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連笙寫好了信,過了兩日,大氅也全部做好了。她自己動手把衣服包上,又將信放在包裹裡。
綠兒在旁邊忍不住掩唇笑,“姑娘心意這般真,將軍知道了定會開心得合不攏嘴。”
因著這件大氅,連笙被他們調笑了許多次,聞言她不惱,回頭衝綠兒一笑:“再多嘴就隨便給你指個人,把你嫁了。”
綠兒吐吐舌|頭,嘴裡嘟囔“姑娘好狠的心。”
連笙將東西放好,去找宋元。宋元大人仍是不待見她,但因著將軍走前有吩咐,讓他聽夫人和姑娘的命令,因此雖然沉著臉,但還是行了個禮。
“宋大人可有將軍的消息?”
“並無。”宋元目不斜視,如實回答。
“煩請宋大人將這個交給將軍。”連笙將手中的包裹遞過去,宋元總算給了她一個眼神,皺眉看著連笙手中的東西,像在看什麼洪水猛獸。
連笙解釋道,“夫君走前說,可以讓宋大人幫忙傳信。”
宋元聽見自家將軍的名號,總算是不情不願地打算伸手。就在這時,一個衛兵慌忙跑了過來,“大人!大人!出事了,您快去通知將軍。”
宋雲呵斥道,“規矩點,什麼事慌慌張張的!”
那衛兵喘了口氣,道:“颍東,颍東那邊出事了,方大人被殺,除了幸存回來報信的幾個弟兄,其餘兄弟全都死了。”
宋元上前幾步揪緊他的衣襟:“你說什麼?方牧死了!”
連笙手一顫,幾乎握不住手中的包裹。方牧死了?那個一臉憨厚,忠誠老實的將領……而且還死在了颍東?
“回來報信的兄弟是方大人的手下的兵,他們說在颍東的營地被突襲,方、方大人死在了城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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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不可置信地後退了兩步,他與方牧同是將軍的下屬,多年的兄弟情誼讓他不敢相信這個事。他壓下心中的驚痛,招來一個士兵:“你去,告訴將軍,颍東生變,方牧……身亡。”
士兵領命離開,連笙抱緊了包裹,攔住來報信的那個衛兵:“你等等,你說方大人死在了颍東,他、他是怎麼死的?我要見見那幾個回來報信的士兵。”
“屬下不知,隻知道如今颍東的掌權人,是連城主。”士兵道。
連笙猛然睜大眼,他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是連城主出爾反爾,背信棄義,設計殺了方牧。宋元在一旁聽著,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冷冷地對連笙道:“夫人還是別添亂了,好好待在府中。”
連笙腦子一團亂,又驚又悲,沒去理會宋元語氣裡的刺。她抱著包裹回了院子,心中疑竇漸生。她了解自己的父親,絕對沒有那個膽子敢對方牧下手。哥哥不可能會出手對付方牧,唯一的可能,就是這背後還有其他人參與。
連笙越回想越難過,當初在颍東,是方牧奉命守著她的院子。那位大人忠厚果敢,從來沒把對颍東的仇恨加在自己身上。她記得他還很年輕,可是如今……卻死在了颍東,再也回不了自己的家鄉。
連笙湿了眼眶,柳嬤嬤拿了糕點回來就看見姑娘這般神不守舍的模樣,忙道:“姑娘怎麼了?出去一會兒回來“怎麼哭了。”
綠兒在一旁欲言又止,連笙擦幹淚,對柳嬤嬤道,“嬤嬤幫我準備紙筆。”
她要寫信給哥哥,問清楚究竟發生了何事。方大人不能白白死去,颍東也再背不起背信棄義的罪名。連笙的手在抖,但她還是盡快寫好了信,交給柳嬤嬤,“嬤嬤想法子將這封信交給我大哥。”
柳嬤嬤皺著眉,忙出門辦事去了。
連笙心裡不安極了,她其實更想回颍東看看,但如今恰逢多事之秋,易千城遠在封幕,她不能貿然離開,給易千城添亂。逢亂世,沒人護送很危險,再者連笙也不願分出城主府的兵力,讓易環處於危險之中。
現在隻能等哥哥的回信,連笙看著桌上沒能送出去的包裹,心裡突然湧上三分難過。
柳嬤嬤很快又回來了,憂慮地問連笙,“姑娘,這是怎麼回事?宋大人不讓老奴往外遞信,還讓老奴帶話給姑娘,說是讓姑娘安分些。”
宋元這般做,看來是徹底不信任颍東的任何人,擔心給颍東傳任何不利於沙棘的消息。
連笙接過那封信,握緊了拳,她如同困獸,被困在這小小的宅子裡,什麼都不能做。
颍東到底發生了什麼?易千城他……知道以後,會很難過吧。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TuPureza”、“小小小鞠”兩位小天使的營養液~
第34章
易千城的封幕之行比計劃中還要順利, 封幕是幾座城池中最特殊的, 商業是其根本。易千城來之前,傅儀先生已經將一切都打點好, 有了商人們的支持,易千城的大軍鎮壓,拿下封幕隻是遲早的事。
差別在於,選擇用武奪城的速度快, 但是必定有死傷,選擇用智來攻下這座城, 可謂讓封幕不戰而屈兵, 但耗時長, 其中容易有變數。
易千城望著漫天星子,黑眸沉沉。傅儀走出房門, “將軍在想些什麼?”
“無事。”
“今日商賈們為了討好將軍, 送來了好幾個美人,我見將軍臉色變了, 知將軍心中不悅。將軍向來潔身自好, 可往往一笑置之, 如今日這般生氣還是第一次見。容傅儀大膽猜測, 將軍可是為了夫人?”
易千城眸光微閃, 輕咳了一聲, “軍師說什麼呢,隻不過看不慣他們那副討好的嘴臉罷了。”
傅儀呵呵笑道,“將軍如今權勢滔天, 哪個不討好?可也沒見將軍慍怒。我當初提出讓將軍娶夫人,除了希望耗費最少的兵力奪下颍東外,還希望將軍心中仇恨能化解幾分。如今看來,將軍心裡放下幾分了罷。”
易千城愣了愣,發現如今再提到有關颍東的事,自己心中確實已經平靜居多。寧靜永遠比仇恨好過,縱然心中的怨已如深淵,但讓他毀去一座城,他卻下不了手。
想到在沙棘城主府中等他的連笙,易千城勾了勾唇。但是那個小沒良心的,至今也沒給他寄一封信,沒問候隻言片語,易千城心裡略感酸楚和委屈。
他倒是想過寄信回去,但是自己堂堂男子漢,出來打仗三天兩頭就忍不住給個女人寄信算什麼回事?有那功夫他還不如早日拿下封幕,堂堂正正回去。
“將軍有何打算?是直接攻打,還是再等等看,等封幕從內部瓦解?”
“現在不宜攻打。”易千城想了想,“之前向寒把自己的手下扔來封幕,封幕那兩個少主嚇得不輕,人越怕死防備心越重,此時必定處處提防,貿然攻打會加重損失。”
“我至今沒想明白向寒此舉何意,我問過承昱,他說向寒近日無異動。按理說向寒已經清楚了封幕的的情況,不可能如此沉得住氣,但目前他除了將受了刑的下屬扔來封幕,什麼也沒做。”
易千城暫時也沒猜到向寒的意圖,那個面容慘烈的下屬雖然引起了一時騷亂,讓封幕兩個貪生怕死的少主有所警戒,但不能真正阻礙他奪城的腳步。
至今按兵不動,反而讓人擔憂起來。
“軍師,你讓承昱盯緊了,向寒不是這麼容易罷休的人,一旦有異動馬上通知我。”
“是,將軍。那傅儀先告退了。”
“等等!嗯——沙棘那邊,可有什麼消息傳過來?”
“暫時沒有任何消息。”
易千城抿抿唇:“知道了,下去吧。”
……
連祁離了颍東,帶著自己的親衛往沙棘趕去。殷洲提醒了許多次連祁保重身子,他上次的傷還沒痊愈,這般折騰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好。
連祁心中憂慮,易千城帶著連笙回到沙棘以後,連祁派人打聽過易千城急著回去究竟所為何事,但易千城防範得緊,一直沒有消息。此時路上他邊打聽邊趕路,心中猜了十之八|九,易千城泰半不在沙棘城中。
但這並不意味著連笙是安全的,萬一方牧死了的消息傳回沙棘,阿笙就成了眾矢之的。連祁不知道易千城會怎麼對連笙,他不能冒這個險,必須趕在易千城知道消息以前把連笙帶回來。
易千城不在沙棘,就是連祁最好的機會。沙棘城主府兵力削弱,他可以趁這個時機將連笙帶走。
連祁到颍東這天,讓親衛埋伏好,他自己喬裝了一番,看到被圍得嚴嚴實實的城主府,連祁皺了皺眉,悄無聲息帶走連笙似乎不太可能。
他對殷洲道:“你派人裝作給廚房送生禽的試試。”防範再嚴密,不可能不換新鮮的食材,隻要有人採買,說不定就會有突破口。
晚上殷洲回來,神色凝重地對連祁搖了搖頭,道:“城主府守得很嚴密,就連採買也是一隊衛兵盯著,想傳話或者將後廚的人掉包根本不可能,屬下怕打草驚蛇,就讓他們回來了。”
連祁沉吟片刻,道:“下去準備好,明晚這個時候,直接去城主府劫人吧。”
“公子,易千城會不會想到是我們?”
“無礙,方牧一死,易千城就半分情面也不會講了,必然會與颍東反目。阿笙多留一刻就危險一刻,先把人帶出來再說。”
他們進不去城主府,連笙同樣出不來。
心裡的不安愈發濃重,倘若……倘若方牧的死真與父親有關,那她今後要如何自處?單單一想到這種情況,她就覺得萬分對不住易千城,連笙看了眼床上的包裹,心裡愧疚又難過。
柳嬤嬤現在也知道發生了何事,見連笙眉宇憂愁,勸道:“姑娘莫再想了,宋元將軍心中有芥蒂,不會讓您傳信出去。事已至此,還是得等將軍回來再說,您愛惜著身子,嬤嬤看著心疼。”
“嬤嬤放心,我沒事。”連笙垂眸,把包裹遞給柳嬤嬤,“這個,幫我收起來吧。”
柳嬤嬤哎了一聲,接過包裹,心中替姑娘難過,還不禁埋怨連城主。這都是些什麼事兒啊,哪有人會這樣對自己的親閨女?姑娘在沙棘過得本來就不容易,如今好不容易與將軍相處融洽了,又發生了這件事。方大人之死與連城主無關還好,倘若讓將軍查出來與他有關,那姑娘今後該如何與將軍相處?
劉嬤嬤剛剛將包裹放好,就聽見外面傳來很大的喧哗聲,惜玉在鋪床,也聽見了,聞聲道,“奴婢出去看看。”
連笙皺眉,點了點頭,囑咐她道:“你當心些。”
惜玉應了一聲,推開門,誰知剛好和一個黑衣男子撞上。男子蒙著面,眼神一厲,將她劈暈了。柳嬤嬤驚呼出聲,想去姑娘身邊護著她。黑衣男子比她動作快得多,閃身來到連笙面前,抱住連笙就走。
“放手!”連笙驚駭,自然不肯跟他走,在他懷裡掙扎,“來人啊!救命!”
黑衣男子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在她耳邊小聲道,“阿笙別怕,是哥哥。”
“哥!”連笙停止掙扎,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外面正一團亂,連祁點點頭,在親衛的掩護下帶著連笙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