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好了開會時間之後,林歲歲又和項目人員闲聊了一會兒,就準備離開“愛年傳媒”。
剛一走出旋轉門,一輛林歲歲無比眼熟的跑車穩穩當當地剎住了車。
林歲歲微微皺眉,停住了腳步。
一個戴著太陽鏡的女人從駕駛位上走了下來。
正是她名義上的妹妹,林湘瑩。
自從上次林湘瑩和林夫人跑到她和石晉樓的家裡大鬧一場之後,林歲歲便再也沒有見過林湘瑩了。
林湘瑩摘掉太陽鏡,對林歲歲揚了揚,“好久不見了,別來無恙?”
林歲歲點了點頭。
“我們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吧?”林湘瑩笑了起來,“聽說你和石晉樓去布宜諾斯艾利斯玩了?他還真是寵著你……不過,林歲歲,你真的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好歹你頂著‘林’這個姓,就真的電話不打一個?門不登一次?我和媽媽倒是無所謂了,你知道的,我們一向看不上你,可是爸爸和哥哥會怎麼想?他們可真是無辜啊,可算是養一條狗,都知道回家的路,可你呢?說你是狗,都侮辱了狗!”
林歲歲瞪著林湘瑩。
雖然她隻是個學導演的學生,並不懂商業上的事情,但她也知道,長久以來,石晉樓和林家的關系並不怎麼樣,甚至可以說是糟糕。
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外行人,她為什麼要攪合進去?有什麼資格攪合進去?如果她參合了、張嘴了、求情了,那麼她就是兩面不是人。除了道德綁架,她想不出來能真的解決什麼問題。
林歲歲就隻能揣著明白裝糊塗,讓他們那些人鬧去吧,她不是她應該管的領域。
所以,不管是她主動,還是被迫,總之她站在石晉樓這邊,那麼她就應該和林家保持一定的距離——她相信林先生和林景涯會理解她的,甚至對她的做法求之不得。
至於林夫人和林湘瑩……
林歲歲已經看透這一對虛偽的母女了,她們的感受不幹她的事。
Advertisement
林湘瑩喊道:“林歲歲,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林歲歲慢慢地低下頭,“是叔叔的生日。”
“呦~難得啊~您還能記住呢?”林湘瑩冷嘲熱諷了一番,“我根本不想讓你再踏入林家的家門,可是爸爸非常想你……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林湘瑩拉開跑車的門,坐了進去。
林歲歲討厭林湘瑩,也不放心林湘瑩,就自己打了一輛車,和林湘瑩用不同的兩條路去往林家。
期間她給石晉樓打了幾次電話,都是佔線,沒辦法,她隻能發短信過去:
“——今天是叔叔的生日,我回林家了。”
出租車停在了林家的大門前。
林歲歲付了錢下車,剛一走進大門,她就感覺氣氛不對勁。
在她猶豫是進去還是離開的時候,從花園裡衝出來一群黑衣男人,他們沒有留給林歲歲任何的逃跑時間,就將她密不透風地圍了起來。
林歲歲知道大事不妙了!
萬萬沒想到林家真的會在她的身上做文章,並且選在林先生生日當天!
比利時。
石晉樓每天都在不停地開會中,剛結束了一場,正要趕往下一場的路上,他掏出了手機。
因為剛才那場會議十分重要,會前大家協商過集體將電子設備靜音。
看到林歲歲的未接來電和短信,他頓時覺得事態緊急!
林歲歲回林家了!
林夫人之前就準備要綁架林歲歲,是因為他及時發現並將被迷倒的林歲歲轉移上了飛機,才算化解了一場災難。
為了在林歲歲的心中維持林家的形象,為了讓她不要那麼崩潰、難過,石晉樓並沒有將這件事告訴過她。
就讓她以為當初是他綁了她。
那麼……當時那種情況,林夫人都想綁了林歲歲,而現在林家的情況比當時慘上無數倍,他們會放過他的林歲歲嗎?
石晉樓立刻給林歲歲打電話,連續幾個都無人接聽。
他立馬放棄了繼續打給林歲歲,而是打給了國內的黃秘書,開門見山:“現在你用最快的速度給我聯系技術人員,定位林歲歲的手機,再將所有信息發送到我的手機裡!”
石晉樓再也開不下去會了,和比利時的秘書交代了幾句,便坐上了他的私人飛機,飛回京城。
經過了十個小時的飛行,石晉樓抵達京城。
天色已暗。
手機一有信號,他就收到了黃秘書的短信——
林家公館。
石晉樓看著手機屏幕上的“林家公館三樓”這六個字,皺了皺眉。
林家倒是是深諳“最危險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的道理——卻讓營救的石晉樓犯了難。
石晉樓走出機場,他的車子和司機早已等待就緒。
定位並不能鎖定到一個具體的門牌號,隻能查出個大致方位,縮小到某個範圍。
目前來說,林家公館無疑是個危險極大的地方。
石晉樓知道林家公館四周都安裝了監視器,如果他偷偷摸摸地硬闖進去,肯定沒有多久就會被發現——問題就在於他在被發現之前的短暫時間裡,能不能找到林歲歲,以及帶她逃離這個地方。
且無論如何,他絕不能把林歲歲的安危交到別人的手中,哪怕那個人是人民警察、是訓練有素保鏢,也一樣不行!
石晉樓看了一眼腕表,又抬頭望向月亮——
做一次時間的囚徒!
雖然入秋,花壇內的花枝與草木在夜晚微弱的光線下卻更為鬱鬱蔥蔥,石晉樓就順著低矮的木叢中跑到林家公館一樓的一扇窗戶下,輕輕地打開窗戶,抓住窗沿,腳下用力一蹬,成功竄進林家公館。
石晉樓站在門後聽著一群人走了過去。
聲音消失之後,他飛快地跑到一層電梯之前。
等了十幾秒,電梯門就開了——電梯裡百分之一百有監視器——石晉樓泰然自若地走進去,看著紅色的數字從“1”變成“2”再到“3”,走出電梯之前,他抬起右手,一邊後退一邊對準監視器,微笑著比劃了一個槍擊的動作。
石晉樓飛快地一間接著一間的開門。
他很有可能直接與林家的人打個大照面。
林家既然敢綁架林歲歲,那就是準備魚死網破!
石晉樓又推開一間屋子。
這是一間仿佛黑暗到不能透入一絲光線的屋子。
“歲歲?”石晉樓低低地喚了一聲,並沒有得到回應。
就在他想重復之前的動作,再一次關門的時候,他突然嗅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石晉樓立刻走了進去,輕輕關上了房門。
他不動聲色地拿出手電筒,打出一束光照了進去——
林歲歲斜躺在一張桌子後面,整個人一動不動。
白色上衣的右袖被撕裂成一個不規則的形狀——她的身前扔著一把沾血的匕首。
石晉樓飛奔過去扶起林歲歲,探了一下鼻息,雖說有些微弱,但不誇張,應該應激昏迷。
石晉樓拍了拍林歲歲的臉頰,沉著聲音:“……歲歲?歲歲?我來接你了!”
林歲歲毫無反應。
石晉樓看著毫無反應的林歲歲,心痛的仿佛被人刺了個洞——他從衣兜裡拿出一次性消毒袋,將消過毒的針管再一次消毒後,就著林歲歲的右臂將藥物一滴不剩地推射進他的身體。
過了半分鍾,林歲歲慢慢睜開眼睛,被灰塵弄得髒兮兮的臉毫無美感,她很想哭,但卻竭力笑了出來:“你來啦,我們跑吧?”
石晉樓用手電筒照了照林歲歲的胳膊,又將手電筒的光束從林歲歲的胳膊轉移到了她的身體上、臉蛋上——突如其來的光線令對方側了一下臉,順便閉了閉眼睛——他確定她沒有任何外傷之後,稍微放寬了心。
看來匕首上的血是其他人的。
石晉樓關了手電筒,站起身來,再彎下腰,牽起林歲歲的右臂掛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後順勢一抄,輕描淡寫地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林歲歲沒有掙扎,乖乖地回抱住石晉樓,她清淺的呼吸就噴在石晉樓颌下的皮膚上。
石晉樓抱著林歲歲來到門後,仔細聽著門外的情況。
感受到石晉樓身體的熱度,林歲歲在黑暗中微微扯了一下唇角,輕聲咕哝道:“小樓,你這樣抱著我,我們兩個都跑不了……讓我自己走……”
石晉樓的目光在林歲歲的臉上稍微停駐了幾秒——盡管屋子內太過黑暗,他根本不能很好的看清她臉上的表情——他慢慢松開手,把人放了下來。
石晉樓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一寸寸地蹭出身,左右快速一掃,牽起林歲歲的左手,大步衝了出去。
他們兩個人沒有乘坐電梯,而是直接跑到樓梯間。
就在他們跑到二樓拐角處的時候,一聲突兀的叫喊聲從天而降!
石晉樓大力一甩——林歲歲的身體因為慣性直接砸在牆壁上,接著他聽到一陣此起彼伏的交火聲和慘叫聲,她猛地回過頭,就看到石晉樓站在樓梯轉角處,一群保鏢從下面衝了上來。
要不是石晉樓甩的那一下,她很有可能已經負傷了!
幾秒鍾之後,石晉樓大步來到林歲歲的面前,“快走!”
說著他就牽起林歲歲的手,繼續朝樓下奔去。
石晉樓帶著林歲歲沿著原路返回,從進來的那扇窗戶跳了出去,又將林歲歲接了出來。
兩個人跑出林家公館,石晉樓的車就停在不遠的地方。
後面陸續還有人在追趕他們,石晉樓按開車門,讓林歲歲坐進副駕駛座,皺著眉衝著來人處喊道:“還他媽敢追!不要命了嗎?!”
事實證明,他們不僅敢追,還將“追”這個理念貫徹至終。
石晉樓甩上車門,風馳電掣地開著飛車,一邊安撫著驚魂未定的林歲歲,一邊忍不住說道:“林家這幫傻子,我的保鏢都來了,他們沒看到嗎?敢一次又一次的玩綁架,就不要智商這麼低好嗎?”
一次又一次?
林歲歲剛要問,突然一聲劇烈的“砰”聲,奔馳車猝不及防地停了下來——原來是後面孜孜不倦追趕他們的人終於掏了槍出來,車的輪胎被如願以償地打爆胎了。
“…………”石晉樓一腳踹開車門,對林歲歲說,“快下車!”
石晉樓拉著林歲歲頭也不回地鑽進路邊的樹林中。
所過之處林蔭成列,清冷的月光朦朧地灑下,深深淺淺的陰影在石磚上搖曳著,鋪呈出一條蜿蜒神秘的小路,直達一所廢棄的工廠。
無路可走之下,兩個人隻好跳進工廠裡面一個地窖。
地窖很破舊,四面封閉,暗得伸手不見五指,上面的出口離地很遠,大約三米開外,下得來而上不去。
石晉樓再次按開了手電筒。
身旁的林歲歲將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細長的線,眼角也彎出很大的弧度——石晉樓知道,她非常害怕和緊張。
盡管他為她注射過藥物,但對於從內而發的情感,這些還是遠遠不夠的!
石晉樓用手電筒的光束大致將這個不大不小的地窖描繪了出來,除了幾個上鏽的鐵桶和機械零件,還有一張滿是灰塵的破舊地毯。
幾圈過後,石晉樓一隻手握住手電筒,一隻手攬住林歲歲的肩膀,將她摟進懷中,輕聲細語地說:“不要怕,有我在你身邊……”
林歲歲抬起眼,看向石晉樓的臉頰,若隱若現的光芒背後反而更有朦朧的質感,她將臉埋進他的胸膛,慢慢地搖了搖頭。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但卻依然堅定:“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時間就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我……”
林歲歲還想繼續說話,卻突然被石晉樓捂住了唇,他幹淨利落地將她壓在身下,同時關掉手電筒,拽過旁邊那張破舊的門板嚴嚴實實地遮住兩個人。
石晉樓呼出的氣息就近在咫尺地縈繞在林歲歲的嗅覺中。
從上方傳來的腳步聲,細碎且凌亂,聽起來人數不多,但也不少。
“他們人呢?”
“最後就消失在周圍了啊——這地窖下面也沒有——”