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後，和玩家們打了個照面，我微微一怔。
隻是短短一夜，他們一個個大變樣。
領養連體兄妹的情侶，臉色慘白失了血色，看起來十分憔悴。
領養唐氏兒的男人和領養嬰兒的女人，兩人是一對夫妻。
此刻，男人一臉抓狂：「操！那個腦癱一整晚不睡，非要拉著我玩遊戲……」
女人則是胸口沾滿了鮮血，精神瀕臨崩潰：「你隻是不睡覺，那個小雜種一直哭著要喝奶，把我咬的流了好多血！」
「老公，我受不了了！再這麼下去，我一定會死的……」
除去情侶和夫妻，就隻剩下了張勝。
五人當中，他狀態最好，正坐在那裡，若無其事地喝茶。
此時，彈幕上開始破口大罵：
【張勝真惡心，竟然猥褻了無肢女，他就這麼飢渴嗎？】
【雙標什麼呢，玩家和鬼怪本就對立，鬼怪可以虐殺玩家，玩家怎麼不能玩弄鬼怪？】
【孤兒很可憐啊，從小慘遭父母遺棄，還要面臨各種惡意，生而不養能不能判刑啊？】
「老婆，你先再忍忍，比起選擇殺人狂的那個玩家，我們不算太糟糕……」
領養唐氏兒的男人，還沒說完就愣住了。
因為他看見了我，安然無恙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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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何止安然無恙，我狀態比張勝還要好！
除了他，其他幾人也是一臉錯愕。
「喂，你選擇的不是殺人狂嗎？你看起來……怎麼一點事沒有？」
領養連體兄妹的情侶中，女方忍不住開口問我。
「哦，他昨夜不想殺人。」
我淡淡一回，是敷衍也是偽裝。
果然，幾人不相信，不斷暗暗打量我，猜測我肯定有不少道具。
張勝摸了摸下巴，衝我笑了笑：「夏小姐，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真讓人刮目相看！」
下意識的，我有些排斥他，沒有理會他。
通關的條件是用愛感化孤兒，消除他們的怨氣，時間隻有七天。
因此，玩家們罵罵咧咧過後，開始各自想辦法，怎麼感覺領養的孤兒。
我找到廚房，做了一些飯菜，然後拿出手機，給沈鳳梧發消息。
「梧梧，你需不需要吃東西？我做了好吃的，我們一起吃吧！」
之前，我被沈鳳梧刪除好友，他遲遲沒有重新加我，我想要網上聯系他，隻能發送驗證消息。
結果下一刻，我整個人驚住。
因為驗證消息發送失敗了！
失敗的原因不是別的，因為手機沒信號，連接不了網絡。
的確，置身恐怖遊戲，手機是用不了的。
可是明明……明明前面兩個副本，凡是沈鳳梧存在，我是可以和他發消息的！
我不死心，再次發送了一遍，又再次的失敗！
一時間，我不知怎麼，心底冒出一股寒意。
我想起領養的少年……
他和沈鳳梧有著一模一樣的面容，我以為是沈鳳梧失憶……
可是萬一呢，他有沒有可能不是沈鳳梧？
不，不可能！
他也有黑色觸手，這是獨一無二的，他就是沈鳳梧！
是這個副本不對勁，出現了未知的問題。
我心不在焉想著，一轉身又嚇了一跳。
不知何時起，身後出現了一群孤兒，幽幽抬頭盯著我，令人毛骨悚然。
我沒有照顧小孩子的經驗，也清楚知道……他們不一定是小孩子。
很快地，我又發現他們的目光，落在了我手中的飯菜上。
我咽了下口水，試探著遞出了飯菜：「你們是不是餓了，要吃嗎？」
幾乎是一剎那，孤兒們湧了上來，搶奪著那些飯菜。
見到這一情形，我闲著也是闲著，就用現有的材料，給孤兒們做了一桌飯菜。
他們吃飽後，死寂的臉上呈現出了一點孩子的純真。
「很好吃，謝謝姐姐，姐姐辛苦了。」
離去時，他們還齊聲道謝，倒讓我有點意外。
白天的時間流速，明顯要快一些。
沒過多久，就入了夜。
入夜後，老院長幽靈一般出現，扔下了一句話：
「各位領養人，可還滿意領養的孩子？出於人道主義考慮，最開始的三天，領養人要是和領養的孩子不適配，可以私下友好商量，進行一次更換。」
「她，我要和她領養的人進行更換！」
領養嬰兒的女人一聽，指著我就開口。
領養唐氏兒的男人，悄悄看了張勝一眼。
顯然，他想和張勝換，卻又不敢開口。
原本笑眯眯的老院長，突然陰沉了臉色：「看我，上了年紀忘性大，剛剛說反了……領養人沒有更換孩子的權利，是孩子不滿意領養人，可以私下進行更換。」
此言一出，女人想到了什麼，驚恐而又絕望。
果然，她抱著的嬰兒再次狠狠咬上了她胸口，流出了新鮮的鮮血：「媽媽，你不要我了嗎？媽媽，小寶舍不得你……」
同一時間，其他的唐氏兒與連體兄妹，也都朝著自己的領養人「撒嬌」：
「爸爸媽媽，不要丟下我！你說過，你會好好愛我，我才選擇做你的孩子，你現在不要我了嗎？」
他們嘴上這麼說，臉上神情詭異，透露著興奮與戲謔，藏不住的滿滿惡意。
隻有輪椅上沒有四肢的女孩，怨毒地盯著她的領養人張勝一言不發。
彈幕一直活躍著：
【喔嚯！玩家們好慘，他們根本不知道，這些孤兒是感化不了的……】
【4S 級的副本，哪有那麼容易？除了勝哥，其他人死定了！】
【我隻想知道，惜霧小姐姐領養的少年是不是大 BOSS 啊？】
很快，有人花錢飄屏：
【這個夏惜霧，能在殺人狂手上安然無恙，是有幾分本事！但是我再說一遍，別碰瓷大 BOSS 行不行，他不和任何女性沾邊……】
飄屏到一半，直播突然完全斷掉。
【怎麼回事？？？是不是大 BOSS 出現了！！！】
【飄屏的，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等著打臉吧！】
【瑪德，到底有什麼是我尊貴的會員不能看的？】
「我要更換領養人。」
毫無徵兆地，從樓上落下了一道聲音。
是沈鳳梧！
我抬頭，看著樓上陰影處，站著一抹高大清瘦的身影。
9
「梧梧，你要更換了我？」
我起身，不可置信的質問他。
老院長也起身，詢問少年道：「您要更換哪個領養人？」
「就她吧。」
少年指了一下抱嬰兒的女人，轉身就消失在了陰影處。
女人胸口正在流血，迫不及待就把嬰兒塞給了我，然後提心吊膽上樓。
我心中無名火起，低頭看著醜陋的嬰兒張嘴，顯然是要叫我「媽媽」。
「別叫我媽媽！」
我冷冷一說，嬰兒扁了扁嘴巴，乖乖閉嘴了。
見狀，我確認了沈鳳梧送給我的道具，恐怖 BOSS 的庇佑是有效果的。
偏偏，他失憶了，否認是我男朋友就算了，還換掉了我！
「你怎麼做到的？！」
領養唐氏兒的男人看看差點被嬰兒折磨死的妻子背影，又看看呵斥了嬰兒安然無恙的我。
我沒說話，在玩家們注視下，抱著嬰兒上了樓。
這一夜，我輾轉難眠。
睡到半夜，我猛地坐了起來，嚇了搖籃車當中的嬰兒一跳。
尤其是我一低頭，冷冷看著他的時候，醜陋的嬰兒恨不得找個地方藏起來！
「不是，沈鳳梧他有病吧？竟敢換我，他以為我非他不可了是不是！」
面對我的吐槽，嬰兒默默閉上了眼睛，一副「惹不起躲得起」的態度。
10
早上起來後，我情緒鬱鬱。
這就算了，搖籃車當中的嬰兒不見了！
領養人把孩子弄丟了，這算怎麼回事？
直至門外，隱約傳來了男人的哭聲：「老婆，你醒醒啊！老婆……」
我打開房門，循聲走過去。
卻是一開始領養嬰兒，昨夜和我進行交換，跟著少年走的女人死了。
她死在少年的門口，被門上一圈一圈的鎖鏈纏住了脖子。
乍一看，是窒息而亡。
實則在她的身上，到處都是被咬的血洞！
我想，我知道嬰兒為什麼不見了。
「夏惜霧，憑什麼不管是惡嬰還是殺人狂，你都能平安無事！」
男人一見到我，就惡狠狠衝了過來，憤憤不平的質問。
見我不回答，他先是道德綁架：「是你害死了我老婆，那個殺人狂是你領養的，你必須對我老婆的死負責！」
道德綁架完畢，見我還是不予理會，他露出了真實面目：
「你身上有很多保命道具吧？我老婆一條命，最少得值三個道具，你現在就轉給我！」
恍然間，我打從心底生出了惡心感。
我轉身就走，男人追在我後面，說盡了威脅的話語。
臨到最後，他開始一步步退讓，語氣也轉為了哀求：
「夏小姐，求求你補償我吧，我失去了我老婆啊！一個道具，她值一個道具，這樣總行了吧？你給我一個道具，這事到此結束，和你沒有一點關系，就當是我老婆活該！」
「玩家一死，道具就會自動銷毀！這個賤女人，自從進到恐怖世界，每次通關她都會拿走珍稀道具，隻給我留下雞肋道具！她死就死了，死的時候為什麼不留下道具……」
「啪——」
我本就心情不好，聽著這些負面言論，終是再也忍受不了。
轉身甩了男人一巴掌，恹恹道：「滾！」
男人明顯欺軟怕硬，挨了一巴掌也不敢反抗，甚至擔心惹惱了我，咽下了所有的不甘心，沒再繼續追著我。
院子裡面，秋雨連綿不斷。
孤兒院外面，更是白茫茫的大霧。
我再次做了很多飯菜，都給了那群孤兒。
很奇怪，他們是鬼怪，卻又喜歡吃人類的飯菜！
比起他們，我是沒什麼胃口，停在了屋檐下面。
我看著天色，默默等著入夜。
也許，我隱隱明白，少年為什麼換了我，又把女人交給了嬰兒，賦予了她死亡。
入夜時分，秋雨沙沙作響，空氣潮湿不已。
「沈鳳梧，你再不出現，我就回去了。」
我走下臺階，仰頭淋著秋雨，看向少年所在房間的那處小陽臺。
說完這句話，我轉身就走，心底默數著：「1……2……3……」
11
剛數到「3」，我就聽到了細微的聲響，然後腰上出現了黑色觸手，它們帶著我平地而起。
我身體失衡，下意識抓住了它們，宛如蕩秋千一般，就蕩到了樓上的高度。
然後，我騰空在陽臺外面，看見了陽臺裡面的少年。
「選我，會死。」
下著雨的傍晚，少年如墨長發散落，絕色面容忽明忽滅，讓我看不太清。
唯有他的聲音，透著病態的陰冷：「夏惜霧，你現在還敢選我嗎？」
他問完，就面無表情定定看著我。
就連纏住我的黑色觸手，也在蠢蠢欲動戳了戳我，催促著我開口。
如果沈鳳梧失憶，那麼這些黑色觸手應該也不記得我……如此一來，它們一開始弄痛我，分明就是故意的！
不出意外，它們當時對我起了殺意，差點想要殺了我！
小病嬌，我就不信拿捏不了你！
我心裡有氣，就得發泄出來。
誠然，我不否認，沈鳳梧現在失憶，我不該和他計較。
但是呢，感情這回事，哪有一個人主動的道理？
「哦，不敢了。」
我開口，給出了這個答案。
頓時，我分明捕捉到，他眼底閃過了茫然與不解，就連黑色觸手也僵住不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