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老王也說:“有事您去找冷副團長,甭欺負小孩子。”
蕭婆子定晴一看,陳思雨瘦瘦高高,面若春桃,不正是前幾天說過有肺痨的那小姑娘。
她先喝兩兒媳婦:“這是個肺痨,快把嘴巴捂起來。”
蕭家二嫂和三嫂當即摘下頭巾,打個對角系到了鼻子上。
咦,本來是婆媳仨,當場化身蒙面山匪了。
蕭婆子也很有山匪氣質,說:“這房子是我兒子的,沒我的同意誰都不能往外租,我給你一柱香的時間,趕緊裹鋪蓋走人,這房子以後我們要住。”
陳思雨中午就想趕人的,忍了。
這都三更半夜了,既蕭婆子不講理,她自然也要耍潑辣。
她指著自己腋下:“你們是土匪還是惡霸啊,扯破了我的衣服,不賠錢吧,還想趕我走人,你想得美。賠錢,賠我衣服錢!”
蕭婆子後退一步:“小丫頭,你隨意住我兒子的房子,我沒問你要錢呢,你還敢找我要錢。我兒子可是軍人,我是軍人家屬,曉得不?”
這不胡攪戀纏嘛,陳思雨反問:“哪條法律規定軍人家屬就可以隨意欺負人,當惡霸了,信不信明天我反映到軍區,告你兒子一狀。”
蕭婆子當場被唬的愣住。
雖然陳思雨不是良善之輩,但等闲不與人為惡的。
以為老太太消停了,她轉身要進門,誰知還沒邁腳,蕭婆子的腿先她一步,進了屋了,還在招呼倆兒媳婦:“還不往裡衝,愣著幹嘛?”
“大娘,別給臉不要臉,這是我家,你們不許進去。”陳思雨在推,軒昂也來幫她。
蕭婆子一巴掌搧開軒昂,伸手搡著陳思雨,假意說:“閨女,你是冷梅家的親戚吧,大娘是她婆婆呢,乖,讓大娘進去,進去看看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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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讓她進去,賴下了,她就不走了。
陳思雨心一橫,厲聲說:“呸,你個惡婆婆,冷梅的肺結核就是在你們老家傳染的,你差點害死她,你還有臉進她的屋子?趕緊給我走!”
蕭婆子面色大變,伸手一把狠搡:“死丫頭,你瞎說八道什麼呢你。”
你搡我就倒。
陳思雨順勢往外一倒,悽聲尖叫:“殺人啦,有人殺人啦,快救命啊!”
她是在訛人,所以摔的姿勢比較誇張,聲音更是尖厲無比,一樓往下還有兩個臺階,為了逼真一點,她直接朝著臺階下面倒了下去。
但並沒有摔到地上。
反而摔進了一個男人,哦不,冷峻的懷裡!
抬頭,正好對上他眸光沉沉,仿如沉著繁星的眸子。
第45章 肺結核
陳思雨的衣服是被撕裂了的, 而冷峻略微冰涼的拇指,就摁在她的皮膚上。
他大概也沒想到她腋下會是破的,松手吧, 她會摔倒,但要不松手, 她皮膚的溫度,她的呼吸, 輕顫,她整個人盈盈一握,就在他手中。
望著冷峻的眼睛,陳思雨尷尬極了。
冷峻自己顯然也很尷尬, 他的手在瞬間升溫,拇指的溫度傳到她的皮膚上,粗糙,微微的燙。
但尷尬多了就免疫了,陳思雨頭發一撓,軟倒在冷峻懷裡:“冷隊長救命啊,那個老太婆她想殺了我。”
蕭婆子還沒見過像陳思雨一樣厚顏無恥,氣的哆嗦:“你個撒謊精,我就輕輕推了你一下,你……你冤枉我!”
龔小明又出來了,一看陳思雨頭發蓬的像雞窩,大驚:“思雨, 誰打你了?”
樓上兩家子也探頭下來, 還有男同志, 一看也生氣了:“這大媽怎麼回事啊, 說話就說話, 好端端的,打人幹嘛。”
看倆兒媳婦縮著脖子不說話,蕭婆子氣的吼:“你倆是聾子還是啞巴,快給我做證啊,我都沒碰她。”
蕭家三嫂舉手:“我做證,我娘碰都沒碰她。”
二嫂要潑辣點,透過表現看本質:“她是為了不搬房子耍賴皮呢,同志們,這房子可是我嫂子的,我們有權力收回……”
冷峻冷冷打斷蕭家二嫂:“這房子是我姐的,除了我姐,沒有任何人有權力在這兒鬧騰,請你們立刻離開。”
蕭婆子見過冷峻幾回,他面硬人冷,但沉默寡言,很少說話,不呈想懿驊一張嘴,嘴巴還挺硬。
“小舅子,你姐當初懷著身孕胡跑害的流產,身體弱吧,還非要上個班兒,結果呢,染上了肺結核,害的我家文才三十二了還連個孩子都沒有,好嘛,你一堂堂軍人,敢趕我老婆子,我……我今兒還就躺下了我。”蕭婆子吃了多少年的鹽巴,還能被一個生瓜蛋子的小年青給唬了,她作勢就要躺下。
陳思雨雖不清楚前因後果,但她善於抓信息點。
手指鼻子,她說:“冷梅的肺結核明明是在你們老家,被你們故意傳染的,你們喪心病狂,殺人害命,打量我們傻呢,我們馬上就報案,事情很快就能查個水落石出,故意給人傳染疾病就是故意殺人犯,你就等著坐牢吧。”
蕭婆子面色一白,強辭奪理:“你……你胡說八道。”
蕭二嫂笑的很大聲:“別往我們身上潑髒水啊,大嫂明明原來就有病,你們這些城裡人真可笑,這是仗著冷家官大勢大,故意欺負鄉下人。”
蕭三嫂是跟屁蟲,磕磕巴巴:“對,故意欺負我們勞苦大眾。”
這時鄰居越圍越多,龔小明跟冷梅關系好,說:“不不,大娘,我們冷副團原來是身體不好,但那是因為流產過的原因,沒聽說她有肺結核。”
樓上的鄰居倒是說:“要冷副團有肺結核,瞞著不告訴咱們,這不對吧。”
另有人悄聲說:“對啊,我們家裡有老人孩子呢,萬一傳染了咋辦?”
蕭二嫂以為輿論偏向了她們,得意洋洋的說:“就是我大嫂不對。”
但蕭婆子卻眉頭一低,看那樣子,是悄眯眯的想溜。
陳思雨當然不能讓她溜了,手指,說:“老婆子,聽見了吧,故意給人傳染疾病,罪大惡極,我建議你趕緊上公安局坦白從寬,不然,就等著警察上門抓人吧,到時候你在村裡的臉可就全丟完了。”
蕭婆子拂開陳思雨就往外竄,嘴裡嘀咕:“胡說八道。”
但陳思雨並不是胡說八道,因為冷梅雖然原來身體弱,可她既沒戴口罩,也沒居家,就證明她當時還沒有肺結核,她是去了一趟蕭家,回來後才確診的肺結核的,而蕭家婆媳一聽說她有肺結核,立刻就把頭巾當成口罩來圍口鼻了,證明她們原來經歷過肺結核,懂得該如何防護自己。
如果不是因為家裡有人得過肺結核,她們怎麼會那麼熟絡該如何防護的。
蕭婆子一看情況不對,跑了,倆兒媳婦也跟著跑了。
畢竟別人家的事,鄰居們看場熱鬧,安慰陳思雨幾句也就散了。
最後隻剩下冷峻,依然一臉尷尬。
“這不才周四嗎,冷隊怎麼回來了?”陳思雨伸手:“屋裡坐吧。”
這一伸手,她知道冷峻為什麼尷尬了。
她被蕭婆子扯破了腋下,雖然她還穿著背心兒,但是自己縫的,為了省布料,肩膀隻有兩根系帶兒的小吊帶,透過撕裂的衣服,皮膚若隱若現。
在將來,女孩子們穿個吊帶出門都沒關系,可現在,衣服是有專門的風紀扣的,系在脖子以下,遵守風紀的人,會刻意把風紀扣都扣的緊緊的。
趕忙抓過軒昂的外套,陳思雨把它披到了身上。
軒昂燒了壺熱水,家裡沒茶葉,他倒是挺會,用葡萄幹,桂圓和紅棗,冰糖給冷峻衝了一杯甜甜的水,捧著,語聲甜甜:“冷哥,快喝吧。”
冷峻接過杯子,說:“我姐確實是在從蕭家回來以後才確診的肺結核。”
這人雖然話少,但腦子很好使。
陳思雨遇事性子比較急,也習慣於黑吃黑的方式,而且冷峻一回回碰上她做戲,也早知她的人品了,她遂也不瞞著了,說:“要蕭家人是故意讓梅姐姐感染的肺結核,他們就是在故意殺人,剛才我已經吵嚷出去了,怕他們萬一毀滅證據呢,她家在哪兒,咱要不連夜去一趟,找證據去。”
冷峻搖頭:“不用。”又說:“我有摩託,這會兒去趟蕭家莊的村衛生所,鎮衛生院調查一下,看蕭家是否有人感染過肺結核,事情就一清二楚了。”
這就是陳思雨的經驗不足了,這年頭,隻要誰感染了肺結核,村一級的衛生所就會有記錄,蕭家就是想賴都賴不了的。
軒昂聽說冷峻是騎摩託車來的,趴窗戶上一看,果然,冷峻那輛威風凜凜的摩託車就在外面停著。
這娃坐過一回摩託車後就念念不忘,很想再坐一下。
但冷峻當然不會帶他去。
他也沒有喝軒昂給他泡的,甜甜的水,把它遞給了陳思雨,並說:“我會去派出所跟民警打聲招呼的,明天她們要敢再來,軒昂去派出所喊一下民警,她們就會被趕走的。”
見男人出門,陳思雨習慣性的追了兩步,發現自己腋下還在張風,又抱臂,先命令他:“喝了它。”
這人應該沒吃晚飯,也沒喝過多少水,唇都起皮了,還急呼呼的要跑。
人高馬大的男人,卻在個小女孩面前俯首帖耳。
乖乖接過杯子,冷峻先喝了一口,棗兒是烤過的,有一股焦香,他吃到一顆枸杞,甜甜的。
從下班就騎著摩託往回趕,半天沒喝水了,這杯水可真甜。
“把它喝完。”陳思雨繼續命令。
軒昂可算理解啥叫小奶狗了,冷峻乖乖一飲而盡,把杯子遞給了他姐。
臉上那神情,乖的果然像隻小狗。
陳思雨說:“那您路上小心,注意安全,爭取早點幫梅姐姐查清事實真相。”
望著她長長的,蝴蝶一樣輕顫的睫毛,和那張春粉俏麗的臉上難掩的尷尬,冷峻心中一念,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孩子,雖然總是用一種極為誇張的,戲劇化的方式對待生活,但她內心,卻是那麼的柔軟,真誠和善良。
“我會的。”他說完,發動摩託車,在陳思雨姐弟的目光注視中,走了。
因為家裡有事,這幾天冷峻都是騎著摩託車上下班的。
騎著摩託車,他先到空院招待所。
蕭婆子之所以能住招待所,掛的就是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