見。
今日不應當出錯啊……沒有人知道王家與齊春錦的仇怨,更沒有人會知道她要做什麼。
她隻是叫那宮女在皇帝身上留下些痕跡,再獨自離開,留皇帝和齊春錦在那裡,再裝作無意間撞破這般花園苟且之事就成了……
這樣的簡單的事,也辦不成?
眼看著越拖越久了,而那廂究竟如何了,她卻一概不知。
王嫻又派了個宮女去。
那宮女去後卻也不見回來。
王嫻坐不住了。
且趁著周家人還沒來。
王嫻起身淡淡道:“皇上和齊三姑娘怎麼還未回來?這摘花未免也摘得久了些?”
似是說給旁人聽。
隨後她才朝那樹叢深處去了。
今日總不能在這裡耗上一整日的,那豈不是擎等著被人看破算計?
這今日一計不成,下回還要這麼設計,就難了。
等看了情況,屆時再隨機應變好了。
……
那廂周家幾個姑娘請了大夫來把脈開了藥,又沐浴換了衣裳。
周萍沉默半晌,突地起身往外去了。
“你去做什麼?”
周萍沒應聲。
她總覺得今日王嫻來得奇怪。
這女人最善不動聲色利用旁人,今日莫不是要利用周家做些什麼罷?周家才放下身段道了歉,可不能叫人搞砸了!
否則豈不全白費了?
想到這裡,周萍的步子走得更快了。
“周姑娘。”身後有人叫住了她。
周萍驟然回頭,卻見那人身著護衛服,胸口繡有一個“齊”字。這“齊”自然不是齊家的齊,而是齊王府的齊。
周萍一怔,目光往後一掃,便見著一個身形挺拔高大的俊美男子。
他身著錦衣華服,光華照人,卻來得靜悄悄。
護衛笑道:“周姑娘就不必去了,且在院子裡好好待著吧。”
什、什麼?
周萍還沒明白這話意,宋珩斜睨了她一眼。那一眼森冷陰沉,與齊王往日的外表截然不相符,周萍打了個寒顫。
周萍雙腿發軟,釘在那裡,開不了口,也邁不開步子。
她眼睜睜地看著齊王帶著護衛走遠。
慢慢地,周萍回過了味兒……
一定有什麼事在他們都沒注意的地方,發生了!
王嫻……王嫻!
若是在周府出了事,周府如何脫得掉幹系?
周萍剎那間恨得幾乎咬碎一口牙。
王嫻來到了花園的死角。
這裡被樹木花草掩蓋,旁邊還修了一座假山和亭子,足以不叫周家下人輕易看見。
齊春錦與小皇帝都昏了。
可這二人衣裳整整齊齊,哪裡像是偷.情後的模樣?倒更像是遭人暗算綁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