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9


如今,也算是將前世錯誤的軌跡糾正回正確的方向,走上原本該走的道路了。


不過,雖然重來一次後我沒有再去拿走那封情書,但也沒有因此而故意疏遠這世的陸雪,最起碼在高考之前,一切都和前世一樣。


隻是之後畢竟在不同的圈子生活了四年,所以當時在聚會上相遇直至結束,我們也沒聊上一句。


這種漸行漸遠的關系其實對我沒有任何影響,因而我也沒有主動去找她緩和。


直到她的媽媽因為生病住院。


我被我媽帶著一起去探望,放下帶來的水果後,我在充滿消毒水氣味的病房坐下,聽了會兒我媽和陸雪媽媽家長裡短的聊天內容。


然後去外面接了個電話,回去時在花壇旁遇見了陸雪。


她穿著一件黑色的外套,眉目間是揮之不去的疲倦與煩悶,指尖夾著半支點燃的煙。


這樣熟悉的神色讓我有一瞬間的怔愣。


前世她在研究課題上受阻,或是在挽回許凌風卻苦求不得時,就是這樣的神色。


那時她雖然風光無限,但在背後仍付出了不為人知的努力,學術道路終歸是艱苦又孤獨的。


至於挽回許凌風,陸雪在取得一定成就後其實去找過他,也的確和他重新有了聯系。


隻是那時候陸雪所有的人脈資源社交圈幾乎都在大學所在城市,並且大部分時間都在實驗室,所以相較於那些同樣在追求許凌風的有錢又有闲的白富美,她的優勢並不大。


最終,在她示好了半年後,許凌風還是把她拒絕了,在她的人生中完美退場。


從此明月高高掛起,再也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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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拿走情書阻礙他們在一起的罪名,也伴隨了一生。


畢竟在她看來,如果當初和許凌風在同一所學校,一直在一起,結局一定會不一樣的。


現如今看著坐在這裡的她,我不知道她為什麼又露出這樣的神情,視線對上的瞬間,她有些慌張地掐滅了指間的煙。


然後站起身朝我走來,聲音有著吸煙後的沙啞,帶著些幹澀:


「上次見面沒來得及打招呼,江樾,你變了很多,變得更帥氣更優秀了……」頓了頓,她像是有些愧疚地對我道歉:


「當年不懂事,因為擔心他會誤會,害怕感情會受到影響,所以將我們關系歸於普通朋友,的確是我不夠成熟。」


我安靜地等著她說完,然後心境坦然地朝她笑了笑,大方回應:


「沒關系啊,陸雪,我們本來就是普通朋友。」


不然還會是什麼關系呢?


她神情微僵後黯然下去,隨即又望向天際逐漸消失的夕陽,自嘲般笑了聲,悵然若失道:


「其實後來我無數次想過,如果當初沒有看見那封情書,如今又會是什麼樣。」


我隨著她的話說下去,語氣有幾分輕淡:


「不會的,情書被放在了那裡,你就不可能會看不見。」


她忽然偏頭看我:


「那如果有人拿走了呢?」


我怔了一瞬,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聽見她問:


「江樾,如果你提前看見了,你會拿走嗎?」


我仔細看向她的眉眼,試圖發現些什麼,然而什麼也沒有,於是很平靜地搖了搖頭:


「不會,我不會拿走。」


我們在沉默中錯開視線,她忽然笑了笑,像是終於松了口氣,似是慶幸般說了好幾遍:


「那就好,那就好。」


然後又說:


「分手後總是反反復復在做同一個夢,夢見高考那年你提前拿走了情書,最終我沒有和他在一起。」


「卻恨了你一輩子。」


「最後,我們死在了一場因我而起的車禍中。」


「那種鮮血的溫熱太真實,就好像真的發生過。」


我「唔」了聲,打算返回病房,溫聲對她說:


「都是假的,不必在意。」


10


但我知道,那是真的。


車禍發生在許凌風的婚禮那天。


在那之前我們被高中母校邀請回去參加校友會,曾經的班主任讓我們一起拍個以「一直在路上」為主題的成長類視頻,給學弟學妹們看。


就這樣,我坐上了陸雪的車,選了個拍攝路程。


後來按照提前準備好的腳本,我坐在副駕駛上一邊調試設備,一邊和陸雪溝通拍攝角度問題,那是自高考後一次久違的和平相處。


拍攝也很順利,返程時我安靜地靠著車窗,不再說話,隻看窗外劃過的風景,然後聽見陸雪手機突然響了。


她下意識按了車上的外音接聽,下一秒,出現了許凌風清越的聲線:


「陸雪,今天是我的婚禮,我忘記給你發喜帖了,大家認識這麼多年,都是朋友,時間地點我等會兒發你手機上。」


伴隨著電話的掛斷聲,車廂內陷入安靜,我斟酌著正要說就在這下然後自己打車回去時,她突然調轉車頭。


我知道,她還是要去。


但很可惜,沒去成。


因為下一秒,我們被一輛貨車撞上了。


那種五髒六腑錯位的感覺,真的挺疼的,但痛到麻木過後,我的感受居然是解脫。


失去意識前,我聽見陸雪先是虛弱地叫了幾聲「江樾」,而後就是那句如果能重來,求我別再破壞她和許凌風的緣分。


再睜眼時,我回到了高一開學不久。


我不知道陸雪的那句「那就好」和反復出現的夢境意味著什麼。


但都已經不重要。


和陸雪的第二次相見,是在她媽媽出院那天。


我替我媽去送煲好的湯。


然後陪她聊了會兒天,聽她回憶過往。


她翻出從前的紙質照片,拿起一張我和陸雪初中競賽獲獎後的合影,說: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想當初我和你媽媽待產時就住在一間病房裡,你就比小雪晚了三天出生,這一眨眼,就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


「小樾吶,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斯文,小雪她爸當時可喜歡你了,抱著你,你不吵也不鬧,安安靜靜的就知道笑。」


「後來長大一點,你和小雪天天粘在一起,我們幾個大人還說這長大肯定會在一起。」


我得體地笑了笑,順著她的話說:


「阿姨,這都是小時候的事了,當不得真。」


她拍拍我的手,嘆了口氣:


「是小雪沒這個福氣,如今和你差距也是越來越大,倒是配不上你了。」


我輕輕笑了下,本意是想說這種想法不對:


「阿姨,沒什麼配不配的,重要的是兩個人是不是走在同一條路上的人。」


她大概理解錯了意思,對我說:


「我聽小雪說她在準備考研,學校就是當初高考時的目標院校,正好也是你讀大學那個城市,到時候……」


我溫聲打斷她:「阿姨,我要出國留學了。」


「還有,我已經有女朋友了,還沒來得及告訴我爸媽。」


恰好陸雪從外面回來進廚房洗手,我們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我不知道她有沒有聽見,但她背對著我,靜靜地站在那兒。


許久都沒有動。


空氣安靜了幾秒,陸雪媽媽許是為了緩和氣氛,問起我的女朋友。


我微笑著說起與她相識的過程。


是和我一起參加競賽的女生,溫柔清醒,謙遜律己,本碩博連讀,每年都拿國獎,參加的各種比賽也都獲了獎,會書法,會下棋,還會打架子鼓。


然後我將手機打開,找到一張她在學術論壇上發表演講時的照片。


看完我對她說:


「她是我很喜歡的人,也是我的同路人。」


話題終結在了這裡。


後來回去的路上我莫名想起站在洗手臺前挽起袖子的陸雪,小臂上有著淡淡的傷痕。


那是洗去的紋身。


瞬間,像是時光交錯。


曾經草稿紙上被劃了無數道橫線卻依舊明顯的名字,是她和許凌風開始的信號。


如今手臂上淡淡的紋身,卻已成了他們結束的標志。


那場青春裡突然迸發的荷爾蒙,也終於如潮水般退去了。


11


我和陸雪之間的糾纏,到這裡差不多就結束了,曾經我的確對她選擇另一條路後將會面臨的命運很期待。


我想知道在如今這樣每一個上升渠道都充滿無數競爭者的情況下,她會如何走到前世的高度。


更想知道花費無數心血培養了她十多年的家庭,又要怎樣再支撐她重新追夢。


我得承認,我就是希望看見她在這條路上過得不好,來證明我前世的行為是正確的。


但我也知道,我的確是做錯了。


狄更斯的《德魯德疑案》中有這樣一句話:


「最好的禮貌態度就是不要多管闲事。」


一旦管了,是要負責任的。


所以這次我擺正自己的位置,沒有再擅自幹涉陸雪的任何選擇。


前世她遺憾於沒有和許凌風在一起,我不知道這世她會不會遺憾放棄的那二十一道選擇題。


不過命運的奇妙之處就在於從來沒有最佳選擇,無論選哪一個, 都會產生遺憾。


重要的是承擔選擇的後果。


而我如今對陸雪這一世的命運走向已經沒有任何興趣,畢竟人生這麼長。


此後無論她是逆風翻盤重回巔峰, 還是就此止步泯然眾人。


都已經和我沒有關系。


我停止往回看,繼續往前走。


國外留學的三年和女朋友是異國戀,李翰給我打電話時, 笑著調侃我:


「江樾,你這一走就是三年,不怕和女朋友感情淡啦?」


我一邊趕 ddl,一邊淡定從容地回復:


「我和她雖然不在同一個地方, 但在奔赴同一個目標, 靈魂隻會越來越靠近。」


他曖昧地「嘖」了一聲, 然後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換了個話題:


「還記得許凌風嗎?」


「他被一個暴發戶一見鍾情後瘋狂砸錢追求,結婚時可氣派了,邀請了一大群曾經的同學,獲得了無數豔羨的目光, 可惜……」


可惜還沒到兩年,暴發戶就開始喜新厭舊, 認識了更年輕更帥氣有才的男人,於是一如既往地砸錢追求。


被出軌的許凌風大鬧了一陣後, 得到的是暴發戶要離婚的結果, 他不答應, 如今兩人還在為離婚的事耗著。


我漫不經心地聽著,忽然發現許凌風的臉已經在我的腦海中慢慢變得模糊, 除了記得他挺帥之外,想不起其他深刻的記憶。


哪怕他當初和陸雪相戀, 在我眼裡也沒什麼特殊的地方,我也從未將他當做過競爭對手,畢竟我們從始至終都是兩個世界的人。


大概是見我聽得有些意興闌珊,李翰不再提他, 反而說了句:


「陸雪考研考了兩次都是以 0.1 分之差被刷了下來,可真是運氣不佳啊!」


終於趕完 ddl,我長舒一口氣,不以為意地回復了句:


「哦,那我祝她好運。」


那之後不久的一天,我忽然收到一條被撤回的消息。


是陸雪發的。


但我也沒問。


直到我回國, 曾經的好友為我辦了個接風宴,一並前來的陸雪問我有沒有看見那條消息。


我搖了搖頭說大半夜的, 在睡覺。


一旁的好友李翰不能理解但大受震撼:


「(「」「做了個零碎的夢,誤將夢境當了真。」


「沒打擾到你就好。」


我維持著友好的微笑, 恍覺撒了個很拙劣的謊。


她做夢的半夜,我那邊是白天。


不過已經不重要,就像那句被撤回的「江樾,你喜歡過我是嗎」一樣, 答案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如今的我會在屬於我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而我的愛人,就在道路前方。


望著她深深看了我一眼後轉身離開的背影, 瘦削孤寂。


女朋友捧著小蛋糕走來輕聲問我那是誰。


收回視線,我牽住她的手,不在意地笑笑:


「一個自幼相識的普通朋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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