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被禁足的第五天,盛仲常半夜醒來,月光朦朧,盛仲常舉起右手,看著那光禿禿的三截斷指,回憶他可悲的人生,盛仲常心如死灰。


  他苦笑三聲,全身僵硬地下了床。


  踩著板凳,盛仲常將褲子擰成一股繩套在了房梁上,狠狠地打了個死結。


  盛仲常將脖子套進去,閉上眼睛。


  他想到自己中舉的時候,先生、賓客都誇他有狀元之才,可他的手廢了,狀元夢碎了。


  他想到了妖娆美麗的芍藥,可芍藥已經被父親送給了別人。


  他想到了看似寵愛他的父親,可那人人面獸心,根本不關心他的感受。


  這世間,確實沒有什麼值得他留戀了。


  盛仲常心一橫,踹翻了椅子。


  門外面有兩個小廝守門,半夜三更的,兩人靠著門睡得死沉,並沒有聽到那一聲悶響。


  翌日早上,廚房送來早飯,小廝推開門,走到裡面一瞧,登時跪了下去。


  盛元慶以為自己會等到兒子的大徹大悟回心轉意,沒想到清晨一早就聽到了兒子懸梁自盡的噩耗。


  盛元慶十幾歲起就開始打理生意,二十年過去了,這二十年裡他也不是一帆風順,但沒有哪一件事,比喪子帶來的打擊更大。


  盛元慶步履踉跄地趕到兒子的院子,親眼看到兒子的屍體,親手觸碰到兒子已經變得冰冷的手,盛元慶喉頭一腥,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


  總兵府,蘇梨正在陪殷翃吃早飯,殷翃愛吃肉包子,往日蘇梨也會吃上一個,今早不知怎麼回事,剛咬一口,肉味兒竄到鼻子裡,蘇梨突然一陣反胃,扔了包子扭過頭,小手連續拍了幾下胸脯,終於將那股惡心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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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翃奇怪地看著她:“怎麼了?”


  蘇梨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殷翃滿頭霧水:“我何時又得罪你了?”


  蘇梨哼道:“我不舒服,你去請郎中過來。”


  殷翃還是無法理解她不舒服為何要瞪他,但嬌妻不舒服了,殷翃馬上派人去請郎中,包子也不吃了,扶著蘇梨去了屋裡,關心地問她哪難受。


  蘇梨在算日子,她三月裡嫁的殷翃,現在都八月了,殷翃那麼貪,現在才懷上都算晚的。


  “腰酸。”蘇梨故意道,想等一會兒郎中來了再給他個驚喜。


  好好的怎會腰酸,殷翃看著床上的小美人,忽然想到昨晚,不禁憨笑道:“昨晚喝了點酒,過火了,這回讓你好好歇上幾晚,等你養好了咱們再來。”


  蘇梨回他一個甜甜的笑:“大人對我真好。”


  心裡想的卻是,歇上幾晚?她這一歇就要歇快一年,殷翃有的熬呢。


  郎中來後,殷翃將帷帳放了下來,隻讓蘇梨伸出一條胳膊。


  郎中替蘇梨號脈,又問了問蘇梨的月事,聽蘇梨說這個月的月事還沒來,郎中立即朝殷翃笑道:“恭喜大人,夫人這是喜脈,大人就要做父親了。”


  殷翃愣愣地看著他。


  郎中見多了男人剛聽到自己要當爹時的傻樣,隻笑著等著。


  殷翃愣了好久,冷厲的眉毛才一點一點地舒展開來,咽著口水問郎中:“真,真的懷了?”


  郎中點頭道:“千真萬確,隻是夫人懷上時日不久,接下來的三個月要注意休息,千萬不能累到了涼到了,最好也不要動怒勞神,免得動了胎氣。”


  蘇梨知道該如何養胎,她笑著躺在床上,隔著朦朧的帷帳看殷翃傻乎乎追著郎中問東問西的樣子。


  郎中一走,殷翃一把挑開帷帳,黑眸像裝滿了星星,激動地看著蘇梨:“你聽見沒,我要當爹了!”


  蘇梨嗔他:“這才剛懷上,還有九個月才能生,你至於興奮成這樣?”


  殷翃扶她坐起來,再摟著人親臉:“怎麼不興奮,遇到你之前,我以為我這輩子就一個人過了,說不定哪天就死在戰場上,無牽無掛也沒什麼可惜的,可是我現在有你作伴,很快還要當爹了,再也不是孤零零一個人,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蘇梨雖然在前面三世都做過妻子母親,但因為陪在她身邊的丈夫不一樣,感受著殷翃的激動,蘇梨也像初懷一樣感到歡喜。


  女人懷孕不易,沒遇到真心喜歡的,蘇梨不想懷,可殷翃對她好,蘇梨就願意與他白頭到老兒女繞膝。


  “既然高興,就不要提那些死啊傷的,以前你的命隻是你自己的,現在你的命也是我們娘倆的,沒有我們的允許,不許你亂說。”蘇梨擰著他結實的胳膊道。


  殷翃用下巴蹭她的腦頂:“放心,有了你們,就是閻王親自來我面前索命,我也會把他打回去。”


  說得激動,殷翃捧著蘇梨的臉就親了下來,像個毛頭小子一樣亂啃。


  蘇梨打他:“郎中都說了讓我心平氣和地養胎,你別亂來。”


  殷翃瞪大眼睛:“前仨月不許同房,親也不行?”


  蘇梨:“不然呢,孩子住在我的肚子裡,你親得我氣血翻湧,你以為孩子會感受不到?”


  殷翃不是很懂其中的關系,但她是懷孕的人,這方面殷翃都聽她的,隻是發愁:“睡不能睡,親不能親,接下來我怎麼辦?”


  蘇梨撇嘴:“大人沒娶我的時候怎麼辦的,接下來繼續那麼辦不就行了。”


  殷翃心中一動,目光落在了蘇梨柔若無骨的一雙小手上。


  蘇梨瞪了他一眼。


  家有喜事,殷翃陪了蘇梨一上午,下午才去軍營做事。


  蘇梨派去盯著盛家的小廝遞了消息來,蘇梨才得知盛仲常居然在被盛元慶關了幾日緊閉後,想不開自盡了。


  如果盛仲常沒有強奸過芍藥,蘇梨大概會惋惜一番,年紀輕輕的一個富家公子,多少窮人羨慕不來的身份,居然就這麼自盡了,可因為盛仲常強奸過芍藥,害得芍藥被盛元慶送去那種地方活得生不如死,現在盛仲常落得這種下場,蘇梨隻想贊一聲因果報應。


  芍藥在時,盛元慶為了盛仲常害慘了芍藥,如今,盛仲常因為她這個假芍藥引發的諸多變故,寧肯死也不想再給盛元慶當兒子。


  傍晚殷翃回來,蘇梨跟他說了此事。


  殷翃早看盛家父子不順眼了,盛仲常自己想不開,殷翃隻想拍手稱快。


  蘇梨指指自己的肚子,讓他少說混話。


  殷翃想到這胎可能是個漂亮可愛的女兒,聽這些粗言粗語確實不合適,笑著閉上了嘴。


  蘇梨道:“名義上他是我的侄兒,明天我想去那邊吊唁。”


  殷翃也想看看盛元慶喪子的慘樣,抱著她道:“好,咱們一起去。”


第69章 芍藥篇完


  去年盛元慶給盛二太太辦喪事時, 他的哀痛是假的,這次親兒子盛仲常死了, 盛元慶雖然也沒有嚎啕大哭, 但他臉上的哀莫大於心死, 還是令親朋好友唏噓。


  人人都知道盛仲常是盛元慶的獨子, 繼承人都沒有了,攢下這麼一筆家業留給誰?


  有人同情盛元慶,有人暗暗幸災樂禍,也有盛家旁支的親戚開始轉動腦筋, 尋思著等喪事辦完, 找機會把自家兒子過繼給盛元慶, 將來好坐擁盛元慶的財富。


  盛元慶面無表情地接受親朋好友的吊唁,那些寬慰之言觸動不了他分毫,直到門口傳來小廝的聲音, 說總兵大人、總兵夫人到了。


  盛元慶低垂的眼皮微微顫抖。


  兒子活著時,他還有一腔抱負, 想著利用殷翃將盛家的生意做得更大,更上一層樓,所以他能忍下殷翃想輕飄飄地打發他們父子,能有心情去試探芍藥對他還有沒有感情。如今兒子死了,再次聽到殷翃、芍藥的消息, 盛元慶忽然意識到,如果不是芍藥狐狸精勾人,兒子不會爬牆斷指斷了仕途, 如果不是殷翃想給兒子一個小官,兒子也不會與他反目成仇最後心灰意懶懸梁自盡。


  他的兒子,是被殷翃、芍藥這對兒狗男女害死的!


  盛元慶緊緊地攥著拳頭,憤怒讓他想要殺人,但理智告訴他,如果他此時動手,隻會淪為殷翃的刀下鬼。


  要對付殷翃,必須從長計議。


  盛元慶的拳頭松開了,在蘇梨與殷翃來到他面前時,盛元慶既悲痛又恭敬地跪了下去,朝殷翃行禮。


  殷翃等他跪實了才扶起他,嘆道:“賢侄年紀輕輕怎麼如此想不開,昨日本官聽到噩耗還不敢相信,隻是人死不能復生,你也別太傷心了,日子還要過下去。”


  盛元慶默默點頭。


  蘇梨見他神色憔悴,這次應該真的深受打擊,再也沒有當年冷冰冰叫人押芍藥去瘦馬小院時的冷漠與漫不經心,蘇梨心中十分痛快。


  “義兄,我,我……”蘇梨哽咽著開口,卻又悲痛到說不下去似的靠到了殷翃懷中。


  盛元慶不知道她是真哭還是在演戲,不過真假都沒關系,兒子落得這個下場都是因為這個女人,盛元慶發誓,隻要他活著,他一定要這該死的女人付出代價。


  “你別哭,動了胎氣怎麼辦?”殷翃扶住蘇梨,著急地道,她的眼淚說來就來,別說盛元慶,殷翃都不知道她是真哭假哭。


  胎氣?


  盛元慶不由看向蘇梨的肚子。


  蘇梨從殷翃懷裡微微露出臉,看到的就是盛元慶眼中一閃而逝的陰狠。


  毒蛇一樣的眼神,蘇梨忽然感到全身冰冷。


  蘇梨知道,盛元慶一定是將盛仲常的死記在了她頭上。


  回府路上,蘇梨靠在殷翃的懷裡,默默琢磨盛元慶這個人。


  毋庸置疑,盛元慶是個狠人,他現在已經知道她懷了殷翃的孩子,便也會知道就算他拆穿她的身份,看在孩子的份上,殷翃也不會拋棄她,反而讓殷翃與他算計這筆賬。所以,盛元慶要麼不報復,要麼就會一擊斃命,要她與孩子的命,甚至要殷翃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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