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的不過是置身其中,成為芸芸眾生中的一員體驗人間的苦楚與幸事。
「謝師尊指點。」扶月點點頭,同時撤去了周身的靈力,被凍得一哆嗦。
瞧著平日裡穩重又細心的扶月這冒冒失失的模樣,我不由得笑出聲:「傻不傻?好歹進去添件冬衣再來感受不是?」
扶月低著頭耳尖微紅,將手爐塞給我,又匆匆跑進屋內添衣去了。
扶月再出來時,我等的人也裹著風雪穿過熙攘的人群朝我們走來。
「師尊!三師妹!」雲筠依舊穿著她最愛的紅衣,肆意張揚,意氣風發。
身後不遠處,便是劍眉星眸容貌俊朗的霍景。
我悄聲朝扶月說道:「你大師兄二師姐,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妙人,是不是?」
扶月掩嘴偷笑。
「師尊!」雲筠張牙舞爪地在原地氣得跺腳,「誰跟這個悶葫蘆天造地設!」
眼前的少女羞惱地瞪著我,眼中似有墜落的星辰,熒熒發亮。
「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趕緊進屋吧。」我見好就收,不再逗弄如小獅子一般炸毛的雲筠。
屋內扶月早起燃起了炭火,窗口微開偶爾裹挾幾片雪花飄進屋內,片刻後便化了。
雲筠坐在屋內,繪聲繪色地給扶月講述著這段時日發生的事情,說自己如何英勇神武,說霍景如何沒用。
我撐著下巴,看著如今生機勃勃的雲筠和縱然寡言但周身散發著溫和氣息的霍景,以及帶著微笑靜靜聆聽的扶月,忍不住微微一笑。
這樣的日子,當真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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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這麼久,雪兒在那洞天福地如何了。」眾人的話題自然而然地聊到了扶雪。
雲筠拿起從鎮上買的糕點:「我都忘了小師妹進洞天福地了,還帶了她最愛的桂花糕。」
「小師妹天賦奇佳,平日裡又勤學苦練,不必擔憂。」霍景邊說邊給雲筠遞上一杯茶水,後者自然而然地接過一飲而盡。
我垂眸沒有說話,手指無意識地摩擦著杯身,扶雪的實力我再清楚不過。
隻是這洞天福地原不在我所知的劇情中,也許因為我的到來,這個世界發生了一些變化。
畢竟,我做了不少的事情。
10
於修仙之人來說,兩年光景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今日一早,我便聽聞祁連山的洞天福地的入口再度打開了。
兩年時間雖說不長,可我也著實想扶雪這小丫頭了,沒了這個小跟屁蟲,我的日子過於清靜了些。
我在院內左等右等,聽聞其他人的弟子都紛紛回來拜見了,卻仍舊不見扶雪的蹤影。
我以為她會迫不及待地飛奔到我院內,同我分享她這次獲得的寶貝呢。
罷了,這丫頭說不定等我去接她。
我抬腿就打算去擎天崖親自迎接我的小徒弟,腳剛邁出院門,就看到了霍景。
不知道這個悶葫蘆在這站了多久。
「你怎麼來了?正好,隨我一同去接你小師妹,看看她撈著什麼好東西了。」我抬手拍了拍霍景的肩膀。
他依舊沉著臉,面色奇差。
我也漸漸落了笑意:「出什麼事了?」
我當然知道不對勁,各峰弟子都已經回來了,即便扶雪先去了扶月的住處,扶月也定會帶著扶雪一起來拜見我。
可誰都沒來,連前去接扶雪的扶月都沒有回來。
「說吧。」見霍景遲遲不開口我又問道,「是不是雪兒出事了?」
「師尊,據同去的弟子所說,小師妹……在爭奪一顆極品火炎時,身殒了。」霍景話剛說完,眼角泛著紅意。
扶月扶雪被我領回來那日,霍景亦是歡喜不已。
他幼時孤苦,所幸被我帶到玉木峰後才過得像個人樣。
雖往日裡不愛說話,卻也極為疼愛這幾個身世悽苦的師妹。
凡是其他姑娘家有的,他都會給幾個師妹置辦一些回來,我從來都明了他們兄妹情深。
我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我一直沒有再說話,直到霍景再度開口:
「三師妹聽到消息後暈過去了,雲筠正在照顧她。」
「其他弟子可都安全回來了?」我語氣平靜地問道。
「是。」
「隻有我的小徒兒死了?」
「……是。」霍景垂下頭,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神色恹恹:「我知道了,修行一道原就殘酷,我早就習慣了。」
「人終有一死,死在求道路上,也算值得。你回去吧,景兒。」
我揮揮手,神色疲憊地朝院內走去。
11
是夜,我已經御劍飛行了不知幾個日夜。
從關上院門的那一刻,我便御劍前往祁連山了。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洞天福地能阻斷我放在扶雪身上的命符,我感應不到她的生死。
洞天福地的每次開啟和關閉時間都有七日,若是入口關閉倒是再要進去就有些麻煩了。
我趕到時秘境的入口隻剩下半人寬,我二話不說,抬起清霜劍將其一劍刺進入口。
「給我破!」我運轉全身靈力注入劍內,清霜劍發出一陣劍吟,劍身金光大勝。
夜空中,彎懸的明月不知何時已被滾滾烏雲籠罩,一道道紫光帶黑的閃電在雲層中翻滾,發出響徹天地的雷鳴。
我當然知道我要突破了。
我早就知道,隻是我還不想。
一旦成神就意Ṭů⁻味著超脫於這一方天地,將會被這個世界的天地法則所排斥。
我這些徒兒最厲害的不過金丹期,我如何放心離開?
「我現在還不打算成神,滾一邊去!」我抬頭,朝著時隱時現的九天玄雷怒喝。
不過是一方不知道留存多久的洞天福地,也妄想擋住我?
清霜劍死死地釘住入口,我雙手一翻掐印成訣,再次注入靈力。
天空的九天玄雷似乎也馬上要按捺不住了,祁連山附近的百姓此刻也戰戰兢兢地躲在被子裡不敢出來。
這又是哪方大能在此渡劫啊?
為何總是這祁連山呢?
「哗啦」一聲,洞天福地再也支撐不住,原本的入口此刻寸寸碎裂,形成一個不規則的裂縫,停止了閉合。
唯有破掉這個小世界的法則運轉,化神期的我才能進去。
我閃身進入這一處空間,立刻感應到了我的命符。
這方小世界幾乎被森林覆蓋,隨處可見各種模樣的妖獸。
不過,它們一見到我都跟見了閻王似的撒腿就跑,也省得我麻煩。
我所感應到的命符在某個峽谷深處,越往下走空間越窄,大約隻有半人寬,到了谷底深處才又稍許寬點。
谷底深處,一個勉強隻能看出人形的人呼吸微弱地躺在那裡,渾身上下爬滿了毒蟲,許多地方都被啃咬得深可見骨。
她眼神呆滯地看著隻透出一絲天光的峽谷。
可我還是一眼認出,那是扶雪。
我一手養大的小姑娘。
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將毒蟲全部湮滅,露出她殘破的身軀,她的手筋腳筋全被挑斷了,甚至還將她的腿骨打折,隻為了讓她永遠無法爬出這個煉獄。
她眼珠動了動,看向我,輕輕啟唇聲音幹澀嘶啞,再不復當初的甜美:「師尊……」
12
我攝了她的魂,查看了她所有的記憶。
整整十七天。
扶芊芊她整整將扶雪困在谷底受經絡寸斷、毒蟲啃咬之痛十七天。
扶雪早就知道扶芊芊對她的佩劍有企圖,所以自打進入洞天福地後,她便自己一個人行動。
扶雪資質上乘,在我的教導下更是同境界下無人能出其左右,數次和其他宗門弟子交手都略勝一籌。
遇到人多她就跑,總之奪了不少寶貝。
直到一次,偶然遇到其他宗門弟子欺辱落單的扶芊芊。
她終是忍不住出手相助,救下了扶芊芊。
後來她屢次想走,卻都被扶芊芊留了下來。
扶芊芊淚眼婆娑地乞求她:「扶雪,當初我隻是不懂佩劍對修道之人有多重要才說錯了話。雖然我被師尊收入門下,可也不過才十七歲,如今修煉了一段時日,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現在也有了自己的佩劍,斷不會再覬覦你的東西了。」
扶雪心地善良,雖然還有些防備,但看在扶芊芊如此悽慘的模樣,還是選擇了與其同行。
於是,兩人在接下來的一年時間裡便一同御敵,扶雪偷偷觀察著扶芊芊,發現她確實未再表現出對月雪劍有想法的樣子。
但在洞天福地馬上要結束的前一個月,各宗門弟子內卻突然瘋傳在某處的地脈中發現了極品火炎的消息。
扶芊芊將此事告知了扶雪:「雪兒,我記得你二師姐不就是火屬性靈根嗎?」
扶雪眼睛一亮,抱住扶芊芊樂道:「沒錯!我們現在就出發,趁著還有些時間,趕緊幫二師姐奪得這顆極品火炎!」
扶雪跟著扶芊芊深入各處地脈都沒能發現極品火炎的蹤影。
直到她們行至這一處峽谷,谷底蔓延著一條蜿蜒的巖漿,站在峽谷邊緣都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滾滾熱浪,而巖漿深處,正是那顆傳說中的極品火炎!
扶雪激動得回過頭想同扶芊芊說些什麼,卻突然被扶芊芊一掌打入谷底。
哪裡有什麼極品火炎,哪裡有什麼巖漿,不過是扶明所制的幻術符。
谷底全是密密麻麻的毒蟲,扶芊芊身上仿佛帶了什麼驅除毒蟲的法器,那些毒蟲都對她退避三舍。
「為什麼?」扶雪不可置信地問扶芊芊。
難道僅僅是因為當初的佩劍之事?
扶芊芊居高臨下地看著扶雪,眸色狠厲:「你可真好騙啊,我不過隨意給了琴奕閣的弟子們一些丹藥,讓他們假裝欺負我,你就忙不迭地跑出來幫我。」
說著,她似乎想到什麼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起來:「現在已經不流行你這種善良的小白花女主了,你知道嗎?」
扶芊芊此刻使用了扶明所制的秘藥,修為能在一炷香的時間內攀升一個大境界,扶雪根本不是對手。
將扶雪摧殘到隻剩一口氣時,她輕輕拍了拍扶雪的臉,心情愉悅:「你就在這個陰溝裡被這些臭蟲啃咬至死吧,洞天福地入口開了,我要回去了,對了,你的月雪劍我拿走了哦,本來就是我的東西嘛。」
「現在我才是這本書的女主,你早些同意把劍給我不就好了嗎?」
「不然我這麼善良,也不會這麼早弄死你的呀,嘻嘻。」
「在這個陰暗的深淵裡滿懷惡意詛咒我吧,扶雪。」
扶芊芊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滿懷惡意地說道:「這樣,我才能奪走你的氣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