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而談煙沒想到,江騁家也住在,房子還佔地近九百多英尺。


  江騁在車內按了一下按鍵,雕花大門響著感應打開,到指定的停車場停好後,兩人下車。


  談煙站在路邊,不知道怎麼有點走不到動道。現在人到了家門口,反而冷靜下來。他們這個婚結得倉促,其實對江騁來說有點不公平。


  一會兒到人家家人前,她該怎麼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你兒子的前女友,他是為了解救我的困境而結的婚,並且沒有提前跟你們打招呼。


  這樣不是找死嗎?


  江騁看出了談煙的遲疑,低頭詢問:“怕了?”


  “有點,”煙煙挽著他的手臂,側頭問,“要是你家人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把一個億的支票扔在我身上讓我離開你怎麼辦?”


  江騁正想開口問她是不是狗血言情小說看多了,談煙倏然把臉頰貼在他的手臂上,笑得狡黠:“我才不離開你,我男人賺的錢更多。”


  江騁發出輕微的笑聲,談煙人倒機靈,角色適應得也挺快。兩人並肩向前走去,穿過曲折的長廊。


  靠近正宅的路中央兩側養了一池子的荷花,正值寒冬,殘枝凋零,水倒很清,幾尾魚在水下來去自由。


  先是一個面容秀麗的女人出來迎道:“老爺子等你們好久了,現在還不到飯點,他在後花園。”


  江騁牽著談煙正要走過去,王姨忽然開口:“老爺子說讓談小姐一個人過去。”


  江騁臉色冷了幾分,正要開口,談煙按住他的手臂:“我沒事,你到前廳等我。”話已至此,前者隻能點頭。


  談煙在王姨的帶領下一路來到後花園,小徑曲折通幽,走了十五分鍾,眼前豁然開朗。院子裡再滿了各類的時季花,或清新或淡雅。


  談煙虛虛地掃了一眼,仙客來,木棉花,竟然連名貴的連瓣蘭在其中。王姨把談煙領到花園後就走了,剩她一個人在這個偌大的後花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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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煙走前兩步才發現棕色長椅旁邊蹲著一個小男孩,她正要走前兩步多,一條蜥蜴正從他那邊一路勻速爬過來,與其說是爬,不如是向談煙逼近。


  談煙嚇得一身冷汗,下意識地想往後縮。


  “你要是踩到它,我讓你橫著出去。”前方傳來小男孩的聲音。


  談煙隻得讓自己穩定心神,小心地走到一旁,為它讓路。這隻蜥蜴就跟個皇帝一樣,居然還拐個彎走到談煙鞋尖邊,好似在聞她的氣味。


  即使這樣,談煙仍然維持著自己的鎮定,她不能讓自己表現得很害怕,還同小男孩搭話,語氣輕描淡寫:“這是你的寵物嗎?”、


  沒人理她。


  蜥蜴隨主人欺生,見談煙一臉的淡定,在她腳邊趴了一會兒覺得沒趣就自己爬走了。


  談煙慢慢走到小男孩面前,開口詢問:“你叫什麼名字?”


  “你在這幹嘛呀?”


  “你話很多。”小男孩冷不丁地冒一句話。


  “…… ”談煙。


  行吧,你們江家的人都這麼高冷的嗎?


  約過了十五分鍾,一旁的小男孩像在自言自語:“下雨了,動作得快點。”


  談煙看過去,發現小男孩在堆樂高房子。可他堆得越急,就越不容易成功。談煙試圖跟他搭話,發現小男孩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談煙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天光晃晃,哪來的雨。


  想到這,談煙似乎想明白了什麼。談煙低頭從包裡拿出隨身攜帶的劇本,一本遞給了小男孩。


  小男孩終於抬起頭來,眼神疑惑。談煙這才看清他的長相,眼睛大且黑,皮膚很白。談煙主動做了個引導姿勢,蹲了下來,把劇本頂在頭頂,語氣認真:“現在雨很大了,你做房子也來不及,先躲躲吧。”


  小男孩沒有回答,而是慢慢地把劇本頂在頭頂,兩人一起躲雨。


  談煙很久前就明白一個道理,想要靠近一個人,那你得自己成為對方的同類。約十分鍾後,小男孩把劇本遞給她,表示雨停了。


  談煙低頭把劇本收回包裡,一道蒼老但有力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江騁看上的女孩果然有膽識,夠冷靜,還有同理心,也善良。”


  ???這竟然是考驗。談煙倏然起身,不經意拍打身上的灰塵同時,悄悄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老人。


  老人雖然年紀擺在那,但眉眼的威嚴仍在,不過他是笑眯眯地看著談煙的。談煙看著他與江騁相似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眼,心裡當下有了判定,笑吟吟地喊人:“爺爺好。”


  緊接著小男孩喊了一句:“太爺爺。”


  老人笑著點了點頭,小男孩的衝他鞠了一躬,然後跑開了。


  後來談煙陪老人在黃昏散步到日落,他倒對小輩挺隨和的,眼底也透露出對談煙的喜愛。談煙也是和江老爺子談話才知道,剛剛那個小男孩是江騁長姐的兒子,因為早年親眼經歷喪父,精神出了點問題。


  老爺子心疼,就把他接過來了。


  江騁坐在正廳,財經雜志放在他大腿上,沒有被翻過。他時不時地低頭看手裡的腕表,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眉眼的煩躁呼之欲出。


  按照他了解的談煙又嬌又軟的性子,被他爺爺的鐵血手腕一弄,指不定眼睛紅成什麼樣。想到這,江騁眼睛凜然,剛要起身,就看見談煙攙著老爺子進來,與之伴隨而來的還有老爺子爽朗的笑聲。


  江騁眼底的煩躁消了大半,他走過去,叫了句:“爺爺。”


  “嗯。”老爺子應道。


  晚飯隨著黃昏的最後一朵雲漸漸變暗而到來。餐桌上,談煙才真正一一見過江騁的家人,他有兩個姐姐,父親與他如出一轍,冷淡話少,對談煙倒還溫和。


  江騁的繼母是襯得是歲月不敗美人的,保養得好,性格也溫柔。不過推杯換盞間,談煙感覺出江騁與這家人感情比較淡,並不輕厚。


  不過也難怪,江騁直到高中快畢業的時候才被接回江家。


  中途,江母開口,笑道:“小煙是做什麼工作的?”


  “演員。”談煙遲疑了一下。


  老爺子聲音悠悠,聽起來像在訓斥江騁:“你這小子,天天都在忙什麼勁,賺的錢都在哪去了,讓小煙一個女孩子出去辛苦工作。”


  江騁還沒開口,談煙就在底下踢了她。江騁看向老爺子,聲音不冷不淡:“爺爺,她喜歡這份工作。”


  談煙乖巧地坐在旁邊喝湯,什麼也不說才是最聰明的選擇。


  其實江老爺子明著在斥責江騁,實際暗指想讓談煙辭掉這份工作。這不奇怪,早年談家受到重創後,談煙出來拍戲。


  圈子裡的人都明裡暗裡得嘲笑她,好好一個大小姐最終淪為戲子。


  可是怎麼說呢?談煙喜歡這份工作是真的,她不想在和江騁感情還說不清道不明的時候,失去自我也是真的。


  一頓晚餐在輕聲細語的談天和碗筷的碰撞中結束。


  飯畢,江母泡的金駿眉,談煙還沒喝上兩口就被老爺子喊上樓上的書房了。老爺子語心重長地叮囑了她幾句後,江騁也被喊上樓了。


  江騁站在老爺子面前,隔著一張桃木桌,老爺子忽然抓起桌上砚臺重重地朝江騁扔去,後者不閃不躲。漆黑的砚臺砸著他的肩胛骨落在地上。


  “你這個混賬東西!私自結婚也不跟家裡說一聲!要不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準備一直把婚隱下去?”


  江騁抿著嘴唇不說話,老爺子勃然大怒,一把摘下牆上的鞭子,朝江騁甩去。談煙發出一聲不小的驚呼,就要往江騁身上擋。


  江騁早就預料到了,一把將她扯在懷裡,後背生生地挨下這一鞭。談煙被擁在懷裡,對上他漆黑的眼睛,聽到江騁發出一聲悶哼,她的心跟著抖了一下。


  “你還有沒有把這個家放在眼裡!”老爺子罵道,揮著鞭子又想來一鞭。


  這次談煙不管不顧地掙脫江騁的桎梏,抱住他的後背,擋在他前面,喊道:“爺爺,要打你就打我吧,是我逼江騁跟我結婚的!”


  鞭子這才硬生生地止了下來,老爺子把鞭子一扔,發出一聲冷哼:“要不是看在小煙的份上,我才不會饒你。”


  談煙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落地,她看著江騁,眼神擔心:“你沒事吧?”後者沉默地搖了搖頭,擁著她的肩膀重新站定在老爺子面前。


  老爺子又坐回椅子上,開口問:“你們打算什麼時候準備辦婚禮?”


  江騁正要開口,談煙這會兒什麼也不顧忌了,站了出來:“爺爺,你看到了。江騁一直在管理著環視,有多忙,加上我最近也要拍戲,婚禮的事我們打算以後再辦。”


  其實談煙有一個私心,她想再等等,等江騁再一次重新說喜歡她,兩人關系都明朗的時候辦這場婚禮。


  “也罷,你們年輕人的事我管不了。”老爺子揮了揮手,語氣又溫和起來,“你們走吧,我要休息了。記得多回家吃飯。”


  談煙攙著江騁出去的時候,心中餘悸未定。姜還是老的辣,老爺子這招先禮後兵,其實劍指兩人,既然是江家人,以後就要守規矩辦事。


  開車回家的時候,江騁正要去拉車門,談煙白皙的手橫在他面前,紅唇微張:“鑰匙給我,我來開。”


  江騁背上有傷,她心疼了。


  江騁沉默了兩秒,把鑰匙交在她手上。


  車子一路駛向南翠華苑,前兩天談煙走得太匆忙,都沒來及得好好參觀江騁的一個人住的房子。


  江騁一路乘電梯錄指紋進去,最後在進門的時候,他語氣頓了頓:“回頭給你錄個指紋。”


  一進門,談煙就開始問他:“你家的醫藥箱呢?”


  “沒有。”江騁回答。


  “你這麼有錢,家裡連個醫藥箱都沒有?”談煙問。


  “…… ”江騁。


  談煙拿出手機從軟件裡叫了一系列治外傷的藥,還有紗布,順便叫了家用治感冒的一些藥。她把手機遞給江騁,語氣看來十分自然:“我先去洗個澡,一會兒快藥電話來了,你記得接。”


  約一個小時後,談煙洗完澡洗完頭出來,看到一大堆藥放在桌上,而江騁已經窩在沙發上睡著了,他薄薄的眼皮闔上,燈光直直打了下來,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看起來神色疲倦。


  談煙隻得先去吹頭發,頭發吹到一半,江騁醒了。她放下吹風筒:“來房間,我給你上藥。”


  江騁坐在深色系床單上,緩慢地解開襯衫扣子,解到一半的時候,凝幹的血粘在白襯衫,被他用力扯開。


  男人寬闊又線條流暢的背出現在談煙眼前,一條鮮紅的血痕蜿蜒在上面。不知道是不是房間暖氣太足的原因,談煙走前去,指尖觸碰到他的背時,一陣燙意從指尖傳來,她的臉有點燒。


  談煙暗罵自己齷齪,把腦子裡不正經的想法驅逐出去後,開始認真給江騁上藥。談煙給他的傷用碘伏消毒的時候,手輕微地抖了一下,生怕弄疼他。


  然而用軟膏的時候,談煙拿著手裡的白色軟膏有些下不去手,因為裡面有生理鹽水的成分。


  談煙用棉籤沾好藥膏給江騁後背塗傷的時候,後者一聲不吭,但是吸了一口氣。談煙更緊張了:“我輕點。”


  於是談煙每給他塗一次傷口,便輕輕地在上面吹一口氣以減輕痛感。談煙一邊給他吹氣,一邊看著他背上粗目驚心的傷口而愧疚感加重。


  要不是她要和江騁結婚,他就不用遭這個罪了。其實是她一個人陷入泥濘,非要拉江騁一起。


  談煙看著江騁雖然沉默,但背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她的語氣低落:“江騁,對不起,要不是我,你就不用挨這一鞭了。”


  “你是不是很疼?”


  “嗯。”江騁的情緒壓得很低,好似有什麼一觸即發。


  江騁覺得自己坐在這,被談煙折騰就是一個漫長的煎熬。從她往他背上輕輕吹氣開始,傷口那又疼又麻,像是有人在舔;舐你的傷口。


  談煙的頭發半幹未幹,不斷有水珠滴落他後背的傷口上,又冷又熱。


  他感覺自己置身於一個巨大的熔巖上,而談煙偏偏撩他還不自知,她獨有芬芳的氣息伴著一點湿意遊走在他背上,讓他的心不受控制地顫一下。


  “啊……”談煙沒想到江騁會直接說疼,她還沒來得及繼續說什麼。忽然,一隻強勁有力的手臂直接把她從前後面帶到江騁前面。


  江騁攥著她纖細的手腕,眼睛的情緒像是一頭即將噴發的兇獸,卻又十分矛盾,極力克制但隨時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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