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齊溪錯誤預計了失戀男人翻臉的速度,剛還和齊溪一起罵對方眼光不好呢,結果此刻顧衍又遷怒起來了。
這男人瞪了齊溪一眼:“我就不換,你管得著嗎?”
他說完,把一盒避孕套利落地扔進了垃圾桶,然後黑著臉走了。
齊溪簡直驚呆了,顧衍這人怎麼這麼固執?追不上那還能怎麼樣?行吧,不換就不換!反正撞南牆的人又不是她!
無語!
但齊溪很快就忘記了這個小插曲,因為她開始想怎麼提醒陳湘比較合適。
也是巧,第二天,陳湘因為此前解約流程的成功推進,拿了自己手工制作的一些餅幹來送給顧雪涵,顧雪涵因為出去開庭,因此就由齊溪接待了她。
兩個人聊了些寒暄的話題,見陳湘要打算走,齊溪才拿出了今早緊急從書店買來的書:“陳女士,能麻煩艾翔老師給我籤個名嗎?我朋友是艾翔老師的鐵粉,希望能有個to籤。”
陳湘不疑有他,笑著應下了。
齊溪也回了個笑容,然後她狀若自然道:“其實昨晚我和我朋友在樓下有意外撞見艾翔老師,但是當時太緊張了,沒想起來找他當場要個籤名,幸好今天您正好來,就麻煩您把書帶給艾翔老師了。”
陳湘這下果然皺起了眉:“你昨晚看到他了?”
“恩,就在樓下的便利店,他可能是剛結束工作吧,還帶著一個工作人員一起,買了東西立刻就走了。”
陳湘臉上的表情果然凝重了起來:“他帶的女的還是男的?”
齊溪笑了下:“是女性工作人員。”
陳湘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但她還是很體面,朝齊溪笑了下,但樣子已經很勉強:“那估計是他的助理,昨晚可能是趕稿吧。”
隻是齊溪明顯能感覺到,說這話時,陳湘已經有些維系不住表面的寧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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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個聰明人,齊溪如此裝作並不知情的意外點到為止,就足夠能引起她的注意了,樓下便利店有24小時監控,她真要查,絕對能查到線索,她要不想查,那齊溪如此並不知情般的提示,也保全了她的臉面,陳湘也可以繼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很快,事實證明,陳湘並不能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三天後,她重新回到了競合所,約見了顧雪涵——
“艾翔出軌了,我要離婚,希望你們能為我爭取盡可能多的財產。”
陳湘臉色蒼白疲憊,一下子像蒼老了十幾歲,眼睛裡都是怨恨和不甘:“他能有今天,都是因為我,那本《逢仙》的世界觀,也是我做的,他寫感情戲不行,所以男主角的感情線幾乎都是我搭建的,幾個大受好評的女性角色也都是我設定的,結果他竟然這樣對我,明明沒錢的時候對我百依百順,沒想到現在竟然在我眼皮底下出軌。”
看得出來艾翔的事對她打擊非常大,因此原本一向冷靜克制的人,如今絮絮叨叨控訴著這段婚姻裡的不如意。
陳湘紅著眼圈:“你們知道他和誰出軌了嗎?是我的一個高中學妹!竟然是我自己引狼入室!”
“這個學妹是偏遠農村來的,家境不好,成績也很一般,但長得不錯,所以報考了藝校,隻是藝校裡漂亮的女孩多了去了,她並不出挑,因此畢業後也沒什麼大的機會,隻是跑些小龍套,走穴些商演,日子過得挺拮據。我從高中時候就一直有資助她,看她畢業後這樣,也一直想幫幫她。”
陳湘提及這事,還十分痛苦:“艾翔的《逢仙》影視化,當時開機後導演對劇本不滿意,臨時找不到可靠的編劇,所以讓艾翔進了組跟組寫劇本,他也是因為這樣,認識了一些影視圈的朋友,我想著既然他有點人脈,那就讓他幫我學妹引薦了一下,最後也挺巧,《逢仙》原定的女三臨時檔期排不開,就讓我那個學妹演了這個女三。”
“我本意一來是提攜下學妹,覺得她不容易,有機會就幫襯點;二來是覺得劇組環境復雜,我要帶孩子也不能跟著艾翔一起,讓學妹在身邊也能盯著他點。”
陳湘說到這裡,眼淚終於滾了下來:“我是死也沒想到,她竟然是個白眼狼,監守自盜起來了,跟組編劇辛苦,我讓她多照顧照顧艾翔,沒想到照顧到床上去了。”
齊溪很同情陳湘,試圖安慰,然而顧雪涵卻非常冷靜地打斷了陳湘:“女人遭遇出軌,抱怨和哭訴不會改變現狀,有這個時間,不如我們來梳理一下艾翔所有的資產名目,好在離婚時爭取先機進行分割。”
“我們共有兩套房產,但這兩套都是我家裡出的首付,登記在兩個人名下,早年還貸的錢也都是我出的,也就《逢仙》火了以後,他才一起還貸,要分割,隻有我被分走錢的份……”
“那他的新書影視版權收入呢?”
之前那個影視公司明明說了艾翔拿了錢買了房還漲了呀……
陳湘低下了頭:“那是買在他父母名下的全款房,因為當時第三套契稅高……”
顧雪涵又問了艾翔別的收入,可惜陳湘連他手頭到底有多少流動資金都不知情,隻知道他開了個工作室,說要創業,還要和影視公司以版權入股的形式投資自己的影視項目,但對工作室賬目和資金流向完全沒有掌控權和知情權。
不過陳湘很快拿出了一個U盤:“自從懷疑艾翔出軌以後,我在家裡裝了監控,拍到了艾翔趁我不在,把我學妹帶回家裡親親我我的視頻。這足夠能證明他出軌了,證明他是婚姻過錯方,可以讓他淨身出戶吧?”
別說顧雪涵了,就連齊溪,都想嘆一口氣。
你連對方財產明細都不知道,談什麼淨身出戶呢?更何況……
“一方出軌確實判決離婚時可以酌情考慮少分財產,但是這完全看法官的認知,有些法官認為,雖然出軌了,但是出軌方是財產的主要貢獻人,那麼幾乎不會判決出軌方少分的,比如全職太太和富商,婚內財產幾乎都是富商工作收入得來的,因為出軌就判決富商少分財產甚至不分財產,這會被認為是不公正的,所有很多時候,還是會按照五五分的比例來判決。”
陳湘一聽,倒也沒有大受打擊的模樣,她隻是有些咬牙切齒:“我不分錢都沒事,我當初就根本不是圖他的錢,還是圖他當時對我好!我不要錢,我就想要他們受到懲罰,我想讓他痛苦,我想去發帖曝光這對狗男女!我想讓他的粉絲看看他是什麼人!”
“一個男人對你沒感情了,背著你出軌,你再怎麼曝光他,對他而言影響都隻是一時的,互聯網上每天發生那麼多奇葩故事,很快輿論就有新的討論熱點,他完全可以靠時間洗白。而你手裡唯一的談判籌碼可以說目前就是這份他的出軌證據,你把自己的牌這麼快出完了,如果曝光的時候沒想好想要什麼,那這場離婚分割案例,你已經失去所有主動權了。你老公大可以想著反正被曝光了,那就躺平吧。”
顧雪涵循循善誘道:“唯一最報復一個男人的,就是讓他的錢損失,就是離婚分走他所有能分走的財產,讓他知道不守婚姻契約就是這種下場。”
顧雪涵的聲音冷靜而理智:“你為了一個男人要死要活,都不會讓他記住你,隻有帶走這個男人的錢,他才能記你一輩子。男人可比女人現實的多,你就算現在拿了刀把你學妹刺死,或者帶著你和他共同的孩子跳樓自殺,你老公是會痛苦一陣子,但隻要他有錢,他很快會遇到新的女人生新的孩子,妻子、情人、孩子,沒什麼是不可代替的,對男人來說,最不可代替的是他的錢和他自己。”
也不知道陳湘最後聽沒聽進去,總之,她和顧雪涵籤署了委託代理合同,希望顧雪涵能跟進這起離婚案,並爭取幫她多分割財產。
陳湘一走,顧雪涵就給齊溪和顧衍分配了任務:“根據陳湘已有的線索,你們再去查查艾翔的其餘收入情況,尤其是從他的出軌對象著手,艾翔不少錢應該花在了小三身上,這錢是屬於婚後財產的,隻要有證據,陳湘是可以要回屬於自己的那一半的。”
對顧雪涵而言,這或許隻是她那麼多經手的案子裡相當普通的一個,然而對齊溪而言,卻是人生裡的非常正式的第一個案子。
她非常重視這個案子。
顧衍也同樣。
兩個人幾乎是比拼一樣地外出調查取證,終於在一個禮拜後,向顧雪涵交出了滿意的答卷——
“這是我們整合後梳理的艾翔的資產,包括他的版稅、還有他給小三買的一套房一輛車,但是關於他工作室的營收信息很難拿到,一旦陳湘提出離婚,艾翔一定會把工作室的利潤做虧,不僅不願意分割這部分財產,甚至可能會炮制債務,到時候我們可能需要專業的審計團隊入駐,爭取這部分的權益。”
顧雪涵看了眼齊溪和顧衍提交上來的清單,點了點頭:“做的不錯,那我問問你們,如果模擬下後續的操作,你們要如何處理?尤其是陳湘取證的那段出軌視頻?你們打算怎麼用?”
齊溪想了想,先行做了回答:“如今我們已經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排摸了艾翔所有的財產,那麼接著陳湘就可以找艾翔攤牌,要求離婚和分割財產,因為她手裡有艾翔出軌的視頻證據,他出軌是鐵板釘釘,一旦談判中他不願意對財產做出讓步,那麼隻能走起訴流程。雖然法院判決時對出軌方隻是酌情少分財產,但是至少視頻可以證明艾翔是過錯方,我們可以竭力爭取更多的財產分割。”
顧雪涵點了點頭:“你這算是中規中矩的處理方式,那顧衍,你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顧衍看向了顧雪涵:“我覺得同時還可以起訴小三,當然,雖然取證的難度很大,這類案件中,能勝訴的都是出軌方願意回歸家庭配合原配妻子,提供當初給小三金錢的流水明細和打款證明,原配妻子才得以勝訴,一旦艾翔不配合,我們勝訴的概率不大,但起訴小三至少能讓小三自亂陣腳,把她拖進訴訟的流程裡,她不得不分心和精力請律師周旋,被拉扯進負面情緒裡,大概率她會開始和艾翔鬧,艾翔有可能為了她在財產分割上讓步,以換取原配放過對小三的糾纏。”
顧雪涵笑了下:“作為新人,你們兩個能想到的處理方式都還不錯。尤其是這份財產明細,可見你們還是花了功夫的。”然而顧雪涵沒有再說什麼自己會如何處理,她隻是看了下手表,“陳湘馬上會來,我會和她溝通方案。”
也幾乎是顧雪涵話音剛落,前臺的電話就來了——陳湘已經到了。
顧雪涵帶著齊溪和顧衍進入了會議室。
顧雪涵從來幹淨利落,她向陳湘展示了取證得來的財產清單,然後就在齊溪以為她會把齊溪和顧衍剛才的方案闡述給陳湘時,顧雪涵卻隻是笑了笑,然後向陳湘提供了完全不同的一個方案——
“配合你在自己家裡合法取證的監控視頻,以及艾翔籤定的影視版權合同,我們完全可以不進入訴訟繁雜的流程,僅僅通過談判,最終達成你能分割到大部分財產的協議離婚方案。”
別說齊溪,就連顧衍,此刻也微微訝異地瞪大了眼睛。
顧雪涵這不是在吹牛吧?都說了律師不可以對客戶誇大所能達成的案件結果,僅僅通過這些證據,男人到離婚撕逼這一步,撕破臉皮可是很難看的,才不會顧及情誼或者自己是過錯方,就對財產分割進行讓步。
然而顧雪涵卻相當自信,在齊溪和顧衍不可置信的目光裡,她拿出了陳湘此前補充提供的《逢仙》的影視授權合同復印件——
“注意看第十五條違約責任這裡:‘籤署本合同至首輪播出完畢之前,如果乙方作者出現犯罪、違法、違反公序良俗、黃賭毒、婚外情第三者等嚴重違反社會道德的負面新聞,或出現違反國家新聞出版廣播電影電視總局的有關規定的行為,導致自身聲譽、形象受到負面評價,給甲方、授權作品、改編作品造成負面影響的,甲方公司有權解除合同並要求乙方作者退還授權許可費,並賠償甲方公司及影視項目投資方的所有經濟損失,包括但不限於改編作品的總投資金額、維權律師成本等’。”
顧雪涵勢在必得地笑了笑:“如今《逢仙》正在熱播,這時候如果你以這段出軌視頻公開譴責艾翔婚內出軌品德敗壞,並且出軌方還是在《逢仙》中飾演女三的演員,按照如今廣電對失德藝人的管理,外加艾翔作為一個知名寵妻人設的作者,出軌對他帶來的負面影響,恐怕是很大很大的,絕對會對《逢仙》項目播出造成負面影響,這時候影視公司如果要索賠,你覺得艾翔吃得消嗎?”
“何況他隻要未來還要吃寫作這碗飯,如果口碑徹底壞了,未來的項目是否能授權得出去?或者就算能授權,影視方一定會評估他負面新聞帶來的風險,勢必對他的版權價格進行壓價,有些甚至會為此解約索賠,總之,對他的影響是空前的。”
顧雪涵講到這裡,看向了陳湘:“你卡在如今《逢仙》播完之前去找他談判,隻要我們律師介入,會把握好談判尺度,不會涉及敲詐勒索,絕對可以圍繞這個條款,讓艾翔不得不讓步共同財產的分割,以保全他後續未來的發展。”
顧雪涵娓娓道來,但一席話,讓齊溪和顧衍都有種恍然大悟的感受——
法律維權是一個系統性的工作,所有割裂的證據糅雜起來,或許都能成為推動性的關鍵邏輯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