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江隨之唇角上揚了很微小的弧度,仿佛在鼓勵:“或許?”


  人家給的牛奶都下肚了,機票也改完了,於情於理都不該拒絕的。


  樂清隻好伸出手輕輕跟他碰了一下,剛要收回來卻被對方的食指指尖往前勾了勾,她眼睫輕輕一顫。


  “再一會兒。”江隨之說,“我會離開三天。”


  意思是接下來三天他都沒有任何辦法來緩解自己的不適了,樂清頓了頓,終究還是沒有將手移開。


  偶有路過的人都忍不住側過頭看著這一雙長相尤其出眾的男女。


  這是在幹什麼?新的談戀愛方式嗎?


  越看樂清越不自在,隻好悄不作聲垂下眼睛,讓自己眼不見為淨。


  隻是越這樣手上的觸感就越發清晰,讓她更加覺得這段時間難熬,就在她覺得自己也要有什麼病症的時候,一直輕輕勾著她手指的觸感忽然消失了。


  她倏忽抬眼:“好了?”


  江隨之視線從她通紅的耳根移開,低笑:“沒有,但不能繼續了。”


  “嗯?”樂清沒理解。


  “沒什麼。”江隨之端起咖啡一飲而盡。


  為了讓自己心底那點不自在盡快散開,樂清轉移話題:“現在會自己加奶加糖了?”


  “嗯。”江隨之眼尾像是染上了唇角的笑意,指尖在杯底輕輕點著,“不是說了麼,已經習慣了。”


  樂清忍不住道:“你的習慣真容易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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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呢。”江隨之深以為然的挑眉,聲音卻輕了許多,“我自己也沒想到。”


  為了在飛機上多睡一會兒,樂清在休息室就吃了點東西,或許是因為喝了那杯熱牛奶的原因,上了飛機後的她一覺睡了個昏天黑地。


  而另一邊喝了咖啡的江隨之仿佛咖啡因不耐受似的,四肢百骸都在叫囂著想要再次觸碰,明明四周那麼安靜,他卻總覺得自己聽到了對方的呼吸。


  他將指尖抬起來,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近乎聞到了一絲香甜。


  這是不是脫敏,而是在循序漸進地吞噬他的理智,而他卻近乎甘之如飴。


  事情好像變得更糟了。


  落地倫敦時已經是下午,江隨之沒有立刻啟程去隔壁的城市,而是悠然坐在車裡一路跟隨樂清到了下榻的酒店。


  “看吧。”樂清無奈道,“我真的沒有騙你,住得很好。”


  她本意是調侃一下這人,沒想到江隨之比她想象中要淡定多了,還反過來笑她:“如果不是別人,你會定這裡?”


  樂清心虛。


  她還真不會。


  不過江隨之的確點到為止,他行程很趕,回去還有個國內的視頻會議要開,所以不能久留,在確定她安全到達後就要乘車離開,甚至酒店大門都沒進。


  樂清也站在門口,打算等他的車走了再去辦理入住。


  沒想到江隨之卻站在她身前,微微俯身。


  那雙極具侵略性的眸子在這一瞬間一覽無遺,卻又多了幾分樂清從未在他眼裡見過的溫和。


  “樂清。”他喊了一聲。


  “嗯?”


  “我在習慣咖啡加奶。”江隨之彎唇,“你習慣了對自己好一點了嗎?”


  樂清微怔。


  但對方很快就直起了身子:“回去吧。”


  他轉動了一下手腕上的表,挑眉:“或者我送你上去。”


  樂清轉身就走。


  聽到身後傳來輕輕的笑聲。


  “幾天後見。”


  她朝著背後揮了揮手,卻沒回頭。


  挺奇怪的。


  但她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裡奇怪,好像一切都順其自然合情合理一樣。


  辦理好入住,讓行李員把自己的行李放好後,樂清打算去看看有什麼吃的,在飛機上光顧著睡覺也沒不想吃太多東西,這會兒就有點餓了。


  這會國內孩子們都睡了,樂清隻能拿出手機看一看存在手機裡的一些視頻。


  電梯打開時她沒怎麼注意外面,直到聽到有人用極其蹩腳的中文喊了一聲“樂清”。


  耳熟的聲音令樂清瞬時抬頭,電梯外站著幾個很熟悉的人。


  她眸子都透出幾分自己察覺不到的欣喜:“Lvy姐?”


  旭旭松開媽媽的手,一下子扎到樂清懷裡,小臉狂蹭:“幹姨!旭旭好想你!”


  “我也想你。”樂清牽著他從電梯裡走出來,避免一會兒門又關上還佔用別人的位置,“你們怎麼在這兒?”


  “這話我應該問你,你來倫敦怎麼不提前跟我說?”Lvy嗔怪道,“打算偷偷來偷偷走?”


  “沒有。”樂清忙解釋,“我是來工作的,原本打算工作完再去找你們。”


  她一直知道Lvy在倫敦,但接下來幾天拍攝排滿了,騰不出什麼時間,所以打算空下來去買點禮物再去聯系,也免得Lvy總是牽掛著。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你又不是24小時都在工作,什麼時候來的?”


  “剛到。”


  “那這是要去哪裡?”


  “打算吃點東西。”


  “那太棒了。”切爾斯手肘打著同伴的肩膀,哈哈笑道,“今天我們包了頂樓的餐廳,一起去吧,想吃什麼吃什麼。”


  樂清遲疑:“會有很多人嗎?”


  如果隻有Lvy和幾個認識的人還好,人太多了她去了也不合適。


  Lvy搖頭:“就我們,Annie不喜歡有太多外人在場。”


  “Annie?”


  “你還記得她嗎?”Lvy說,“今天是她生日,她以前一直生病,好多年沒過生日了,今年我們就聚在一起吃飯。”


  關於Annie這個人,樂清雖然不熟,但對方曾經連著兩次說想跟自己交朋友,她其實對這人也很好奇。


  樂清沒打算空著手去:“那我先去準備一個禮物。”


  “不用!你就是她的禮物了,她總是問起你。”正好電梯來了,Lvy推著她往電梯裡走,“而且她從小就不喜歡過生日,準確來說應該是討厭生日,所以她的家族不會給她辦宴會,我們作為朋友也隻是跟她吃頓飯,蛋糕都不會買的,更別提禮物。”


  樂清被一群人夾著推近電梯,後面的話沒太聽清:“嗯?”


  Lvy又提高音量重復了一遍:“我說Annie不喜歡別人送禮物!”


  話音才落,還沒完全關上的電梯門又緩緩打開。


  那瞬間電梯裡的人全都鴉雀無聲。


  角落裡的樂清憑借模特的身高優勢,微微抬頭便看到了外面站著的人。


  眼前的女人比在視頻找那個看得要更加清晰,長得很高皮膚也很白,黑直發半扎,另一半披著散在肩上,八字劉海散在臉的兩側修飾著她優越的五官輪廓,今天的她戴著棕色的復古款墨鏡,短款皮衣加黑色長裙,奇怪的碰撞感在她身上卻又那麼和諧,又酷又拽,哪怕是手上拿著的盲杖都像是她支在手中的藝術品。


  最近為了兒子正在惡補中文的Lvy輕咳一聲,壓低聲音:“國內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說草草……”


  樂清輕聲補充:“說曹操曹操到。”


  她才說完,電梯外的人卻仿佛精準地找到了她的位置,抬頭朝著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樂清瞬間閉嘴。


  雖然知道對方看不見,但他就是知道Annie在看自己,她莫名緊張。


  幾秒後,站在電梯口的Annie才勾了下唇,用不熟練的中文開口:“樂清?”


  “你聽的出來啊?”切爾斯驚訝道,“果然是天才,先進來,我們一起上去。”


  大家不約而同給Annie讓出了一個位置,一直按著電梯的開門按鈕,而對方也泰然自若地從外面走進來。


  就站在被擠在後面的樂清面前。


  作為模特樂清已經不矮了,隻是她覺得眼前的Annie要高一點,或許是因為她扎了頭發?還是穿了靴子。


  不太敢造次的樂清低下頭隻能看到對方的鞋子。


  忽然,Annie開口問:“在說我什麼?”


  她說話帶著些冷冽的沙啞,卻又像是慵懶的語調。


  Lvy抬頭望天:“沒說什麼。”


  但顯然Annie並不吃她這套,哪怕看不見也知道對方現在是個什麼表情,她懶聲問:“誰要送我禮物?”


  這次其他人毫不猶豫就把角落裡的樂清出賣:“樂清!”


  覺得自己可憐弱小又無助的樂清瞪大眼睛:“?!!!”


  不送就不送,為什麼要把自己推出來!


  這個姐姐氣場好恐怖的啊!


  她貼著電梯廂,硬著頭皮點了下頭,才後知後覺對方看不到,就在她準備出聲時,站在身前的女人就回過了頭。


  隱隱能透過墨鏡看到她的眼睛,很模糊卻又覺得很神秘。


  她是怎麼知道自己站在這裡的,聽聲識人嗎!


  “你要送我禮物?”Annie問。


  樂清弱弱把聲音吞了回去,緊張地思索要怎麼在不提人家討厭過生日這件事的同時把事情揭過去。


  所有人都在對樂清使眼色,讓她見機行事。


  樂清:“……”


  她絞盡腦汁,剛要開口。


  Annie卻忽然笑了聲,像是在看著她,緩緩道:“誰說我不收?”


第58章


  但凡是跟Annie走得近一些朋友都知道,因為從小身體不好,她很少外出以前也不怎麼說話,大家能見面的時間本身就少,即便是見了她也常常都待在自己的世界裡,對外界的感知都不是很敏感。


  再後來有一段時間她病情更加嚴重,一起長大的朋友們也難得見到一面,直到前幾年她身體變好了。


  身體好了以後的Annie脾氣比過去要好很多,能交流能溝通甚至更加灑脫,從來不會因為自己眼睛的問題情緒敏感,她家世好,不缺錢也不用上班,唯一有點小愛好就是唱唱歌,可能是因為眼睛看不見,她其他優點就格外突出。


  聲音好聽樂感很強,大家一直認為她應該去做歌手。


  隻是要說這人脾氣變好了吧,也不是,更形象一點來說應該是她變得更像一個可以交流的人了,性格也更加明顯。


  她從來都不把自己的眼睛當回事,要求所有人把她跟正常人一樣對待,不僅如此玩得比其他人都還野,那些酒吧地下樂隊都是她常年去光顧的地方,要是誰惹她不高興了,那她一定會百倍千倍地討回來,別指望她會循規蹈矩,什麼時候在黑暗裡竄出來打你一頓神不知鬼不覺都不會有人知道。


  所以小伙伴們其實對她是有幾分佩服的。


  至於生日禮物這件事,的確是所有人從小都領略過的。


  在她還是一個自閉小孩的時候,家族裡的大人每年都會借她生日的名義順便維護一下商業關系,但哪裡能想到她從第一個生日開始,一到生日這一天就啼哭不止高燒不退,所有人都束手無策。


  直到她長大會說話了才明確地告訴家人她討厭生日,起初家裡人都沒當回事,給她買了很多生日禮物,送了很多名貴的東西,就差把星星給她摘下來了,但她就是不要,該扔的扔,該燒的燒,更嚴重時會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整天都不出門。


  雖然在國外長大,但她家裡人也是從國內過來的,有些年長的長輩曾經考慮過是不是有什麼特殊“元素”,也從國內請來一些大師給她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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