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雨捧著個杯子,在原地站了片刻,便有一個後臺搞清潔的大媽過來,伸手說:“把林老師的杯子給我。”
“但林老師讓我幫她端著杯子呀。”陳思雨意欲不給。
這大媽鬢角有顆碩大的痦子,她瞪了陳思雨一眼:“林老師的習慣,下臺就要立刻回化妝間喝水的,找不到杯子得發脾氣,她要發了脾氣,挨訓的不是你,是我,趕緊拿來。”
陳思雨假裝給大媽訓到了,連忙把杯子遞給了她。
“你表演完了吧,還不走,杵這兒幹嘛呢?”痦子大媽反問。
陳思雨依然假裝被她嚇唬到,忙說:“我現在就走。”
但她並沒有走,而是繞到了一個舞蹈隊的後面,就見這大媽把杯子放到林敏紅的化妝間後,又出來,往廁所去了。
痦子大媽先是進了廁所,裡面還有倆搞衛生的,正在袖著手聊天兒,看痦子大媽進來,一大媽問:“剛才你幹嘛去了,出去老半天。”
痦子大媽笑著說:“掃了趟垃圾,今兒外面來的演員多,有些煙頭啊糖紙的,得趕緊拾掇了,不然許主任看到了,不又得說咱們嘛。”
另一大媽戴著紅袖章,應該是她們的領導,說:“蕭大媽,別人從保姆轉到保潔,都不適應,幹活愛偷懶,你倒挺不錯,眼裡很有些活兒。”
“在哪兒不是個上班呢。”痦子大媽笑著端起二人放在水臺上的茶杯,說:“你倆出去透會兒氣,喝口水,廁所我守著。”
於是另外倆大媽出門了,姓蕭,長痦子的大媽留了下來。
而待另兩個大媽離開後,痦子大媽從袖子裡取出隻水杯來,把裡面的茶水一股腦兒倒進了蹲坑裡,再拿水龍頭一涮,就把它放到更衣櫃裡了。
既這大媽是內部職工,不會跑,就好辦了。
陳思雨準備去跟許主任反映一下情況。
但她才從廁所這邊過來,就見冷峻帶了倆軍人,一路走了進來。
Advertisement
頓時,走廊上一片哗然。
在走廊候場的,舞蹈隊的姑娘們眼裡,冷峻是做為男朋友,來看陳思雨的。
陳思雨自然也欣喜無比,畢竟她給梅霜傳遞消息的時候,隻是想著做個洗清自己的佐證,萬萬沒料到,前後不過半個多小時,冷峻居然來了。
而這時,林敏紅唱完歌下來了,並徑自進了化妝間。
陳思雨和冷峻在走廊的兩頭,一個在這頭,一個在那頭,林敏紅的化妝間在中間位置,進門,端起杯子隻一口,她頓時嘔的一聲,嘴裡在往外噴紅色的不明物體,人在尖叫,杯子也落到了地上。
前臺,音樂還在繼續,舞蹈也還在繼續,冷峻衝到化妝間門口時,正好迎上陳思雨,她朝他眨了眨眼睛,悄聲說:“敵特是個保潔大媽,姓蕭,鬢角有顆痦子!”
“問題有多嚴重,你覺得需不需要讓演出結束?”冷峻問。
陳思雨猶豫片刻,搖頭:“應該不用。”
晚會意義重大,非不萬不得已,是不能停的。
正好這時曲團聽到聲音,也跑過來問:“剛才誰在叫,出什麼事了?”
如果僅僅是站在信任和穩妥的角度,冷峻應該告訴曲團,讓演出立刻停止,但出於對陳思雨的能力的認可,冷峻說:“曲團您去盯著演出吧,應當沒什麼事。”
林敏紅坐在地上,滿嘴紅色,地上還有一灘血紅色的液體。
其實她本身沒什麼不適,可一看地上紅色的液體,頓時又尖叫了起來:“血,血啊!”
這時有個女孩正好經過,一看滿地的紅,也尖叫了起來:“殺人啦!”
好在哐的一把,冷峻把化妝間的門給關上了,否則,恐懼情緒蔓延,演員們心態出了問題,這場演出依舊得毀。
關門時,林敏紅正好看到陳思雨在外面,又尖叫了起來:“我剛才把杯子給了陳思雨,她給我下了毒.藥,她是梅霜的兒媳婦,她想毒啞我的嗓子!”
聽起來還真像那麼回事。
雖然匪夷所思,可基於梅霜傲氣的性格,以及她最近頻繁往團裡跑,想回來唱歌的心情,大家還真覺得,很可能是她指使陳思雨害的林敏紅。
冷峻先聞了一下,再拿手指蘸了點嘗了嘗,根據性狀觀察,這東西應該是油漆,於是吩咐一個手下去喊軍醫來,再親自把林敏紅扶坐到了椅子上。
出了事,人們都急於探尋個真相,而林敏紅,已經堅定的認為是梅霜在迫害自己了,現在身邊又隻有冷峻,就愈發把事情想的惡劣了:“肯定是梅霜指使陳思雨幹的,冷峻你想幹嘛,屈打成招嗎?”
冷峻說:“梅姨,從嘴巴到喉嚨,再到肺,頭部,你有沒有什麼不適症狀?”
林敏紅拍胸口:“我頭暈,我呼吸困難,我還惡心,我哪哪都不舒服。”
其實要真是毒.藥,這會兒的林敏紅應該已經昏迷不醒了。
頭暈,呼吸困難都屬於心理性的症狀。
就冷峻的觀察,林敏紅沒有任何中毒的症狀。
而這時,許主任聽說情況後,也敲開門進來了,林敏紅一心認定是陳思雨和梅霜合伙在害自己,又是一通吼:“許主任,梅霜要殺人,快報案呀。”
說梅霜會殺自己,這太匪夷所思了,但看著地上一灘血紅,許主任也給嚇到了,問冷峻:“要不要喊保衛科的人,或者幹脆,咱們報警吧?”
其實這時外面已經圍了很多人了。
陳思雨兩目泛著淚花,背著身體,就在化妝間門上。
聽到裡面許主任說報警,她一把推開了門:“不不,許主任,峻哥,求你們了,不要報警。”
峻哥?
這一聲叫的許主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冷峻都差點表情失控。
林敏紅一聽陳思雨連哥都喊上了,愈發堅信是梅霜在害自己,冷哼一聲,說:“好嘛,梅霜伙同陳思雨害人,冷峻來處理案子,怎麼,你們一家子這是把空院當成自個兒家的,準備玩排除異已那一套了不是?”
晚會總共兩個小時,這時已經到尾聲階段了。
林敏紅越想越是,又怕冷家官大勢大,白欺負了自個兒,想來想去,說:“許主任,我現在可以忍,但你必須去通知一下領導們,要求他們晚會結束後來趟後臺,處理我被人下毒一案,不然,我一會兒就上臺,控訴空院領導們勾結成派,伙同冷家,陷害我。”
陳思雨推開門進來了,咬著唇哭:“林阿姨,我真沒給您下毒。”
“我把杯子給你了,你把茶水換成了毒.藥,還敢說沒下毒?”林敏紅吼。
陳思雨好似腦袋不咋靈光一般,拍腦殼,說:“不不,當時吧,有一個大媽從我手裡拿走了您的杯子,我想,應該是她下的毒。”
許主任反問:“什麼大媽,長什麼樣子?”
這時軍醫來了,在給林敏紅檢查身體,冷峻和許主任就跟著陳思雨一起從化妝間出來了,要找那個,拿走林敏紅水杯的人。
既是單位內部的人,那位蕭大媽當然不會悄悄溜走,而且她就站在外面,圍觀的人群中。
陳思雨假裝看了片刻,手指:“就是那個大媽。”
痦子大媽一臉懵:“啥玩藝兒,咋啦,出啥事兒啦?”
許主任點名她出來,問:“蕭大媽,你剛才有沒有拿過林敏紅同志的杯子?”
痦子大媽在廁所跟同事們聊天時顯得很精明,此時卻瑟縮的厲害:“我剛到大禮堂工作,誰都不認識,剛才一直在掃地,什麼杯子,我不知道。”
許主任也挺信任痦子大媽的,跟冷峻解釋說:“這位蕭大媽你應該認識吧,原來在聶師長家工作,年齡大了,勝任不了照顧老人的工作,才轉到保潔部的,來了也就兩天。”
言下之意,才來了兩天的新手,不可能給個名角兒下毒。
冷峻認識這位蕭大媽。
空院的保姆,基本是一個介紹一個,都是熟人找熟人。
而這位,跟蕭文妹是遠親,是蕭文妹介紹進空院的,在蕭文妹和葉安離婚後,聶家怕她也有傳染病,就不要她了。
一般情況下,隻要不犯原則性錯誤,空院是不會直接辭退職工的,所以保潔部就把她安排到了大禮堂。
剛才陳思雨已經跟冷峻說過了,說這位是敵特。
但冷峻覺得,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農村大媽,怕是當不了敵特。
就算當了,她肯定也是敵特組織最底層的爪牙和炮灰,不可能是敵特中的靈魂人物。
他和陳思雨是肩並肩站著的,就在他思索時,她於身後拉起他的手,用指甲,在他掌心輕輕敲了幾下,又敲了幾下,像是在敲密電一般。
是了,有人在陷害陳思雨,而這場鬧的最終會以,有一個人從陳思雨的包裡發現《國軍密電本》而結束。
那個人才是真正的敵特分子。
冷峻低頭看陳思雨,卻是問許主任:“許主任,您認為這件事該怎麼處理?”
軍醫檢查過了,林敏紅沒有任何問題。
她從化妝間走了出來,說:“反正我是不會信任你冷峻的,今天來的領導那麼多,我要求領導們介入,解決這件事。”
“可以,節目馬上結束,許主任,您通知一下,讓領導們多留五分鍾時間吧,過問一下林敏紅同志的事。”冷峻說。
是領導,或者是領導的身邊人,總之,當他們介入,就會有一個人從陳思雨的包裡翻出《國軍密電手冊》來,基於那本《國軍密電手冊》,真正的敵特,要栽贓,把冷家陷害成敵特。
聰明反被聰明誤。
那就在這大禮堂裡,所有領導全在時,揭底牌吧,看看那個敵特,到底是誰。
第53章 搜身
前面演出已經接近尾聲了, 聶師長不放心,和政委倆也來了後臺了。
此刻跟冷峻三人,在一間單獨的化妝間裡, 跟曲團長一起商量對策。
而在混混亂亂中,要上臺的演員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所以晚會效果並不好,後面的節目錯誤頻出, 曲團長急的直冒煙,就想早點解決事情,遂說:“幹脆後面的節目不演了,直接通報事件吧。”
聶師長是知道的, 這事涉及了敵特。
目前還不知道敵特是誰,藏在什麼地方,又想通過今天的事達成什麼樣的目的,而雖然在軍區這種地方,炸.彈什麼的不可能帶進來,但萬一敵特的行動目標就是領導們呢,化妝品裡的酒精就可以造火藥,妝臺上的眉刀也可能成為兇器,一旦敵特發動自殺式攻擊,可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