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他又放柔了嗓音。
「我想見你,我喜歡看著你。」
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還挺能說會道的。
畢竟上一世,我們在一起後的每一天,我都歡歡喜喜,毫不掩藏對他的愛意。
該說的情話,很多時候也都是我來說,他附和。
但結果呢?
他恢復記憶後全盤否定了種種,隻記得我欺騙他。
想到這裡,我冷冷一笑。
「但我不想看見你。」
「你不用看我,你畫你的,認真畫。」
……
失憶後,他的臉皮倒是越來越厚了。
不過對他冷處理了幾天,他開始按捺不住,問我為什麼對他這麼冷淡。
我借用他之前看徐馨蘭照片時說的話。
「因為,沒感覺。」
還是這句話比較有殺傷力,沈言洲接下來好幾天都沒再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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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松一口氣。
有的人根本就不能見,不然,我都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
他如今滿眼的真摯和無辜,隻會讓我精神分裂。
我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前世所發生的一切並不是一場噩夢,是真實的。
【林暖,你要清醒。】
可惜,平靜的日子沒維持幾天。
沈言洲又來了。
這一次,幾乎是他前腳剛進來,陳書河也來了。
「他怎麼在這裡?」
陳書河看向我的眼神裡充滿不可置信和質問,我不由得皺眉。
之前沈言洲一般是早上來,陳書河是傍晚時分來,他們壓根碰不到一起。
但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趕巧了。
我理解陳書河的意思。
他不希望我再與沈言洲有牽連,可我也不喜歡他的語氣。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9
沈言洲此刻眼裡的敵意,並沒有比陳書河少半分。
他薄唇微抿,黑眸沉沉,叫人看不清情緒。
陳書河眯了眯眼,同樣不甘示弱。
「因為她不喜歡。」
這是......直接把矛頭指向我了。
沈言洲頗為受傷地朝我看過來,卻又很快地轉回去。
「她Ţṻₚ不喜歡我,難道就喜歡你?」
然後,兩雙眼睛齊齊望向我。
很好。
我深吸一口氣,冷漠道:「都不喜歡。」
沈言洲聞言,立馬得意地揚了揚下巴。
不是,他在得意什麼?
簡直沒眼看。
我坐回畫室重新畫畫,不打算理會他們。
隻不過越是刻意地想無視,反而越沒辦法忽視。
更何況,他們倆的嗓門都不小。
「沈言洲,我不管你發什麼瘋,反正你不要再來騷擾暖暖!」
「你以什麼立場跟我說這種話?據我調查,你們倆已經分手了,前任就該有前任的樣子。」
陳書河的聲音聽起來很生氣。
「那是我們倆的事,跟你沒關系!」
沈言洲又輕飄飄地懟回去:
「那我和她的事,也不需要你在這指手畫腳。」
「你知道你是怎麼失憶的嗎?你是為了別的女人!你現在招惹暖暖,等有一天恢復記憶,又要怎麼交待?」
「用不著你操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算哪天恢復記憶,我也隻認林暖一個人。」
他說他隻認我一個人……
手一抖,毀了一張畫。
這應該是最好笑的一句話了。
外邊,陳書河大笑起來。
「你做不到的,你做不到!真的你別再來找她了,不然,你隻會害了她。」
我猛地從椅子上起來,走出畫室。
「陳書河!」
我怕他說太多,但沈言洲卻揪著這個問題不放。
陳書河目光有些許離散,他幽幽地說:
「我做的夢裡,你把暖暖害慘了。她流了很多很多血,地板上全是……」
沈言洲聽得皺眉,然後毫不客氣地反擊。
「彼此彼此,我也做了夢,罪魁禍首是你才對。」
我:……
這是什麼幼稚辯論?
但凡有個小學文憑,都不至於這樣。
10
就在我想開口讓他們都【滾】的時候,陳書河卻突然大吼一聲:
「你胡說!」
他朝沈言洲撲過去,直接揮了一拳。
沈言洲被打的颧骨立馬紅起來,很快也反擊一拳。
兩人迅速扭打在一塊。
我驚呆了。
喊得嗓子都快冒煙的時候,他們才停下來。
沈言洲還坐在地上,模樣看上去是比較狼狽。
他慘兮兮地說:「扭到腳了,起不來。」
呵呵。
指望我來扶嗎?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喊你助理來。」
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後,我對陳書河說:「你先走吧。」
陳書河臉上也有一些擦傷,不過看著不嚴重。
主要是我對他們兩個都感到心累,現在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他們。
陳書河走前,眼神格外受傷。
「暖暖,你還是偏心他!」
我想說我沒有,可他口中一直重復嘀咕著那些話。
「你根本還是忘不了他,你明知道結局卻還是偏袒他。」
「你會後悔的,會後悔的……」
我幹脆閉嘴回畫室,一個字都不想說了。
也不知道沈言洲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也不知道他回去是怎麼跟家裡人說的。
總之當晚,我就被我媽叫回去。
一頓飯吃得平靜,但飯後,她把我拉到房間裡。
拿出了一本相冊。
是我過去自己親手整理的,我和沈言洲的專屬相冊。
「是媽理解錯了?小暖,你不喜歡言洲了?」
這是遲早該面對的問題。
幸好,我也早就想好了應對之法。
「嗯,不喜歡了。」
親耳聽到我承認,我媽還是有些意外。
「能說說為什麼嗎?言洲他現在,對你很認真,他還來找過我和你爸……」
「媽。」
我輕輕地打斷她,不甚在意地說。
「理由很簡單啊,我想清楚了,他應該是很喜歡徐馨蘭,不然也不會急匆匆地跑去機場追人。」
「雖然他現在失憶,但都說失憶的人性情大變,不能信的。」
「我覺得吧,你應該去勸勸蔡姨。或早或晚,他都會恢復記憶。還是讓蔡姨想開一點,接受徐小姐。」
我媽三兩下被我繞過去,也覺得失了憶的沈言洲不靠譜。
沒錯。
他現在不僅不靠譜,還十分讓人頭疼。
11
沈言洲又打著在我的地盤挨了打的借口,隔三岔五來畫室泡茶。
有時候我就在想。
為什麼他失憶了,反而會變得這麼沒皮沒臉。
罵都罵不走。
還有,為什麼他沒有重生回來啊?
他要是重來一次,還記得過去的種種,我也省得遭受這種折磨。
對啊!他要是恢復記憶,就不會來煩我了!
思考再三,我決定聯系徐馨蘭。
但沒想到,陳書河先我一步聯系上她。
「暖暖,我不想你再受到沈言洲的傷害。」
「我知道你進退為難,畢竟他現在還不是以後的他。我也知道徐馨蘭那個女人欺負過你,等沈言洲恢復記憶後,我會讓他們為做過的事付出代價的!」
看著情緒有些瘋狂的陳書河,我平靜地搖了搖頭。
「書河,我很感激你,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我對你的祝福也一如既往,想說的話也還是一樣。」
「你不用再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重來一次,我想得很清楚,我不是來報復誰的。因果因果,這個因,是我自己。」
「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重蹈覆轍,我不會的。」
我拒絕陳書河的參與,也是和上一世的自己告別。
12
徐馨蘭得知沈言洲失憶後,在電話裡就泣不成聲。
「我知道,我就知道,他不是故意不來找我的!」
她還感謝我。
直到我和她說,沈言洲現在誤以為自己喜歡的人是我。
徐馨蘭臉色大變,質問我對沈言洲做了什麼。
可其實這一次,我什麼都沒有做。
因為成了沈言洲現在喜歡的人,所以徐馨蘭還是記恨上我。
說實話,我巴不得離他們遠遠的。
上一世,沈言洲把徐馨蘭接回來後,他們高調地在圈子裡官宣復合。
他們是彼此對的那個人。
而我,是卑鄙無恥、趁人之危的那個小人。
徐馨蘭不止一次帶著她的姐妹們來畫室,嘲諷挖苦我。
最後一次,是沈媽媽替我解的圍。
沈媽媽不認可她,她就對外說:那是因為看在我肚子裡孩子的份上。
總之,編排得很難聽。
而不被愛的我,根本沒有反駁的餘地。
徐馨蘭無疑是有些手段的。
可我沒想到這一次,她的回歸對沈言洲而言。
沒有任何效果。
13
在我有限的認知裡,愛人的愛是有機會喚醒過去的記憶。
電視都是這麼演的。
不過到沈言洲這裡,卻出了意外。
他對徐馨蘭的出現根本無動於衷,更別提徐馨蘭能有什麼接近他的機會。
據說,沈言洲還直接把人趕出沈氏大樓,任由徐馨蘭在樓前氣急敗壞地又哭又喊。
這就是男人。
愛和不愛,都是那麼果決。
徐馨蘭一點招都使不上,隻好不甘願地尋求我幫助。
我沒有任何猶豫。
將畫室的定位發給她後,掩上門。
等我再出門時,卻聽到沈言洲淡漠無情的聲音。
「五百萬和報警,選哪個?」
「言洲......」
「徐小姐,我是失憶,不是失智,在我過去的生活裡,找不到愛過你的痕跡。」
還不等我理順這句話的意思,徐馨蘭就做出決定。
「我選五百萬。」
......
徐馨蘭走了,沈言洲連一個餘光都沒給她。
不愛徐馨蘭?
怎麼可能?
男人深邃的眼突然望過來,裡面裝滿了我看不懂的情緒。
等我回過神時,他人已經站在我跟前。
「就這麼不想看到我?」
他知道了?
大抵是被他聲音裡濃烈的情感所震懾。
我張了張唇,卻發不出聲音。
沉默在持續,而沈言洲就這麼堵在我面前。
我用力攥了攥拳,開口時,嗓子卻有些啞。
「讓開一下,我要出去。」
沈言洲依舊一動不動,我隻好轉身回畫室。
身後,男人喑啞的聲音裡帶著不甘和疑惑。
「暖暖,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我之間會變成這樣?」
「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還有你和那個陳書河,他又知道些什麼?」
14
沈言洲又走了。
我想他這次應該不會再來。
因為我問他:
「五百萬我也有,你選嗎?」
他不想看見徐馨蘭。
我也不想看見他。
15
我的生活重新恢復平靜。
沒和家裡人商量,我申請了國外的學校。
在結果出來之前,畫室以半公益的形式繼續營業。
周邊住宅前來學畫畫的小朋友越來越多。
看著他們稚嫩可愛的面孔,在他們清脆快樂的聲音裡。
我也越來越忙。
沈言洲、徐馨蘭。
他們的名片安安靜靜地躺在我的好友列表裡,聊天窗口不知道要往下翻多久才能找得到。
而在我刻意的忽略下,陳書河的消息也越來越少。
我知道。
和過去告別,也是要和過去的人告別。
我喜歡這種忙碌,要不是我媽提前發來的生日紅包。
我都快忘了這個日子。
我和沈言洲意外懷孕的那個晚上。
上一世的這個時候,陳書河新開的清吧營業,他想為我簡單辦一場生日會。
我拒絕了,畢竟當時沈言洲才是我的男朋友。
不過為了慶祝他的酒吧開業,我提出還是在酒吧裡過生日。
就當為酒吧添點人氣。
但沒想到第一個晚上就出意外,沈言洲喝下了不幹淨的酒水。
一夜荒唐.......
這一次,陳書河沒有開酒吧。
所以,也絕不會再發生重復的意外。
就讓這一天,和往常的每一天一樣。
平凡到不能再平凡。
可是到了晚上,即將收工時,陳書河提著鮮花酒水和蛋糕來了。
16
「愣著幹啥?不幫忙一下嗎?我提了這麼多東西。」
我下意識伸手,陳書河反倒避開了。
「開玩笑的,怎麼能讓今天的壽星幹活呢?」
有點被戲耍到。
可他瀟灑的笑和侃侃的語調,恍惚讓我想到了從前讀書時的輕松愜意。
再加上他接下來的一句【好久不見】,更是讓我心生愧疚。
這段時間,我是刻意疏離他。
他也從一開始頻頻叮囑我要記得過去的教訓等等,到後來,變成了簡單的日常問候。
他說怕我煩他,還是少打點字。
消息敲一大串下來,我也不愛看。
「陳書河......」
「怎麼一副要哭的樣子?受欺負了?」
我連忙搖頭,斜靠著牆看他忙來忙去的樣子,緩緩地呼了口氣。
「謝謝你。」
陳書河手裡的動作一頓,一聲不吭地整理好一切後,朝我遞了杯酒。
「喝點?」
沒等我回應,他的手又縮回去。
這次換了杯果汁,陳書河笑道:「女孩子還是別喝酒,喝這個好。」
我一挑眉,沒接,轉手去拿那杯酒。
「不!今天我就喝這個了。」
他的眼睛瞬間一亮,笑著朝我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