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崽越看越不服氣,亦步亦趨地跟在掃地機器人身邊,吹毛求疵。
樂清拿著對聯出來的時候,兩個崽崽已經氣急敗壞地跟掃地機器人吵起來了。
“掃這裡!”
“你為什麼不聽話?”
“不聽話小姨還喜歡你?!”
回答他們的隻有無情的掃地機器人的無視,這樣兩個崽崽更加受傷。
樂清被逗笑:“跟機器人置什麼氣。”
“小姨覺得機器人比我們好。”
“沒有呀。”樂清走到兩人面前,“它沒有你們可愛。”
“可是我們幫不到忙。”
“現在不是可以幫了嗎?”樂清將雙面膠和對聯放在他們面前,“我們去貼對聯,把這個膠布撕下來貼在上面,這樣會嗎?”
這個很簡單,兩個崽崽總算能幫上忙了。
他們蹲在房門口,小手在忙碌,嘴巴卻闲不下來:“小姨,過年都要貼嗎嗎?”
樂清替他們整理多餘常出來的部分,輕輕點頭:“嗯,貼上了下一次過年的時候再撕下來換上新的。”
“那這裡沒有欸。”小樂嘉指著門框兩邊,“我們家以前,不過年嗎?”
樂清動作頓了頓。
Advertisement
兩歲時候的記憶可能兩個崽崽自己都記不太清,隻大體記得以前是不開心的了。
“今年過。”樂清說。
“十萬個為什麼”依舊沒有放過她:“今年?那下一個過年呢?”
不得不說有時候小孩子鑽起牛角尖來跟槓精沒有什麼區別。
下一個過年,或許他們已經回到真正的家裡面了,他們的父親會帶他們過年的吧?
樂清含糊道:“每個人到了這一天都會過年。”
隻不過方式不一樣而已。
“小姨又騙人。”小樂安幽幽嘆了口氣,小姨真是太難教了。
“過年要穿新衣服,小姨沒有新衣服,怎麼過年呢。”
樂清笑道:“你怎麼知道我以前沒有新衣服呢?”
意識到自己說漏嘴的小樂安趕緊低下頭,她扯著手裡的雙面貼:“以後過年,安安給小姨買的。”
樂清動作頓了頓,唇角笑意也斂了很多。
這次卻沒有再應聲。
如果挽救得夠及時的話,以後孩子父親會讓自己偶而見見孩子嗎?
將對聯貼好,還要在門上再貼一個福字,兩個崽崽齊心協力已經把雙面膠鐵在福字背面了,此時正認認真真幫小姨扶著凳子。
他們是很認真地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樂清從凳子上下來,注意到兩個寶寶祈求誇獎的眼神,將那張福字撿起來遞過去:“這個你們來貼好不好?”
果不其然,崽崽們眼睛一下子亮了好幾個度:“可以嗎?”
小姨說了不能踩上高凳子,他們還沒有小姨那麼高。
“可以。”樂清將凳子移開,“隻要是你們貼的,貼在哪裡都行。”
雖然有很多過年的傳統,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樂清是第一次真正意義過一個年,那些所謂的規矩在她這裡都不成形。
她指了指門下方:“貼在這裡,你們每次回家都能看到摸到,也會福氣滿滿的。”
兩個崽崽不懂那些習俗,聽到小姨這麼說就躍躍欲試了。
學著小姨的樣子四隻小手小心翼翼將那張福字鐵在門下,一點一點撫平,確保它不會再掉下來了,他們歡呼一聲,成就感爆棚:“貼好啦!”
“太棒了。”樂清蹲下去收拾地上的垃圾。
兩個崽崽一左一右站在她身邊,卻注意到了對面那家光禿禿的門,好奇地問:“小姨,這家人不貼嗎?”
樂清隨意抬頭看了一眼,這個小區一層兩戶,隻有一個電梯,而她自從穿過來就沒有遇到過這家人。
不過她也不是什麼很注重鄰居關系的人,別人家怎麼樣跟她沒有關系,便回答:“可能他家有其他的方式。”
話音剛落,旁邊電梯就傳來叮的一聲。
三人下意識看過去。
蹲在地上的樂清第一眼看到的是一雙大長腿,又長又直。
那雙腿在裡面停留了幾秒才邁步走了出來。
樂清這才順著腿往上看,越過黑色大衣再往上,就是一件低領的襯衫。
穿這麼少?
“是黑臉叔叔!”
樂清看到了,的確是謝先生,跟往常是一樣的打扮。
“謝先生?”樂清站起身,“您怎麼來了?”
“回家。”
“回……”樂清想起他說自己住在附近的事,愣了一下指向對面的門,“您住這裡?”
“嗯。”
“這麼巧。”樂清實在是意外,“以前沒見過你。”
當然沒見過,因為這是江隨之第一次回這個“家”。
這個房子原房主空了很久,他加了點錢才把房子買下來,還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樣子。
隻是在給樂清送東西過來的時候想起來順道上來看一眼,沒想到能遇到一家三口蹲在這裡,幸好戴了口罩,幸好沒有跟那些工人一起上來。
江隨之剛要說點什麼,可樂清的裝扮實在是扎眼,他視線忍不住在她的衣服上停留:“你……”
“我?”
一時之間江隨之居然找不到什麼詞來形容她這會兒的穿搭。
旁邊兩個崽崽有一個比一個像年畫娃娃,而她站在中間就跟長大版的年畫娃娃似的,這要是晚上打個燈,江隨之都不敢想這人身上會有多閃。
去酒吧cos燈光師綽綽有餘。
難怪她昨天一直不要自己送衣服,難道是自己挑的風格不合適?
但話又說回來了,誰能想到她喜歡這種風格!
這一刻江隨之腦海裡居然多了一個念頭:果然跟江言是一家。
“沒事了。”出於禮貌,江隨之並沒有隨意出口評論人家的衣著,“你們繼續。”
他走到對面的房門口。
小樂嘉在後面好奇地問:“叔叔,不貼這個嗎?”
“嗯?”
兩個崽崽獻寶似的露出他們後背的福字,第一次看到這麼矮的福字,江隨之挑了下眉:“你們貼的?”
“我跟妹妹貼的!”
雖然叔叔有時候有點兇,但是叔叔做過英雄,小樂嘉很崇拜英雄,尤其是叔叔打人好膩害。
社牛寶寶主動問:“叔叔沒貼,叔叔需要幫忙嗎?”
說話間瘋狂暗示門上那個隻到江隨之腿的福字。
但江隨之連這個家的門都沒有打開過,前幾天也就買下來後有家政過來打掃過,裡面什麼都沒有,更別說福字了。
他放在密碼鎖上的指尖勾了勾。
樂清沒想到這兩個崽會這麼主動,他們那個技術貼貼自己家的就算了,要是給別人家也貼那麼矮,別人家怎麼會願意。
“我們家還沒貼完呢。”樂清打圓場,“謝先生,我們先……”
話沒說完就被對面打斷了:“好。”
樂清:“啊?”
“那就辛苦你們了。”江隨之收回按密碼的動作,“不過我家對聯還在車上,我現在下去拿。”
他現在下去買。
感覺自己被肯定了的兩個崽崽高興地跳起來:“叔叔,我們等你!”
在對方按下電梯的時候,樂清忙走到他身邊壓低聲音:“抱歉謝先生,不然一會兒我來幫你吧,孩子還小,站高了不安全。”
既然是崽崽們提出來的,樂清不想掃他們的興,但也不能言而無信,隻能自己上了。
江隨之垂在身側的手不受控制地顫了一下,微微偏過頭,清晰看到了對方的五官。
可能是怕孩子們聽到不開心,樂清說話時離得近了點,呼吸的溫度直接打在了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膚上。
江隨之渾身像是被弱小的電流擊中,從頭到腳發麻,讓他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
這是他隱藏了很多年的病態。
因為有渴望,所以才拒絕任何一個人的靠近,他厭惡自己這種病態的欲望,也擔心自己失控,平時都是吃藥控制著。
好在今天因為要回江家老莊園那邊吃年夜飯,那裡人太多,每次去之前他都要先吃下藥。
所以面對樂清這個時候的靠近他才沒有那麼失態。
“沒事。”江隨之將輕顫的手插件兜裡,“想怎麼貼就怎麼貼,玩得開心就行。”
電梯到了,他徑直走了進去。
看著慢慢合上的電梯門,樂清有些狐疑。
謝先生家裡過年這麼隨意嗎?家裡人也不介意?
她轉過身,兩個崽崽已經把所有的工具都搬到人家家門口去了,蹲在那裡望眼欲穿。
樂清沒辦法,隻好回去把他們的小板凳搬出來讓他們先坐著。
拿完板凳在經過客廳裡的小鏡子時她腳步忽然一頓,再一次扭頭看過去。
直到看清自己穿的是什麼衣服她才忽然反應過來剛才謝先生為什麼會欲言又止地看著自己了。
好了。
現在是她的天塌了。
這個時候回去換衣服還顯得有點欲蓋彌彰,樂清心如死灰又回頭多拿了一張小板凳。
罷了,謝先生都看到過自己被崽崽們集體供著了,還有什麼是見不得的。
社死隻有第一次和無數次。
死著死著就習慣了。
她跟兩個崽崽一起縮在小板凳上如是想。
這邊的江隨之下樓後在花壇邊足足吹了三分鍾的冷風才讓自己的身體平靜下來,在附近找了一會兒找到一個小超市,雖然東西沒有大超市齊全,但買副對聯應急是完全可行的。
老板還是第一次遇到大年三十夜當天才來買對聯的人:“您看看想要什麼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