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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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連串的質問讓我啞口無言,失落席卷而來,手不由得垂落,感覺自己抓不住他了。


突然卻被宣燁反扣住,「別想離開我。」


這句話他說得有些惡狠狠。


我搖了搖頭:「我也很想知道,即使現在重來,你仍然無一不讓我心動,那為什麼當初我會移情別戀?」


宣燁長眸眯起,語調漫不經心:「自然是他手段繁多,你天真單純,被他勾引了去。」


他能有你手段多嗎?


「我不會。」


「那些日子,我忙於朝政,太過冷落了你。」宣燁輕撫我的臉側,「是我的不是,但是不要再想他了。」


我點了點頭不再爭論,或許吧,夫妻多年,總歸會有寂寞如雪的時候。


11、


姬殷死而復生,護國公府自然宴請朝臣。


姬家作為嬴惑母族,如今正是風頭無兩,無人不賞臉。


同宣燁一道坐在馬車裡往護國公府趕,他神情淡淡的,瞧起來便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你要是不想帶我去,你做什麼要問我?」


「我是不想帶你嗎?」宣燁微揚下巴瞥了我一眼,看起來意外有些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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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過去捏了捏他的手,他反過來與我十指相扣,神色才總算緩和一些。


我們到時,護國公府已經是賓客滿庭,卻仍舊不見姬殷,我下意識地環顧四周,等轉過脖子和宣燁四目相對時才僵住。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收回手轉了過去。


我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無從解釋自己的行為。


姬殷便是這個時候進來的,步伐懶散,青絲繚亂,紅袍穿得也不大規矩,手中捏著一個小小的酒瓶,看起來勾人又不正經。


他清瘦了些,眸色中沾染著厭世的情緒,直到跟我視線相撞,臉上那股子笑意才淡了些,然後不經意地轉開,朝主位走。


我好像也挺對不起他的,落入如今的境地,根本就是兩難,而我私心裡隻能彌補宣燁。


「林昭舒,你再擺出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試試。」宣燁臉上沒什麼表情,語氣也很平和。


可我被驚得抬頭看他時,差點被他藏在眸中的怒與妒吞噬,連忙抓住他的袖口解釋:「我沒有,我就是覺得……總歸都是我的錯。」


宣燁微微一愣,安撫似的摸了摸我的頭:「你吃了這樣多的苦,又怎會是你的錯呢。」


即使我不記得了,也仍舊對著所謂的「苦」很是排斥,打心眼裡就一點兒也不想知道。


酒過三巡,我喝了些果酒都悶得慌,跟宣燁說了聲要出去,他正要起身和我一起出去,就被人叫住,好似有什麼正事。


宣燁瞧了一眼還在喝酒的姬殷,寵溺道:「夫人先出去透透氣,我隨後便來。」


我依言離開,走入護國公府的桃林,坐在了桃樹下的石凳上,捏起石桌上擺放的黑白棋子,隨意地玩了起來。


直到一隻素白的手,捏起黑子落下,打斷了我的思緒。


抬頭就見美人垂眸的模樣,斯人如畫。


「世子。」


姬殷輕輕「嗯」了一聲,從袖中掏出荷包打開,抓出四枚銅錢遞給我:「物歸原主。」


我看著他手中躺著的銅錢,有些疑惑:「銅錢?」


「你還真是什麼都能忘。」姬殷沒什麼情緒地笑了笑,抓起我的手腕將四枚銅錢塞了進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收好荷包。


那上面的花紋,倒是我慣愛繡的模樣。


「我出徵的時候正好是除夕,我們一起吃了餃子,你吃到了銅錢,就把從前攢的一並給我,說要把福氣借給我,等我回來,再還給你。」


姬殷說完凝視著我:「林昭舒,我活著回來了。」


說不清的難受漫上來,總是要虧欠的。


我攢緊銅錢:「活著就很好了。」


姬殷隻是笑了笑,未曾接話,可他的眼睛好像在說,「我寧願從未歸來。」


平白叫人憋悶。


「夫人。」宣燁一身黑袍站在夜色中並不顯眼,他溫和出聲,臉色卻含著冷怒。


我朝姬殷點頭施禮,匆匆向他走去,剛到就被他佔有意味極強地攬住腰,捏住手,發現我手中有東西時,他頓了頓。


直到走遠桃林,他才低頭看向我的手心:「他給你什麼?」


我伸手攤開:「銅錢,他說是我除夕守歲攢的。我運氣可真是不好,竟然這麼些年隻有四枚。」


宣燁抬頭看我,並沒什麼表情,唇卻白了些,他眼神裡的傷根本掩飾不住:「我運氣比較好,一起守歲的三年,正好吃到了三枚銅錢。」


心好像被一隻大手捏住,又悶又疼,我差點喘不過氣來。


原是他送給我的福運,我卻拿去借給旁人保平安了。


「對不起……我把它們還給你。」


「既然給了夫人,自然夫人歲歲平安,怎會要回?」宣燁勾了勾唇角,「隻是還望夫人憐惜,莫要再贈予旁人。」


我連連點頭,小心翼翼地收起來。


12、


從護國公府離開,宣燁仍舊一直情緒不高,到了要分開的時候,我鼓足了勇氣拉住了他。


宣燁停住腳步看我:「怎麼了?」


「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夫人……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嗯。」


欲望很容易就被點燃,宣燁將我打橫抱起帶進屋子,輕輕地放入床榻之中。


他眸色已經很深了,啞著聲音壓著我最後確認:「你不後悔?」


看他這副好像要將我生吞活剝的樣子,好像後悔有用似的。


我搖了搖頭,宣燁虔誠而熾熱的吻便落了下來。


起初我還是害怕瑟縮,宣燁耐心而又溫柔地安撫我,後來沉沉浮浮間,便隻剩下了心動。


我們自然地重新睡在了一起,素得太久,宣燁床上床下顯出兩副面孔來。


用膳的時候,看著滿桌葷腥,我無端失了胃口,筷子幾度提不起來。


「怎麼了?」宣燁將我素愛吃的菜夾了一塊過來。


「不想吃……你說我會不會是懷孕了?」我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畢竟我素來胃口很好。


誰知普普通通的一句試探,卻叫宣燁臉上血色全失:「不會的。」


我懷孕,他這麼不高興嗎?


心裡莫名膈應起來:「難道你不想要和我的孩子嗎?」


「我隻想要夫人。」宣燁臉上的失態不見,又變回了原來那副清清淡淡的模樣。


說得人面紅耳赤。


但我心中總歸是有些說不出的疑惑。


趁他早朝,我便出府去了醫館。


誰知大夫卻說,我早年被藥滑胎傷了身子,無法再生育。


這個消息對我來說簡直猶如雷遭,我落過胎?我不能再有孩子?


失魂落魄地離開醫館,我開始有些害怕面對事實。


為什麼好端端的孩子要被藥掉,難道……不是宣燁的?


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性,無邊的愧疚和悔恨簡直將我淹沒。


再聯想到昨日宣燁臉色慘白的情形,等我走回宣府的時候,幾乎是認定了這個事實。


我不僅對不起他,還害得他從此不能有後。


坐在梳妝桌前,我咬著唇死死地憋住難過,卻還是忍不住落淚。


我怎麼能這麼壞?


夜深了,宣燁吹滅了燭火,帶著撩人的氣息靠過來的時候,我心動到無以復加,可偏偏白天大夫的話在腦海中不停地重復。


不知該如何面對他,我偏開了頭,小聲道:「我不想。」


宣燁動作頓住,抬起身子細細地打量我,耐心而溫柔:「怎麼了?」


我垂下眼睛搖了搖頭,難以啟齒。


他神情怔了怔,猜我或許是累了,寵溺地揉了揉我的頭發:「是我的不是,叫夫人夜夜勞累。」


甜和酸都這麼熬人,直到天色破曉,我才漸漸睡去。


想到宣燁是這樣風光霽月的一個妙人,我就不由得覺得自己配不上他,甚至恍惚覺得自己髒。


連連遭受拒絕之後,宣燁不再忍耐,站起來,彎身點亮燭火,回頭靜靜地看著我:「你是後悔了?」


一燈如豆,昏黃盡數灑在他身上,看起來清瘦而脆弱。


「不是!」生怕他誤會,我連忙出聲反駁,然後小聲推辭,「我……隻是累了。」


宣燁薄唇幾不可見地勾了勾:「你把我當傻子。」


心裡莫名泄了氣,我甚至開始怨恨過去的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荒唐、這麼不知廉恥?


「……夫君,你想不想納妾?」我垂下眸子,忍著心中的酸澀詢問。


三妻四妾,對男人而言再正常不過了。


我無法生育,紅杏出牆,已是犯了七處之過,怎可……怎可一直霸著他,讓他絕後呢?


可我一說出來就後悔了。


「林昭舒,你再說一遍。」宣燁眯著眼睛看著我,手無意識地捏住銅臺,好像感受不到這東西有多麼灼人。


「我……」不想你納妾幾個字還沒說出口,宣燁就走至我身前。


他單膝跪在我兩腿之間,彎腰捏住我的下巴,玉雕似的臉上染了按捺不住的刻毒。


「你怎麼就這麼心狠呢?把我推給別人?人都不記得了,你還放不下他?」


說不下去了,宣燁幹脆俯身吻我,或者說啃咬,極盡兇狠。


我沒有反抗,甚至是迎合,可唇齒之間仍舊盡是血腥。


他聲音有些惡劣:「我死也不會放過你,夫人省省心思吧。」


明明很壞的樣子,卻叫人心跳不止。


我看他要走,從背後抱住了他的精瘦的腰肢:「沒有忘不了他,你不要走。」


宣燁緩緩扒開我的手,聲音冷冷的:「留下會忍不住想……」後面的話他沒說,用很輕佻的一聲冷笑帶過。


13、


宣燁最近好像很忙,回來得都很遲。


我們幾乎不怎麼碰面,可他每次上床我都能感受到。


因為我也睡不著,可又不知道怎麼面對他,索性裝睡。


我很想和他解釋,之前一時腦熱叫他納妾的真實原因,可是提起滑胎的真相,我覺得我可能真的沒有臉面再和他在一起了。


至少如今,我自欺欺人地以為,或許不是和姬殷呢?


「就這麼不想看到我?」宣燁冷冷的聲音響起,似乎看穿了我在裝睡。


我心存僥幸,不願開口。


宣燁動了動,支起身子,撐著臉側看向我,視線牢牢鎖住我。


「那我跟夫人分享一個好消息。」


「我最近在動那個人,夫人求一求我怎麼樣?萬一我心情好呢?」


我猛地睜開眼睛,同他對視,卻發現了他眸色變得極為晦澀,神情是藏不住的嘲諷和刺痛。


仿佛料定,隻有提到姬殷我才會理他。


這都變成什麼了?


姬殷看起來就不像是泥捏的,況且那日在宣府門口明明白白說了想要宣燁死的話來,怎會有宣燁說得這般輕巧?


「他當是不好對付吧?我沒有喜歡他,你不要意氣用事。」我試圖拉他的手指,卻被他避開。


「好不好對付怎勞夫人操心?總歸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宣燁勾起唇角,「而且,我有一個把柄在他手上,隻要他找到證據,嬴惑都留不住我,夫人便能與他雙宿雙飛了,開心嗎?」


他臉上可謂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


我抿著唇跪坐了起來,心裡已經有了些擔心,什麼樣的把柄能要了他的命?


「你做了什麼?」


「蒼山之戰後,是我弄的他,可惜沒死透,叫他活著回來討嫌了。」宣燁說到後半句,真的遺憾而惡劣地笑了笑。


他好像已經破罐子破摔,不在意在我面前是個什麼形象了,也不怕我曉得他玉質皮囊下是副惡鬼心腸。


而我也的確,還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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