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她連愛自己這麼一件小事都做不好,如果真的有人愛她,那一定會很辛苦。
曾經她以為,自己就會這麼平平淡淡,一個人過完這一生的。
前無追求,後無掛念。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小小的一個電梯裡,吵吵嚷嚷站著的都是她在意的人。
而她們正在去往的,是掛念著她們的人身邊。
好神奇的感覺。
讓她忍不住期待,期待自己會越來越明媚光彩的未來,和自己愛的人。
兩個崽崽一會兒當引路崽,一會兒又當電梯管理員,時刻注意著電梯的樓層,在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大聲喊道:“到啦!”
樂清被喚回神,牽起他們的小手準備出去,給Annie留下方便出入的空間。
但在看到電梯外的情景時卻臨時停住了腳步。
偌大的會客廳裡說是張燈結彩也不為過,掛著五顏六色的小彩燈,電梯往外的路被鮮花和花籃堆滿,每一束花上都掛著紙聯——熱烈歡迎兩個乖女來到我們家!
甚至遠在西北的二叔都遠程署名了。
花路的盡頭是江叔叔和江爺爺,他們的頭頂還拉了個好幾米長的橫幅——“致Annie和樂清兩個乖女的道歉宴和答謝宴”
啪的一聲,明亮的大燈暗了下去,隻留下那些掛在花束上閃爍的小彩燈。
以及兩個長輩手裡忽然拿出來的兩個彩燈環繞的牌子,一個寫著Annie,一個寫著樂清。
牆上有張被彩燈圍繞的黑白遺照,江言的臉在其中顯得那麼五光十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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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清:“……”
“小姨!媽媽!”兩個崽崽按著電梯,激動地說,“走呀!很漂亮呢!”
這可是太爺爺和爺爺準備了好久的驚喜!
樂清放開了牽著兩個崽崽的手,走不動了。
邁出一步她都覺得腳步沉重。
Annie還不知所以地問:“怎麼了?”
“沒事。”樂清眉心輕跳,想著要不要硬著頭皮走出去。
下一秒就見江隨之將兩個崽揮舞的爪子給擋了回來,然後面無表情地按下了關門按鈕,將外面那詭異的情形和緊張茫然的兩個長輩隔絕在外。
江和昌。
他追妻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好在家裡還有樓梯,見電梯門忽然關上,江和昌臉色大變。
不會吧,不是答應得好好的嗎?怎麼忽然又走了!
他忙讓人把燈打開,抱著燈牌從樓梯跑下去,好在人不是真的走,而是坐在一樓的會客廳裡。
“怎麼了?”他問,“是不喜歡嗎?”
也算是花了不少心思吧,家裡沒什麼女眷,平時幾個大老爺們也不注意這些,這已經是他想到的最隆重又正式的歡迎儀式了,公司年會以前不也這樣嗎?
江隨之將他手裡寫著樂清名字的燈牌抽了出去,涼涼道:“那些玩意兒不弄幹淨,這頓飯別吃了。”
第一次樂清覺得自己很想站在江隨之這邊,雖然很不禮貌。
但這比在海底撈大廳裡過生日還要讓人羞恥。
“為什麼呀?”小樂嘉站在爺爺這邊,“我覺得漂亮!”
在裡面吃飯簡直酷極了。
江隨之睨他一眼:“你坐你爸那桌。”
小樂嘉瞪著眼睛,小叔說什麼呢!
他又沒有爸爸!
“別理他。”江言安慰自己的崽,“他什麼都不懂,活該他追不到老婆。”
“哼。”
系統叔叔說得對!
樂清看看兩個興致勃勃的崽,又看著還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的江叔叔,這瞬間醍醐灌頂。
都流著江家的血,合理了。
倒是江隨之這個還算是基因突變了的。
隻要不是不想見自己,江和昌覺得都不是什麼大事,反正家裡佣人多,沒一會兒就能把東西撤完:“沒事,不喜歡我讓人撤了就好。”
算了,也是長輩的一番苦心。
樂清扭頭跟Annie口頭描述了一下樓上的盛況,哪裡知道她一點都不意外:“合理。”
江言也是這樣的。
還好江言上班的時間多,那些奇奇怪怪的審美隻會在私底下的一些小物件上,她倒是不覺得有什麼。
尊重,但偷偷扔掉。
最後大家還是回到了樓上奇奇怪怪的餐廳裡。
好在這次沒有關燈了,所以看上去除了有點怪異以外其他一切都還好。
之前江和昌還想過把大兒子的遺照放在椅子上,但想想這樣很不禮貌,萬一讓Annie誤會了怎麼辦,這孩子以後還年輕,總不能耽誤她以後的人生。
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親眼看到Annie把那張自己給她的小遺照放在了她旁邊的座位上。
江和昌:“這……”
Annie神色自然,仿佛不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多讓人震驚的事:“讓他也能有點參與感。”
老實待在兒子那裡的江言淚目。
這就是愛情。
老婆知道他喜歡什麼,想要什麼,還不嫌棄他。
不像那個以為自己很拽的小子,一點情面都不給人留的。
樂清埋著頭,忍不住無聲笑了下。
也不知道現在的江言哥看到這一幕會怎麼想,估計也是江隨之那樣的反應吧。
坐在她身邊的江隨之見狀,也微微低下頭輕聲問:“笑什麼?”
“你哥。”樂清壓低聲音。
江隨之輕哼:“他爽死了。”
這裡的一切都完美地戳中了他的審美點。
聽他這麼說,樂清是真的很好奇:“你哥是個什麼樣的人?”
“話很多。”江隨之垂著眼漫不經心地說,“自以為很厲害的傻白甜。”
實際上比誰都心軟。
樂清想了想,決定這樣的一個人跟Annie在一起,好像也不是很突兀,挺互補的。
她點了一半頭,卻看江隨之掀起眼睑:“你對他很感興趣?”
這個問題讓樂清忍不住冒出了一點點危機感,好像自己回答不好這人就會當場發病一樣。
“隻是好奇Annie喜歡的人會是什麼樣。”她說。
江隨之笑:“怎麼不好奇喜歡你的人是什麼樣?”
樂清下意識道:“我看得見你。”
這話一出,兩人之間頓時變得安靜不少。
面對身邊人徒然變得深邃的眼神,樂清一個激靈:“我是說,你都告訴我了。”
見的第一面開始,她見到的都是真實的江隨之,他也把自己從頭到尾都坦誠給她看,所以她對這個人從來沒有任何的懷疑,甚至是很信任。
但江隨之並沒有糾纏她這個答案,而是問:“所以呢,你好奇嗎?”
這瞬間樂清的心好像提到了嗓子眼,她覺得自己的答案變得有些燙嘴。
她好奇嗎?
她好奇,她對身邊的對自己好的人都好奇。
可面對Annie或者其他人,她都能坦然地應對和回答,江隨之卻不行。
似乎自從江隨之袒露心跡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在很刻意的回避這些問題,哪怕這個答案對待朋友也同樣適用。
但是江隨之從來都不會給她一個讓她可以逃避的空間,每一次的提問都像是在提醒她。
他不僅僅是一個朋友那麼簡單。
在她不知道要怎麼回答的時候,江隨之卻忽然彎了彎唇:“好了。”
“嗯?”
“我不問了。”他說。
樂清呆呆地看著他,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忽然給她一個喘息的機會,但她隱隱覺得這人一定會有更大的招在後面等著她。
果然,下一秒這人伸手在她的手腕處,隔著那條手鏈點了點:“你的遲疑和猶豫已經是答案了。”
“隻要你在認真思考這一段關系,那我就不算沒有進展。”他輕聲說。
樂清被他眼中的志在必得燙到,猛地把自己的手給收了回來,並且將凳子移得離他遠了點兒。
直接告訴她,這個時候要是離這人很近,一定會很危險。
見狀江隨之也沒有再追上去,而是彎了下唇角抿了口杯中的酒。
“小叔。”安安悄咪咪湊過來,“你又惹小姨生氣啦,她不泥你惹。”
“誰說的。”江隨之心情很好地敲了一下她的腦門,“這叫拉扯,你懂什麼?”
安安捂住自己的腦袋:“安安不懂,但小姨才不會離安安那麼遠。”
算了,不跟小孩計較。
江隨之可以肯定自己在樂清心裡是有一定地位的,她一向都是一個很有規劃而且遇事都會冷靜應對的人。
所以哪怕在發現他對她的感情變質時,她也沒有將過去兩人之間的關系一筆勾銷,她心裡自然會衡量。
出於朋友的角度,她當然會對自己好奇。
所以如果她隻當自己是朋友,在被問到那個問題時就不會猶豫,因為她一定知道答案。
但她剛才遲疑了,因為連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份好奇到底是不是朋友關系。
江言懂什麼。
醫者自醫,他也是分析情感的大師。
江哥現在無比自信,她心裡有我。
雖然白天已經在營地那邊說開,但江和昌還是沒有忘記這頓飯的目的,見氣氛這麼融洽,他舉起酒杯輕咳一聲:“Annie。”
聞言,Annie輕輕抬頭望向他的方向。
“這頓飯我已經做了很久的準備,還是要跟你說一聲抱歉。”江和昌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你和孩子都吃了不少苦,這是我們家的責任。”
Annie指尖碰到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