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好意思,卻又咬了咬牙繼續說:
「我、我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我在補課。我腦子笨,學東西又慢,我怕這次還是不行。」
我不怕失敗。
但我怕這次繼續失敗後,我就被他們徹底否定在那兒。
再也無法前進一步。
【姜也,你就安安分分當個花瓶不好嗎?】
可我不要。
手不自覺中攥緊了衣角。
我深吸氣:「上次你的講解我聽進去了。我回去後也做了同類型的題目,進步很大。所以我想、我想拜託你再教教我!」
說完我惴惴不安。
周圍陷入了一片死寂。
沈歲淮依舊保持著背對著我的姿勢。
動也不動。
於是先前的期待和躍躍欲試一點點落空。
我也說不清為什麼會突然變得很難受。
甚至要比之前季叢執一次又一次的拒絕還要更難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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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事的。」
眼睛酸澀得厲害。
我也不知道是在說給沈歲淮聽,還是在安慰著我自己:「你不答應也是正常的,畢竟我有時候還挺像個累贅的。」
可聲音哽咽。
有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下來。
我下意識抬手去擦,卻沒想到越擦越多。
真的很丟臉。
明明之前在家裡我都有忍住沒哭的。
「不好意思,我先走……」
我慌張地轉身想要拿著書包離開。
卻突然被拉住。
「姜同學。」
手腕處的肌膚被指腹細細摩挲著。
我似乎聽到了沈歲淮輕笑了下。
他問我:
「你真的考慮好了嗎?」
10
我跟著沈歲淮來到了一條巷口。
那巷子鮮有人來。
一片黑漆漆。
我以為這是沈歲淮回家的必經之路。
心裡感慨他真不容易以外,又沒忍住伸手扯了扯他的校服。
小聲:「要不你還是先等我去買把刀防身吧。」
這巷子看著還怪瘆人的。
話音剛落。
就有幾個染著五顏六色頭發的小混混衝了出來。
又朝著沈歲淮咧嘴笑:
「你小子送錢來還挺準時的。喲,還知道給你幾個大爺送個漂亮妞過來啊!」
不懷好意的目光瞬間落在了我身上。
我面色一僵。
心裡閃過好幾個不好的念頭。
最後隻留下——
【沈歲淮果然是嫌我煩了所以帶我來打算殺人滅口了!】
沈歲淮偏頭看我:「害怕了?」
我緊緊盯著眼前這幾個混混沒吭聲。
然後懷裡一重。
「害怕了就抱著。」
他把書包扔我懷裡後,抬手將額發往後梳起。
黑色眼鏡框都無法遮蓋住的美貌衝擊讓我一時忘記了害怕。
隻顧著愣愣地盯著他看。
於是沈歲淮好笑地扯了扯嘴角。
笑容惡意。
又輕聲:
「反正後面……還會有讓你更怕的。」
11
沈歲淮的確不會怕季叢執的針對。
擺脫了在學校裡陰暗懦弱的偽裝後。
這人落下的每一拳都充滿了戾氣。
沒過多久。
這些原本叫囂著要沈歲淮好看的小混混一個個倒在地上哭爹喊娘。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沈歲淮嫌惡地脫下手套扔到垃圾桶裡。
拿出湿紙巾把那雙白皙修長的手擦到通紅。
又看著他走到我面前,垂眸。
面無表情地問我:
「怕我了?」
我下意識點頭,又瘋狂搖頭。
最後小心翼翼:「我、我隻是想借你的筆記,應該還不至於被打吧?」
「還有呢?」
我想了想,瞬間苦著臉:
「你那麼厲害,也不用怕季叢執,那我是不是更沒希望讓你幫我補課了?」
我本來一開始就是打著要保護他的借口來的。
看來這條路走不通了。
我愁眉苦臉。
沈歲淮大概是沒想到我會有這種反應,微微一愣。
嗓音克制著情緒:「你還想著讓我幫你補課?」
「你又不會打我。」
我小聲嘀咕:「更何況你還長得那麼好看……我幹嗎要怕你?」
實不相瞞。
我是個資深顏狗。
剛剛在打架的沈歲淮。
真的超級好看!!
「那這樣呢?」
下一秒,帶著酒精氣息的掌心貼在我的手臂上。
沈歲淮呼吸有剎那的失控。
他不自覺地低喘出聲,眼尾染上一點紅意。
原本冷淡,甚至能稱得上惡意的表情徹底崩盤。
黝黑的眸底閃過痴迷、瘋狂等等情緒。
最後又被不滿足的煩躁充斥。
沈歲淮低笑:
「我厭惡一切人與人之間的觸碰,厭惡那種浸透汗水湿潤的黏膩,可我偏偏被確診為皮膚飢渴症。
「得不到滿足又抗拒那種滿足,所以我會採取暴力輸出來發泄這種情緒。你看到過我發病的樣子,很可怕,對吧?」
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消失。
那雙黑沉沉的眸子死死地盯著我。
又隱藏著近乎瀕臨毀滅的絕望。
「姜同學,那是連我親生母親都接受不了的病。」
不隻身體,還有心理上的。
我安靜了半晌,又仰頭望他:
「那你現在碰我的時候會有那種惡心的感覺嗎?」
沈歲淮面無表情:「你是例外。」
頓了頓。
「那天我就試過了,除了你以外,我依舊還是無法接受其他人的觸碰。」
纖長濃密的睫毛微微垂下,打出一片濃重的陰影。
我看不清沈歲淮眼底到底盛著怎樣的情緒。
隻能聽到他的語氣越來越急促:
「但這種唯一並不是什麼好現象。
「這代表著一旦我對此上癮,我會貪得無厭地不斷向你索求。不管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我都會露出那種醜惡而又病態的模樣。你懂溺水的人在看到唯一一根救命稻草時的那種感受嗎?或許你的下場,並不會比這些人好到哪裡去。」
沈歲淮松開了握住我的手,發著狠。
可我隻想到那天被困器材室時。
一縷陽光透過高高的窗戶打在他白皙的側臉上。
明明是善良又漂亮的小天使啊。
「我挺怕疼的。」
於是我依舊不死心地小聲詢問:「那你會打我嗎?」
沈歲淮:「不會。」
我想了想,後退了一小步。
最後在他逐漸冷淡下去的目光中朝著他張開雙手。
「那你現在……需要一個擁抱嗎?」
沈歲淮愕然。
他抬眸看我,眼底帶著我讀不懂的情緒。
「一個擁抱可以換一次補習機會嗎?」我繼續嘀咕,「或者換一次能夠購買你筆記的機會?啊,總覺得我佔了很大的便宜啊。
「畢竟你長得那麼好看,被你抱抱又不是我吃虧。」
這完全是我的真心話。
可沈歲淮卻突然笑了起來。
他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臉,卻依舊有悶笑聲從指縫中滑出。
「你別笑——」
我又羞又惱想要阻攔。
卻發現那人露出來的晶瑩耳垂已悄然變得緋紅。
隻是還沒等我細看。
沈歲淮就已經放下了手。
重又恢復成先前那副冷淡的模樣。
隻嗓音裡的笑意遮掩不住:
「那麼,第一次的補習就從這周周六開始。」
12
沈歲淮預訂了圖書館的位置。
原本興衝衝以為要去他家的我:「行吧。」
「姜同學可以把臉上的不情願收一收。」
沈歲淮瞥了我眼,意味深長:「我的病還沒嚴重到時時刻刻要發作。」
我不敢吭聲,安安分分地掏出了自己的文具。
「這算什麼?」
他饒有興趣地盯著我掏文具:「差生文具多嗎?」
我:「……」
我要收回之前的誤判!
沈歲淮他絕對不是善良的小天使!
我忍著。
然後開始做沈歲淮給我布置的摸底試卷。
結果很明顯。
「是我的錯。」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面無表情地抽出我手上的試卷。
又拿出了另外一份:「你先做這份。」
我唯唯諾諾,不敢吭聲。
但好歹能用上筆了。
直到沈歲淮開始講題。
「懂了嗎?」
聽了第五遍的我:「嗯,懂了吧?」
「姜同學。」
沈歲淮嘆了口氣:「你要是有點良心,裝懂也應該裝得像一點。」
我羞愧地低頭。
「算了,」他又突然笑了起來,「你這思路也不能說完全錯,那就試試另一種解法。」
一張白紙上寫滿了各種公式。
但最後居然得出了正確答案。
我震驚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沈歲淮面無表情:「硬推出來的。」
我:「……」
沒忍住又湊頭看了眼。
我感慨:「我要是你,從寫第四個復雜公式起我就不想做下去了,你真的好有耐心啊!」
水筆筆尖突然頓住。
「或許隻是因為太闲了。」
沈歲淮聲音很輕。
我抬頭看他:「你剛剛說什麼?」
「沒什麼,」他頭也不抬地扔給我另外一本習題冊,「你先做這份鞏固下基礎,別打擾我刷題。」
我哦了聲,認認真真開始做題。
直到胳膊上突然貼上一陣滾燙。
我握著筆的手一頓,偏頭看向坐在旁邊的沈歲淮:
「發作了嗎?」
他低低嗯了聲。
率先起身:「去樓梯間。」
13
樓梯間的昏暗氛圍讓我稍稍大了膽子。
可四周寂靜到我甚至能聽清楚越來越大的心跳聲。
我磕磕絆絆:「要、要怎麼做?」
實不相瞞。
這是第一次。
之前在器材室的時候,沈歲淮隻是克制地握著我的手。
後來是我主動說要給他一個擁抱的。
但那個時候沈歲淮並沒有抱我。
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我第一次主動幫沈歲淮緩解這個病。
「不用那麼緊張。」
沈歲淮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語氣平常:「坐上來吧,站著抱太累了。」
直、直接就坐大腿上抱?
我震驚。
可看著沈歲淮這副極為正經,就像隻是在認真治病的模樣。
我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
「我……」
話還沒說完,我就被抱了個滿懷。
「抱歉,我有些著急了。」
如果忽略掉腰上禁錮著的手。
我真會覺得沈歲淮在真誠道歉。
他極力維持著最後的冷靜:「你還好嗎?」
「還、還行。」
「可我好像更不好了。」
沈歲淮喃喃低語。
我僵硬著身子,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而沈歲淮依舊緊緊地抱著我。
他抵著我的肩膀。
喘息聲隱忍而又克制。
寂靜無限放大了我的尷尬。
於是我隻好盡量找著話題:「那什麼,我應該不是很重吧?
「你這樣會累嗎?要不我騰空下屁股讓你歇歇?
「啊,這樣抱著要多久啊?你現在好點——」
「姜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