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傅遲如果沒有動過心,她哪來的底氣同我叫板。

他看著我,語氣淡到冷漠:「許蔓,你現在真像個瘋子。」

那一刻,我們仿佛從這世上最相愛的兩個人,一瞬間變成了彼此最可怖的仇人。

從回憶裡抽身,在長久的沉默中,在空蕩蕩的大廳裡,我再度開口,語氣堅定:「傅遲,我們離婚吧。」

恰好此時,他手中的煙點到了頭,他來不及撒手,生生被燙了一下,他顫抖著手將煙掐滅。

而後,才敢抬頭看我。

6

隻一眼,他就低下頭,仿佛不敢再對視。

他手上用勁捏著煙盒,發出沉悶的聲響,沒人知道在這沉默的時間裡,他心裡轉過什麼念頭。

好半晌,他才開口,聲音一頓一頓:「是因為趙思思?」

他思索著,緩緩地說:「隻要你說你介意,我可以讓她消失。」

究竟是什麼時候,曾經幹凈澄澈的傅遲,變成了如今狠辣、自私的模樣。

我問他:「她還懷著你的孩子。」

「那不是我的孩子。」傅遲嘴角掛上一抹譏誚的笑,「她說什麼你都信,她說是我的就是我的?我的孩子隻能是……」

「傅遲。」我語氣平靜地打斷他,「我不在意,趙思思也好,李思思也好,我現在一點都不在意,所以,你不用跟我說這些。」

「我隻要你,答應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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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熾燈下,傅遲的臉色蒼白如紙,他眼底閃過一絲病態的笑意:「也是,你當然不在意,你許蔓現在可不就是一潭死水,哪怕我現在死在你眼前,你也不會眨下眼。你還會在意什麼呢。」

我已經沒有同他吵架的欲望,像看一個任性的孩子一樣,看著他,我站了起來,淡淡道:「關於離婚,希望你明天能給我一個答復。」

傅遲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沙啞晦澀:「如果我不同意呢?如果我不同意離婚呢,許蔓?」

我站在樓梯拐角處,伸手按住扶手,回身看他。

那個我年少時愛的男人,漸漸地與眼前的身影重疊在一起,不禁悲從中來:「傅遲,這幾年在你身邊,我一點都不快樂,這種不快樂一寸寸地剝奪著我的生命。」

我任由眼淚落下,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訴他:「我有時候夜裡睡著都會想,第二天會不會再也醒不過來。」

在四年前,就該離婚的,徒勞糾纏了這麼些年,不過是因為不甘心,總在想憑什麼我要為其他女人讓步。

傅遲似靜坐的雕塑般,卸了力靠在柔軟的沙發上,高傲的頭顱低低地垂下,身影隱入黑暗中,沒再說一句話。

7

第二天醒來時,傅遲已經不在了,我望著空蕩蕩的別墅,意識到他在逃避。

我不明白,都到了這個時刻,他究竟還想要什麼。

但既然打定了主意離婚,也同他說開了,我反而心情好了許多,那種沉甸甸的壓抑了我幾年的情緒,似乎一下子消失了。

三日後,傅氏集團有一個慈善晚宴,在未分割之前,我依然得作為傅太太出席。

晚宴當天,傅遲依舊沒到場,沒人能管得了他。

但當晚,我卻意外看見一位老熟人,我有些不確定地叫了聲:「黎遠?」

一身西裝筆挺的男人,孤冷疏傲地站在燈光之下,漫不經心地低頭看地面,慵懶淡漠。

在轉過身那一剎那,臉上冷寂的神情有一瞬間轉暖。

他有一瞬間猶豫,而後抬步走了過來,禮貌地抿唇道:「許蔓。」

我有些意外竟然會在這裡見到他,這次嘉賓的請帖是我親自發的,我自然記得我發給了他。

我意外的是,他竟然會出來參加這些活動。

黎遠在娛樂圈出了名的低調,哪怕手握多項影帝榮譽,部部成名代表作在手,但他在娛樂圈寡淡得像透明人,他的粉絲甚至認為演員說不定隻是他的副業。

我記得有一年,黎遠的對家為了挖他的黑料,整整用了三個月時間,卻隻挖出了他從小到大品學兼優的種種過往。可以說這次的黑料挖掘直接將他捧上了至高地位。

我轉念一想,黎遠畢竟是傅遲大學四年的舍友,也許他是看在傅遲的面子上來的。

大學時,他們宿舍有時聚餐,傅遲都會將我帶上,一來二去也算熟悉。

我還記得在他們宿舍第一次聚餐,傅遲將我介紹給黎遠認識時。

我們從彼此眼底都看到了詫異,因為早在這之前,我們就偶然見過兩次面。

但那時,為了不引起誤會,我站在傅遲身後,朝黎遠眨了眨眼,他很有默契地配合了。

那時,在 S 大有一個傳說,計算機系有一座火山系帥哥和一座冰山系帥哥,陽光熱烈的傅遲被認為是火山,而清冷孤傲的黎遠則是那座冰山。

兩人在學識家境上不相上下,外人常常將他們作對比,可那時身邊的朋友都知道,傅遲和黎遠兩人更勝知己。

就是這樣一個本該走在學術上的好苗子,卻在畢業那年一頭扎進了娛樂圈,在 S 大激起了千重浪。

細細想來,大學畢業後,我似乎除了在電視上見過他,便沒有再見過面,我抬起頭看他,笑著寒暄:「你這幾年,還好嗎?」

黎遠的眼睛好看得緊,有星星點點的光芒,他點頭:「我還好。」

許久沒見,沉默在此間蔓延,我想開口說先走時,黎遠突然開口,聲音很輕,莫名有些哀傷:「你這幾年,過得不開心。」

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很不禮貌,很是冒犯的陳述句。

可他的表情看起來格外真誠,他是那個圈子裡的人,趙思思的事必然也是知道的。

我突然又想起,兩年前,黎遠在微博上掀起的一場風浪。

黎遠如他粉絲所說,是很佛系的一個人,娛樂圈那些人怎麼蹦跶抹黑他,怎麼蹭他熱度,他都沒給過一個眼神。

唯獨那次,趙思思借他炒作時,他親自發了一條微博闢謠。

很難想象他那樣冷冰冰的人,是怎麼想到那些懟人的詞匯的。

想到這個,我對他笑了笑:「是啊,不過,我馬上就要脫離苦海了。」

黎遠側首,看向我,眼神中有詢問,但他沒有問,隻是彎了彎唇:「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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