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滿臉和煦,卻也綿裡藏針:「徐導不也一刻不敢耽誤,丟下評委節目不遠千裡飛來珩城。徐導連工作都能撇下,我還害怕嗑個獎杯嗎?更何況,我也正想拿了獎杯給老朋友看看。」
「裴影帝原來隻是來找老朋友的啊?真不巧,我來找老婆,麻煩讓一下。」
「徐導說笑了。是我先到的,要讓也是徐導你讓。」
他們各自地死掰著那道及腰的柵欄門,互不相讓。
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使了多大的勁兒。
反Ṫŭ̀ₛ正他們手底下的院門被抖動得「哐哐」直響。
感覺下一秒,就要被他們拆散,分裂成兩片癱倒在地。
可院門還沒來得及倒下,就又來了一人。
那人圍巾捂臉,雙手攏在口袋裡,氣定神闲地晃蕩過來。
然後旁若無人地插進針鋒相對的兩人之間,就想這麼以身撞門,直直地闖入院內。
不過還沒碰到門,他就被裴、徐二人一人一邊地抓住了胳膊:「還想來一招黃雀在後?喬大編劇,你這看著小白臉一個,臉皮怎麼這麼厚,心這麼髒啊?」
喬大編劇被鉗制住,還是滿臉無辜:「嗯?二位怎麼會這樣想?我是聽說阿蕎姐姐有意復出,打算為她量身定制劇本,我隻是來找她討論劇本的。」
「茶香四溢!」
「冠冕堂皇!」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麼《聊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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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選我,我超甜!」
這邊正三足鼎立,那邊又蹿出來一個人,一邊朝著我的住宅大喊,一邊往這邊衝。
那人顯然是看到了堵在院門口的三位大佬,索性連正門都不走,長腿一抬,就想直接從一旁翻柵欄進來。
可他剛跨進院子半隻腳,就被人一把拎住了後衣領。
「姐姐,還是選我吧。我上有老,下有狗,願為了五險一金獻身!當然最主要的是我仰慕姐姐很久了!」
「不不不,他還不夠慘,姐姐,我……我,我要賣身葬父,你選我吧!我對姐姐的愛意也如滔滔江水啊!」
「我賣身葬旺財!」
「我賣身葬小強!」
「呸,你撒謊!」
「啐,你無恥!」
「是我一條腿先邁進院子的!」
「是我半截劉海先過線的!」
「你無理取鬧!」
「你喪心病狂!」
「%@¥&*!XUYF!」
「*&@#%xTSG!」
院門外吵成一團,幾個先後趕到的長腿男模互相揪衣領,抱大腿,鎖喉薅頭發。
那三位導演影帝編劇的手也是環環相扣,誰也別想近院門一步。
「姐姐!」
「阿蕎!」
「溫蕎!」
「你說句話呀!」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出。
莫名地像修羅場。
可還沒完。
又有一輛保姆車在我家院門口緩緩地停下了。
車門滑開後,一雙踩著高跟鞋的大長腿邁了下來。
來人勾了勾紅唇,摘下墨鏡,用那雙招人的桃花眼深情款款地望我:「阿蕎,性別別卡得太死啊~」
如果有粉絲在,就能認出來這是一直躺平卻推脫太忙,不想開演唱會的天後葉榛。
「榛榛……」我從玄關的昏暗處走出來,哭笑不得。
這一個個的,不是頂流,就是天後,要不然就是頂級帥哥。
他們個個為了我而來。
真是為了十萬塊?
他們家財萬貫,沒必要。
或者為了我新老公的身份?
他們身邊美人如雲,更不至於。
隻不過是從我的文字中,他們感覺到我過得不好。
於是,他們來了。
來為我撐場子。
這就是生病之前的溫蕎。
恣意張揚地活著的溫蕎。
那時的溫蕎曾幫過很多人。
所以很多人也能為我赴湯蹈火。
即便我因病作繭自縛,割棄他們,多年不見。
我有些淚目。
站到院中,身後跟著穆闲,我背著光,張了張嘴。
最後,我隻是說:「抱歉啊……第一名已經產生了。」
「不過,來都來了,我們也很久沒聚。為了慶祝我重獲新生,不如都進去喝喝茶、打打牌,發點紅包,玩上幾局狼人殺!」
11.
當晚,熱搜又爆了。
「新晉影帝為繳社保,與一眾男模互扯頭花!」
「知名編劇與頂流導演為賺零花鼻青臉腫!」
「當紅天後故鄉百合花開!」
「昔日影後最終花落保安!」
……
不得不說,網友們是懂八卦的。
標題是取得一個比一個吸睛。
等網上的熱度漸漸地散去,已經是一周後了。
彼時,我和眾位賴在我家的帥哥美女們在打牌。
這群不做人的已經輪番上陣,掏空了我的口袋。
他們都是我結婚生病退圈前的好友,在牌桌上贏起我的錢來那是毫無人性。
我已經輸了好幾個十萬了。
「你們一個個是糊了嗎?怎麼都沒工作的?天天待在我家!」
我正哀嚎著,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
我捂著牌起身,頂著滿臉貼的字條和口紅印去開門。
一拉開門就看到了陸缙時,還有站在他身後一臉「老實」的小助理,喬音。
嘖,晦氣!
本來牌運就不好,這把肯定又得輸了!
我拉著臉,陰陽怪氣:「喲,前夫哥,跟你家小助理從國外度蜜月回來了呀?」
12.
陸缙時還沒說話。
喬音已經擰起眉,上前一步為他鳴不平。
「學姐,雖然我跟師兄之間什麼都沒有,但我知道,我的存在就能給你造成傷害。所以你一直防備我,想開除我。」
「為了你們的感情,我都可以接受,甚至還能為那些無意中傷跟你說聲『對不起』。」
「但我隻是師兄的助理,我們這次出差堂堂正正、清清白白。」
「我跟著出國,完全是因為此次合作很重要,臨時交接出去我怕新助理不熟練,才懇求師兄帶我一起談完這單再離職。」
「希望學姐不要胡亂地攀咬,編造什麼度蜜月汙蔑我這個卑微的打工人。」
說完,她還朝我鞠了一躬。
好似真的坦坦蕩蕩,誠意十足。
我倒反成了那個無理取鬧、無中生有的女人。
龍井茶都沒她茶。
我正想開噴。
屋裡幾尊大佛就出來了。
喬大編劇一開口就直取命門:「失敬失敬,原來知三當三、暗通曲款也能表達得這麼清新脫俗,看來下次寫劇本還得找你取取經。」
徐大導演也是張嘴就來:「這演技渾然天成啊,當助理可惜了。要是來拍戲,演個綠茶女配定能因為入骨三分在娛樂圈佔得一席之地。」
葉大天後欣賞著自己的美甲翻白眼:「我可沒見過哪個助理會對領導張口閉口師兄師兄的,又當又立是被你玩明白了啊,一天給你立百八十座牌坊,都趕不上你當婊犯賤的速度。」
裴大影帝喝了口手裡的那杯茶,總結:「好茶啊,好茶。」
後來的男模弟弟見已經沒有發揮的餘地,直接不管我死活,從後勒住我的肩頸:「那我說西門慶和潘金蓮也是清清白白,跟我與姐姐一樣清白,你信不信?」
反正在座的全是我的嘴替。
我把他勒得我快窒息的胳膊拍開,選擇默默地閉嘴,不浪費口水。
喬音被一眾人圍攻,臉色青青紅紅,精彩得不行。
但她看我身邊這麼多個異性,頓時硬氣起來:「本來我堅信學姐不會亂搞,單純地隻是想氣師兄,現在看來前些天熱搜上那些都是真的。這麼多男人……學姐你現在何必反咬一口……」
「行了。」她話還沒說完,陸缙時就擺了擺手示意,「你先回公司吧,找人事。」
這是叫她回去辦離職了。
喬音咬了咬唇。
最後眼底含著淚水,堅強地咧開嘴角:「師兄,再也不見,保重。」
不愧是小太陽,訣別的話也要笑著說。
不過我是不信。
我和陸缙時都要離婚了。
她離上位又近了一步,舍得放棄?
而且,以那晚陸缙時跟喬音在休息室那黏糊勁兒。
我不覺得他真舍得,也不覺得他沒動過一點心。
說是離職,鐵定是將人安排到別處去了。
男人對於金屋藏嬌這招,幾千年前就會了。
但陸缙時此刻在我面前是裝得目不斜視、郎心似鐵。
他視線掃過我身後的幾位男士,最後落在我臉上,問我:「阿蕎,你不愛我了嗎?」
聲音依舊是我以前愛極了的那道清冷聲線。
摻了點兒生理上的沉悶沙啞。
莫名地透露出兩分委屈、三分怒。
唯獨沒有心虛。
瞧。
我隻是跟幾個朋友玩個牌,他可是同小助理滾過床單了啊。
現在卻還裝傻充愣,擺足了受害者的姿態。
他還當我什麼都不知道。
當我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正和小助理親吻纏綿。
他有什麼資格問我「愛」這個字?
他非要逼著我把傷口扯開,把我們曾經有過的愛、後來僅剩的不堪擺在他的面前,告訴他,我們的愛情已經髒了、爛了、臭了,沒有了——因為他。
「陸缙時啊……」
我看著他,眼眶到底還是湿了。
我為過去溫蕎那片赤忱的真心感到不值。
但我臉上依舊笑得恣意。
因為我再也不要他了:「不是我不愛你了。」
「而是那個愛你的溫蕎已經死了。」
「在你跟你家小助理在辦公室親吻纏綿,不接她求救電話的那晚,她就連人帶車地翻下懸崖,被樹枝洞穿了身體。然後一個人流幹血,孤獨絕望地死在大雨滂沱的荒郊野嶺。」
13.
我笑中帶淚。
陸缙時似乎覺得我是狼狽地強撐。
他本想伸手撫上我的臉頰,替我拭去滑落的眼淚。
聞言,手卻是一頓。
他終於為我那句「與小助理親吻纏綿」而心虛。
但不過一瞬,他就恢復常態。
「阿蕎……不要說胡話。」他的手指繼續貼近。
我側過頭躲開。
陸缙時的動作僵在半空中。
「阿蕎,你還好好地站在我面前,何必賭氣這樣咒自己……」
蜷了蜷手指,他嘆氣:「你總是這樣,把死亡掛在嘴邊。」
他有意地避開喬音的話題,將重點放在「死去」。
那我偏偏要反復地提起:「呦,終於不掛著溫柔的面具,開始埋怨我了?還真希望我一死了之,好給你和小助理的真愛讓位不成?」
一個拿死說來說去的人,從不是真的想死,而是還在渴望愛。
生病的溫蕎在呼救。
奢望著被拯救。
可陸缙時的愛在消失。
他不會救她。
他選擇視而不見。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陸缙時揉揉眉心,無奈地解釋。
他掃了眼圍在我周邊護犢子一樣的幾人:「你還是先讓他們離開吧,我們坐下來好好地談談。」
身旁的幾人挑眉諷刺:「想談的事情就這麼見不得人?」
陸缙時臉色更不好看,冷聲地回:「說白了這是我和阿蕎夫妻之間的事,是țù³家事,我不想有外人在場,隨便地幹擾阿蕎的情緒。」
我直直地看他。
隨後點頭:「行。」
我就聽聽他狗嘴裡能吐出什麼象牙。
讓他死也死個瞑目。
我將幾人趕進門,讓他們自己去地下室的遊戲房找樂子。
幾人也乖乖地離開。
隻是臨走前頻頻地回頭囑咐,要是陸缙時敢欺負我,就吼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